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已經脫離了飛沙城境界,不過,黑沙王手眼通天,如今,經得七夕盛會之后,更是勢力倍增,不可一世,幾乎整個西域都是他的天下!
因此,大家絲毫不敢懈怠,隊伍晝宿夜行,直到樓蘭才稍稍放松。
這天傍晚,落日西斜,漫天紅霞……
遠遠的,只見蒼涼的隔壁之上,浮現(xiàn)出了一排排金燦燦的樹木,在天邊晚霞的映襯之下,愈發(fā)金光閃閃,美不勝收!
上官芳芳瞪大了眼睛,撫掌笑道,
“是胡楊樹唉,有樹就會有水!”
上官媛媛激動不已,點頭說道,
“沒錯!有水就會有人,咱們可以歇一歇了!”
一連奔襲了多日,每個人都緊繃著神經,此刻,乍一看見眼前的迷人風光,無不激動難言……
于是,隊伍一前一后,相繼徐徐落在了胡楊林邊,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此時正值孟秋節(jié)氣,只見一路金黃木葉,景色宜人,一陣陣晚風吹來,耳畔傳來“沙沙”的聲音,令人心曠神怡!
陳歡倍感新奇,連連嘖舌,贊不絕口地說道,
“真是個如詩如畫的好地方,我來做大家的領路人!”
說著,他手握寶劍,昂首挺胸,腳步輕快,頭一個沖上前去。
上官媛媛嫣然一笑,說道,
“我來保護小陳歡!”
說著,腳下生蓮,寸步不離地跟了上去。
甫一踏入這片金色的胡楊林,這些年輕人大感新奇,頗有些流連忘返……
不過,隨著太陽落入了地平線,暮色漸漸變深,四周卻依舊是無邊的胡楊,他們漸漸就有些不耐煩了!
陳歡嘴唇干裂,咽了口唾沫,望著前方茫茫的樹林,他終于不堪忍受,苦聲問道,
“說好的水呢?”
上官媛媛一臉尷尬,訕訕而笑,
“再往前走走,或許就有水了!”
陳歡叫苦不迭,一臉無奈,
“姐姐,一路走來,你這話已經說過不止三次了吧?”
聽得這話,上官媛媛頓時被噎住了……
正在這時,梅玉華黛眉微蹙,望著四周這些高大的異域古木,沉吟著說,
“古語有云,胡楊之木,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腐,胡楊樹的生命力極其頑強,有樹也未必就有水!”
她頓了頓,話鋒一轉,遲疑著說道,
“不過,既然有這么一大片胡楊林,此地必定有一處源源不絕的水流,否則,不可能孕育出如此繁盛的樹林……”
聽得這話,陳歡和上官媛媛相視一眼,當即腳下生風,再一次領路出發(fā),朝著胡楊林深處走去……
上官芳芳撇嘴一笑,調侃著笑道,
“天快黑了,別走那么快,當心遇到鬼哦……”
果不其然,穿過這片廣袤的胡楊林之后,東邊的的地平線上浮現(xiàn)出了一座城池……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城中燈火通明,人來人往,雖然隔著老遠,但商隊的一聲聲駝鈴,和城中的喧囂還是蔓延在曠野之中!
望著荒野之中突然冒出來的繁華古城,陳歡揉了揉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顫聲問道,
“姐,這是什么地方?我們該不會真的闖進了鬼城吧?”
上官媛媛兩眼放光,一臉熱切,欣然說道,
“傻小子,我們這是來到了樓蘭古城!”
她瞥了一眼后續(xù)跟上來的上官芳芳,冷哼一聲,笑罵道,
“休聽這個八婆胡說八道!”
一聽這話,上官芳芳兩眼圓睜,毫不客氣,
“都是一母同胞,我若是八婆,那你又是什么?七婆、九婆,還是八八婆?!”
她撇嘴一笑,看了一眼陳歡,陰惻惻地說道,
“城中敵我不明,說不定,真的就是一座鬼城,你們稍候片刻,姐姐先行一步,替大家探探路!”
說著,兩手叉腰,昂首闊步,沿著小路逶迤而去。
上官媛媛白了她一眼,陰陽怪氣地說道,
“我看,你是聞到了空氣里傳來的烤羊肉氣息,惹得肚子里的饞蟲鬧騰起來了吧?!”
聽得這話,大家齊聲笑了起來……
卻見上官芳芳頭也不回,咯咯笑道,“還是妹妹了解我呀!”
一聽“妹妹”這個稱呼,上官媛媛氣得直跺腳,罵道,
“誰是你妹妹?你給我站住,把話給我說清楚!”
眼看姐妹二人又要發(fā)起一場無休無止的爭吵,梅清華等人相視一眼,說道,
“我們也去探探情況,看看城中有沒有鬼……”
說著,避之唯恐不及地跟了上去……
眼見這個美麗的師姐又氣又怒,陳歡哭笑不得,問道,
“不就是一個稱呼嘛,姐姐又何至于此?!”
上官媛媛氣得咬牙切齒,急聲說道,
“這個臭丫頭欺人太甚,若是讓她做了姐姐,那還了得!你年紀太小,還不明白!”
看著陳歡一臉茫然的模樣,她搖了搖頭,撅嘴說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氣不過!”
她頓了頓,嘀咕道,
“我是這樣想的,要么,兩個都當妹妹,要么,就都做姐姐,誰也別想騎在誰的頭上!”
聽得這話,陳歡哭笑不得,搖頭說道,
“你還真是個犟脾氣!”
樓蘭,乃一方西域小國,人口不多,不過,由于地處大漠邊際,扼東西方商路之要沖,是商隊補給、貿易的中轉站!
因此,這里匯集了來自東西方的勇敢商人和精美特產,一向熱鬧繁盛。
孔雀河蜿蜒流淌,滋潤著這座大漠邊際的古城……
此時,夜色迷蒙,天星璀璨,東邊冉冉升起了一輪明月。
兩個人沿著河邊,一路走來,只見城中燈火輝煌,人潮涌動,熱鬧非凡。
“這兒呢!”
甫一入城,遠處就傳來了上官芳芳清脆爽朗的招呼聲……
他們循聲望去,只見梅清華等人坐在街邊的小攤上,正津津有味地品嘗著本地美食!
她嘴邊流油,舉著手中的烤肉,嘿嘿一笑,一邊咀嚼,一邊口齒不清地說道,
“快來入席吧!”
“姐姐我一看見你,就已經知道,你此刻聞著肉香也在垂涎欲滴了……”
說著,她張嘴咬了一口,大快朵頤,贊不絕口,
“嗯,真香!小妹呀,撐不住就別再硬扛了,姐姐我已經替你……替你倆點好了上等的烤羊肉啰!”
聽得這話,上官媛媛大袖一揮,抖去風沙,對著陳歡說道,
“看見沒?畢竟是同胞姐妹,還是這個妮子了解我!”
她朗聲笑道,
“既是小妹精心準備的美食,我這做姐姐的卻之不恭呀!走吧,那咱們就一同嘗嘗樓蘭的美食吧!”
看她們姐妹二人,爭來斗去,毫不松口,大家雖然一身風塵,此時此刻,臉上卻也洋溢起了難得的笑容。
……
樓蘭,畢竟是貿易之城,盡管此時已經入夜,但寬闊的街道之上,駝隊、馬幫你來我往,小販、商人比肩接踵,好不熱鬧……
正在這時,簇擁的人群之中,一些身穿紅黃相間的長袍人物引起了陳歡的注意:
只見他們兩眼深邃,步伐輕捷,顯然都是有修真根基的人,最奇怪的是,這些人膚色略黑,長相臃腫,和中原人物稍有不同,而且,無一例外,都剃著光頭!
望著他們的古怪服飾,迥異模樣,他心里犯起了嘀咕,忍不住問道,
“那些光頭人物好生奇怪,他們是……干什么的?”
這話一出,大家面面相覷,默然無聲……
見狀,陳歡更是大感詫異,遲疑著問道,
“怎么了?莫非……”
他咽了口唾沫,壓低了聲音,
“莫非,他們是魔族人物?!”
卻見鄒麒面色凝重,沉吟著說,
“他們都是佛教弟子!看模樣,應該是專程來到西域,傳揚佛法的!”
陳歡一臉茫然,瞥眼看了看遠處的僧人,遲疑著問道,
“佛教,那又是什么教派?”
只見鄒麒稍稍思索,娓娓介紹,
“據(jù)說,佛門一脈,誕生于天竺,其創(chuàng)始人是一位釋迦族王子,名叫達摩!”
“其門下弟子,依照達摩所領悟的方法,畢生修行,領悟自我,從而發(fā)現(xiàn)生命和宇宙的真相,最終超越生死和苦難,斷盡一切煩惱,最終,得到究竟解脫……”
聽得這話,陳歡搔了搔后腦勺,嘀咕道,
“這么說,這個教派倒也挺不錯的嘛……”
這話一出,玄天宮的幾個年輕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之間,鉗口不語。
鄒麒卻苦笑一聲,慨然長嘆,
“許久之前,佛門尚且偏安一隅,寂寂無名,想不到,眨眼之間,竟然已經傳入西域……”
他頓了頓,搖頭說道,
“如此預測,只怕在不久的將來,這天竺佛法同樣也要在我中原大地之上傳頌了!”
“躍鯉師弟言之有理,此事需當引起重視!”
梅清華面色冷峻,放下了手中的烤肉,沉吟著說道……
他掃視著街上正在傳講佛法的僧人,提議道,
“我看這樣吧……”
“明日啟程之時,你們先行東去,我想留在此間,看看這些蕃僧都有些什么本事?順便摸摸情況,看看他們把佛法傳揚到了什么程度……”
鄒麒點頭說道,
“由大師兄出馬,最合適不過!”
“還是我留下吧!”
正在這時,鄒興秩毛遂自薦,朗聲說道……
面對大家的質疑,他稟明利害,娓娓說道,
“大師兄事務繁重,既要在前披荊斬棘,做開路先鋒,又要勞心費神,駕馭飛天流云,只怕無暇過問西來宵??!”
“不如,就讓我們兄弟以這帶罪之身前去探查,然后回山向長老稟報,如此一來,也算是將功折罪,聊表寸心!”
這時,鄒興序也拱手一揖,慨然說道,
“沒錯,就讓我們兄弟二人出一點力吧!”
聽得這話,梅清華和鄒麒相視一眼,眉頭微皺,稍稍思索,沉吟著說,
“此次下山,我們已在西域耽擱太久,再做拖延,只怕引得師門擔憂……”
他頓了頓,拱手回禮,點頭說道,
“也罷,此事……就有勞兩位師弟費心了!”
聽得命令,鄒興秩兄弟大喜過望,當即起身,與大家道別……
很快,他們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鄒家兄弟一走,姜虎卻一臉狐疑,問道,
“你們還真的放心這一對狐貍似的鬼兄弟呀?!”
她把眼一翻,撅起了小嘴,
“天知道他們這一去,真是去探查天竺蕃僧,還是再次投入到了長平公子麾下……”
鄒麒咧嘴一笑,卻不小心把嘴角的創(chuàng)傷撕裂了,只疼得齜牙咧嘴……
不過,他卻不以為意,苦笑著說,
“不至于吧!”
“畢竟,我們都姓鄒,原本就是一家人!奈何,家族里有一些傳承已久的規(guī)矩,惹得他們不滿,這才起了反叛之心……”
他頓了頓,沉吟著說,
“這就像古往今來的農民起義,所以,說到底,他們并不是壞人!”
聽得這話,梅清華撫掌而笑,連連嘖舌,
“農民起義,嘿嘿,躍鯉師弟說的好呀!”
他滿臉歡喜,高舉酒杯,朗聲說道,
“如今,總算是皆大歡喜了!”
他頓了頓,朗聲說道,
“今夜,明月妖嬈,沙城鼎沸,若不喝個盡興,可真是愧對了這份良辰美景喲!”
看他不勝歡喜,大家也受到了感染,紛紛舉杯痛飲……
與此同時,上官姐妹則不失時機,巧用桌上的竹簽,輕輕敲打起了不同的酒杯,伴著指尖輕拍,“叮叮當當”的聲音響起,動人的旋律悄然生成!
這時,梅玉華稍稍遲疑,隨后,朱唇輕啟,唱起了婉轉動聽的《秋月醉》小調……
月無邊,
我身邊是你,
你身邊是我,
無酒人已醉。
一恍惚,
月又圓,
不知幾年秋,
舉杯遙祝,
我身邊是你,
你身邊是我……
旋律輕快,歌聲婉轉,大家連連叫好,鼓掌歡呼,不僅引得路人翹首觀望,更是讓李福佑看得呆了!
歌聲、笑聲,聲聲入耳……
這原本是難得的快樂,然而,幾杯酒下肚,陳歡心中卻愈加覺得寂寞,好似自己就是歌聲里的人!
此刻,望著天邊的明月,他雙頰通紅,兩眼迷離,頭腦暈暈乎乎,意識深處更是隱約浮出了天王殿中那個蒙面女子的身影……
隨著一杯杯水酒下肚,這一切越來越清晰:
她一定是明月!
事到如今,又有什么懸念?
蜀山之上,風云雙煞不惜以身犯險,親自進到了風華城,不正是為了迎接明月,并將其護送到長平公子身邊,使之一同出席天王殿中的七夕盛會嗎?!
“為什么會是這樣?!”
他苦聲問道……
這時,天星絢爛,皓月當空……
耳邊不時傳來上官姐妹互為調侃引發(fā)的哄然大笑……
可是,陳歡卻對此無動于衷,有一瞬間,他甚至感覺,這一連串的笑聲,仿佛都是對他無情的嘲笑!
他睜大眼睛,癡癡地仰望著天邊的明月,好似這樣就已經面對到了那個令他魂牽夢縈的少女!
這一刻,他多想親口問一問,
“你究竟是誰?”“你和黎亦龍究竟是什么關系?”
眼見一直緘默不語的陳歡忽然情緒激動,淚眼朦朧,大家不由得滿臉疑竇。
姜虎拍了拍他的腦袋,笑罵道,
“喂!我說,你又哭又笑的,究竟在發(fā)什么酒瘋呢?!”
他側頭一看,只見姜虎扭捏地依偎在鄒麒身邊,心底頓覺五味雜陳,仰頭又喝了一杯酒,恨恨地說道,
“你管我呢?!”
姜虎惱羞成怒,正要發(fā)飆,卻聽他苦笑一聲,哽咽著說,
“你和鄒師兄形影不離,耳鬢廝磨,自是理解不了我心中的苦……”
“總之,我看明白了,她就是個騙子!不僅騙走了我的《太離劍法》,還騙走了我的心,更可恨的是,她還是個朝秦暮楚,水性楊花的爛人……”
聽得這話,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愣住了:
不知道他為何會口出這等惡語!
姜虎冷哼一聲,嗤嗤而笑,罵道,
“你既然這么討厭她,那又提她做甚?”
她黛眉微蹙,遲疑著說,
“我是個大夫,按照我的想法,這等無恥女子就像長在身上的毒瘤,早斷早了,你還不如趁早忘了!”
聽得這話,大家點頭稱是。
上官媛媛拍了拍他的肩頭,柔聲安慰道,
“這話不無道理,你還是盡早抽身為好!”
哪知,陳歡卻置若罔聞,長嘆連連,只是一邊飲酒,一邊哭笑,丑態(tài)百出……
見狀,鄒麒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酒杯,并猛然運氣,將他挾制,搖頭說道,
“這小子不勝酒力,我?guī)奶庌D轉,吹吹風,很快就回來!”
這一刻,陳歡渾身一顫,體內陡然傳來一股奇異的力道,酒意半消,顫顫巍巍,跟了起來……
于是,兩個人就踉踉蹌蹌地走出了城。
見狀,大家面面相覷,卻也不以為意,繼續(xù)說笑。
姜虎卻黛眉微蹙,稍稍遲疑……
別看她大大咧咧,卻最是明白鄒麒的話外之音:
“明明都喝醉了,還不去休息,反而要出去走走……”
看來,鄒麒此行,想必是有什么要交代的了!
心念及此,她也就不再糾纏,安安靜靜地等候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