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是想拐彎抹角地找你的信息，結(jié)果先在論壇上看到你的帖子，然后再在微型博客上看到《大江湖》的那篇所謂聲明，不明覺惡?！绷赐ず蛷涚⒓缱谝巫由?，背靠著小區(qū)萬家燈火。
“不明覺惡，”彌琥壓抑幾日的委屈霍然得到宣泄，此時心中異常平靜，“這又是你自創(chuàng)的詞匯？”
柳敬亭笑道：“這是火星文，意思是說，雖然不明白，但是覺得好惡心，對了，《大江湖》真的賣掉了？”
彌琥點頭，幽幽嘆了一口氣，說：“師傅已經(jīng)離職，我還沒來得及交離職信，就被他們宣布開除?！闭f完自嘲一笑。
“沒什么了不起的，以后我們自己做雜志，自己做主編?！?p> “你真的要做雜志？”
“你覺得不可以嗎？”
彌琥想了想，說：“倒不是不可以，只是會有些繁瑣的工作要做，你不怕耽誤寫作的時間？”
“所以，我會讓你來做主編啊?！?p> 彌琥瞪了他一眼，似嗔實喜，道：“噢，你的意思是，麻煩，我來，收錢，你上？”
柳敬亭哈哈大笑，說：“賺錢大家分啊?！?p> 經(jīng)過這次事請之后，兩人的感情反而更深了一層，比以往更為親密的感覺彌漫在說笑中，對此，兩人都是若有所感，卻無法言傳。
“不過，這個也急不來，現(xiàn)在我們是既沒有人也沒有錢，最關(guān)鍵的是，我還沒到法定注冊公司的年齡，做雜志總要有個皮包公司吧？”說到這里，柳敬亭似乎想到什么，笑道：“注冊公司，當(dāng)上總經(jīng)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的巔峰，想起來果真有點小激動呢。”
“首先……”彌琥虛點了幾下，補(bǔ)刀道：“你要拿到身份證?！?p> “我就暢想一下，有限期擱置計劃嘛?！?p> “好吧，嗯，說個正事，你看到我給你的留言了吧，以后你的稿子要由唐南負(fù)責(zé)，你發(fā)我的十章《七劍》，我已經(jīng)轉(zhuǎn)給他了。”
柳敬亭皺眉道：“有些急了？”
“怎么？”
“他們這么過河拆橋地對你，我不準(zhǔn)備跟他們合作了。”
“那個聲明是總公司直接下的任務(wù)，公關(guān)部做的，跟雜志關(guān)系不大，我的編輯同事都在為我抱不平，反正我無所謂啦，就是實習(xí)簡歷難看一點而已，我不要了就是?！?p> 柳敬亭盯著黑暗的地方，沉思了一會，說：“這事情不能無所謂，他們需要給你一個道歉，既然他們是以《大江湖》的名義誹謗你，那這個歉就要《大江湖》出面來道?！?p> “《大江湖》現(xiàn)在已經(jīng)屬于千紅，他們才不愿意剛接手雜志，第一件事就道歉，算了，你好好寫字吧，不要管這些事情了?！?p> 柳敬亭不知可否地笑笑，問道：“你什么時候回學(xué)校？”
“下周吧，這邊還有些事情要處理，退房什么的，工作的事情也沒完全交接清楚?！北M管她說得平淡，可是提到工作的時候，言語間還是有些落寞和黯然。
柳敬亭微微點頭，說：“有點晚了，我得回家?！?p> 彌琥這才反應(yīng)過來，忙起身問道：“你還沒吃飯吧？”
柳敬亭笑笑點頭。
“那我?guī)闳コ詿景?，你在下面等我一會，我上去換件衣服?！?p> 五六分鐘后，彌琥穿著一件水藍(lán)色的外套，背著單肩包下來，剛出樓道門，對柳敬亭說：“想起你的稿費還在我這里?！?p> 柳敬亭從椅子上起身，撣撣衣服，說：“你是暗示我要還你電腦和手機(jī)？”
彌琥走到近前，拍了柳敬亭一下，嗔道：“不要以屁孩之腹，度姐姐之心?！?p> 兩人聊了許久，節(jié)奏一直保持平平和和，正正經(jīng)經(jīng)，彌琥一個笑話略微沖淡了這種氣氛。
“《龍虎斗京華》的稿費大概有兩萬塊，加上后期的版稅，可以直接奔小康了，之前總編還提議要買斷這本書的版權(quán)，不過沒來得及操作?！?p> 不知是不是出于文人羞談錢的心理，柳敬亭對這個話題興趣不是特別大，捂著肚子說：“先讓肚子小康起來吧?！?p> ……
陸藝籌第一次看到“古庸生”這個名字，就在不久前的《大江湖》五月刊上，他連載的小說《龍虎斗京華》給自己留下深刻的印象，不過在和《大江湖》老東家談合約的時候，他并沒有特意提出古庸生這個作者以及他的作品，而是不動聲色地把他列在作者名單里，雜志到手之后，立即調(diào)出了古庸生的合約，令他失望的是，古庸生只簽了一本書，而且負(fù)責(zé)他的責(zé)編彌琥居然在雜志接手的當(dāng)口，公開跟雜志唱起對臺戲。
實際上，得知古庸生和新晉天才童話作者柳敬亭有關(guān)聯(lián)的時候，陸藝籌出自商人的本能，瞬間想到至少三套推廣和運營方案，可惜的是，先是彌琥編輯悍然否定二者關(guān)系，后是《少兒文藝》方面公開表示對此不知情，而作者方面更是悄無聲息，不論是柳敬亭還是古庸生，都沒有發(fā)表任何回應(yīng)。
明明有一個完美的“全面天才”素材，卻無從下手雕琢，這讓擅長此道的陸藝籌頗感郁悶。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大江湖》編輯部居然拿到了古庸生新書的開篇稿件，雖然只有十章，但其驚艷絕倫處，讓他這個出版界老鳥都有些喜不自勝。
陸藝籌取過鋼筆（這是他一直以來的愛好，或者癖好），開始在筆記本上羅列他的一些想法：
1.親自約見古庸生，敲定作者長期合約，制定配套推廣方案；
2.按計劃停掉《龍虎斗京華》的連載，迅速結(jié)書出版，以“新派武俠”旗幟和噱頭推出，為《七劍下天山》造勢；
3.伊水安出任《大江湖》主編；
4.韓朔公布雜志名。
寫完這四條，陸藝籌停了下來，用手輕輕敲著桌面，沉吟片刻，用鋼筆將四條方案統(tǒng)統(tǒng)劃掉，在下面寫了十個字：簽下古庸生，召開發(fā)布會。
以韓朔和伊水安的影響力，這個發(fā)布會絕對堪稱出版界一大盛事，媒體方面是不用擔(dān)心，屆時借勢推出《龍虎斗京華》，之后再請幾個專家教授，發(fā)表幾篇評論性的文章，堂而皇之地把古庸生推到前臺。
腹中擬定方案，陸藝籌立即撥通秘書的電話，布置了幾件事情，然后再給唐南去了一個電話，讓他幫忙約古庸生，要親自跟他見個面。
唐南接到新東家的電話時，小小地激動和緊張了一把，激動是因為陸藝籌大名在業(yè)內(nèi)如雷貫耳，而且當(dāng)此敏感時刻，他給自己來電話，難道是有重任相托？緊張則是因為，當(dāng)此敏感時刻，他莫非是通知自己卷鋪蓋走人？
直到陸總說明了情況，他才松了一口氣，心中也不免納罕，陸總居然如此看重那個古庸生？
彌琥離職之后，古庸生作為雜志簽約作者，一塊劃給了他，同時，彌琥還轉(zhuǎn)了十章加五顆星的稿子給他，這種五星級的稿件，是要直接上交主編審核的，只是伊水安暫時還沒接手工作，唐南只好先把稿子郵件給了陸總。
約見古庸生？唐南接到這個任務(wù)后，腦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給彌琥打電話，因為他還沒來得及跟古庸生取得聯(lián)系，另外，他本人看過古庸生的《龍虎斗京華》，從字里行間感覺到那是一個底蘊十分深厚的作者，跟這種人打交道，心中不免有些莫名壓力，潛意識里還是能拖一天拖一天。
唐南掛了陸總的電話后，又撥通彌琥的電話，第一次無人接聽，第二次才接通，令他奇怪的是，彌琥在電話里的語氣輕松自在，似乎開除風(fēng)波對她的影響已經(jīng)蕩然盡去。
“什么事，南哥？”
“那個……千紅公司陸藝籌總裁要親自見一見古庸生，嗯，我是想……”
“讓我?guī)湍慵s他？”彌琥接道。
“是。”
“他就在我對面，我們在吃燒，我把電話給他，你直接跟他說吧。”彌琥沒心沒肺地說道。
唐南愕然，下意識地看了眼手表，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聽電話先是轟轟響了一陣，然后聽到彌琥的聲音：“有人找你”，再然后，就聽到一道處于變聲期的少年的聲音：“你好，我是古庸生?！?p> “你好，我是唐南，接手彌琥的工作。”聽到聲音如此稚嫩，唐南起初給自己設(shè)定的壓力也減去不少。
“嗯，彌琥跟我說過，《龍虎斗京華》的合約已經(jīng)簽了，你們依足合約付我稿酬和版稅就好了，我這邊還在吃東西，你還有別的事情嗎？”柳敬亭這么說話，倒不是刻意針對唐南，而是在向《大江湖》表明一種態(tài)度。
唐南起初給自己的壓力瞬間大舉來襲，這人聲音聽著稚嫩，個性卻如此潑辣。
“是這樣，我們雜志新東家，千紅的陸藝籌陸總想約你單獨見面，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方便？”
“是這樣，我之前在網(wǎng)上看到《大江湖》對我的編輯彌琥進(jìn)行詆毀和誹謗，我想你也看到了，所以，請你轉(zhuǎn)達(dá)一下，彌琥之前的言論完全是我的主意和授意，希望《大江湖》能出面做個書面道歉，我要特別正規(guī)、特別誠懇的那種道歉?！?p> 柳敬亭泛濫的正義感，使得他無法忽略彌琥因為他而受到的委屈，而他腦子里那些名家名作，使得他有充分的自信跟那些文化商人叫板。
唐南有些猶豫，他聽到彌琥在一旁阻止，心里特別期盼彌琥能改變古庸生的主意，接下來聽到的話讓他徹底失去這個念想，古庸生不緩不急地說：“如果他們覺得這樣不合適，我會繼續(xù)用別的方法進(jìn)行嘗試，有勞了?！?p> 【祝您新年快樂，一切順心順意順風(fēng)順?biā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