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瘠而污穢的街道中,不時拂過陰冷的微風(fēng)。雨剛散去,凹凸不平的泥土地變得松軟,滿是水洼。
這既是犯罪與病毒的溫床,也是毒販們逍遙法外的聚集地。過路人大多面黃肌瘦,臉上顯露著愁苦與怨恨,還時常夾些顏色。
一兩處道路邊,可見妓女們花枝招展,坦胸露乳,舞弄著嫵媚的身姿拉客,但即使是出賣肉體,大多生活也是艱辛。因為“高貴“,“有素質(zhì)”的上等人瞧不上,而尋常的窮人又出不起價錢。
所以,位至兩者之間的人成了她們重點拉攏對象。
“好可愛的小弟弟呀,要不要來姐姐這兒玩……”一個眼如媚絲,身色紅潤,盡顯妖艷嫵媚之態(tài)的成熟女性不由分說的強行搭上了艾洛的胳膊,但卻被其毫不客氣甩開了。
“不解風(fēng)情的雛鳥……”望著他的背影,妓女失落的感慨著。
“跟焱好好解釋下,然后回去和婀朵博同床共……”不知是否是因為剛才妓女拉扯的緣故,艾洛不自覺得想到這兒,臉變得紅撲撲的,如同許多初次戀愛的少年一樣。
這時,一個陌生人突兀的攔住了他的去路。
那人頭發(fā)雪白,身著黑衫,雙手帶著暗紅的手套,柱著一條棕色拐棍,樣貌年輕,大概只比艾洛大一兩歲,姿態(tài)優(yōu)雅而高貴,與周圍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
艾洛停下腳步詢問,他簡單自我介紹后,禮貌鞠了一躬,不再多作繁文縟節(jié),告知了自己的來圖。
“哦,沒有吸過……的人,這輩子真是白活了,真為他們感到不幸。”兩人身旁,一個骯臟不堪的老毒鬼吸嗨了,發(fā)自肺腑感慨著。
“恕我拒絕,看看眼下這些人吧!他們不都是受你們所害嗎?”艾洛眼望四周,略顯氣憤的質(zhì)問道。
眼前的此人,正是本國弗拉基米爾領(lǐng)主的五子羅伊,兩人雖是初見,但其父輩相交甚密。
“難道你真的篤信那個人來路不明的人,能有所成就?”他問道。
“并不是一個人的事,我對他本人根本沒有好感,然而貴族,騎士,王,將來都必會消失。而農(nóng)民,工人,則會繼續(xù)存在,這是不可違逆的規(guī)律,歷史會證明?!卑遴嵵氐慕忉屩_伊只是搖搖頭,深感他可憐。
充斥著憐憫,悲痛與憎惡的目光灑在艾洛身上,讓他渾身不自在,他不在多說,繞過羅伊,走了幾步遠(yuǎn),又忽得停下腳步,背對著他,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
“我無論何時,都的確是個唯利是圖的投機(jī)小人,你若堅信所遵從道德,也就無能力勸我回心轉(zhuǎn)意?!?p> 艾洛悄然踏上了折返的路途,但與麥克努爾一家的交集,還遠(yuǎn)遠(yuǎn)未結(jié)束……不過,那些還是后話。
此時,公會內(nèi)。婀朵博問焱覺得艾洛是個怎樣的人,恨不恨他?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回答和艾洛對自己的評價似乎截然相反。
重義氣,明事理,善良,焱毫不吝嗇的說了一大堆,并表示自己很悲傷,但沒有怨他。婀朵博放下心,告知他艾洛正在執(zhí)行任務(wù),不久后就會回來。
那可特市依舊飽受疾病的摧殘,政府早就掌握了販毒集團(tuán)核心成員的情報,但投鼠忌器,仍在與對方相互小心翼翼的試探著……權(quán)貴們穿金戴銀,大口嚼食著血肉,漠視著“蟲豸的“性命。
夜晚,大地陷入寂靜。
村落稀少的客棧大多關(guān)了門。艾洛下了馬車,同載他的老車夫到一戶人家中借宿。
老車夫敲了敲門。兩三分鐘后,一個看起來三十出頭的青年揉搓著眼睛,困倦的緩緩開了門。
老車夫似乎與他熟識,在簡單介紹過后,他便將兩人請進(jìn)了門。
從屋外即可看出,青年的生活條件并不算好,而他家中環(huán)境,則更是顯得拮據(jù)寒酸。
桌椅板凳破舊,不少傾斜著,高矮不同。四處結(jié)著蜘蛛網(wǎng),地面灰塵繁多,他身穿的衣衫仔細(xì)看去,很單薄粗糙,打著許多補丁,也像是許久未洗。
老車夫端坐在桌前,與他敘舊。艾洛有些餓了,向他要干糧,青年鉆進(jìn)廚房,不一會兒,就端出了熱騰騰的食物,招待兩人。
雖只有清湯寡水,和一些摻著木屑的面包,但顯然已是他眼下已能拿出的最好伙食了,艾洛先前也很窮,自然不嫌棄??伤筒秃螅统鲥X時卻被其連忙拒絕了。
之后,眾人皆沉沉睡去。
次日凌晨,一段雜亂而緊促的敲門聲擾亂了清夢。青年下去,開門后見到債主,連連磕頭賠禮,好說歹說才把日子又拖得下去。
青年一系列的舉動似乎前后沖突并不符合常理。的確,他很不平凡,是個很罕見的好人。
臨行前,艾洛再次想讓他收下錢,可還是遭到拒絕。這一瞬間,他無比羞愧。
路上,老車夫告訴艾洛,青年有個哥哥,已逝的父親,曾是個土木工程的承包商,他母親早年去世,小時候一家子過的不錯,但后來,其父偷工減料貪墨了國家的財產(chǎn),致使其被流放,家庭財產(chǎn)全部充公。他之所以這么友好,很大程度上是為了盡可能的嘗還父輩的罪孽,早日找到失散多年的哥哥。
“您相信因果報應(yīng)嗎?這樣,活下去很難吧!”艾詢問,并表明了自己的想法。馬車夫沉默了一會后,簡約的回答道:“冥冥之中皆有天意,他弟弟后頸上有個大紅斑胎記,說不定就是因此而來的,即使不是,想必……入土后,兩兄弟也能在天堂中相遇?!?p> 他面露猶豫,往后語氣也變得不肯定,老車夫內(nèi)心深處,隱隱并不確切懷疑著,但他不敢,也不愿從教徒編織的美夢中醒來。
幾天后,馬車仍舊行駛著。前面有座小村鎮(zhèn),經(jīng)過后,再過個一天半夜,艾洛即可回城。
然而,前面卻傳來愈加真切的騷亂,慘叫聲。老車夫不由得停下,艾洛付過錢,容他離去了。
穿過兩側(cè)叢林,行至近處。眼見得一伙膀大腰粗的劫匪正在打家劫舍。規(guī)模并不大,約十來人左右。艾洛上前阻止,一柱香的功夫,便打倒了幾個小嘍羅,擒住了像是頭目的家伙。
劫匪們慌忙退散,艾洛并未費多大的力氣,但此時,他臉色卻莫名的復(fù)雜。因為,被他打倒的土匪中,就有一人后勃頸上就長著難看的大紅斑……
居民們表示感謝,艾洛只是在應(yīng)付著他們,注意力完全放在那人身上,深感詫異。
誰知道呢?也許是認(rèn)錯了,臨時趕過來的騎士將土匪們押走,艾洛打聽后得知那人犯下的數(shù)條命案,即使不判死刑,至少也會落得終身監(jiān)禁,永遠(yuǎn)無法重見天日。
這天清早,青年仍在為自己的哥哥祈禱,滿懷憧憬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