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宵雖美,卻不長久!
眨眼之間,天邊的啟明星已然泛起了微光:
該是分別的時候了!
目送著明月御劍而去,陳歡兩眼微紅,如鯁在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默默看著她素白的仙蹤漸漸變小,最后消失在茫茫的云層之間。
“明月走了……”
一想起這事,陳歡更是魂不守舍,練起劍法也有些心不在焉!
此時,正值午后,陳玉嬌拎著飯食,腳步娉婷……
見他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不禁眉頭一皺,撇嘴笑道,
“干嘛呢,這么無精打采的?!不會又是在想念你那個明月了吧?”
“這也能看出來?”
陳歡一怔,不禁兩眼瞪大,嘀咕道,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蟲嗎?什么都知道?!”
陳玉嬌一邊擺好碗筷,一邊冷笑道,
“你除了吃吃喝喝,一門心思不就是明月了嗎?”
她一臉憤懣,撅嘴罵道,
“我倒是奇怪了,究竟是怎樣一個狐貍精,能把你迷得暈頭轉(zhuǎn)向?!”
“反正,就是天仙下凡的姑娘,不是什么狐貍精!”
陳歡白了她一眼,嗔罵了一句,轉(zhuǎn)而問道,
“是了,聽說本門的百花糕乃是天下奇珍,萬金難求,即便中秋佳節(jié),也僅限于新入門的弟子,而且只有一人一份,你為何要把自己的那一份留給我?”
“要你管?!”
陳玉嬌怒目圓睜,開口就罵,卻見她兩手叉腰,威風(fēng)凜凜,朗聲說道,
“再說了,我是師姐,我想怎么樣便怎么樣,你區(qū)區(qū)一個小師弟,能奈我何?”
陳歡一怔,苦笑道,
“確實管不著,不過,還是謝謝陳大小姐的心意!”
聽得這話,陳玉嬌白了她一眼,笑罵道,
“這還像句人話!”
接著,她娓娓講說起了近日所學(xué)的本門門規(guī)、戒律……
酒足飯飽,送走陳玉嬌這尊“瘟神”之后,陳歡的心神也放松了不少:
身邊有這么一個嘰嘰喳喳的小丫頭,倒也挺解悶!
接下來,就有一大把的時間來練劍:
如今,有了對影舞劍的經(jīng)驗,他完全不再因為修為受制而掣肘!
寒風(fēng)起,劍影動,平靜的泉水之中,就有一個如影隨形的“陳歡”!
憑借這面鏡子,他可以立刻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不足,并及時矯正,修改……
甚至提升自己的劍法!
有那么一瞬間,陳歡突發(fā)奇想:
“如果,他是我的敵人呢!”
于是,開始試著把泉影之中的“自己”想象成了對手!
“沒錯!對影練劍,終究只能提升自己原來的劍法,卻永遠(yuǎn)不會突破……”
這一刻,他好似領(lǐng)悟到了什么,不禁心口亂跳,氣血狂涌,急聲說道,
“對!應(yīng)該突破自我!”
心念及此,他兩眼放光,激動萬狀,只將潭影里的自己當(dāng)成了對手:
每每使出一招劍術(shù),就當(dāng)空回想破解之法!
正在使出這一招破解之法的剎那,他又立刻對著潭影摸索破解這一招的法門……
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破而再破,劍術(shù)豈不一日千里?
這一刻,陳歡好似在迷途之中看到了一條康莊大道,奮勇前進(jìn),砥礪前行!
……
入了九月之后,昆侖山間的氣候一天天轉(zhuǎn)冷,每到傍晚,更是狂風(fēng)肆虐,飛雪交加!
然而,不凍泉畔,陳歡卻腳步輕捷,不避風(fēng)雪,日日對影練劍:
他就像著了魔!
這一天,他一如往常,正在全神貫注地練劍,渾然不顧陳玉嬌正帶著飯菜前來。
看著陳歡忽快忽慢的劍法,左右搖擺的身法,她撅嘴罵道,
“沒日沒夜,你也不怕被累死?!”
這時,想到陳歡修為受制,幾乎就是拔了牙的老虎!
她兩眼放光,突然來了興致,頓時嘿嘿一笑,說道,
“搗鼓了這么久,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能折騰出什么本事?!”
于是,她拔出了隨身攜帶的靈蛇劍,手如疾風(fēng),劍尖猛點,仿佛潛藏已久的毒蛇,向自己的獵物發(fā)起了突然襲擊!
“叮”
只聽一聲脆響,陳歡后發(fā)而先至,龍驤劍稍作格擋,立刻避開她的鋒芒,隨即如同蝎子捕食:
鋒利的劍尖不差毫厘地壓在了她的虎口之間!
見狀,陳玉嬌渾身僵直,整個人目瞪口呆,一動也不敢動,因為她明白:
陳歡只需稍稍用力,那她的手便會瞬間殘廢!
陳玉嬌咽了口唾沫,顫聲問道,
“你……你這是什么劍法?怎地?zé)o聲無形,快愈閃電?”
“我也不知道!”
陳歡目光凌厲,收劍入鞘,反手拿起了她送來的飯菜,沉吟著說,
“受罰的日子不好過,整天又冷又餓,沒事也要找點事做!”
他一臉無奈,搖頭笑道,
“這一個多月來,我酷寒難忍,每天百無聊賴,只好對著這不凍泉中的‘倒影’練劍!每出一招,就暗暗尋思破解之法,破而再破,就練成了這般模樣!”
“竟有這等奇事?!”
聽得這話,陳玉嬌不禁兩眼瞪大,她一邊瞇眼細(xì)瞧著不凍泉,一邊喃喃自語,
“古人云,‘克人為下,克己為上’!打敗對手固然可敬,不過,能夠戰(zhàn)勝自己,才是真正值得稱道之事……”
“你對影舞劍,以自己為對手,又時時思索就中破解之法,不正是這個‘克己’之理嗎?!”
陳歡吃著飯菜,聽她自言自語,嘀嘀咕咕,便訝異地問道,
“我說陳大小姐,你在那里嘰里咕嚕地說些什么呢?”
他頓了頓,口齒不清地問道,
“對了,這幾天怎么不見大師兄和二師兄,為何單單就你一人山上山下兩頭跑?”
這話一出,陳玉嬌神情羞赧,面色微紅,眼神躲閃地說道,
“新學(xué)期已經(jīng)開始了,夫子院已經(jīng)分派領(lǐng)路師父,因此,我們白日間需要研習(xí)本門劍法,夜里又要修煉《金心訣》,根本無暇分身,加上大師兄……”
她偷眼看了看陳歡,苦笑著說,
“你也知道,他資質(zhì)平平,悟性不高,需要時間去參研;二師兄人雖然聰穎,身體卻不好,更需要時間去練劍,所以,這送飯菜的重任……自然就只有我來擔(dān)當(dāng)了!”
“我聽明白了!”
陳歡點點頭,嘿嘿一笑,說道,
“說到底,陳大小姐就是在自夸,你比大師兄悟性高,比二師兄劍法好,比陳歡我全才!是與不是?!”
“你……”
看他不僅不領(lǐng)自己這一番上山下山、冒雪飲風(fēng),送飯送菜的情誼,而且還如此反唇相譏,陳玉嬌不禁氣怒交加,憤而大罵道,
“不錯,我就是這樣一個人!”
說完,她一把搶過了陳歡手中的飯碗,氣呼呼地走了。
“我還沒吃完呢!”
陳歡叫苦不迭,疾步追了上來,問道,
“對了,不知咱們的領(lǐng)路師父又是何方神圣,本事高不高?”
陳玉嬌頭也不回,冷然笑道,
“沈夢秋!沈掌門的千金,本事能不高嗎?”
“什么?!”
乍一聽到“沈夢秋”三個字,陳歡不禁渾身一顫,面色驟變,好似看到了一片慘淡前途,仰天長嘆道,
“蒼天啊,怎么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