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其堅與閻捕帥進城后各自回家。在路上,遇見了母親與隔壁的劉大娘攜手歸來。
“阿母,你和劉大娘去哪里了?”柳其堅問道。
“大郎,我跟你阿母去徐順茶鋪了。日后,這徐順茶鋪可要熱鬧起來啦!”劉大娘感嘆道。
“那徐順茶鋪發(fā)生了何事?”柳其堅奇怪,徐順茶鋪在興宇坊與萬齊坊之間,鋪前有一片空地,人來人往,比較熱鬧,除此之外,并無其他特殊之處。
“徐大郎請了干滿川戲班,就在茶鋪前的空地上搭臺子,唱川戲。這徐大真是一門心思做生意,跟干滿川戲班約定,每個月來彭州唱兩天,這兩天茶鋪的營收七成歸戲班?!绷傅?。
“是呀,徐大這次舍得本錢?!眲⒋竽锔锌?。
“阿母,今天唱的什么戲?”柳其堅附和問道。
“《劉辟責買》,我們坊內(nèi)的白二郎你還記得嗎?跟你年紀差不多,今日就在臺上唱戲?!绷竼柕馈?p> “阿母說的可是那個整日耍槍的白迦,他家搬走快十年了吧?”柳其堅說。
“是呀,大郎,我覺得你們還在一塊兒玩耍過。這白二裝扮起來,大變模樣,跟換了個人一樣,若那班主不說破,我都認不出來了?!眲⒋竽镎f。
柳其堅聽到劉大娘的話,若有所思,轉(zhuǎn)身就往回跑,“阿母,我去找閻捕帥,今日不回去了?!闭f完就向縣衙狂奔。
柳其堅趕到縣衙后宅,向王明府開了手令,急忙召集眾捕役,打開城門,往丹景山方向疾行。
月亮被烏云籠罩,山中冷風刺骨。不時有遠處猿猴啼叫傳來,在山林中回響,眾人心神緊繃,摸黑攀行。
子時初,眾人在匆忙中登上丹景山,只聽見靜華寺內(nèi)一片喧鬧。
眾人敲響山門,只見開門的人是那普默小沙彌。
見到來人,普默很是驚訝,“柳司佐,你們這么快就知道了?”
“發(fā)生了何事?”柳其堅急問。
“勉仁師伯被人殺死了,剩下的猴子都跑了?!逼漳曛p手,急得哭了出來。
“什么!勉仁被殺了!”
“看來我們還是晚了一步?!?p> 柳其堅、閻捕帥兩人驚詫不已。
兩人進入山門,被普默領(lǐng)到了勉仁的房間內(nèi)。
只見勉仁躺在地上,頭上有一處被磕得破了皮,流出的血開始凝結(jié),臉色發(fā)青,身體僵直。桌上的油燈還亮著,噗噗的爆著燈花。柳其堅與閻捕帥扒開勉仁衣物,發(fā)現(xiàn)身上還未出現(xiàn)尸斑,肋下左側(cè)有一個細小的孔眼,有些發(fā)紅,但沒有滲出血絲來。
“普樂法師,你們發(fā)現(xiàn)時,勉仁法師的房門是開是關(guān)?”柳其堅問。
“是虛掩著的。因為寺里最近發(fā)生命案,晚上寺里每個時辰巡查一次,最后一次巡查是子時初。今晚客院的猴子掙脫了繩子,眾人前去抓猴子了,只在亥時初巡查了一次。因需要眾人商議怎么處置猴子,我派普曦請勉仁師伯去客院,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勉仁師伯已經(jīng)遇害了?!逼諛返?。
“閻捕帥,趕緊去慈敏法師房間,遲了就來不及了?!绷鋱月犕昶諛返脑?,不顧別人的不解,趕緊吩咐道。
閻捕帥趕到慈敏法師房間時,發(fā)現(xiàn)他正手持一根小木棒,仔細端詳。
柳其堅和眾僧侶隨后趕到慈敏房間。慈敏法師一一看向眾僧侶,默默無語,擺擺手讓眾人先出房間。
柳其堅和閻捕帥讓其他人先出門去,遠離此處,關(guān)上房門,轉(zhuǎn)身問道,“不知該稱您慈敏法師,還是慈越法師?”
“柳小司佐已經(jīng)推斷出來了?不愧為彭州神探?!贝让舴◣熣f。
“今晚前,我還很疑惑,聽到勉仁被殺,我才敢確定?!绷鋱越又f,“當初我聽說慈越法師被殺,日出時將火化,只是有些不解,真正的破綻卻在藏經(jīng)閣?!?p> “哦?”慈敏法師有些疑惑。
“普照害怕黑夜,半夜沒睡,您去了一趟,他很快就睡著了。等他再次醒來時,天色大亮,燈碗里的燈油沒了,底部卻有油漬。我猜想,是不是慈敏法師在燈油中加了迷藥,迷藥一燃燒,普照就昏睡過去。這時,慈敏法師只要倒掉燈油,就有了不在場的證據(jù),也沒有什么破綻。但是當時我不敢妄下論斷?!绷鋱哉f。
“為何?按照你的分析,此處確實有些此地無銀了。”慈敏法師點點頭。
“因為我不敢相信,找普照時的慈敏法師已經(jīng)不是慈敏法師了,而是慈越法師。”柳其堅當時確實不敢如此猜想?!爸钡矫闳时粴?,我才將三件事聯(lián)系在一塊兒。勉仁死去對慈敏法師無益處,但是對慈越法師,甚至寺院而言,確是個好結(jié)果,慈敏法師去世也與此類似?!?p> “柳司佐為何今晚卻如此肯定?”慈敏道。
“今日,我阿母今天聽戲去了,與她同去的劉大娘說,我小時候的玩伴在戲臺上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這提醒了我,慈越法師沒有圓寂,只是用了桃代李僵之計,殺死慈敏法師替代,以期能夠騙得仇敵。慈誠法師也幫你遮掩了此事和毒殺雜耍老翁一事?!绷鋱灶D了一下,看向閻捕帥。
“今天中午,我發(fā)現(xiàn)寺外擺攤的兩人看起來眼熟。當時這兩人在暴雨前還在山上守著,今日中午仍在。這就說明他們知道,他們要找的人并未死去。除非......”柳其堅將目光再次看向慈越法師。
“除非我不顧靜華寺,單獨出逃,否則這就是一個死局?!贝让舴◣熣f。
“所以,為了今后的靜華寺,慈越法師不得不再次痛下殺手,將勉仁殺死,免去后顧之憂?!绷鋱越又f。
慈越法師向柳其堅投去欣賞的目光,“柳小司佐果然名不虛傳,我本心存僥幸,想出這么一計,以期躲過此劫,可惜事與愿違?!?p> 柳其堅問道,“有兩點我不太明白,還望慈越法師相告。一是神策軍為何要追殺您,二是重陽節(jié)當晚,您是如何得知那神策軍要來殺您?!?p> “柳司佐心思好生縝密。若是真正的慈越法師,自然與神策軍無冤無仇。我自長安逃離,在一間破廟遇到奄奄一息的慈越法師,我照顧他兩日,但無濟于事,慈越法師最終客死他鄉(xiāng)。我見得我們兩人身材、相貌相仿,就假裝慈越法師而躲過追殺?!贝仍椒◣焽@息一聲。
“回到這靜華寺,慈玄法師幾番試探,得知我并非他的師弟,但沒有當眾揭穿我,讓我在寺里棲身?!闭f到此處,慈越法師哽咽低泣,“慈玄師兄親自傳授我佛經(jīng),在他臨去前,還把靜華寺交付到我手中。柳司佐,如果是你,這大恩當如何回報?”
“如果是我,我會跟您做一樣的選擇?!绷鋱灾毖圆恢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