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方索的眼睛永遠地閉上了。
將他的遺體輕輕放在地上,艾迪將他的兩手五指掰開,手中的兩把精鐵匕首滑落在地。
艾迪抓起兩把匕首,細細打量。
其中一只磨損比較嚴重的,被他重新塞回阿方索還略帶溫度的手中,并合攏五指。
扔掉原來的那把短匕,艾迪將新得到的精鐵匕首插入了右腰側(cè)。
看著靜靜躺在地上的阿方索,艾迪的心中涌現(xiàn)出一些莫名的情緒。
一絲感傷,一絲茫然。
“多格,我一直都想問你一個問題。”艾迪在心里說道。
“問吧。”意識海里,多格應(yīng)道。
“我想知道,如果我將阿方索吸收的話,他的靈魂是不是就會消失?!?p> “是的,尸體消失的同時,如果你的身體有所缺陷,那么,他的血肉會作為修補你肉體的原料;如果你的身體沒有什么大礙,那這些血肉就會增強你的身體強度?!?p> “至于靈魂,會作為構(gòu)筑陰影法陣的基石,陰影法陣越完善,位階越高,你得到的回饋就越豐富,比如之前的影魂刺,就是陰影法陣構(gòu)筑成功的獎勵?!?p> “其次,陰影法陣也是位面坐標的鏡像,當陰影法陣構(gòu)筑到最高位階時,你會得到最大的獎勵,同時,永匿陰影赫姆斯特大人也將能夠定位卡德拉位面的坐標,跨越無數(shù)的次位面,成功降臨!”
艾迪聽完多格的解釋,將話語中包含的信息過濾了一遍。
“那么,靈魂成為陰影法陣的基石,對靈魂有什么影響嗎?”他問道。
多格在意識海里閃耀了一下,才說道:“舉個比較像的例子,就像你將黑面包咽進肚子里,然后消化掉一樣?!?p> 艾迪沉默半晌。
“就是徹底消失了對吧?!?p> “可以這么說?!倍喔窨隙ǖ馈?p> “那么,多格?!卑险玖似饋?,甩了甩匕首上的血跡,說道:“這一次,我不會吸收阿方索的身體?!?p> 多格在意識海里連續(xù)閃耀了幾下,用來表示自己的吃驚。
“為什么?艾迪,我不明白。這具尸體包含了巨大的能量。而且很有可能讓你的身體得到進一步的強化,甚至再次得到一個適合你的技能。”多格勸道。
“米高說過,人一定要堅持自己的底線?!卑匣貞浧鹈赘哒f過的話:“有些事情,就算餓肚子,也不應(yīng)該去做?!?p> “尤其是那些你一旦做了絕對會后悔的事情。”
感受到艾迪內(nèi)心的堅決。
多格沒有再勸。
在這一刻。
它雖然不認同艾迪的觀點,但是它牢牢地記住了這句話。
……
將阿方索的遺體安置在一旁。
艾迪從偏離總部的小巷里回到起點。
映入他眼簾的,是正在對峙的伊納和伍茲。
兩人都顯得非常狼狽。
伊納的左臉頰腫起了一塊,站立時右腿的姿勢也有點變形。
勉強張開腫脹的左眼,他的嘴角依然掛著笑。
手里握住的長刀刃口上掛著一串血珠,正往下“滴答”、“滴答”地掉個不停。
對面的伍茲更加凄慘。
渾身上下的衣服都顯得破破爛爛,堆滿了被刀斬開的縫隙。而且縫隙里全是血淋淋的傷口,傷口溢出血來,身上各處都打濕了。
他喘著粗氣,胸膛如同鐵匠鋪的鼓風機,起伏不定。
額頭的汗水滴下,劃過眉毛,即使刺痛了眼睛,他也一眨不眨。
伍茲頑強地舉著左拳,將之對準伊納。
而之所以舉左拳,是因為他的右肩處已經(jīng)是空蕩蕩的了。
艾迪稍微走進了一看。
原本被伊納身體擋住的視線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
只見兩人對立的空地之上,掉落了一只血糊糊的手。
連小臂帶胳膊的右手。
手上還套著一只鐵拳。
毫無疑問,這是伍茲的右手。
沒有回頭,聽到腳步聲越走越近,伊納已經(jīng)知道了來的人究竟是誰。
“贏了嗎,小鬼,果然把阿方索扔給你比較適合啊。”
不等艾迪回答,伊納左手插進濕成一縷縷的發(fā)絲,將頭發(fā)捋了上去。
“幸好這家伙好像長時間沒有經(jīng)過戰(zhàn)斗,手腳有些僵硬了,不然真讓你看笑話了?!?p> “不過對面這家伙,真是又臭又硬,活像一塊鐵礦石啊。
放下手,伊納郁悶地嘆了口氣,十分感慨。
“真是用一盤豬排換了一片黑面包,虧大了。”
雖然伊納嘴里說著喪氣的話,但是艾迪用肉眼都能看得出來,局面對伊納有利。
更何況,他也來了。
二對一。
勝負已經(jīng)沒有懸念了。
“因紐呢?”
局勢穩(wěn)定下來,艾迪忽然想到了一直被忽略的那個人。
“不清楚?!眲倓傁萑肟鄳?zhàn)沒有時間多想,現(xiàn)在一停下來,伊納也感到有些不對勁了。
兩人抬頭。
藍天白云之下。
三層小樓屹立。
一片祥和的場景。
“剛剛他沖進去后,到我結(jié)束戰(zhàn)斗回來,你一直都沒見到他嗎?”艾迪問道,同時心里隱隱有了一絲不好的預(yù)感。
“是啊,外面打得熱火朝天,里面一點動靜都沒有,真是奇怪了?!?p> 伊納也納罕道。
“不好,難道是——”
忽然想到了某種可能,伊納驀地瞪大雙眼,嘴角抽搐,喃喃念道。
聲音雖小,但艾迪就站在一旁,毫不費力地就聽清了伊納的喃喃自語。
“你想到了什么?快說——”
艾迪知道伊納一定有了一些頭緒,趕緊問道。
“啊,不,不,不,應(yīng)該不可能的。”伊納搖了搖頭,試圖把不靠譜的想法甩出腦袋,“雖然他很蠢,但也應(yīng)該不至于蠢到這種程度——”
“說啊,你到底想到了什么!”
伊納越是吞吞吐吐不說出來,艾迪隱約間就越是覺得沒有說出的話很可能藏著真相。
……
對面,伍茲滿面疲憊,但盡量減輕了呼吸。
他在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艾迪既然回來了,那就表明阿方索已經(jīng)死了。
現(xiàn)在只剩自己一個人了。
既然伊納和艾迪爭論個不休,那讓他們爭就是了。
能多拖一段時間,就是實際意義上的勝利。
……
時間在詭異的氣氛中過去了一分鐘。
“轟?!?p> 空中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就在聲音響起的一瞬間,艾迪和伊納立刻抬起了頭。
屋子的第三層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破口。
然后他們看見一個魁梧的人影夾雜著碎木板從破口里倒著飛了出來,重重落地,激起一陣煙塵。
揮手驅(qū)趕灰塵,在飛舞的灰塵中,艾迪和伊納模模糊糊地看到,魁梧的人影邊咳嗽,邊摸著屁股,拎著條鐵棍站了起來。
等煙塵散盡,他們都看清了。
這個從第三層樓掉落下來的倒霉蛋。
正是好久不見的因紐。
“唔,你們好啊,都解決完了?”塵埃散盡,因紐在看到了艾迪和伊納兩人后,同時也看到了斷手的伍茲,“咦,還剩一個,這個帶鐵拳的不是伊納你的對手嗎?是不是男人?這么久了還沒有解決?”
……
時間回到因紐沖向狼頭簾子的那一刻。
伊納擋住了阿方索,艾迪阻了伍茲片刻。
把握住兩人創(chuàng)造的難得的機會,因紐哈哈一笑埋頭直接沖了進去。
通過狼頭簾子,因紐前沖的趨勢不減,直到撞爛面前的樓梯扶手,才堪堪停下。
抬頭往上看,打量著蜿蜒而上的樓梯,因紐不由得咂咂嘴。
“好小子,外面來的狼崽子就是不一樣,這住的屋子都跟我和伊納不同?!?p> 因紐想起以前的事情,就不由地不爽起來。
佐治是外面逃難進來的。
而因紐和伊納卻是從小就生長在貧民窟里,被吉克長老撫養(yǎng)長大的,自然跟他不是一個路數(shù)。
而且坦白講,雖然和佐治交手過幾回,但那都是發(fā)生在“三不管”地帶。
霜狼會的地盤他來過。
在以前還是歸野狗會管轄的時候。
如今再一次進來。
可就大變了樣。
起碼這棟三層小房子他就沒見過。
獰笑一聲,因紐拎著鐵棍,沿著樓梯就往上走。
走到二樓階梯口。
因紐環(huán)眼看過,左手食指一一數(shù)過。
“一、二、三、四、五……九?!?p> 弧形的路線上,數(shù)來有九個房間。
“讓我猜猜看,你究竟在哪個房間?!?p> 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猙獰笑容,因紐抬腿就走到了第一個房間前,站定。
“好久不見啊,佐治!”
隨著招呼聲一起來臨的,還有勢大力沉的一記鐵棍。
“哐——咔啦——”
木門在因紐的猛力一棍下,如同小孩子手里裝水的氣球。
頃刻爆裂開來。
“讓我看看你在哪!”
大步走進房間,也不管疊好的被子下是不是藏著人,因紐一棍敲在木板床上,把床錘成兩段。
接著又是幾記棍擊,將折成兩半的床敲了個支零破碎,如同被撕扯開來,露出內(nèi)部破絮的布娃娃。
用腿一掃,把斷裂的木板和被子徹底掃到一旁。
因紐用瞪大的牛眼仔仔細細地來回掃視,確定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呸,運氣好的狼崽子?!?p> 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因紐轉(zhuǎn)身離開了第一個房間。
踱步走到第二個房間門口,站定。
“好久不見啊,佐治!”
熟悉的招呼聲和鐵棍一起落下。
“哐——咔啦——”
同樣是熟悉的破裂聲。
“出來見見老朋友啊,佐治!”
因紐獰笑著走進了第二個房間。
……
“哐——咔啦——”乘以八。
因紐站在最后一個房間門口。
很有儀式感的,狠狠吸了一口氣。
“我不想跟你玩捉迷藏了!佐治!”
一棍將木門敲成碎木塊。
因紐不管炸飛的木板塊,直接沖了進去,幾下就將木床錘了個零碎。
又用鐵棍一通劃拉。
結(jié)果仍是一無所獲。
一步步慢慢地走出房間,因紐臉上的笑意消失不見,他抬頭向上望去。
那是第三層樓的位置。
“抓到你,我就打死你?!?p> 因紐拎著鐵棍,面無表情地快步往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