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看來,何謂真正的覺悟?”十幾年前,亞倫的父親肖克來提拄著拐杖端坐在其辦公室的座椅上神情嚴肅的對他問道。
“大概……是以勇氣克服任何恐懼?!蹦贻p時的亞倫心氣不足,并不十分確定的答道。
不料,其父親聞言便偏過頭,滿面愁容的閉目怒斥:“混賬,這么幼稚,冠冕堂皇,虛假做作,中聽不中用的廢話,虧你也說的出口,惡心。”
“啊,說的對,對不起,是我過于愚鈍,請您賜教,兒必虛心改正,謹記于心。”亞倫怕父親反對自己出任,恭敬謙卑的連忙回道。
身為長者的肖克萊提很注重表達方式,并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沉默片刻后,反問了他這樣一個問題。
“假使一個貧窮的家庭,父親為了還在襁褓之中的孩子能有口飯吃,而去行偷竊,搶劫之類的惡事,明明很怕,卻還是克服了恐懼去做,可以稱得上覺悟嗎?”
亞倫有些難言,其父親見此,嘆了口氣,道:“如此優(yōu)柔寡斷,軟弱無知,你如何做好工作?”
“我……”亞倫難言沉默了。
見此,亞倫的父親肖克來提露出了一副“兒子不中用”似的無奈模樣,嘆了口氣,不容置疑對其告知道:“明確的告訴你,那頂多算是被情感沖昏了頭腦,即使他只偷了某個商鋪那兒的一個面包,也是犯下了罪過?!?p> “這……”亞倫涉世尚淺,似乎有些不大認同。
“覺得太嚴厲了?可受害者難道不是人了么,國家中無時無刻不有人在受苦,但終歸只有其中一小部分會犯罪,善者忍受苦難,默默無聞的消逝,惡者為惡,茍且偷生,以損害國民行為過活,反倒要受同情?不,對這類人絕不能夠手軟,為了百姓,國家需要斬釘截鐵地去處理。”亞倫的父親肖克來提語重心長的尊尊教誨道。
“可……分的那么清嗎?”亞倫下意識的將話說出口,又瞬間冒起了冷汗,自知愚鈍,失言了。
肖克來提不屑瞅了他一眼,反問道:“若分不清楚,你的職責何在?要你何用?再可憐的人,也需要你處理?!?p> ……
彼時的年月,亞倫接受了負責維護治安的相關(guān)工作。
“時刻謹記,國民的利益高于一切。”最后,亞倫的父親語重心長,有些無奈的說道。
艾洛三人糾纏對話時,遍體傷痕的亞倫冒著冷汗,意識模糊的腦中閃回了先前的話,也許是預料到了自己的死期,亞倫隱隱地做好了覺悟,瞳孔中漆黑的意志愈發(fā)強烈,斗志增長。
“奇怪,回光返照么?”鄴望著眼前亞倫,并未多想,猛然踏步向前,抬手一劍,直奔其胸前刺去。
劍勢急馳,遠超亞倫的預想,但在這一刻,他卻未有恐懼,因為覺悟能夠驅(qū)散一切陰霾!
血沫橫飛,劍鋒貫穿了他右鎖骨的左下處,但戰(zhàn)竟并未結(jié)束,亞倫依舊向前,劍刃兩端剌著他的肉前行,但近乎同時,他寬大的拳頭也落在了鄴的左臉頰上。
鄴傲然的臉被打得有些扭曲變形,甚至幾顆牙齒被砸碎,嘴角滲出了血。他被迫退了幾步,憤然正要向前還擊,卻發(fā)覺……亞倫似乎已然死去了。
這一刻,場面毫不寧靜,沒有任何莊重的感覺,每個人都在活動著。騎士們迎上前去,瞅準時機,接連予以反擊,暫時露出破綻的鄴值得連忙左右躲閃,側(cè)身由此增添了幾道淺傷,卻并無大礙,隨即便三兩下的將剩下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騎士們了結(jié)掉了。
期間,人跑了許多,但尤西奧多早已沖到觀眾席上,像是泄憤似的殺了不少人。此時,他興奮的左搖右晃,眼神閃爍著光亮,癲狂的笑著,仿佛像是喝上頭的老漢,又猶如剛剛發(fā)現(xiàn)新玩具的幼稚園學生,還好似剛剛中舉的窮苦才人。
看臺本儒雅隨和,而今滿是血跡,但他們大抵不值得可憐。生前的繁榮,舒適暫且不提。最為關(guān)鍵的是死法,大人物們懷著驕傲,尊卑有序的按照身份高低離去,就連顫抖失禁的臨死之人,內(nèi)心恐懼下,都潛藏著“高貴”。窮酸的平民們做得到么,百姓們?yōu)榛蠲粫帗?,眾擁而上。而雖然事實上有禮儀的顯貴們因禮死的更多,但至少他們達成了自己的意義,驕傲自滿,成功又一次的為自己賦予正當性,自覺自己尊貴無比。想必存活下來的人,可以更加問心無愧的鄙夷勞苦大眾了……
對此,艾洛并不在意,他很適應了,是個聰明的“好孩子”。
還處于隱身狀態(tài)的焱一步三晃的走到了鄴身旁的不遠處,對于亞倫的死,他沒多大觸動,未有恐懼,似乎把一切都拋下了。不知是否因焱重傷未愈,氣息很弱,鄴似乎并沒有發(fā)覺到他的靠近。
艾洛,婀朵博很快追上了焱,在魔法的作用下,他們?nèi)硕寄芑ハ嘞窨匆姳舜恕?p> “我……”焱見二人正要說,艾洛像是做好了心理準備,抬手止住了他的話,平淡的說道:“你不用跟我解釋……我能理解,遇上你是我的……幸運,雖然你此次顯然不理智,我和她的命說不定也得因你搭進去,但重要的是,如果沒有你,經(jīng)受義父考驗我在公會內(nèi)時,獨自一人說不定早就餓死了,婀朵博和我感情很好,我去,她肯定也會去,就選擇吧,我們?nèi)艘黄鹑ニ溃€是回心轉(zhuǎn)意的跟我們一同回去。”
聞言,焱氣憤地急忙說道:“我們不是說好……”
話未說完,艾洛再次很不禮貌打斷他的話,道:“我騙你了,如果當時我能打敗你,大概你就會信守承諾,好好過活,就是這么回事?!?p> 焱被氣得說不出話來,有些無奈,而又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中。
婀朵博也很無奈,她很不想承認自己會按艾洛所說的做,但又自知他說的大致正確。
尤爾和約伊茲慌張的步步后退,而鄴對此幾乎沒什么反應,好像對他們沒有敵意,但他卻警覺地隱約聽見了遠處漸漸傳來的微弱馬蹄聲,神色略變。
艾洛陰沉的瞅了一眼不遠處倚在墻壁,仿佛事不關(guān)己,正打著哈欠的阿特姆,又見遠處莫卓,法米莉亞與邋遢少年聚在一起似乎在竊竊私語,心里逐漸莫名的產(chǎn)生了幾分把握。
“要不?我去勸勸他們?!卑謇潇o的詢問道。
焱見事情仿佛有了轉(zhuǎn)機,眼神有了光亮,動腦子想了想,疑惑的問道:“那些參考者們……說起來,他們?yōu)槭裁礇]有逃離這兒?”
對此,艾洛也幾乎一概不知,但是他表示自己愿意去試試……
鄴的聽覺異常敏銳,就連三人還沒有蚊子大的聲音都模模糊糊,斷斷續(xù)續(xù)的聽見了,但他不明所以,覺得莫名其妙,又傲慢的自恃武力,蠻不在乎。
此時臺上的老頭同伴尤西奧多甩了甩手上的臟血,朝著一不知名的貴人頭上吐了口痰,招了招手示意“離去”。
鄴嚴肅的與他對了臉色,尤西奧多跳下了臺,兩人心照不宣,神情內(nèi)斂,臉色變得灰冷,朝來時的門前走去。
天愈發(fā)陰沉,下了小雨。馬蹄聲越來越近,仿佛催促著在場的每一人進行各自的“戰(zhàn)斗”。
出人頭地,所謂民族的命運,能否繼續(xù)活著,愛,恨……等等的關(guān)鍵點似乎馬上就要迎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