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兩雙皮鞋和木制樓梯的觸碰節(jié)奏回蕩在辦公大樓。
走廊上，船長辦公室門外，新助手湯姆站在那兒風(fēng)中凌亂。
柯西諾慢悠悠的與妮娜并肩下樓，邊走邊聊天解悶。
“我叫柯西諾，在船長先生身邊工作了五年，平常每天都會跟隨船長先生往返在史坦頓島與曼哈頓之間，每個月也會陪同船長先生去其他城市出差，不過，最近一段時間，我在休假?！?p> “船長先生還會給員工放假？真是個慈善的雇主?！蹦菽任⑽Ⅲ@訝道。
“你說的一點都沒有錯！”
柯西諾高聲贊揚自己的雇主，紳士般的提醒妮娜注意樓梯臺階，并問道：“冒昧打聽一下，妮娜小姐在耶魯學(xué)的是哪個專業(yè)？”
柯西諾在見到妮娜的第一眼，就知道，她的出現(xiàn)，即將在船長家掀起一股不可挽回的家庭風(fēng)暴。
但這些并不關(guān)他什么事。
他熱情而主動的幫忙送客，并非是想討好范德比爾特。
妮娜與柯西諾并肩而行，始終保持淑女風(fēng)范，拾級而下，這時，美麗的臉頰泛起一絲莞爾，道：“我學(xué)的是文學(xué)?！?p> “哇？真是太適合妮娜小姐了?！?p> “謝謝你?！?p> “那么，妮娜小姐一定也看過許多文學(xué)作品吧？”
“是的。”
“也動筆寫過嗎？”
“呃……我覺得自己文學(xué)這方面修養(yǎng)還不夠，但是，我正在努力?！蹦菽刃唪龅牡皖^笑笑。
他們剛好經(jīng)過樓梯轉(zhuǎn)角。
沒有停頓，沒有任何猶豫，柯西諾當(dāng)即認(rèn)真道：
“妮娜小姐，假設(shè)說，有一份世界知名報社的編輯工作擺在你面前，
這份工作給予你的便利，不止是第一時間閱讀到來自世界各地的新聞，文學(xué)作家的第一手稿，并且，也讓你隨時可以在這份報紙上發(fā)表自己的文學(xué)作品，哪怕是再小的一塊兒地方，表達(dá)自己的文學(xué)故事。
你會考慮進入這家報社工作嗎？”
“紐約會出現(xiàn)這樣的報社嗎？可是，就算我一百個愿意，像我這樣經(jīng)驗稚嫩的人，…他們是不會考慮雇傭我當(dāng)編輯。”妮娜忍不住搖了搖頭。
妮娜知道這只是美好的假設(shè)，然而，她那明媚雙眼已經(jīng)充滿熱情和希望。
誰不想獲得一份體面而高級的工作呢？
“我想，或許不久的將來，紐約就會出現(xiàn)這樣一家世界知名報社！”柯西諾神情平靜道。
“你怎曉得？是不是船長先生要開辦這樣一家報社？”
妮娜有點吃驚，他們雖是第一次見面，認(rèn)識不過十分鐘時間。
可這少年不僅表現(xiàn)出成年人才有的成熟，對人有禮貌，異常聰明，不同于其他同齡少年那般稚嫩。
柯西諾明亮的眼睛輕眨，笑瞇瞇地說：“如果將來有這樣的機會擺在你面前，希望你不要拒絕，其他的，暫時還無法跟你透露更多的消息……”
“柯西諾，你真是個好心的男孩?！?p> 柯西諾像個弟弟傻乎乎的笑起來。
“往后咱們保持聯(lián)絡(luò)，一有新消息，我會跟你講講，我是怎樣知道這些前瞻性消息的。”柯西諾表現(xiàn)出成熟男人的魅力，談吐優(yōu)雅，“對了，妮娜，你計劃周幾回布魯克林區(qū)？”
“應(yīng)該是每周日早晨回布魯克林吧。”
妮娜站在轉(zhuǎn)角，逆著光，側(cè)顏十分精致，她說道：“本來，威廉請我到山頂豪宅，主要是教導(dǎo)小科尼?？墒莿偛?，船長先生說，小科尼的學(xué)習(xí)并不多，讓我一并教家里五個孩子。
并給我5美元周薪，每周可以休假一天?！?p> “看來你同意了？”
妮娜點頭，一雙眼眸笑如彎月，說道：“這個待遇對于女孩子來說，是極好的了，畢竟，吃住在山頂豪宅，賺的薪水就可以全部存起來?！?p> “恭喜你！妮娜，你這么聰明，將來只會越來越受船長先生的喜歡……”
這姑娘真是善良，當(dāng)五個淘氣寶貝的保姆，竟然笑得如此開懷。
柯西諾大方的贊美了眼前美麗、聰明而又善良的姑娘，話鋒一轉(zhuǎn)，道：
“這周的周日早晨，我在輪渡碼頭等你，咱們一塊兒去布魯克林區(qū)吧！順便去教堂聽一聽你姑父傳揚人類智慧。
聽說他是布魯克林區(qū)身份顯赫的牧師，更是一名睿智的老師，我崇拜他許久了?！?p> “是的，姑父是個虔誠的牧師?！?p> “那么咱們就這樣說定，到時，還請妮娜幫我引薦牧師先生……”
“沒有問題?！?p> 短短的三層樓的樓梯，不過幾百米，兩人愣是走了10多分鐘，才從大樓里面出來。
大門口，老船長的華麗四輪轎式馬車在恭候.
車夫與兩名無所事事的保鏢在馬車旁游蕩，他們見到柯西諾親自送妮娜出來，卻都帶著驚訝、甚至贊賞的眼神注視著展現(xiàn)在他們眼前的一幕。
柯西諾走到馬車前，紳士的伸出手給妮娜當(dāng)扶手。
“妮娜，祝你旅途愉快?！?p> 妮娜撩起飄到額前的一縷發(fā)絲，害羞的笑了一下，輕輕撐著人形扶手，鉆進了馬車。
柯西諾退后兩步，揮著手目送馬車漸漸駛向輪渡碼頭。
手臂還沒收起來，就聽到大街對面一道高聲戲謔：“嘿！柯西諾，那位漂亮的姑娘到底是誰呀？看上去，她很喜歡你吶?！?p> 柯西諾悻悻的收起手臂，一轉(zhuǎn)眼，就看到了埃爾默和瑞克從街對面跑到跟前。
埃爾默手里還拿著一份報紙。
“她叫妮娜，家住布魯克林區(qū)，是船長先生家里昨天才雇的家庭教師，”柯西諾解釋之后，看著他兩，“你們先去玩兒吧，我還沒和船長先生談話?！?p> “嗯，對了，柯西諾，今天的報紙你看到了嗎？”瑞克問道。
埃爾默愉快的吹著口哨，調(diào)侃道：“他忙著送姑娘，連范德比爾特都還在排隊等待與他談話，你說，他會有時間看今天的報紙？”
“……我先回辦公室了，”柯西諾笑了笑，轉(zhuǎn)身走進大樓。
柯西諾快步上樓，見湯姆依舊不知所措的杵在原地，沒好氣搖頭。
“船長先生，您讓我到辦公室，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情嗎？”柯西諾身軀筆直的走進明亮辦公室便是問道。
范德比爾特手里已經(jīng)換了一根煙，但是沒點燃，只是拿在手里，不時在辦公桌上磕一下，扭頭，看向小助手，神情不明。
過了一會，他看著走到辦公桌前邊站定的少年，將一份報紙丟到過去。
“今天的報紙，你應(yīng)該還沒看吧？”
柯西諾伸手撿起那份報紙，首頁C位版面，大字號標(biāo)題寫著“論老船長第一次吃敗仗”！
并將占據(jù)了整幅頁面的報道，以飛快的速度掃了一遍。
“船長先生也看了吧？河面比賽的細(xì)節(jié)，我并沒親眼見到，不過，看您的表情，報社應(yīng)該沒有夸大的成分；不過，在報社頒獎的細(xì)節(jié)，幾乎沒有遺漏。”
報道中，愛德蒙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大篇比賽現(xiàn)場的激烈。
辛辣地嘲諷了兩個船長。
不僅如此，還調(diào)侃說，“本次比賽最為令人錯愕的一件事，就是老船長身邊最信賴的助手柯西諾，為了獲得喬治當(dāng)推薦人，不僅押注喬治，最后還意外獲勝，也得到了喬治的推薦……”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報社在挑撥老船長與助手之間的深厚感情。
“都看完了？”范德比爾特暗暗驚訝這小子的閱讀速度。
“是的。”
“我并不認(rèn)為，你有異于常人的預(yù)知未來的能力！”范德比爾特表情夸張，冷笑中，雙目望向了窗外明媚的陽光照耀下的城市。
“當(dāng)初，你押注喬治，就是為了獲得他‘推薦人’這一好處？獲得贏家獎勵，應(yīng)該只是意外。”
柯西諾笑了笑，他知道，在精明的老船長面前，只能說一半真話。
他神情平靜，很認(rèn)真的點頭：“看來，什么都瞞不過船長先生的眼睛?！?p> “你迫切的希望自己成為一名美利堅公民？成為公民之后呢，想干什么？”
柯西諾略有點激動。
既然船長先生問起，柯西諾覺得是時候與他深刻的他談一談。
“先生是知道的，我背井離鄉(xiāng)來到美利堅打工，五年了，五年時間說長，不算太長，但也不短，人一輩子能有幾個五年呢？對吧？”
“……”
“我記得，美利堅建國初期，
華盛頓先生發(fā)表過如下名言：
美利堅的懷抱不僅為接納富有而受人尊敬的來客開放，還向受到壓迫和迫害的各個民族和信徒開放。
并且，華盛頓先生重視移民對開發(fā)美洲的作用，但他的理想移民模式是：比較殷實的中產(chǎn)階級帶上一些契約奴隸，既有資本，又有勞動力，美洲只為他們提供土地。”
說到這里，柯西諾眼睛浮上了身居底層的難過。
“但是我認(rèn)為，人人生而平等，是不可能一輩子做別人的奴隸，對吧，船長先生？”
范德比爾特咬著并沒點燃的雪茄，干咬幾下，“你很有野心。”
“我就當(dāng)這是先生您對我的夸獎吧！”
柯西諾緩了緩略顯激動的神情，過了一會，說道：“我在先生身邊工作五年，一直庸庸碌碌，就是覺得再怎樣力爭向上，也不永遠(yuǎn)是底層打工者。所以，很抱歉，沒做出什么有價值的貢獻?！?p> “但是現(xiàn)在，我改變主意了。
這段時間，我從先生身上看到了許多閃光點，即便再怎么困難，也要充滿希望，為了達(dá)到一個目標(biāo)不懈努力。
所以，我想成為一名堂堂正正的紐約人！”
“然后，如有可能，我希望能在商業(yè)上對先生有更多助力！”
范德比爾特緩緩地扭過腦袋，雙目一瞬不瞬地注視眼前仿佛一夜間長大了的少年。
“你想成為一名商人，與我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