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世安是個可憐蟲!
之前依附于鄭家的時候,沒有半點獨立的性格。宗族觀念,在華夏延續(xù)千年,自然有其不可抗拒的力量。如果言慶不是穿越而來,只怕也會渾渾噩噩,依附鄭家吧。
后世講求個性獨立,在這個時代,個性獨立者,往往釀成悲劇。
言慶也不奢望鄭世安真的能有自主個性,但他還是希望,鄭世安能成為宗族當(dāng)中的獨立個體。一個宗族,是有族房和個體族群組成。至少,鄭世安應(yīng)該成為那個個體,而不是一味的依附于鄭家。其實,鄭大士最早不也是宗族中的個體嗎?
只不過鄭大士有個好祖宗,又有一個好爸爸為他打好了基礎(chǔ),所以才成就今日在鄭家的地位罷了……
入仲夏后,平靜的關(guān)中,突然間攪起了風(fēng)風(fēng)雨雨。
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傳出來的消息,說是皇帝對太子生出了間隙,更有意重立隱太子。
一時間,關(guān)中大地變得紛亂起來。
朝中權(quán)貴,各大世家突然息聲,誰也沒有站出來澄清事實。
而太子更偃旗息鼓,似乎對這些謠言缺乏還擊的力量,更使得局勢變得撲朔迷離。
四月末,太子楊廣急急從長安趕赴仁壽宮,將朝政暫時托付于楊素,又命內(nèi)史侍郎,聞喜縣公裴世矩輔佐。他似乎是想要用這樣一種方式,來表達(dá)他對皇帝的孝心。
“老師,圣人真的會罷免太子嗎?”
仲夏時節(jié),剛下了一場大雨,雨后的天氣并不涼爽,在炎熱中透出了一絲絲的壓抑氣息。
一襲白衣的鄭言慶,跪坐在門廊上,看著李基好奇的詢問。
李基也是一身單衣,手里端著一碗在井水里冰了一整天的楊梅湯,滋滋有味的品嘗。
剛直面容上,流露著一抹慈祥笑意,隱含點點欣慰。
這楊梅湯是田莊上的獵戶,從龍門山中摘取的野生楊梅。鄭世安做成楊梅湯,以驅(qū)逐暑氣。鄭言慶則準(zhǔn)備了一壇子,在井水里冰了一天,然后帶來學(xué)舍敬奉老師。
雖說只是一碗楊梅湯,可是在李基看來,卻勝似山珍海味。
“呵呵,皇家里的事情,誰又能說的準(zhǔn)呢?
不過依我看,皇帝未必會廢掉太子。太子和隱太子不一樣,能隱忍,更有心計,決不可能輕易惹怒皇帝。至于這流傳出來的謠言,依我看不過是一些人想攪渾這一池子水罷了。你沒看朝中掌權(quán)者,不管是楊素還是裴世矩,都是太子一黨嗎?
太子把朝政交由這兩人,一方面是說明他對這兩人信任,另一方面不也說明了,皇帝并沒有廢掉太子的心思嗎?否則的話,皇帝早就派人,去朝中奪回權(quán)柄了?!?p> 言慶點點頭,沒有再追問太多。
這種事,他也的確不好去問的太過于詳細(xì),否則就會讓人感覺怪異了。
八歲的年紀(jì),實際上不過六歲,長于書畫,能吟詩作賦或許還能說得過去,可要是參與朝政的事情,未免太驚世駭俗。所以,淺嘗即止,弄清楚情況也就行了。
聽得出,楊堅父子并沒有出現(xiàn)什么矛盾。
沒有矛盾而謠言興起,說明里面必然有古怪之處。
至于是何處古怪?言慶也說不出來。但他能肯定,如今這局勢,依舊牢牢掌控在太子楊廣手中。從此前漢王楊諒游說山東士馬和河洛世族的事情上來看,不排除楊廣有意為之的可能。李基或許也能看得出來,但不會和鄭言慶討論這些事情。
“小妖啊,我留給你的功課,你都做完了嗎?”
也不知道李基是從何處聽來言慶這個別號,不知不覺也改變了對他的稱呼。
言慶連忙回答道:“學(xué)生近來除了琢磨老師的講義之外,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讀詩。”
詩,乃詩經(jīng)詩品,言慶覺得自己不能總是盜竊別人的東西,要有一些自己的作品才行。不懂詩詞韻律,自然無從談詩。古人言詩,必修詩經(jīng)詩品兩部作品,言慶也要對此有所了解才行。
“詩書,只是小道,可以怡情,但不能太過于沉迷了?!?p> 李基放下手中的陶碗,思忖片刻,輕聲道:“言慶你識字已逾萬,當(dāng)可讀得四書。
經(jīng)史之道,方為根本,你不可因小道而失大,將來后悔莫及。
這段時間以來,三國志我已經(jīng)講完,剩下的只需要你自己去琢磨,去理解。等過些時候,我們開始講讀《四書》,你要做些準(zhǔn)備。雖說以你的年紀(jì),讀四書可能有些早了,但也不是不可以。我這里有一部鄭玄大家所解四書,你拿回去慢慢讀吧。
不認(rèn)識的字,可以記下來告訴我;不懂的地方,也不要太執(zhí)著于理解,先背下來,日后我與你講解,你的年紀(jì)慢慢大了,自然就能體會到里面所蘊含的奧妙?!?p> “弟子記下了!”
李基站起身來,回到屋中,取來一個小包裹。
打開來一看,里面放著一摞書籍,最上面的是四書,而四書之下,則是兩本小冊。
李基似乎有些猶豫,沉吟半晌,將那兩本小冊和四書還是放在了一起。
“這里面,除四書之外,還有一部《六藝》和《馬槊譜》。我知道你習(xí)練武藝,這《馬槊譜》想必也適合于你。《六藝》也名六韜,蓋取天下及軍旅之事,也許你會喜歡。不過,我有一個要求,四書不通,不可學(xué)六藝,你能不能向我保證?”
言慶聽聞一怔。
四書不通,不得問六藝。也就是說,沒有學(xué)明白四書之前,不可以接觸這本六藝。
《六藝》后世無名,可六韜卻極有名氣。
相傳這是姜太公姜尚所著,漢初張良得黃石公所授的,也正是《六韜》。
“老師,這是留侯《六韜》嗎?”
李基一怔,旋即明白了言慶的意思,于是笑道:“讓你莫要整日編造故事,你偏偏不肯聽。怎可以把野史做經(jīng)史來用?這《六藝》出于儒家學(xué)說,在《國史》之中也有記載。只不過后來人因留侯之名,改稱為六韜,你可別把真假混淆了。”
野史誤人?。?p> 言慶心中暗叫一聲,撓撓頭笑了。
“老師,那今日我們講什么?”
李基靠著門廊欄桿,喝了一口楊梅湯,呵呵笑了起來。
“前些日子講《三國》,想來你也乏了……今天我們就說點別的。
恩,既然你和顏師古要打賭,那我們就從顏家的那部《家訓(xùn)》說起,想到哪里,就說到哪里。”
說穿了,也就是閑聊。
鄭言慶連連點頭,順便換了一個姿勢。
講解經(jīng)史時,李基總要求他正襟危坐,不能有半點懈怠。不過既然不說嚴(yán)肅話題,那么就可以隨便一些。靠在墻上,言慶聽李基談天說地。李基的見聞很廣博,似乎這世上沒有他沒去過的地方。從塞北到江南,從巴蜀到東海,說些人情世故,講些古怪風(fēng)俗。這時間過的非??欤恢挥X,就已經(jīng)過了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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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更奉上,再求一次推薦吧。言慶說:推薦就好像女人的乳溝,擠一擠總是有的。所以,請大家也擠一擠吧……附上洛陽八大景之金谷春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