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你說,人為什么要活在這個世界上?
俗話說得好,人要是倒霉起來喝涼水都塞牙。
桑諾覺得今天的黃歷上一定寫著“不宜出門”幾個大字,不然怎么能從早到晚過得這么坎坷。
先是在出門的路上知道了剛打算“安居樂業(yè)”的安全區(qū)在用女人交換武器,接著又被好幾條街的喪尸追著跑。
剛交的朋友還沒完全熟悉就斷交了。
開個車,還能因為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要抽次風(fēng)的偽金手指,撞到燈柱上出個小車禍。
轉(zhuǎn)眼間又遇到這么幾個奇奇怪怪的同類,和同類待在一起的時間除了剛開始的那半個小時外,也沒個順心的時候。
現(xiàn)在又被槍指著頭。
“嘿,還有個妹子!”拿槍指著大壯的男人一臉興奮地喊了一聲。
“嘿,還真他媽是個妹子!”又一個人走過來,盯著曲煙猛看。
曲煙剛在車上剛裹了件顏色鮮艷一點的衣服,此時此刻,活像是一群撲棱蛾子堆里混進(jìn)來的一只花蝴蝶,在五個人里面是最惹眼的。
接著,大概就數(shù)桑諾。
雖然穿的灰撲撲的,還一身的土,但架不住長得漂亮。
“兩個呢吧,”另一個往桑諾臉上看了一眼,“我還沒見過長得這么好看的呢?!?p> 桑諾沒說話,視線冷淡的瞥了他一眼。
“這一趟賺了,”拿槍指著大壯的男人說著,朝后面的車上招了一下手,“過來,有貨?!?p> “這得換不少槍支彈藥吧,”另一個說,說完就想用手碰一下曲煙的臉,被她躲了一下沒碰到。
“操!還他媽敢躲?”
男人迅速彎腰,一把抓住曲煙的胳膊,強(qiáng)迫她將腦袋轉(zhuǎn)向自己,粗糲的指腹在她臉上狠狠捏了一下。
曲煙的臉立即紅了一大片。
“你他媽再碰她一下試試!”大壯氣的眼都紅了。
當(dāng)即掙扎著要將男人的手打開,只是還沒站起身,就被站在身后的男人一膝蓋砸在脖頸處,差點兒當(dāng)場昏過去。
林煜攥了攥背包帶子,剛要站起來,之前指著大壯的人直接將搶懟到他的頭上,“我勸你老實點兒?!?p> 袁淵拉了一下林煜的衣服下擺,林煜忿忿地瞪了男人一眼,坐回原位。
桑諾一直沒說話,甚至都沒什么表情,低垂著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煜幾次想和她對一下視線,但一直沒能成功。
車那邊的人來得很快,不到五分鐘時間土丘上就又被帶起一層土。
桑諾這才緩緩抬起頭,臉上還是沒什么表情,一雙眸子里卻閃過一絲算計。
這次過來的人是四個身強(qiáng)力壯的男人,他們個個都拿著槍,其中一個在看到桑諾臉的時候有一瞬間的呆愣,下一秒就露出一個笑來。
那種笑和丁亮第一次看到她的笑還不一樣。
和周禮的笑差不多。
像被烤化了的沾滿灰塵的過期糖果。
黏膩膩的。
讓人只覺得惡心。
大概也是因為他本來長得就不怎么樣,一張月球表面一樣坑坑洼洼的大餅?zāi)樕?,零散的布置著極為扭曲的五官。
笑的時候本就小的眼睛直接成了一條細(xì)縫,嘴一咧,露出一口大黃牙。
“這下發(fā)了,”大餅?zāi)樥f。
“這幾年我還沒見過長成這樣的呢,”另一個跟著說。
他的眼睛一直不安分地在桑諾和曲煙的臉上和身上來回打量,“真他媽的極品,尤其是這個短頭發(fā)的,看著就能讓小兄弟原地起立?!?p> 林煜和袁淵的表情一下變得難看起來。
大壯也掙扎著要爬起來,被站在一旁的人又踹了一腳。
這一腳看著就不輕,大壯立即沒了聲響。
“大壯!”曲煙都快急哭了,想爬過去看看,但被槍指著頭,一時半會兒也沒敢動。
桑諾往旁邊掃了一圈,突然挑起一抹笑,嗓音還是一如既往地啞,“真的嗎?”
她瞇縫著眼睛,舌尖兒有一下沒一下的在腮幫子上頂著的時候有種說不出的痞氣。
大餅?zāi)樅褪O碌奈鍌€人齊齊一愣,像是不敢相信好好的一個美女出口的聲音會是這個樣子。
“說話啊,”桑諾嘖了一聲,目光很直白地在他們下半身掃了一眼。
大餅?zāi)標(biāo)麄兌紱]說話,臉上的表情還是有些一言難盡。
手卻下意識在桑諾的注視下往下半身捂。
“看著我的臉就能起立?”桑諾的目光又緩緩移上去。
在和大餅?zāi)樢暰€對上的時候,她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根煙,叼在嘴里,從下往上看人的時候表情有些兇,看著跟街頭的小混混似的。
大餅?zāi)樳€是沒有說話,一直盯著她,估計和當(dāng)初丁亮看到她身高時差不多的心情。
“還是不說話,”桑諾又是一笑,煙隨著嘴唇往往上翹了翹,“再不說話……就別當(dāng)男人了好不好?”
幾乎是話音剛落,她臉上的笑就消失了個干干凈凈,明亮的眸子里盡顯冰冷的寒意。
下一秒,一只閃著金屬光澤的扳手就猛一下甩到拿槍指著曲煙的那個人的手上,她的速度很快,幾乎在其他人反應(yīng)過來之前,又一扳手砸掉了大餅?zāi)樖稚系臉尅?p> 扳手很重,砸喪尸的時候一下就能敲破頭顱。
砸人手腕的時候,一下也能讓人鬼哭狼嚎。
曲煙能從異變活到現(xiàn)在,也是有一定能力的。
在桑諾猛地躥起來將抵在她頭上的槍打開時,她立即將那人的槍奪過來,對著他的兩條腿就是兩槍。
林煜和袁淵的反應(yīng)也很快,一人一個將旁邊的人直接撲倒。
“起立了嗎?”桑諾叼著煙,一步步走到大餅?zāi)樏媲?,嘴角挑著抹淡得讓人不舒服的笑?p> 大餅?zāi)樳@才發(fā)現(xiàn)這人居然比自己還要高一點。
他猛得往后退了一步。
“不是我說的?!?p> 眼看著帶來的人一個個全倒地上了,大餅?zāi)樍⒖毯茏R時務(wù)地開口討?zhàn)?,“兄弟,是我眼瞎了,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在關(guān)公面前耍大刀,求兄弟饒了我這一次,我當(dāng)牛做馬——”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曲煙直接一槍打在膝蓋上,頓時撲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桑諾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
“怎么,”沒想到被曲煙注意到了,曲煙看著她,“你可憐他???”
桑諾搖了搖頭,看了她一眼,“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有人拿我換東西?!?p> “大壯,沒事吧?”林煜將大壯從地上扶起來。
大壯張了張嘴,一個字沒說就又昏死過去。
“靠,快幫我一把,”林煜差點被壓趴下,朝袁淵喊了一聲,袁淵過去扶在大壯的另一邊。
“咱們接下來去哪兒啊,”曲煙也過去大壯那邊,從口袋里掏出塊手絹兒將他臉上的灰塵擦了擦。
“你還隨身帶手絹?”桑諾看著她的手絹。
“你也想要?”曲煙問,“之前那個超市拿的,別看超市不大,貨還挺全的?!?p> 說著,就將手伸進(jìn)口袋往外掏。
“不要,”桑諾看著她,頓了一秒又問道:“你真的一直就是這個世界的人嗎?”
“是啊,”曲煙被問的有些莫名其妙,“從我記事以來,我就一直住在s市,怎么了?”
“沒事,”桑諾搖搖頭,將嘴里的煙拿出來隨意扔在地上,轉(zhuǎn)身指了一下停在不遠(yuǎn)處的車,“走吧,咱們的車有了?!?p>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桑諾總覺得曲煙和她以前認(rèn)識的一個人挺像的。
尤其是拿出手絹給大壯擦臉的動作,她總覺得以前見到過類似的場景。
不過是她認(rèn)識的人在給另一個人擦臉。
“走走走,”林煜和袁淵扶著大壯飛快的往車邊跑,快跑到車邊的時候,林煜才猛地停下腳,“里面沒人了吧?”
袁淵瞪了他一眼,“剛桑諾為什么等到最后才動手,不就是想要他們的車,才等到人全到齊了才一起對付么?”
林煜努力伸著脖子朝后看了桑諾一眼,桑諾點點頭。
“可以啊袁淵,”林煜打開后車座將大壯塞進(jìn)去,“這都可以猜到,怪不得剛才那么淡定呢?!?p> “我也不淡定,”袁淵說,“桑諾動手的時候我才猜到的?!?p> 桑諾等林煜也坐進(jìn)車,才在靠車窗的位置坐好將門關(guān)上。
她確實是為了要這輛車,才一直拖到最后才動手,不然怕那邊打起來之后這邊的人開車跑了。
屏幕外。
紀(jì)庭深在有人拿槍指著“少年”的時候,差點兒又沒忍住再次動手。
可能真像討論區(qū)的那些人說的,這游戲玩久了真的會有種養(yǎng)崽的錯覺。
沒看到的時候還好,眼看著“他”受傷還是有點不忍心的。
雖然他這個崽崽有的時候真的強(qiáng)到好像并不需要他的幫助,就比如說剛才,完全沒等他動手,崽崽自己就拽得二五八萬似的。
如果真的和他對上的話,估計“少年”吹口氣他就倒了。
都用不到扳手。
想到自己的病,紀(jì)庭深眸子深了深,盯著視頻半天沒動。
過了將近五分鐘,他才將手機(jī)關(guān)了放在一旁,第一次有一種想要將自己的病治好的沖動。
就算不能完全好,也別刮風(fēng)下雨著個涼就得臥床好幾天。
最近幾天的時間好像過得都特別快,太陽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轉(zhuǎn)到另一邊去了。
紀(jì)庭深又一天沒出門。
中午小慧來送午餐的時候他也沒讓人進(jìn),一個人坐在床上,四周又是一朵連一朵的針織玫瑰。
他這次用的線比之前的每一次都鮮艷,看著也更像嬌艷欲滴的真玫瑰。
直到床上堆不下,房間里的光線都變得很昏暗了,他才像是突然回神一般有些迷茫的看著窗外。
今晚沒有月色,淡淡的星光在黑幕布一樣的天上根本沒什么顯著的作用,那一點星光照不亮黑夜。
又過了很久,久到外面的人非常耐心的敲了近十分鐘的門,他才淡淡說了句,“進(jìn)?!?p> 邵羅再次拎著一堆儀器進(jìn)來。
不過走到門邊的時候,實在沒忍住問道:“我可以開一下燈嗎?紀(jì)先生,我的視力不是太好?!?p> 紀(jì)庭深沒說話,幾秒后房間亮起了暖黃色的小夜燈。
邵羅很淡的挑了一下眉,才關(guān)上門朝著床邊走過去。
結(jié)果沒走幾步就差點被一團(tuán)亂糟糟的毛線直接絆倒,手在床上扶了一下,又抖落了一堆玫瑰。
紀(jì)庭深一直沒說話,甚至視線都沒放在他身上,直到邵羅將箱子放在一旁,在椅子上坐好,他才轉(zhuǎn)回頭。
“你說,人為什么要活在這個世界上?”
“???”
紀(jì)庭深問得有些突然,邵羅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
“你覺得人為什么要活著?”紀(jì)庭深又重復(fù)了一遍。
一邊說一邊很認(rèn)真的盯著邵羅。
像是在確認(rèn)他是不是在說謊敷衍他。
“每個人活著的意義都不一樣,”邵羅也很認(rèn)真,“但人活在世上總是有意義的?!?p> 他將再次被他不小心碰到地上的針織玫瑰撿起來,不得不說紀(jì)庭深的手是真的挺巧的,就一團(tuán)線,兩根棒針,怎么就能弄出這么一朵朵栩栩如生的花兒呢。
反正如果是他的話,估計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可能弄出來。
“有的人是因為一個夢想,有的人是因為一個目標(biāo),”邵羅說,“有的人則是因為一個或幾個人活,但不管怎么樣,都是有意義的?!?p> 房間內(nèi)的光線不算太亮,紀(jì)庭深的表情藏在暗處,讓人窺探不到。
好一會兒,他才再一次開口,“那你呢?邵醫(yī)生,你是為了別人而活嗎?”
“我不是,”邵羅說,“我就是為了我自己?!?p> 紀(jì)庭深沒再說話,視線又重新放在虛處,不知在想些什么,手卻很配和的伸了過去。
邵羅也沒再開口,按照流程給紀(jì)庭深做完檢查,就又收拾好東西朝外走去。
手都摸到門把手了,想再多句嘴說些什么,但轉(zhuǎn)頭看到紀(jì)庭深沒有說話的意思,還是打開門出去了。
他在這邊待了雖然沒幾天,但總覺得紀(jì)庭深的情緒好像挺不穩(wěn)定的。
就有種說不上的感覺。
后來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又是在什么時候醒的,紀(jì)庭深都沒有太在意,他沒看手機(jī),睡在一堆堆的玫瑰花上。
就像小時候他媽媽還沒瘋的時候教他的那樣。
只要閉著眼睛,就好像能聽到鋼琴聲不斷從溫暖的花房傳出,好像能看到那個美麗溫柔的女人坐在畫板前手把手教他畫畫,能聞到太陽的味道、光明的味道還有細(xì)細(xì)碎碎玫瑰花的香味兒……
只要閉著眼睛,他就不再是一個人孤獨的活著。
只要閉著眼睛,他就還能繼續(xù)活下去。
邵羅說人活在世上總有意義,可他想了很長很長時間,但就是找不到這個所謂的意義到底是什么。
死了是不是就不用想了?
“已經(jīng)三天了,還沒醒,嗯,我知道,”趙天一靠在一旁的墻上,越過床盯著窗戶外面的草坪。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句什么,他抬手在臉上搓了一把,“嗯,我沒事,你先別過來了,等他醒了再說?!?p> 趙天一的聲音聽著就很疲憊,像是連著好幾天沒有休息。
紀(jì)庭深在心里暗暗嘆了一聲,一直等到他將電話掛了,才緩緩睜開雙眼。
還沒適應(yīng)房間里突然亮起來的光線,紀(jì)庭深就聽到趙天一的聲音像是長了手腳一般,猛的拉開房間門躥到了樓道里。
“邵醫(yī)生呢?邵醫(yī)生!紀(jì)庭深醒了!邵羅!”
紀(jì)庭深還沒完全清醒,就感覺耳邊突然涼了一下,剛要抬手擦拭,趙天一就猛得將頭抬起來,捂近一旁的一大團(tuán)亂糟糟的毛線里。
哭腔很重,“你他媽的嚇?biāo)览献恿?!?
喬三十五
新的一年新年快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