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他們就是想博個好名聲?!睏铤Q笑道。
“說的不錯,就是想博個好名聲。”張鳳奇點頭道。
張鳳奇話音剛落,便見李茂春和胡縣丞和一個身著布衣的中年人進了屋子。
幾人見過禮后,張鳳奇指著那個中年人對楊鶴道:“楊大人,本官給你引見一下,這位便是范柳范掌柜?!?p> 又對那人說道:“范掌柜,這位是楊千總,現在忝為本縣團練總兵。”
“小人見過楊大人?!狈读泵ι锨埃硇卸Y道。
楊鶴抱了抱拳道:“范掌柜,擾了你做生意,真是不好意思。”
范柳忙道:“兩位大人見召,是小人的榮幸?!?p> 張鳳奇笑道:“范掌柜,楊大人想做生意,又不知做什么生意賺錢,因此本官把你叫來詢問一下,你可得給出個主意?!?p> “蒙大人看得起,小人自當知無不言?!狈读Φ馈?p> 張鳳奇點點頭,看向楊鶴道:“楊大人,這事兒也不急于一時,人已經齊了,咱們先入席吧,邊喝邊聊如何?”
“張大人說的是?!睏铤Q笑道。
張鳳奇笑了笑,沖李茂春和楊鶴擺手一引:“李將軍,楊千總,請!”
“張大人先請。”李茂春和楊鶴笑道。
張鳳奇笑了笑,對胡縣丞道:“胡兄,咱們就不用客氣了?!?p> 又對范柳道:“范掌柜,咱們是親戚,你也別客氣了,走吧?!?p> “多謝大人?!狈读Φ馈?p> 見范柳如此恭謹有禮,楊鶴心里暗暗點了點頭:這人知道進退,是個行事穩(wěn)妥之人。
張鳳奇私人請客,擺的乃是家宴,酒席自然是設在張鳳奇家中。
從后堂出來,穿過一個院落,便是張鳳奇的住所。
張鳳奇的住所共有三進,前一進是下人居住,中間一進是張鳳奇?zhèn)€人用的,書房,客廳都在這一進。后一進是內宅,女眷們生活居住的地方。
穿過前一進院落,張鳳奇帶著幾人來到客廳。
此時酒席已然擺好,張鳳奇見了當即招呼眾人就座:“咱們幾個喝酒,就不分什么賓主了,大家隨便坐吧?!?p> 雖然張鳳奇話是這么說,可張鳳奇畢竟是主人,最后還是坐了主人的位置。楊鶴等人推讓了一下,最后楊鶴坐在張鳳奇的左手邊,李茂春坐在張鳳奇的右手邊,胡縣丞坐在李茂春的身邊,范柳坐在楊鶴的身旁。
在后世,大多數人都是在酒桌上談事情,但是在古代,卻鮮少有人在酒桌上談正事。
因為一旦正事談不攏,就會失了吃飯的興致,乃至喝酒的興致。
古人在酒桌上談的是風花雪月,酒興上來了會劃拳行令,文人還會在酒桌上吟詩作對,以助酒興。
談事情是在酒席前或者是酒席后,一般在書房或者是客廳,一邊喝茶一邊談正事。
楊鶴對此是不懂的,第一天來撫寧縣,晚上宴請的時候,楊鶴跟張鳳奇可沒少說正事。
不過楊鶴和李茂春那天是第一次跟張鳳奇等人見面,相互之間并不熟悉,而且當時人太多,尤其很多人職務低微,只有點頭應是的份兒,因此,那一天的酒桌上,除了公事也不能說別的事情。
但是今天卻不同了,現在張鳳奇和楊鶴已經非常熟悉,兩人甚至還結成了同盟,李茂春和胡縣丞這兩日也混得廝熟。范柳雖是初識,但他跟張鳳奇有親,論起來也不算外人。
實際上,這個圈子是比較奇怪的,五個人當中有兩個是地方官,屬于文人,有兩個是當兵的,是武人,還有一個卻是商人。
在大明,文人是瞧不起武人的,更瞧不起商人,這三種人是很難湊到一張桌子上喝酒吃飯的,即便能湊到一起,也很難做到融洽。
但是這一桌,卻非常的融洽。
席間,張鳳奇說了些在各地任職時遇到的一些逸事,范柳則說了一些經商時的奇聞。
對于李茂春和胡縣丞來說,聽這些奇聞逸事只當是笑話故事,但是對于楊鶴來說,卻能增進他對大明的了解,因此,楊鶴聽得非常認真。
見楊鶴非常認真的聽自己講話,偶爾還露出思索的神情,范柳不由感到有些奇怪。
這個年輕人看樣子是個武人,但是怎么看都覺得這人跟尋常的武人不同,至于怎么個不同法,范柳又說不出來。
范柳講了一段奇聞,敬了眾人一杯酒,然后看向楊鶴笑道:“李將軍,楊大人,不知軍中可有什么故事,說來我們聽聽?”
楊鶴聞言輕輕搖了搖頭:“軍中哪有什么故事?”
“不會吧,聽說你們在遼東跟建虜血戰(zhàn),怎會沒有故事?”范柳奇道。
楊鶴搖搖頭:“我們跟建虜血戰(zhàn)的經歷并不適合在這個時候講,我怕你們聽了就吃不下飯了,更別提喝酒了?!?p> 李茂春聞言笑道:“也不是沒有故事可講,本將給你們說說楊千總做的一些事吧?!?p> “快說來聽聽,下官還從未聽說過楊千總的故事?!睆堷P奇笑道。
李茂春笑了笑道:“估計你們心里都有些疑問,為什么楊千總如此年輕,就被提拔為千總,其實若是你們了解楊千總做的事,恐怕就會認為,讓楊千總擔任千總實在是屈才了。”
端起酒杯,飲了一口,李茂春接道:“說起來,本將認識楊千總的時間也不長,大概也就二十來天吧。那時,我們正在西平堡抵御建虜。
西平堡很小,城里只有三千守軍,而建虜大約有三萬人,我們在西平堡抵御了兩天,火藥用光了,箭也射完了,眼見是擋不住建虜了。但就在那天夜里,建虜大營突然燃起大火,建虜亂成一團,于是我們趁機從城里逃了出來?!?p> 胡縣丞聞言奇道:“下官雖然未曾到過軍中,但也知道軍營防范甚嚴,尤其是火,更是嚴加防范,建虜大營怎么會突然起火了么?”
范柳看了看楊鶴,笑了笑道:“那火是楊千總放的吧?”
李茂春聞言一伸大拇指:“范掌柜厲害,一下就猜出那火是楊千總放的?!?p> 范柳笑了笑道:“這沒什么難猜的,李將軍要說楊千總的故事,這火要不是楊千總放的,李將軍就不會說了?!?p> 胡縣丞聞言笑道:“說的是。”
“不過小人有件事沒想明白,楊千總是如何潛入建虜大營的呢?就算建虜夜間休息,可是總要派人防著城里的人偷襲吧?”范柳接道。
楊鶴笑了笑道:“我當時并不在西平堡內?!?p> “就算你不在西平堡內,但是能潛入建虜大營縱火,那本事也不小了?!狈读?。
“楊千總不光是潛進建虜大營縱火,還在大營里殺了五六個建虜。這還不算什么,楊千總從建虜大營出來以后,又在墩堡伏擊建虜,共襲殺十六名建虜?!崩蠲盒Φ?。
“什么?一人襲殺十六名建虜?”眾人聞言大驚。
楊鶴笑道:“我也是仗著黑夜,又利用地形,這才僥幸得手,另外,當時設伏的并不是我一個人,還有十多個兄弟呢。”
李茂春笑道:“楊千總這個人仗義,有了功勞總想著給兄弟們分一些?!?p> 眾人聞言頓時明白李茂春話里的意思,均默默點了點頭。
李茂春接道:“后來,我們撤回廣寧城,當時廣寧城已經亂成一團,又是楊千總迅速判斷形勢,建議羅總兵帶兵進城平叛。
我們平定叛亂以后,楊千總感覺建虜的動向不對,又只身出城,在山里潛伏一夜,擒拿了兩名建虜探子,探明建虜的動向?!?p> 張鳳奇聞言嘆道:“這么冷的天,楊千總居然能在山里潛伏一夜,如此堅忍,當真了不起!”
李茂春笑了笑,又把楊鶴用火藥封鎖廣寧城南北兩側,出主意炸冰阻敵,以及最后埋設地雷阻擊建虜追兵等事說了一遍。
由于怕饒了眾人的酒興,楊鶴下令救人那一段李茂春卻是沒說。饒是如此,眾人聽了還是心弛神搖,一個個感嘆不已。
“楊千總智勇雙全,小人感佩莫名,小人敬楊千總一杯?!狈读似鹁票馈?p> 楊鶴搖搖頭:“什么智勇雙全,就是逼急了而已?!?p> 不過還是端起酒杯跟范柳喝了一杯。
接著,張鳳奇和胡縣丞也敬了楊鶴一杯酒。
把酒飲盡,張鳳奇笑道:“今天這酒就到此為止吧。”
李茂春聞言笑道:“就這樣吧,本將購買了一些物資,得找人把物資運回去?!?p> 楊鶴忙道:“李大哥,我讓李衛(wèi)回去取銀兩去了,等銀子來了,你馬上把錢給那些商家送去,別讓胡大人他們背罵名,另外,胡大人他們如此辛苦,咱們不能虧待了他們?!?p> 李茂春笑道:“兄弟放心,哥哥知道怎么做?!?p> 說著站起身來,沖張鳳奇抱拳道:“張大人,謝謝你的款待了?!?p> 又沖范柳抱了抱拳道:“范掌柜,以后有機會咱們再聚,今天本將就少陪了?!?p> 范柳急忙起身拱手還禮道:“李將軍客氣了?!?p> 張鳳奇沖李茂春拱了拱手,轉頭對胡縣丞道:“胡縣丞,你還是跟著李將軍,這幾天安置難民那一塊你多費心?!?p> “明府放心,卑職定盡心竭力做好這件事?!焙h丞忙道。
接著又對楊鶴道:“楊千總,你們先坐著,下官失陪了?!?p> “有勞縣丞大人費心?!睏铤Q笑道。
胡縣丞拱了拱手,隨李茂春一同出了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