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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槐

后槐

余亞萍 著

  • 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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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2-02-25上架
  • 201072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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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后槐 余亞萍 5397 2022-02-25 10:07:50

  楔子

  六百多年前,山西洪洞縣大槐樹下那些姓王的,被明太祖朱元璋一聲令下遷移到了中原各地。其中一個王姓人家落腳到了陜西蒲城縣。姓王的人勤勤懇懇日子越過越好,香火綿延了數(shù)不清多少代。誰料民國初年,王家突遭橫禍,隨之走上了一條歷經(jīng)二十多年的復(fù)仇之路……

  第一章

  禍來咧!

  禍來咧……

  今天就要開鐮了。天剛剛放亮,王錦業(yè)就睡不住了。他悄悄爬起來,在炕頭拉了件褂子披上,然后輕輕地開了后門,來到偏院。

  偏院很靜。長工房里的長工們還都睡著。閃著微光的鐮刀堆放在他們門口。長工頭老李早早的起來喂了牲口,這會在屋里不知道跟媳婦嘀嘀咕咕說啥呢。王錦業(yè)躡手躡腳地走過老李的屋門,慢慢地往偏院大門走去。門口被鐵鏈子拴著的大狗‘黃土’,一見王錦業(yè)就撲了上去,呼哧呼哧地?fù)u頭擺尾。有些日子沒見了,王錦業(yè)疼愛地摸了摸它的頭,然后開了偏院的大門,佝僂著腰,虛脫脫地出城去了?!S土’癡癡地望著主人拐進西城門洞不見了影,這才無聊地又爬在地上閉住了眼睛。

  蒲城縣山西村住著幾十戶王家人。他們被從山西大槐樹下遷移過來的先人們修筑的城墻,結(jié)結(jié)實實地保護了幾百年。這座城墻高六米,寬四米,總長兩里多。一條街道連接著東西兩個城門洞,將村子分割成了南北兩塊。王錦業(yè)的家在西南城墻里的拐角處,緊靠著西城門。這會天雖然還沒咋亮,但王錦業(yè)不用看腳底下就知道路上哪有石頭,哪有坑坑。王錦業(yè)慢悠悠地剛踏出西城門,晨露便撲了一身。他緊忙拉下披在后背上的黑粗布長袖衫子,穿好,把前襟的紐子也都一一系好?!貌蝗菀啄芷鹂涣耍f萬不敢再著涼了,他想。

  王錦業(yè)不幸出生在了同治十三年的五月端午。村人說五月端午生的娃‘克父’,要不得。這話說的讓王錦業(yè)的父母心驚肉跳了一輩子。王錦業(yè)的父親王善長年在外販賣山貨,三十歲才得了這個寶貝兒子。誰知道他還沒高興一會呢,半個身子就又冰了。王善用兩條發(fā)軟的胳膊抱住兒子,臉上的眼淚一會是甜的,一會是苦的。在受了一晚上的折磨之后,王善說了句狠話:把這娃送人!……天呀!我的娘呀!王善媳婦拍打著炕沿哭天喊地。媳婦傷心的哭聲,讓王善那好不容易堅硬起來的心嘩啦一下就又垮塌了。他瞪著兒子的小臉發(fā)誓:以后再也不提這話!從此,兒子留下了,但王善的心病也得下了。他開始變得神經(jīng)兮兮。小到傷風(fēng)頭疼,大到生意不順,凡事只要有拌磕,他馬上就會想到‘克父’二字。王善媳婦被丈夫弄得提心吊膽,整天瞅著兒子的小臉蛋發(fā)瓷。一天,王善趕著車給省城送貨,剛翻過南源下坡時,騾子就狂奔起來,最后軸斷、車翻、人傷。這一驚,讓王善兩個多月都沒能下了炕。從那時起,王善每次看見兒子,就好像看見了‘克父’那兩個要命的字,對兒子是愛不能,恨不能。王善媳婦實在受不住了。她央求丈夫請大神來家消災(zāi)。王善沒有請大神。他更相信省城八仙庵的道士。那天,王善懷揣著道長給他的平安符,一臉喜慶地回到了家。說來也怪,自那以后他屋果真是啥事都沒了。但誰知安生了沒有三個月,他們的寶貝兒子便開始不停的害病,不是今兒發(fā)燒,就是明兒拉肚子,把兩口折騰的要死要死的。王錦業(yè)長到五歲時,跟村里同年的娃相比,瘦弱的就像是能小兩三歲。眼看著兒子一天天遭罪,王善媳婦終于忍無可忍地要讓丈夫把那個平安符扔了。王善哪里肯依,叫嚷著要媳婦在他和兒子中間做取舍。王善媳婦哭得撕心裂肺……不管咋說,小小的王錦業(yè)在父母的焦慮不安中,一天天地長大了。這期間,王善曾想著再要個兒子,但媳婦始終都沒有動靜。他想納妾,卻又不忍心冷落那可憐的母子。王善從此認(rèn)命。如今,不到五十歲的王錦業(yè)看上去就有六十多歲。他干癟瘦弱,佝僂著腰,走路搖搖晃晃,總是像踏在棉花上似的沒著沒落,看著讓人揪心。去年,夫人沈卿?;匚靼材锛遥瑢iT去竹芭市給丈夫買了一根陰沉木龍頭拐棍。誰知道王錦業(yè)死活不要,硬說自己沒老。氣得沈卿睿瞪瞪他,瞪瞪拐棍。

  沈卿睿是沈家老二。她上邊還有一個哥哥。她的父親沈雪章在西安為官。前多年曾與王錦業(yè)的父親王善有過一段救命之恩。為報恩,沈雪章把女兒嫁給了王善的兒子。想到能替父報恩,沈卿睿二話不說,欣然答應(yīng)。沈卿睿自幼膽大倔強。五歲時,母親為給她纏腳傷透腦筋。軟說,她不理。硬上,她哇哇大哭著說不活了,要去跳城河。母親奈何不了她,也只好由她去吧。七歲時,她要念書,被父親阻止。為達(dá)目的,她硬是堅持了兩天不吃飯,迫使父親改變了想法。從此,沈卿睿在學(xué)堂跟著哥哥一幫男孩子們一起念書,一起玩耍。男孩們上樹,她上樹。男孩們翻墻,她翻墻。哥哥跟人打架,她在一邊揮拳頭助威,從不知道害怕。十年后,沈卿睿長得端莊周正,聰明果敢,在幫母親料理家務(wù)時,做事做得有條有理有主張。十八歲,沈卿睿嫁到王家。一過門,她就顯出了當(dāng)家理財?shù)哪苣汀M跎茦泛呛堑陌鸭医唤o了兒子和媳婦。從此,沈卿睿便開始幫丈夫掌家理財,分憂解難。在以后的十余年間,沈卿睿為王家先后生下了三個兒子。當(dāng)?shù)谌齻€兒子落地哇哇大哭時,王錦業(yè)頓時感覺自己的腰壯實的像個水桶。王錦業(yè)在四十多歲的時候,王家已有良田二百多畝,商號作坊五個。眼見家業(yè)興隆,王善樂呵呵地早把兒子‘克父’的事,忘得干干凈凈。

  路邊樹叢里的布谷鳥隱伏在樹枝間,高一聲低一聲地叫著。麻雀們不甘寂寞,在一邊嘰嘰喳喳。王錦業(yè)豎著耳朵,干癟的臉上帶著微笑,好像他幾十年來這是頭一次聽見鳥叫似的。聽夠了,王錦業(yè)把雙手一背,踏著慢慢悠悠的步子,沿著城外的大路,開開心心地向北走去了。

  清晨新鮮濕潤的空氣,讓王錦業(yè)感到渾身舒坦。幾十年來,就是靠著家鄉(xiāng)這好空氣,他才活過了一年又一年。今天,王錦業(yè)心情特別好,胸口也不覺著憋悶,腿也不覺著沒勁。當(dāng)他走到城墻外的西北角時不由得站住了——東邊的晨霧中,霞光正在漸漸散開,零零散散的幾朵彩云掛在淡藍(lán)色的天邊,大地一片興盛。今年又是個好年景?。⊥蹂\業(yè)就像是喝了杯老酒似的醉了。這會,他咋都想不到,一個要命的事正在前頭等著他呢。

  王錦業(yè)向北走了一會又向西一拐,踏上了五尺來寬的麥地小路。這時,太陽已經(jīng)款款升起了,望不到邊的小麥在微風(fēng)中輕輕擺動泛著金光,陣陣麥香迎面撲來。王錦業(yè)趕緊停住腳,閉上眼,迫不及待地深吸了一口氣。濃濃的麥香味忽地一下進了他的鼻子,在胸口里無遮無攔地彌漫開來。王錦業(yè)頓時神清氣爽。他久久地站在麥地里仰著臉,悠悠地,美美地,一口接著一口地深吸氣,生怕那股麥香味被風(fēng)給刮跑了。不知過了多久,王錦業(yè)才睜開了眼睛——晨曦中的金栗山從東往西連綿不斷,黛青色的山脈在薄云繚繞中沉寂著,絢爛的霞光靜靜地鋪在山頂上……真美!王錦業(yè)想,自己以前咋就沒感覺到呢?他笑著搖搖頭。王錦業(yè)往前走了幾步,低頭捏住了一個麥穗放在手心里搓了搓,又噘著嘴輕輕吹去麥粒上退下來的麥皮,然后將十來個麥粒一把撂進了嘴里,細(xì)細(xì)地嚼著,品著,眼睛望著無邊的麥地,滿臉是笑。一番心滿意足后,王錦業(yè)背起雙手沿著小路向西又繼續(xù)走去。當(dāng)走到小路的十字口時,王錦業(yè)突然站住了。他驚愕地發(fā)現(xiàn)西邊和北邊的小路上,散亂著很多被割下來的麥子?!厥??還沒有開鐮呀!一種不祥之兆讓王錦業(yè)的心臟開始砰砰亂跳。他兩腿發(fā)軟,渾身哆嗦著,張大了眼再往前看——不得了!前邊小路上撒的麥子更多……王錦業(yè)大汗淋漓。他忍住心口疼又掙扎著往北走了幾步。此時,進到他眼里的是麥地里大片大片的麥茬,和一些稀稀落落豎在那里沒有被割掉的麥稈……王錦業(yè)一頭栽倒在地上。

  王錦業(yè)醒來時已經(jīng)躺在炕上了。他說不出話,只是伸著個發(fā)抖的指頭指著天流眼淚。一家人圍著他著急難過,但沒有人告訴他,昨天夜里他家在縣上的兩個商號也被人搶了砸了。

  王錦業(yè)的父母住在上房東側(cè)。王錦業(yè)兩口住在上房西側(cè)。兩屋面對面,中間隔著過廳。過廳有一后門,通往偏院。在過去的許多年間,王家無災(zāi)無難,一片祥和。王錦業(yè)無論閑忙,每天都會去父母屋子,陪父母聊天,啥開心說啥。沈卿睿除了伺候公婆端茶倒水外,也從來都是哄老人開心。但今天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丈夫又眼看著病重說不出話,沈卿睿不得不來找公公商量了。王善已近八十,年輕時在外奔波落下的很多毛病,上年紀(jì)后都成了疾患。平日里,家中事有兒子媳婦操心,他從不過問,放心的很。但現(xiàn)在,他睡不住了。沈卿睿走進東上房,看見公公微閉著眼躺在外屋北墻下的躺椅上。她輕輕地叫了聲‘爹’,就拿過小板凳坐在了公公身邊。里屋炕上重病的婆婆在不停地聲喚著。沈卿睿心頭一陣悲涼——他們一生安然,現(xiàn)在七十多歲了卻遭遇這么大的禍?zhǔn)?,真是罪過呀!沈卿睿跟公公倆人搜腸刮肚了半天,把能想起來的名字,挨著個地拉出來過了一遍,但最終也沒能想出來是誰能跟王家有這么大的仇。沈卿睿無奈地嘆了口氣對公公說:“報官吧。”

  狀子遞到縣衙后的當(dāng)天晚上,一把匕首就將一張紙牢牢地捅在了王家的大門上。那張紙上寫著五個字‘告官死全家’。歹人竟敢私通官府!沈卿睿拿著那張紙,氣得手直打哆嗦。家里不能再出事了!沈卿睿跟公公商量之后,撤了狀子。咋辦?告官不能,事情不能就這樣永遠(yuǎn)不明不白吧。夜里,沈卿睿思前想后,覺著還是得把兩個不孝的兒子叫回來,跟他們商量商量。

  王錦業(yè)的大兒子王肅澤,十九歲那年偷偷過了黃河,在祖籍山西參加了閻錫山的新軍。王錦業(yè)為把大兒子拽回來支撐門戶,就托媒人在附近楊嶺子村找了一個財東的姑娘楊金織做兒媳。楊金織的父親一生無兒,把獨女當(dāng)男兒養(yǎng)。在父親的言傳身教中,楊金織長得精明過人。王錦業(yè)對自己給老大選的這個媳婦很是滿意。他估摸著,楊金織一定比沈卿睿還能干。女人越能干,男人越有福。幾十年來通過對女人的了解,王錦業(yè)對此深有感觸。但是,兒子對老子的良苦用心根本不買賬。在拜了天地的當(dāng)天晚上,老大就撇下了那個能行媳婦,偷偷跑回部隊去了。王錦業(yè)被老大氣的在炕上躺了幾天。

  才過門,就被丈夫像撇抹布似的給撇了,楊金織該有多大的委屈呀。但她出乎意料的平靜,不但不哭不鬧該干啥干啥,甚至臉上連點難過的影子都沒有。楊金織越是顯得平靜寬容,王錦業(yè)越是感覺內(nèi)疚不安。為讓自己的心能好過點,王錦業(yè)想把賬房的事交給楊金織打理。沈卿睿不同意。她說對媳婦還是防著點好。王錦業(yè)白了夫人一眼說:“你進門,我咋沒防著你?!鄙蚯漕1徽煞虿铧c噎死。楊金織在拿了賬房的鑰匙后,不多事,不多言,只是埋頭算賬,很是本分。至此,王錦業(yè)總算是了了一樁心思。

  讓老大支撐門戶是沒指望了,王錦業(yè)把希望又放在了在西安讀高中的老二王肅乾身上。民國四年,王肅乾高中畢業(yè)考上了國立北京大學(xué)校。他興沖沖地跑回家告訴父母說自己要去北平上大學(xué)了。王錦業(yè)一聽這還得了,那個當(dāng)兵跑了,這個也要跑。不行!支撐門戶這擔(dān)子必須叫老二擔(dān)了!王錦業(yè)對老二又是打又是罵又是以死相逼。肅乾最終無奈地向父親告饒,答應(yīng)成婚,答應(yīng)支撐門戶?;槭掠喸诹舜竽甓恕D翘?,在前來賀喜的親朋好友中,有個不認(rèn)識的人塞給肅乾一張紙條。肅乾悄悄打開一看,頓時兩眼冒光——是大哥!一個月后,肅乾也偷偷溜出家門過黃河去了。王錦業(yè)這一氣非同小可,在炕上足足躺了兩月。老二媳婦香草是個在娘家被慣壞了的娃,沒吃過苦,不認(rèn)得字,說話就像崩豆,見丈夫像老大一樣也不吭不哈地跑了,心里那個憋屈。她時不時地就摔盆子撂碗。弄得沈卿睿兩口恨不得立馬去山西,把那兩兒子揪著耳朵提回來。但氣是氣,想是想,這當(dāng)?shù)锏膶鹤拥男奶?,那是骨子里生來就有的。算了,他們愿意?dāng)兵做大事,就隨他們?nèi)グ???裳巯虏恍辛搜?,沈卿睿想,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咋也得叫兒子們回來拿主意啊!她跟公公一商量,決定讓老李過黃河一趟。

  老李走了都十來天了還沒有個信。沈卿睿坐臥不寧。兩個兒子現(xiàn)在是她的主心骨了,平時不顯啥,關(guān)鍵時候靠的就是兒子。眼看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了,還是不見老李和兩個兒子的面,沈卿睿越來越焦灼了。她一邊不停地給公公寬心,一邊不斷地揣測著黃河那邊到底是咋了?是部隊打仗去了?是老李找不到部隊?是部隊不讓走?還是老李半路出了啥事?難道兒子們有啥……沈卿睿不敢往下想了。一個多月后,沈卿??偹惆牙侠钆位貋砹恕5@愕地望著老李半天不敢開口——老李破衣爛衫如同要飯的。見到東家老李撲通跪地放聲大哭。沈卿睿渾身哆嗦,手腳冰涼。原來,老李在第四天就找了那哥倆部隊的駐扎地。一聽是來找王肅澤和王肅乾的,有兩個兵就把老李帶到了郊外。在幾個墳頭中,一個兵指著墳前的一塊木板子說:“這是我們連長?!崩侠铙@呆了。他雖然不認(rèn)得字,但王肅澤那三個字他是認(rèn)識的。當(dāng)兵的說,十天前的一個晚上,他們連的幾個弟兄起了內(nèi)訌。連長趕來制止時,不知被誰從后邊開槍打死了。連長的兄弟從那天夜里起再也不見了人影。老李忍不住的傷心,撲通跌坐在了墳前哀哀地嚎了起來。他想完了完了,那屋里還有天大的事在等著這哥倆呢,這可咋辦呀?兩個當(dāng)兵的說:“我們幫你找找老二吧。”老李感激不盡,心想沒有了老大,能帶回去個老二也行呀。就這樣,老李跟著那兩個兵開始找老二。十多天過去了,老李花完了身上所有的盤纏,但老二始終沒有蹤影。怕家里人著急,老李只好一路給人扛活往回趕。王家的天這下徹底塌了。王氏最先承受不起咽了氣。王善在堅持了半個月后,最終喊了聲‘克父’,也一命嗚呼了。

  王家的靈堂是一個接著一個設(shè),哭聲日日不絕。

  王錦業(yè)再也起不了炕了。他雙眼塌陷,嘴唇烏青,整天上氣不接下氣……

  楊金織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不吃不喝不說話……

  香草從早哭到晚……

  眼見親家老了老了橫遭大難,含恨離世,沈雪章老淚縱流。他心疼女兒,心疼女婿。為幫王家弄清真相,他借自己曾是朝廷命官的身份,拄著拐棍去縣衙打探情況?;貋?,他搖著頭對女兒說:爹年紀(jì)大了,說話難有用;我看要弄清真相,只有自個想辦法了。

  沈卿睿抹了一把眼淚說:那就自個想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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