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官婉兒
“東突厥又背叛我大唐了,諸位,我等科舉策論,該不會就是以此為題吧?”
弘文館內(nèi),學生們爭相議論著。
就在一月前,單于都護府的阿史那骨咄祿殺了守衛(wèi)集結(jié)十七名突厥人,一路北上鼓動了六七百突厥人,遂攻打黑沙城倨于總材山。
此事已在長安傳的沸沸揚揚,不少人都覺得突厥人還是殺少了,屢屢叛變,死性不改。
這也讓身在長安定居的異族人惶惶不可終日。
大唐為了凸顯大國風范,在對待外國人方面,也是頗為大度。
比如外國人來唐,可以經(jīng)商,可以科舉,可以娶妻,可以出家……
但本國人卻只有士農(nóng)才可科舉,且無故不得出國。
玄奘法師當年去天竺便是偷渡離境。
這般超國民待遇,也讓本國人對外國人心生不滿。
只是平日里大家都不會表現(xiàn)出來。
如今,借著突厥再次叛唐的機會,長安城里也是掀起了一股排外的風波。
不少傷人事件也是頻頻發(fā)生。
不過這一切都與弘文館無關(guān),科舉將近,異族復叛,對讀書人來說,這就是試卷上的考題。
如何作答才是他們最為關(guān)心的事!
“不好說,但以禮部以往的出題方向,以此為題確有可能!”
“那我等又該如何破題呢?”
“呃……”
眾人有些犯難。
策論文章若想得高分,辭藻華麗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破題之句是否精妙。
就比如突厥叛唐一事,若是僅從如何討伐突厥,洋洋灑灑寫出一篇辭藻華麗之文章,那便只能算是合格之作。
可如果能夠分析出突厥叛唐的原因,又或者給出徹底解決突厥之亂的方法,那自然能夠成為佳作,獲得考官青睞。
然,真要這般簡單,朝堂上的文武大臣們,又豈會解決不掉?
“咦,快看,是上官先生他們來了?!?p> 弘文館外,一眾身穿青色長衫的先生走來,為首的卻是一位女子,美艷的妝容下,精致的面容讓在場的學生們都紛紛側(cè)目。
上官婉兒,弘文館先生,皇后欽點的先生。
其才學自是不必說,但她能站在所有先生的前列,卻是因為她的身份。
皇后近臣這四個字,分量可不是一般的重。
“先生好!”
眾學生紛紛叉手行禮。
“你們在討論何事?”劉敬軒問。
其中一位名叫段懷本的學生道,“劉先生,我等在討論突厥叛唐一事,科舉將近,大家都認為此事極有可能成為策論考點?!?p> 劉敬軒頷首,“既然如此,你等可有討論出破題之法?”
眾人搖頭,皆是無言。
“不知劉先生可否幫我等解惑?”
劉敬軒笑道,“我可沒這么大的本事,突厥之患困擾大唐已久,若是我能有破題之法,又豈會在弘文館當個教書先生,我看啊,還是讓上官先生來吧,她可是皇后身邊的紅人,想必定有高見。”
這話,怎么聽著這么酸呢……
眾人心里嘀咕著,倒是沒有明說。
上官婉兒鳳眼微瞥,朱唇輕啟,“弘文館乃天子學堂,身為先生,當引以為傲,劉先生如此妄自菲薄,是輕賤自己,還是輕賤皇室?”
唰~~
劉敬軒聞言,臉色一下子就變得無比蒼白。
這個帽子要是被扣實了,他這顆腦袋都未必能保得住。
“某,某并非此意!”劉敬軒喝道。
上官婉兒眉眼微抬,“不是最好,劉先生切記,凡事要三思而后行,若因些許歪念就觸怒他人,小心惹火上身!”
劉敬軒趕忙叉手行禮,“上官先生教訓的是?!?p> 論年紀,劉敬軒足足大了上官婉兒一輪,可論手段,劉敬軒卻顯得格外稚嫩。
教訓完劉敬軒,上官婉兒目光瞥向眾學生。
大概是因為她剛才的一番舉動,不少學生都不敢再直視她的眼神。
這是個美麗卻又可怕的女人!
嗯?
上官婉兒的目光掃視一番后,突然在一個人的身上停留了一會。
此人正在提筆練字,似乎對外界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裴慶遠注意到這一幕后,立刻用手肘戳了戳李正,努嘴示意。
李正一臉疑惑,順著裴慶遠示意的方向抬頭看去,正巧與上官婉兒對視,幾乎是一瞬之間,上官婉兒便收回了目光,順便帶走了些許驚慌。
“?”李正有些奇怪。
剛才是錯覺嗎?
怎么感覺她有點害羞?
不可能,這個女人會知道什么是害羞?
李正雖然跟上官婉兒不是很熟,但作為她的學生,對她的性格卻是多少有些了解。
高傲、清冷,還有那么一點學來的不怒自威。
害羞這個屬性,完全不應該出現(xiàn)在她身上。
“爾等求那破題之法,無非是想求速成手段,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突厥叛唐并非第一次了,那么為何突厥會反復無常,叛而降,降而復叛呢?”
“說到底,無非就是人心之論,突厥反復,便是人心不定,大唐還沒有一個政策能安撫殘余突厥之人心。”
“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jīng),曰:修身也,尊賢也,親親也,敬大臣也,體群臣也,子庶民也,來百工也,懷諸侯也,柔遠人也?!?p> “治強大之異族,以殺止殺,治殘余之異族,以懷柔蠶食,用時間與文化,來化解族群之仇恨、之隔閡,方能真正‘亡其族、滅其種’,從根本上讓異族歸附于大唐?!?p> 眾人聞言,恍然大悟。
是啊,幾月前突厥降將被殺,沒多久,突厥就又叛變了。
換做他們是突厥人,叛是死,降也是死,那何不搏他一搏。
說到底,無論大唐怎么開放,突厥始終都是異族,倘若對他們灌輸大唐文化,讓他們徹底成為大唐人,那他們還會再干那叛逆之事嗎?
一時間,弘文館的學生們開啟了頭腦風暴。
有人受到啟發(fā),從民風出發(fā),準備寫一篇大唐百姓與異族和諧相處之文章。
也有人從身份認同出發(fā),以淡化族群,強化國家概念著手。
上官婉兒這一席話,瞬間打開了所有學生的思路。
“多謝上官先生賜教!”段懷本叉手行禮。
其他學生也紛紛效仿。
他們都是由衷的佩服。
上官婉兒不過才十八歲,比不少學生的年紀都要小,但無論是學識還是見識,都要超出眾人不少。
“上官先生之才學與見解,某佩服!”站在上官婉兒身后的一位先生感嘆不已。
“是啊,上官先生難怪能得到皇后娘娘的賞識,我等不及也!”
“如此施策,的確比出兵征伐更為合適,上官先生高見??!”
面對眾人贊許,上官婉兒淡淡道,“此策,并非出自我口,我不過是轉(zhuǎn)述而已?!?p> 不是她!
莫非……是那位???
眾人心中都浮現(xiàn)出了四個字。
皇后娘娘!
如此,便不奇怪了。
當年那位上表建言十二事,可是徹底改變了大唐基本國策,讓屢屢對外征戰(zhàn)的大唐得到了及時的休整,國力也在那時提升了不少。
等等,如果這些話都是出自皇后娘娘之口,那科舉策論豈非……
眾學生狂喜!
上官先生這題透的妙??!
果然是朝中有人好辦事!
江湖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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