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楠驚魂未定,卻在瞬間失去了意識。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兩株樹的樹冠。
自己還在林中?不對,這兩株樹太高了,幾乎戳破了天際,旸谷森林中任何一株樹都沒有這般高大。
這樣的巨木,慕楠至今只在一個地方見到過,元明界。
九重高臺之前,那兩株互相纏繞的參天巨木。
這么說,自己進入了元明界?
慕楠用手臂撐著坐起身來,左肩一個血洞,鉆心的疼,但血已經(jīng)止住了。
巨樹旁邊,就是第一重高臺的臺階,已經(jīng)陪他練了兩年的獸男正站在一級臺階上,神情肅穆。
三尺之上,一個身姿挺拔的女子傲然而立,緋紅的頭發(fā),緋紅的眉毛,炯炯的眼神如噴薄的烈焰,她單手叉腰,俯瞰著下方的獸男和慕楠。
這女子的氣勢,好逼人……
慕楠心想,他剛被那個束發(fā)女子重創(chuàng)了左肩,此刻余悸在心,上方站立的這個紅頭發(fā)女子離著老遠就有一股颯氣傳來。
相比那個迅捷如鷹隼的束發(fā)女子,這個紅發(fā)女子更高更精壯,見慕楠醒來坐直了身子,她嘴角微翹,躬下身來,從腳邊拎起一柄大劍,一步步走下臺階。
那么重的大劍,她一只手握著劍柄,似乎毫不費力。
慕楠站起身來,眼望向旁邊的獸男,指望他給介紹一下。
兇悍的獸男撇了撇嘴,一聲不吭,慕楠覺得他大氣都不敢出,他還是頭一次見到獸男這種慫樣,看來在這個紅發(fā)女子面前,獸男變成小貓了。
她也是元明界的人,而且是比獸男更高階的人物,慕楠急忙抱拳施禮。
女子微微一笑,沖慕楠點點頭,然后將大劍平舉在眼前,鏘啷一聲,寶劍出鞘,女子將劍鞘隨手向著慕楠一拋,慕楠急忙接住。
她將大劍在眼前翻轉(zhuǎn)了兩下,用手指輕撫劍身,眼中仿佛蒙了一層霧氣,神色復雜。
在女子的手中,劍鍔表面繁復幽深的紋絡(luò)綻放出奪目的光輝,然后又消寂無蹤,只留下青黑暗沉的劍身。
許久,女子嘆了口氣,一抬手,沉重的大劍分毫不差的插回了慕楠手中的劍鞘中。
也不見她如何快,但慕楠完全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這里是九重高臺,有著遠超外面的重壓,這女子舉重若輕,抬手間便完成了一個令慕楠瞠目結(jié)舌的動作。
單是這一手,就比獸男高出太多了。
慕楠在腦中快速盤了一下:現(xiàn)在的他,經(jīng)過兩年的磨練,和獸男在高臺的第一重,各自拼盡全力互博,雖然最終他會落敗,但堅持一炷香的功夫沒問題,如果他機巧一些,還可以堅持得更久一點兒。但如果對上這個女子,估計他撐不過一個回合。
真撐不過一個回合嗎?慕楠有了種躍躍欲試的感覺。
女子看了他一眼,似乎洞穿了慕楠的心思,但絲毫沒有迎合他的意思。她轉(zhuǎn)向了獸男:
“他的進境太慢了,逼得我不得不做出這次越界的行為?!?p> 她的聲音清亮,同時帶有一種鏗鏘之力,一股威壓的感覺彌漫開來。
獸男低頭:“他已經(jīng)很拼了,這次的對手太強,為神舟狩獵的高階獵魔人,不是現(xiàn)在的慕楠能挑戰(zhàn)的?!?p> “我沒指望他能打贏那三人中的任何一個,但他連一下反擊都沒有。”
獸男沒有言語。
“我要有把握才出手?!蹦介环?。
“哦?”女子嘴角微翹,“結(jié)果呢?還不是沒出手就落敗了?!彼臍飧甙?,直到現(xiàn)在,還是無法接受這種戰(zhàn)果。
“如果我出手,我會更早落敗。”慕楠不認為自己的戰(zhàn)術(shù)有錯。
女子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獸男低著頭,慕楠則梗起脖子,他很少這樣公然的展示自己的倔強,這次面對的,還是一個遠比自己強大的人物。
少頃,女子點了點頭,“不錯!”
獸男和慕楠都感覺逼人的威壓減輕了。
“臨兵斗陣,巔峰對決,想贏,少不了三分惡氣?!?p> “修煉武道者,更要養(yǎng)足這三分惡氣。你用弓箭,臨敵時在暗處放箭,被追了,只會一味的逃,我本來很看不上,此刻,倒覺得你不缺骨氣了?!?p> “那人看好你,你又能得了這柄大劍,也許,你真能走出一條不一樣的路呢?!?p> 紅發(fā)女子說了幾句之后,仰頭望向九重高臺的上方。
“但是,你現(xiàn)在的進境還是太慢了,照這樣下去,再來一個劫難,也許就前功盡棄了,我不能再做出越界的行動來搭救你?!?p> 慕楠謙卑的表面隱藏著驕傲,聽女子批他缺少敢戰(zhàn)的骨氣,胸口已經(jīng)憋了十分惡氣,只是攝于這女子的威勢,不敢頂撞,又聽到人家說越界搭救的話,對自己有大恩,受點兒氣實在不算什么了。
想到這里,慕楠想開口說些感謝的話,卻看到獸男在女子背后沖自己眨眼,又向女子努了努嘴。
嗯?他什么意思?
慕楠略一躊躇,猜到了幾分,他以前問過石碑中的獸男關(guān)于這個元明界的由來,獸男總是說自己不能說,等他有能力突破自己這一重高臺,進入更高階,自然能得到答案。
獸男看起來粗獷,不像是有心機的家伙,偏偏在這個事兒上一直守口如瓶,兩年的時間,慕楠轉(zhuǎn)彎抹角的詢問,也沒獲得多少信息。
除了獸男,九重高臺上就只出現(xiàn)過活死人一個,但那家伙長著一張死人臉,任憑慕楠說什么都一聲不吭,想從他嘴里探聽信息,更是沒轍。
這個紅發(fā)女子明顯強過獸男,而且她還能越界行動,那就是突破了元明界的禁制,這明顯比獸男牛得太多了。
而且聽她說話,也沒有什么禁忌,張口就說,十分痛快,估計她不但知道的更多,而且也有權(quán)限也外講。
想到這里,慕楠不再猶豫,他太想知道關(guān)于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他雙手抱拳,再次向紅發(fā)女子作揖,誠懇拜謝她的救命之恩,然后開口詢問,這個元明界究竟是怎么回事?
聽慕楠這樣詢問,紅發(fā)女子怔了片刻,隨即說道:“我討厭說半截話,更討厭說些玄乎的話,搞亂了自己和聽者。本來應(yīng)該由那位對你說的,或者等你到了更高位階再說的,既然我已來了,你又問到了。我便對你說上一些?!?p> “元明界,是獨立于你所在大陸的另一種時空結(jié)界,是一位新神付出了非同尋常的努力和超乎想象的代價打造而成。究竟是如何打造的,以及元明界的運行原理,這些我說不出來,不是不想告訴你,而是因為這超出了我的理解能力?!?p> “我也只是個武道修煉者,元明界的奧妙我只知皮毛。我能告訴你的是,這里是絕佳的修煉場所。你在外面世界,唯一可能超越元明界的時機,就是生死一刻的頓悟,但那太難測了,一旦死掉,就沒機會了?!?p> “你在這里修煉,相比外面,至少有三倍以上的功效,這還僅僅是環(huán)境。再考慮到每一重守護者對你的教導和陪練,只要你能開悟,獲得十倍的進境也不是不可能。譬如說罷,”她指了指獸男,“如果你能打敗他,那么到了外面,你至少可以蠐身化神境武者之列,萬軍之中取敵首級,也算是當世強者了?!?p> 看慕楠眼中不由自主流露出了欣喜的神色,紅發(fā)女子微微一笑。
“不止是修煉,你在外面受了傷,中了毒,進了元神界,都可以讓你完好如初。你獲得了什么寶貝器物,不放心離身的,又不方便隨時攜帶,也可以存放在這里,就像這柄大劍?!?p> “隨著你修為的提升,元神界還可以與你有更多的互動,它的奧秘無窮,就看你能挖掘多少了。記住,你能走到更高階的平臺,就會收獲更多的驚喜,也能獲得更大的權(quán)限,還能知曉更多的奧秘?!?p> 慕楠聽的心動不已,但他依舊鎮(zhèn)定且冷靜,“為什么是我被選中了進入這里呢?”
紅發(fā)女子與他對視了片刻,眉毛挑了一下,“這個問題我現(xiàn)在回答不了,一半要靠你自己去尋答案,一半要等那位親自對你說了?!?p> 頓了片刻,她又說道:“那位新神向來膽大,思路極其跳脫,她選擇你,也許是因為你獨特的血脈吧?!?p> 獨特的血脈?這就關(guān)乎自己的身世了,她連這個也知道?慕楠更加好奇了,“我的血脈?怎么回事?”
女子一笑,“你的血脈肯定來自于你的家世,這個,得你自己解開啊。如果你連這個都做不到,那還談什么更高難的。”
紅發(fā)女子最后又看了一眼那柄大劍,目光中充滿了傷感和眷戀,然后她毅然轉(zhuǎn)身,幾步上了臺階,站到了石碑前面,她沒有回頭,只是側(cè)過臉來。
“那柄劍,要留好。至于劍法,我教你。你的箭術(shù)再高超,總有被人近身的時刻。我更期望你能快些提升,我在第七重高臺?!?p> 說完,她的身影融入石碑中消失不見了,一股淡紅的煙霧慢慢消散。
獸男長出了一口氣,終于恢復了他一貫的憊懶模樣。
慕楠用不屑的目光看著他,“大叔,那紅發(fā)女子看著比你年輕多了,怎么她在的時候,你連口大氣兒都不敢出?”
獸男毛茸茸的大手一巴掌呼了過來,慕楠早有防備,一跳躲開了。
“臭小子,我為你向上面祈求的,這才換來她下界救你脫困,你不說叩頭謝我,還他娘的挖苦我?!?p> 慕楠嘻笑著給他作揖,“大叔,我猜到了是你幫忙。我要是沒了,就沒人能讓你揍得這么酣暢淋漓了?!?p> 獸男嘆了口氣,“我確實很笨,不會教你,不然的話,元明界兩年了,以你的稟賦,應(yīng)該能突破我這層了,也不至于被那三個獵魔師逼成那樣了?!?p> “大叔,如果是你到了外面,能打過那三個家伙嗎?”
“挨個單挑,我能錘爆他們,但如果他們?nèi)艘黄?,就不好說了。這一男一女還好對付,那個盲僧才最麻煩,不是他來,估計你還能藏住?!?p> “要說獵魔人,我也聽說過,但沒想到他們這么扎手,看起來,還真有手段啊,本領(lǐng)不凡。”
獸男點了點頭,“這幾個獵魔師,連同前天被你射飛了鼎的那位,在獵魔人這個群體中肯定是高階的了,那個盲僧,差不多已經(jīng)跨入了天行者之列,你在他面前,自然是打不過,也藏不住了。”
天行者!那可是慕楠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巔峰強者啊。
“大叔,你說如果單挑,你能錘爆那個盲僧,這么說來,你不是比天行者還厲害?”這話一脫口,慕楠便意識到自己很傻,能在元明界中據(jù)守,就算只是第一重高臺,這個獸男也肯定是非同小可。
只是他和獸男太熟稔了,反倒沒有了敬畏。
獸男咧開大嘴苦笑了一下,“我們都是些沒落客,還提這些做什么?別說外面的天行者,就是一個初涉武道的毛頭小子,我們也動不得人家分毫,我說錘爆他們,不過是過過嘴癮?!?p> 慕楠知道,獸男早就說過,元明界是個特殊的時空存在,他們這些里面的人,出不去。
“那……”慕楠畢竟是年輕人的心性,好勝又好奇,他在外面被三個獵魔師追得狼狽,迫切想在心里找補一下,“如果是剛才那個紅發(fā)女子,她比那三個獵魔師怎樣?”
哼,獸男自腰間摸出他那桿老舊的煙袋鍋,慕楠立刻乖巧的幫他打開煙葉袋子,獸男掐了一些煙葉,狠狠壓到鍋口內(nèi),點燃,吸了一大口,然后才說:
“那位,如果真到了外面去打殺,別說這幾個獵魔師,怕是整個獵魔族群,都能被她砍翻了。”
“真的!有那么過分?”慕楠的眼睛亮了,她答應(yīng)了要教他劍術(shù)呢。
獸男又抽了口煙,“一點都不過分。你的眼界啊,還停留在這些武道修煉者身上,她早就不是這個層級了?!?p> “可是她自己說,她只是個武道修煉者。”慕楠還記得那女子的話。
“她自己當然可以那么說,可你知道別人都怎么叫她嗎?”
怎么叫她?在元明界的人物沒有名字,所以慕楠至今也不知曉獸男姓甚名誰。知道這個規(guī)矩,所以他始終沒有去問紅發(fā)女子的名字。
“現(xiàn)在,外面至高的存在,叫什么?”
慕楠一下子瞪圓了眼睛,他的國土上,甚至整個已知的大陸上,公認為至高存在的,當然是神,開天辟地并創(chuàng)造萬物的是舊神,后來,神舟降臨,人族取代元族成為大陸的主宰,神舟中的大人物被稱為新神。
神舟降臨,諸神避退,指的就是神舟的新神取代了元族世代供奉的舊神地位。
難道說,方才那個紅發(fā)女子是一位神?
獸男噴出一口煙霧,“你方才笑話我在她面前大氣兒都不敢出一口,沒錯,確實如此,所有識得她的武者在她面前都是這樣。她剛才根本沒有施加任何威壓,我是由衷的敬畏她?!?p> 見慕楠一副不解的神情,獸男一笑,旋即,他用嘶啞低沉的嗓音說道:
“當初,我們都叫她,女武神?!?p> “武神……還是女的?”
“對,這世間的神可不少,稱號也五花八門,連創(chuàng)世神都分了新舊,但有幾位神名,卻始終無人敢叫,戰(zhàn)神的稱謂誰都不敢僭越,武神也是。”
“這只是傳說,做不得真吧?”
“哼哼,可不止是傳說,這兩位神都存在過,只不過,戰(zhàn)神是舊神,武神則是新神?!?p> “但是我可從未聽說過,父親是太史官,信息最是靈通,也沒聽他說過?!?p> “戰(zhàn)神早已湮滅,他曾經(jīng)的區(qū)域已經(jīng)封禁起來了,不知道也不奇怪,而說到武神,現(xiàn)在外面的世界還沒誕生呢,所以你當然不知道了?!?p> “那方才的紅發(fā)女子,你說她是女武神,這又是怎么回事?”
獸男吧嗒了一下煙嘴,又伸出大手撓了撓頭,似乎這個問題讓他解釋起來甚是為難。
“這得怎么說呢?她確實是女武神,當她以女武神的戰(zhàn)斗相出現(xiàn)的時刻,千萬人的戰(zhàn)場形勢都會被扭轉(zhuǎn)。但你沒有聽說過,那是因為,嗯……我們不是一個世代的,對,就是這個詞兒了,我們不是一個世代的?!彼刂攸c了點頭。
“不是一個世代的?”這下子輪到慕楠抓狂了,這是什么意思?
“唉,不說了,不說了。”獸男開始不耐煩,他很少說這么多的話,更何況是這種有些燒腦的話題。
“說來說去,又繞到元明界的奧秘上了,這個話題,真不是我們這種武夫能說明白的,武神也不行,這超出了我們的……”他用手在太陽穴位置畫圈,“認知范圍?!?p> “總之,你記住,元明界的奧妙無窮,但你得一步一步來,想上更高一重臺面,必須先通過我這關(guān),而我,可不會給你小子放水的?!?p> “知道,知道,既然是如此神妙的領(lǐng)域,靠這么低級的作弊,不可能過關(guān)?!蹦介站o拳頭,“大叔,不久之后,我就會挑戰(zhàn)你,該輪到你趴下了?!?p> 獸男用鼻子粗重的哼了一聲,“小子,穩(wěn)點兒,挑戰(zhàn)我,你得有十足的把握?!?p> 他又貼近了一些,眼珠子緊盯著慕楠,“我認真的,你真得有十足的把握才行,我真的放不了水。”
慕楠向后靠了一下,“那當然,沒把握,我寧可不出手?!?p> “好嘞,小子,記住了?!?p> 他沖著巨木的方向擺手,“你可以走了?!?p> ???慕楠吃了一驚,才想到這回進入元明界不同于以往,以往是他自己先呼吸吐納進入空明境后神魂出竅主動進入,這回,是生死一刻被攝入的。
此刻走出去,會不會又落入被那幾個獵魔師追殺的境地???
“不會的,誰會干那么沒腦的事兒,記得女武神說過,你要自己去查明身世的話吧,現(xiàn)在你閉上眼,我送你出去?!?p> 這樣啊……也不知道穩(wěn)妥不,獸男一貫大咧咧的,慕楠心里沒底,但還是閉上了眼。
心里正嘀咕著,不知道獸男會怎樣送自己出去,屁股上突然挨了一記飛踹,一股大力將他像炮彈一樣射了出去,一下子從高臺上沖到了巨木拱門的外面。
獸男!我X你老母!頭上腳下飛行中的慕楠正要破口大罵,一陣恍惚,等他回過神來的一刻,腳下已踩著黃土壓實的地面,耳邊響起嘈雜的人聲,一根蕩悠悠的扁擔在他眼前晃過,是一個貨郎正挑著兩個貨箱沿街叫賣著走過。
這是,盛安煌雀大街?
慕楠將未出口的罵人話咽了回去,莫名驚詫的環(huán)顧四周:
鈴鐺叮咚的胡商駝隊,幡子斜挑的徐記糕點鋪,紅漆樂館二樓撫琴的樂姬,編織精美的西域毛毯,目之所及,是寬敞筆直的街道,熙攘熱鬧的坊市,遠處龍首塬高坡上現(xiàn)出富麗堂皇的大明宮的瑞獸彩檐。
除了大盛王朝首都盛安城貫穿東西的中央煌雀大街,還哪里有這樣繁盛的街市。
就算白慕楠已有月余沒來過這里,他也不會認錯。
元明界真是膽大,就這么光天化日之下把他投放在如此熱鬧的街市上,也不怕引起騷亂?
他更加驚異于元明界的神奇,上一個場景他還在旸谷森林,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身處盛安城內(nèi)的街市了,難道元明界可以在他的世界中任意移動?這太匪夷所思了吧!
而且,就這么將他投放于此地,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畢竟是街市上憑空出現(xiàn)了一個大活人,雖然這里一片嘈雜,但無時無刻都有無數(shù)雙眼睛看著四面八方,他出現(xiàn)的那一刻,總不會恰好處于所有人眼神都漏過的區(qū)域吧?
元明界在他身上施加了什么隱身法術(shù)?還是在他出現(xiàn)的那一瞬間,元明界給周圍施加了什么影響?
總之,他就這樣無比自然的融入了街流中。
剛落地的那一瞬間,慕楠都沒敢移動,他身心都需要調(diào)整并適應(yīng)一下。
他生怕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轉(zhuǎn)來。
事實證明,他多慮了。
街市上一切如常,根本沒有人在意他。
這里人流繁雜,鋪子里的人以為他剛從街道過來,街道上的人以為他剛從鋪子里出來。
慕楠聳了一下肩,俗話說,中隱隱于市,看來是有道理的。
盛安城的格局宛如四方棋盤,他很快辨清了方位,拐過三街兩坊后,到了東面略偏南的太史屬官的宅邸,宅門上高掛著白府的牌匾。
到了,但慕楠轉(zhuǎn)念一想,又繞了過去,現(xiàn)在天光正亮,他要等到日落之后再入府。
今晚,距離他年滿十八歲的啟示日那一天正好是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