第四十三章:殿下難道沒有什么話想對阿璟說?
大理寺
陰暗的牢房內(nèi)冷風(fēng)呼嘯,蕭條的冷血穿過高處的通風(fēng)口直瀉而進。
昏暗走道里的火燭隨風(fēng)輕曳。
今晚大理寺的囚牢格外熱鬧,因為迎來一位極重要的住客,曾位極人臣、入主內(nèi)閣三十年,可最終卻迎來的卻是如今的宿命。
可嗟,可嘆。
牢內(nèi)的獄卒也不再客氣,過往畏懼金家權(quán)勢被欺辱過的,如今都以別樣的方式還回去。
他們并不擔(dān)心金家有朝一日東山再起,因為這里是死牢,所謂非死不得出入,更何況金家得罪的又是長公主。
在北淵,從來沒有人敢挑釁公主府的權(quán)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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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拂音一身墨色絨羽披風(fēng),深夜夜行。
獄卒見到無一不退身行禮,一路暢通無阻,她令人將自己帶到金閣老的房間。
金家上下一百一十三口,年滿十三的男丁全部被捕下獄,女子則受貶為奴。
鳳拂音又一次見到金閣老,不過與上一次不同,這位年過五詢老人鬢角已經(jīng)發(fā)白,臉上愁容難掩,再不見往日的精明深算。
“金閣老,許久不見了!”
鳳拂音令人端來軟椅,慵懶地靠在金閣老的門外,媚眸輕揚的道。
金閣老僵僵地挪動了身子:“老臣…參加殿下,殿下也來看老夫,老夫可真是…不勝榮幸?!?p> 鳳拂音從不吃他這一套,直來直說道:“金府已奪官,成年滿十七男子一律斬首,女眷貶為奴?!?p> “若本宮沒記錯,金閣老不過雙十便進了內(nèi)閣,一生籌謀無數(shù),心機深沉,可也曾算到自己最終會是這么一天,可是后悔了?”
“老臣……無話可說?!?p> 老人緘默,沒有什么可為自己辯白,“老臣還有一事,想討殿下一個說法?!?p> 鳳拂音挑眉,似乎知道他想問什么,掃了一眼令周圍幾人都退下。
暗衛(wèi)很識趣地離開。
關(guān)押重刑的牢籠內(nèi)寬敞無比,鳳拂音抬鳳眸看著他,冷傲的眸中不見一絲溫度:“閣老想問什么?!?p> 老子無奈地呼了一口氣,口中綿長的氣息慢慢噴灑,最終也只得眼睛下垂,不甘心地向出三個字:“為什么?”
到如今他再不看明白就是蠢了。
說什么無意撞上,上溯回到金渚當(dāng)街搶人那日,怕是都在這位長公主意料之中。
一步算,步步算。
金家怕是早已被這位殿下盯上了。
金閣老啟著嗓子,沙啞道:“老臣敢問殿下,我金家到底做錯了什么,金家上下全忠于朝廷,不知做錯了什么,令殿下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
這老匹夫竟還有臉問!
鳳拂音腹腔中燃起一陣怒火,前世若不是他金家謀叛,那幾萬的忠骨將士又豈會如此喪命?
做了什么,竟還有臉在這與她何至于斯。
“閣老可相信前世今生嗎?”鳳拂音道。
“什么?”
金閣老輕微地苦笑:“殿下看著并不是像是會信奉這些神明無妄之說的人?!?p> 她的確不信,不過如今…
鳳拂音抿唇笑了笑,冷艷的眸子挑眉看著他:“本宮聽聞生前作孽太多,死后便投入畜惡道。”
“金閣老不妨也猜猜,你前世究竟做了什么虧心事,如今才有落入本宮手里的一天,”
“殿下聰慧,老朽自嘆不如。”
金閣老抱拳凝握,悠悠地回復(fù)。
鳳拂音不愿再與他有揪扯,如今大理寺還在嚴(yán)密查抄家中罪證,無論查不查出其他的罪證,膽敢謀刺君上,光這一條便足以處斬。
女人裝身,欲準(zhǔn)備離去。
而剛邁開步子,“殿下,且慢!”
金閣老沙啞的聲音又從背后響起,操著枯老的手扶著冰涼的墻面,步伐翕動地緩慢向前行。
老者穆然抓住囚籠的壁子,將手伸出窗外,“老臣居內(nèi)閣議事,如今最后一次向殿下諫言。”
鳳拂音停住伐子,似在等他說。
“殿下聰慧無雙,但往往就是這太過的智慧會蒙了殿下的雙眼,愚人大智,智人大愚,殿下可要記得這個道理?!?p> 鳳拂音抿了抿唇舌,只覺他的話云里霧里,也不作深究,停留片刻后便轉(zhuǎn)身季離開。
金閣老望著漸漸遠(yuǎn)離地背影,嘴角猶是不甘地頓頓,抬頭望著高處狹窄的通風(fēng)處,似在期待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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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拂音轉(zhuǎn)身,卻并沒有離開。
此刻的大理寺,恰好還有她另一位熟人。
金家只是抄了家,尚未定罪,大理寺的人等候圣諭再行處置,而有些人卻是不同…
關(guān)押死囚的牢房在另一處地方。
鳳拂音一路走來,陰惻惻的冷風(fēng)直鉆進繡襖。
兩旁隨處可見干涸的血斑,凄厲哀嚎的慘叫聲仿佛午夜閃過兇煞。
不知過了多久,鳳拂音在盡頭停下。
大理寺的天字一號囚房。
她特地命人給蕭璟備下的,四面都是鐵墻銅壁,枷上也抵了三把森寒的大鎖,唯一的墻梢通風(fēng)處也被人找來釘子釘死。
就這待遇條件,她不信蕭璟還能逃開。
鳳拂音站到天字一號的囚牢門口,久立了半晌,眸光陰冷地往里望去。
邊角處放置了一個鐵冰的榻床。
蕭璟此刻便盤腿屈在床上,頭輕輕栽斜抵在身側(cè)凹凸不平的墻面上。
男人閉眸安憩,眼神看著幾分急促不安。
蕭璟這時將頭發(fā)披散下來,墨發(fā)裹著瘦削凌厲的肩翼,整個人低垂下頭,籠在黑暗之中。
“吱——”
腳步碾壓過的聲音,男人跟警覺地察覺到來者,抬頭望了望,頓時斂開了笑容。
“殿下來了!”
蕭璟睜開眼,目光灼灼,視線精而不斜地凝在女人身上。
鳳拂音不語,眸光中的打量帶著審視。
“是你令鳳衛(wèi)的人傳話給本宮,說有事要面見,如今本宮來了,你要說什么?”
女人的語速極快,通篇冷靜。
蕭璟怔了怔,舔了舔唇,很是意外,本想從女人淡漠的臉上看出點別的情緒,但是凝了半晌卻是無果。
最終,還是他先開口,聲音輕柔,“殿下難道沒什么想對阿璟說的嗎?”
鳳拂音毫無多余的動作,只是扯唇:“沒有?!?p> 蕭璟:“………”
一時不知如何繼續(xù),似乎不按常理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