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一眾桀驁不馴的魔頭此刻竟與張少英為禮,血涂片玄天派卻也釋然了,以張少英的體質(zhì),日后必定問鼎武林。
這時鳴金收兵令起,但見各處禁軍連聲大吼,接著便是各陣都頭令旗驅(qū)馬領(lǐng)路。此處是朝廷建為管轄西北羌戎番部之一的朝關(guān)寨,并未駐扎多少人馬。這些就糧禁軍,不是石破軍的神嘯軍。只見各節(jié)將旗來回有序,鏘鏘鐵甲聲碎,步步齊震山河。眾軍穿插三路,疾步而去,不過片刻,這諾大的朝關(guān)寨前三千人人馬便走的干干凈凈,期間未見一聲馬鳴雜聲。張少英心中雖是大恨難解,也不由被這支大軍所震服。百步之外仍有一長形人陣未離去。陣三列而成,瞧起來足有兩三百人。長陣之前立有一人,身穿黑色大衫,身形彪炳,卻是張少英識得之人。他向其走了過去,引來逍遙城一眾唏噓不已。那陣前之人正是神嘯軍廂都指揮使石破軍,還未走近,張少英便隱隱感到一陣寒意,寒意正是來自石破軍身后的那一陣黑衣人。這些人并不做禁軍裝扮,身形也各不相近,兵器更是各異,張少英一個也不識得。黑衣人肅立有形,數(shù)百雙眼睛均注視著張少英一人。他們每個人臉上都有刺字,挺傲的身姿,凌厲的眼神,戾氣迸發(fā),邪氣不息,張少英不由停了下來。石破軍問道:“你找我有事?”這句話問的甚是平淡,然而那不怒自威的神氣卻懾人心魂。張少英一陣膽怯,緩了緩問道;“你為甚麼不殺了他?”石破軍答道:“麻痹敵人?!睆埳儆柕溃骸熬薰ぴ谀膬??”石破軍答道:“在靈州?!贝藭r的靈州已被黨項李繼遷攻陷,改名西平府,但朝廷視其為失地,并未改口。張少英也不知接下來該問些甚麼,他只有沉默。
石破軍眨了下眼,突然間石破軍身子一閃,但聽身后眾人疾呼小心。一言竟畢張少英已感到面門一陣火熱,情急之下胡亂一掌拍了出去。石破軍顯是留有余地,這突襲的前一掌半途退了回去,左掌與張少英對了一掌。張少英只覺一股冷熱氣息自右臂竄入體內(nèi),冷熱之間,一陣旋暈,倍感難受。一連倒翻了四個筋斗,張少英這才勉強定下身來。他右掌一展,水寒劍已然出竅,劍鋒嗡鳴。他這時拔劍的姿勢倒像是一個劍客,這一番大作引來身后逍遙城諸眾一陣喧嘩。石破軍微微一笑,問道:“你想跟我動手?”張少英與石破軍并無交集,對他竟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或許還算是個好人。張少英撤了手,他知道,他的仇人并不在這里。這時一男一女越過自己,向石破軍施了一禮。那男的約莫三四十歲,皮膚白膩,一身青衫,甚是俊俏,眉目間一股玩笑不恭之氣,張少英卻是不識。那女子張少英見過,卻是靈女。石破軍還了一禮,問道:“逍遙,失蹤了三十年,你終于出來了。”男子微微一笑,說道:“不是失蹤,是魂游大地?!笔栖娢⑽@息道:“我原以此次至少五行會來,沒想到是你?!卞羞b城創(chuàng)立之前,逍遙便是冷月痕的首座大弟子。當(dāng)年十日內(nèi)連誅天教四位旗主,名震江湖。只是逍遙城創(chuàng)立時,他竟就此失去蹤影。名如其人,逍遙向來喜歡玩笑,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很多人見了他都會覺得他才三四十歲,卻不知道他今年已經(jīng)五十八歲了。
逍遙說道:“那幾個小娃娃沒我長的俊,來了有損雅興,自然是我來最為合適?!笔栖娢⑽⒁恍?,說道:“我們打個賭如何?”逍遙應(yīng)道:“看誰殺的人多?”石破軍道:“不錯,在西北還有個規(guī)矩?!卞羞b念道:“一條手臂一百錢,一條大腿一百五十錢,一顆人頭兩百錢?!笔栖娊拥溃骸熬贡儒X,也比人?!卞羞b說道:“我認輸。”石破軍說道:“殺戮如果沒有目的,就會變得盲目,失去信念?!卞羞b搖頭說道:“每個人的信念不同,我們不是來殺豬的?!笔栖妴柕溃骸皻⒙局g,人與牲畜有分別嗎?”逍遙說道:“不是每個人都有分別?!?p> 石破軍說道:“所以,我來了?!卞羞b說道:“你帶來的這三百人足以盡屠黨項滿門?!笔栖娬f道:“如果殺戮可以解決問題,又何以如此?!卞羞b說道:“看來,我們這三百人正好夠?!笔栖姂?yīng)道:“不錯?!卞羞b問道:“如今逍遙城一共排了多少人頭。”石破軍答道:“一千六百八十四人,共記五百三十四萬兩千兩百兩白銀?!卞羞b嘆道:“可惜,時至今日你們只抓到三人。”石破軍說道:“這筆買賣南門早已做下了?!卞羞b嘆道:“這就是我一直的疑問,南門是否真的存在?!笔栖娬f道:“你信便有,不信便沒有?!卞羞b似乎失去了興致,問道:“你想跟我們一起走?”石破軍淡然說道:“是保護你們?!卞羞b說道:“那就帶路吧?!笔栖妭?cè)身望著遠處荒涼的山巒,緩緩說道:“在屈吳山以北的兩百里有座匪寨,共兩百四十八人。”逍遙若有興致說道:“似乎別有一番風(fēng)趣?!笔栖娬f道:“在東邊十里之地有座高山,閣下可有興致?!卞羞b應(yīng)道:“將軍先請?!笔栖姴辉傺哉Z。
逍遙悠然轉(zhuǎn)身向著這群散亂不堪的逍遙城諸眾朗聲說道:“咋們是逍遙人,自然要逍遙去。我只是要你們知道,逍遙城的尊嚴是不容任何人挑釁的?!卞羞b這句話說得甚是莊重,當(dāng)下眾人齊禮應(yīng)允。逍遙向天山四燕瞧了一眼,忽地調(diào)笑問道:“四位美女也來攙和這血腥至極的惡事,豈不怕心里不舒坦?”柳燕上前說道:“邊陲苦寒之地,本是兩相煎熬之間,不需前輩費心了?!卞羞b再瞧了瞧張少英,說道:“小弟,你就跟在小莫身邊吧,可別走丟了哦?!闭f罷,大笑前去。單聽身后有人罵道:“他奶奶的,仗著官大一級敢叫莫宗主小莫,弟兄們,把這位仁兄在海邊的襠間雅事再說一遍吧。”這人話一說完,便引來眾人轟然大笑。
逍遙眉間扭成一條黑線,湊近靈女問道:“你知道這事嗎?”靈女微微一笑,搖搖頭,昂然前去。眼見石破軍已遠去,逍遙當(dāng)下令眾人跟上。莫峰溫言拍了拍張少英的肩膀,向天山四燕及韓白三人微微點頭,這才當(dāng)先領(lǐng)前。這一陣逍遙城部眾,排行七十二行高手來了四十一位,余眾均是各自的隨屬弟子。此次出行雖看似實屬無奈,卻不失為逍遙城諸眾弟子鍛煉一番,而這番結(jié)果恐怕早已謀算在雙尊計劃之中。韓白一向心思深沉,這群江湖上讓人聞風(fēng)喪膽的魔頭,也只有他看出些深淺。
眾人出了朝關(guān)寨,便各自展開輕功前行。走出不遠,便有四人纏著天山四燕品頭論足。張少英知道逍遙城的惡習(xí),當(dāng)下守在四女身旁,韓白三人更是以身擋在四女身旁。四女不想在這溝壑快速奔行之中,這四人竟然還來糾纏。瞧這四人身歲均在五六十之間,只不過駐顏有術(shù)稍微不算太老罷了,不想?yún)s是如此為老不尊。瞧出張少英等人的維護,其中一年歲稍長的跟在張少英身旁,佯怒道:“小子,你在這里礙手礙腳的,你不內(nèi)疚嗎?”張少英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當(dāng)下視作不見。見張少英不理自己,那人竟不以為意,喃喃說道:“笨小子,咱們這是瞧瞧這四個**里面那個能配得上你,將來配給你做媳婦兒的。”張少英見他出言不遜,忍不住說道:“還請前輩趕路要緊。”那人嬉笑道:“我這不是在趕路嗎?你沒看見老爺我身輕如燕,健步如飛嗎?”張少英直言道:“那就請前輩別再打擾了?!薄昂傺剑瑸槟愫媚氵€不領(lǐng)情,你、、、你、、、我不理你了。”當(dāng)下轉(zhuǎn)到韓白身邊,說道:“這小伙子白白俊俊的,可比成吉俊的多了,就是書生氣兒太足了點。”雖聽到數(shù)落,韓白倒并不計較。玄天派雖對逍遙城七十二行高手都有所名目,但都未去過兩浙,是以一眾底細倒并不是很清楚。韓白行走中施了一禮,問道:“不知幾位前輩尊姓大名,好讓晚輩見識一二?!蹦侨苏f道:“才跟你說幾句話,你就想知道我的名字啊,偏不告訴你?!眲傉f完,邊上另一人便說道:“我告訴你,他叫言天光?!表n白對逍遙城,雙尊,五行,七殺,四使,冷雪十三堂,都有所耳聞,其中卻并未有這四人。逍遙城七十二行高手中,另有三十六壇壇主。當(dāng)年冷月痕以此獨霸兩浙,隱然成了吳越的hei道霸主。自玉瓊峰一戰(zhàn)之后,逍遙三十六壇就此隱匿,不顯江湖,想來這四人便是其中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