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禮監(jiān)的效率,比崇禎預想的要快。
不多久,一張簡易的‘九邊重鎮(zhèn)’的地圖就送到了后殿。
崇禎沒讓曹化淳掛墻上,直接鋪在了他的小桌上。
他盯著長城,從西到東,認真的看著一處處邊關(guān)。
大明自立國開始,就一直防衛(wèi)被打跑的元朝,隨后,元朝分崩離析,分做了諸多的部族,常年對明朝邊關(guān)進行侵擾,明朝因此陸陸續(xù)續(xù)在長城要塞,設(shè)立了‘九鎮(zhèn)’。
近幾十年,侵擾大明的,主要是薊鎮(zhèn)與遼東,薊鎮(zhèn)是來自于名義上的大蒙古國的大汗,林丹汗;遼東,則是建虜。
薊鎮(zhèn)還好些,建虜已是大明最主要的外部威脅。
崇禎從遼東的大小凌河,寧遠,錦州一線看到山海關(guān),而后又向西,看著一處處關(guān)口,眼神落在了喜峰口,古北口兩處。
崇禎看著這兩個地方,面色沉凝。
他知道,林丹汗已經(jīng)被黃臺吉打的差不多了,黃臺吉將會繞開遼東漫長的山陵與防線,從喜峰口,古北口入塞,侵入大明京畿!
崇禎雙眼閃爍著冷芒,暗自冷笑道:我的大明,豈會讓你說來就來,說去就去???
他的目光,又看向遵化,薊州,昌平三地,心頭不斷思索。
不知道過了多久,曹化淳匆匆進來,欣喜笑著道:“皇爺,盧象升,曹文詔,楊嗣昌到了?!?p> 他知道,崇禎一直在等這三人。
崇禎連忙抬頭,道:“讓他們快進來?!?p> 崇禎拿起地圖,下了軟塌,來到小桌前,將地圖整整齊齊的鋪好。
不多久,楊嗣昌,盧象升,曹文詔三人就進來了。
崇禎坐在椅子上,抬頭看去。
最前面一個,有些偏矮,但神情嚴肅,面色堅定,隱約可見的躊躇滿志。
其后一個,體型瘦弱,皮膚很白,但目光沉靜,步伐穩(wěn)健。
最后一個,身形高大,面色黝黑,五大三粗,神情難掩的忐忑不安。
‘從官服上來看,第一個是楊嗣昌,戶部郎中的官服,其次是盧象升,知府的官服,最后一個穿著常服,從臉色上看,就是曹文詔了……’
崇禎觀察著三人,面上帶笑,心里更是高興。
這三人,能力都極其強悍,在當今大明,尤其是在軍事能力上,首屈一指。
當然,現(xiàn)在他們還沒有展現(xiàn)過。
‘給朕好好展示一下你們的能力吧……’崇禎雙眼瞇起,心頭忍不住的激動起來。
三人進來,自然第一眼就看向崇禎。
十五六歲的少年,一身常服,臉上有著一種詭異的笑容。
三人悄悄觀察一眼,連忙低頭,走到近前,行禮道:“臣楊嗣昌/盧象升/曹文詔,參見陛下!”
崇禎收斂思緒,微笑道:“三位卿家免禮,來坐下,朕有話與你們說。”
“謝陛下!”三人起身??粗贿h處的三張椅子,他們猶豫了下,還是慢慢坐了下去。
他們?nèi)舜丝潭夹念^不安,躬身低頭,心里還在揣度著,被突然宣召入宮的原因。
他們?nèi)?,曾?jīng)官職最大的楊嗣昌,也不過是戶部郎中,大明朝廷,是極其不顯眼的存在。盧象升是大名知府,曹文詔是游擊將軍,遠遠還夠不到被當今陛下召見的地步。
崇禎看著三人的表情,猜到了他們的想法,按住內(nèi)心的急切,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繼而笑著道:“楊嗣昌,你寫的《地官集》,朕看過,戶部的畢尚書也看過,贊不絕口。登萊巡撫袁可立也寫信給朕舉薦你,今日見到卿家,朕很高興?!?p> 楊嗣昌聞言,心里大松,暗道:原來是這樣。
“臣慚愧,不敢當陛下如此贊譽?!睏钏貌淼?,神情不見驚慌,不急不緩。
崇禎暗自點頭,又看向盧象升,道:“盧卿家這一路的履歷,朕都知道。在未繼位之前,就聽不少人談過卿家,昨天與吏部的王尚書閑談時,還說卿家敢作敢為,沉穩(wěn)有力,與當今朝廷官員的無所事事,相互推諉,成日奢靡大不相同……”
盧象升并不認識王永光,白皙的臉上不見情緒波動,躬身道:“王尚書謬贊,臣不過行分內(nèi)之事?!?p> ‘沉穩(wěn)?!?p> 崇禎心里評價,又看向最后一個五大三粗的曹文詔,笑著道:“說來也巧,不久前,朕才與孫承宗孫卿家談及遼東諸將,他評價曹卿家‘知兵能兵,勇敢無畏’,今日見到了,果然不假?!?p> 曹文詔現(xiàn)在就是個游擊將軍,一般情況下,根本見不到高高在上的孫承宗,更別說崇禎了。
他聽到崇禎的話,心頭一驚,慌忙就要起身。
崇禎連忙壓了壓手,笑著道:“坐坐坐,好了,朕知道三位卿家心里有疑慮,朕就開門見山,說朕召見三位卿家的目的?!?p> “臣恭聽圣訓?!睏钏貌R象升站起來,抬著手,異口同聲的道。
剛要坐下的曹文詔,急急又站起來,跟著道:“臣恭聽圣訓?!?p> 崇禎擺了擺手,笑著道:“坐坐坐,坐下聽朕說?!?p> 崇禎說著,將身前的地圖轉(zhuǎn)個圈,正對著三人。
三人遲疑著,慢慢又坐下。
崇禎頓了頓,又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后真的就直接道:“我大明軍備廢弛,軍制混亂,能戰(zhàn),可戰(zhàn)的軍隊不多,大部分糜爛不堪,一觸即潰。朕想著,要練新軍,三位卿家,就是朕首選之人!”
三人神情立變,他們沒想到,新皇帝召見他們,居然是讓他們練兵!
楊嗣昌是文官,一直在戶部任職。
盧象升也是,現(xiàn)在外出大名府知府。
曹文詔倒是一直在行伍,但他就是個游擊將軍,手底下最多時候就一千人!
讓他們練兵?
三人看著崇禎,又忍不住相互對視一眼。
崇禎看著他們的表情,笑著道:“凡事都有第一次,聽朕說。朕要練新兵,有幾個目的。第一,繞開現(xiàn)在朝廷以及地方上的各種掣肘,要精兵強將,不是濫竽充數(shù),一舉擊潰的雜兵。第二,要秘密,既是練兵,也要是奇兵,在關(guān)鍵時刻要有大用。第三,三位卿家,是朕精挑細選之人,朕信得過朝廷卿家的舉薦,也信得過自己的眼光?!?p> 楊嗣昌是有野心的人,他時刻關(guān)注著朝局,雖然還不知道他父親即將復起為工部尚書,聞言要為新皇帝練兵,心頭陡然澎湃起來,神色一沉,站起來,抬著手,沉聲道:“臣愿領(lǐng)旨!為陛下練一支強兵,若是做不到,臣提頭來見!”
崇禎見楊嗣昌目露熾熱,微笑著看向盧象升。
盧象升心底有些猶豫,旋即還是起身,面色沉穩(wěn),語氣有力,道:“臣愿領(lǐng)旨,必為陛下練得強兵,護佑我大明江山社稷!”
曹文詔咽了咽吐沫,他一個小小的游擊將軍,哪里擔得起這樣的大任,有些慌亂。
但遇著崇禎目光看過來心底突然涌起了一股豪氣,跟著站起來,沉聲道:“臣領(lǐng)旨!”
他聲音比盧象升,楊嗣昌都大,一臉的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