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是任何事都要分個先來后到的?!?p> “要不,我們問問她自己的意思?!?p> 何耘曜好脾氣的建議。
石青晏看著何耘曜一張極肖似她老師姬荷的一張臉,同樣的俊美,同樣端美如蓮華,為著心里那一點莫明的感覺,石青晏沉吟片刻頷首。望向何耘曜身后躲躲閃閃著不敢直視她,低著頭看不清楚表情叫做如顏的女孩子,攸然綻開一抹最友善最溫柔的笑意。
“如顏,過來這邊,哦,不對,應該是附在你身上的家伙。我跟你說哦,餓死鬼,站在你前邊的這位可不是那么好相與的,你可不要被他和善的表象給蒙騙了?!?p> “我不會傷害你的,只要你乖乖離開,麻利地回到你該去的地方再不要出來禍害人就行。”
石青晏覺得自己已經(jīng)夠好脾氣,夠耐心了。只讓她沒想到的是,那叫如顏的女孩子聽了她的話竟驚怕地哆嗦起來,嗚嗚咽咽地嘴里語無倫次著,而且上前一把揪住何耘曜的衣袖,扯著他就要走。
如顏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使得石青晏面色一沉。
“我很恐怖嗎,至于見了我像見鬼一樣,真是鬼眼不識泰山。”
“難道你以為自己手里抓著的是你的救命稻草不成?!?p> “勸你別癡心做夢,趕緊麻利地給我滾蛋。否則本姑娘可能真會讓你魂飛魄散。”
石青晏話音剛落,那邊如顏突然就發(fā)出幾聲刺耳的鬼叫來。
這片屋舍應是在遠離市中心的郊區(qū),周圍七彎八拐的巷子比比皆是,即使那女孩子發(fā)出這么奇怪的吼叫也沒引來什么動靜。
見石青晏冷著眼,何耘曜終于開了口,側頭安撫性地瞥了躲在他身后的如顏一眼,對方也似乎被安撫了奇跡般的放松下來。
“姑娘并非面目可憎,反倒很美麗,只是你也看到了,她太害怕你。”
“不僅人,怨靈也懂得趨利避害的。它認為落于你手或許會如那白厄一樣得個灰飛煙滅,魂飛魄散輪回無望的下場,自然不會聽姑娘的。反倒是我,它感覺到我不具任何威脅不含惡意當然就會更信任我一些?!?p> “姑娘也說附在這小姑娘身上的是一只怨氣深重的餓死鬼,可據(jù)我所知這小姑娘是甘愿被這餓死鬼附身其中的。若她自己甘愿隨波逐流已然放棄自身,我們也很難在將那怨靈收服的同時令她毫發(fā)無損?!?p> “何某并不是要與姑娘作對,而是無法漠視一條生命的消逝?!?p> 何耘曜說完便靜靜地與石青晏對望著,見她一言不發(fā)于是繼續(xù)道。
“姑娘若不介意,可否同在下回寒舍一趟,你我商議過后再從長計議如何?!?p> “就當是在下請姑娘你出手相助?!?p> 石青晏聞言看著對方誠摯的眼睛,鄭重的表情,略微思量后便點了點頭。
何耘曜幽深的眸子亮光一閃,緩緩露出一抹淺笑來。
“既如此,我們走吧!”
說著抬手朝半空劃出一道金黃色的符印,而后于虛空一點,隨著符印金芒大勝白光一現(xiàn)。石青晏,何耘曜及他身后的如顏轉眼間就全都不見了蹤影。
……
“請坐?!?p> 何耘曜極紳士地伸出手指向自己對面的位置,而后收回手溫和沉靜地看著石青晏。
石青晏打量了一眼周圍優(yōu)雅別致的陳設,才將視線落在那端坐于茶臺處,穿著一襲樣式特別做工精細蒼藍色衣著的何耘曜身上。
“看來方才我所見的并不是你的本體?!?p> “元神出竅,你果然如我所料不可小覷?!?p> 石青晏說著嫣然一笑,又看了眼站在一旁始終低著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縮著脖子的如顏。才慢悠悠姿態(tài)優(yōu)雅地走到何耘曜對面坐下。
“今年新出的雨前翠珠,先小品幾杯如何。”
何耘曜手上動作行云流水,大氣從容,賞心悅目至極,烹好茶首先為石青晏倒了一杯放在她面前,才又往自己青瓷淡釉的斗笠杯中注入茶湯。
“請。”
何耘曜做了個手勢而后端起茶盞淺抿了三口。
石青晏見此從善如流地端起自己身前白瓷淡彩的鈴鐺杯,習慣性地在鼻尖過了一遍嗅了嗅,然后才小品了三口,后真心贊道。
“入口柔滑,回甘悠長,還不錯?!?p> 何耘曜將石青晏熟練地品茶姿勢看在眼里,又聽她夸贊自己的茶,面上也露出一抹富有深意的笑來。
“姑娘似乎也是愛茶之人。”
何耘曜往紫砂壺里注入沸水,而后不疾不徐地拿起紫砂壺往石青晏空了的茶杯中注入茶湯,茶湯冒著裊裊熱氣,鮮綠的色澤與白瓷相映成輝的確宛如碧色翠玉一般,被稱翠珠也名副其實。
“這樣好的茶,你也坐下喝吧?!?p> 石青晏側頭看向維持一個姿勢仍舊站在一旁的如顏。
“就坐我旁邊,我又不會吃了你?!?p> 何耘曜終是沒忍住心里的笑意,也順著石青晏的意思溫和地看向站著不動的如顏。
“沒事的,過來坐下吧。這位姑娘說了不會吃你,你自也不必害怕?!?p> 如顏聽了何耘曜的話,好似才放下心慢吞吞地挪到石青晏旁邊挨著凳子邊邊坐了下來,還盡量拉開和石青晏的距離,好像那樣會比較安全。
石青晏瞥了一眼歪著身子害怕離得自己太近的如顏,倒也沒說什么。
又喝了一道茶,氣氛漸入平和,何耘曜渾厚又極有磁性的聲音突然響起。
“如顏,能給我一根你的頭發(fā)嗎?!?p> 如顏放下手里的茶杯,游移不定地與何耘曜對視了片刻,才好似被說服了一般伸出手扯下一根長發(fā)遞給對方。
何耘曜贊許地對如顏點了點頭。而后將那根斷發(fā)繞了幾個圈盤成一團握于手心,口中默念了幾字,而后張開手朝著虛空之中拋去,只見得一陣耀眼的金光一閃,那虛空中便現(xiàn)出一些影像來。
如顏望著那熟悉的影像,那些令人壓抑無望的情緒又清晰地將她淹沒。
那如一張透明之鏡的畫面里,重現(xiàn)著她的過往,她是個極平凡普通的女孩子,自有記憶開始她知道自己就不得爸媽喜愛,在弟弟出生之后她在家里就更沒有存在感了。
爸媽雖然沒有打罵過她,但時常冷言冷語愛理不理,而在學校里因為天生內向的性格,同學們也不怎么搭理她。生活中的她就如一個透明人,平平淡淡地長大,平平淡淡地畢業(yè),幸運的得到一份平平平淡淡但還算穩(wěn)定的工作。后來被爸媽催促著從那個沒有她位置的家里搬出去,她就成了自己一個人,也就更加孤獨了。
更糟糕的,頂頭上司換成了那個毒舌小心眼的慧姐,只要出了一點差錯就會被對方數(shù)落譏諷一番,如顏只覺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被上司喝罵,被同事笑話,沒有朋友沒有和她說話的人。漸漸地她也越來越孤僻,越來越膽小,整晚整晚都睡不著大睜著空洞無神的眼睛直到實在累了,才能勉強淺眠幾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