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澆在傷口上,與血水混濁在一起,疼得像是淋了沙鹽。
荷婳扶著遍布涂鴉的墻緩緩起身,半倚著墻,扣上黑色風衣帽,紅腫的臉隱沒在黑暗中。
她從袋中掏出一把刀,纖細的手撫過刀刃,瞬間劃出一道血口。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這把刀就會沒入血肉,一切都會結束……
荷婳輕笑出聲,眼角濕潤,不知是淚,還是雨。她笑王洪奎,費盡力氣揍她,只為了那點債,可她身上最后的五塊錢都給了剛在那位賣藝老人。她也笑自己,都自顧不暇了,還妄想當個善良的人。
真后悔啊,有那五塊錢,還能買個面包充饑。
渾身都凍的麻木,連痛覺都變得遲鈍,荷婳緊了緊衣服,決定商開這個骯臟的胡同。
可是她能去哪兒?家門口蹲了好幾波人,鐵門上潑滿了血紅的油漆,和這個涂鴉墻一樣凌亂。
隨便走走吧,總比呆在這兒好。
荷姬漫無目的地走著,一群學生頭頂著藍色校服跑過,其中一人跑的太急,與低頭走步的荷婳撞了個滿懷。
荷婳身上的傷口瞬間抽痛起來,骨頭像是要散架。
“對不起,你沒事吧?
荷婳蜷著身體,蒼白著臉擺手。
那學生又道了句歉便跑遠了,荷婳回頭看著他們奔跑的背影,那才是真正的青春吧,美好熱烈。不像她,身在泥濘,窺不見一絲光。
天色欲發(fā)暗沉,荷婳忍著痛走了幾步,走上南湖大橋,倚著鐵制欄桿緩氣。
橋下的湖水得不到光的照耀,如同深淵,讓人害怕,卻也吸引著人不斷探入。
跳下去,就不會冷,不會餓,不會痛了。
荷婳屏住呼吸,踩上架著欄桿的臺階,身體向前探。
“小朋友,知道馥湘徑怎么走嗎?”
荷姮急忙退后,額間冷汗直滲,呼吸也沉重異常。
她看向剛才說話的人。
對方是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衣著不算光鮮,身后背著一個黑色細長布兜,不知裝了什么。
荷婳小心翼翼地注視老人的眼睛,那雙眼睛里沒有惋惜,可憐,恐懼,只有溫和與詢問。
看來他并不知道,荷婳松了口氣,答道:“直走,第一個紅綠燈右轉?!?p> “謝謝,作為感謝,我請你吃頓餛鈍吧?!崩先酥噶讼虏贿h處的路邊餛飩攤。
荷婳沒有回應,喉嚨微滾。
錕鈍,應該很好吃吧??伤桓医邮?。
“走吧,走吧?!崩先瞬挥煞终f地把她拉過去,“老板,來碗錕鈍?!?p> 錕鈍很快煮好,被老板端到桌子上,冒出騰騰熱氣。
老人把錕鈍推到荷婳面前:“別杵在那兒了,快吃吧?!?p> 淡淡的香氣不斷往鼻子里鉆,荷姮坐在塑料椅子上,雙手靠在碗邊。
碗邊的熱量溫暖著冰冷的雙手:“謝謝?!?p> “不客氣。”老人爽朗一笑,遞給她一雙筷子。
荷婳接過:“您不吃嗎?”
“我吃過了?!?p> 聞此,荷婳小心地夾起一個餛飩,放入口中。
肉香充斥著口腔,渾身都暖烘烘的。知覺逐漸恢復,傷口又疼了起來,但荷婳的心里卻分外溫暖。
“錢我已經付好了,先走了?!崩先似鹕黼x開。
輕靈的雨滴拍打著架在餛飩攤上空的傘檐上,像敲在荷婳心上。
荷婳看著老人佝僂的背影,覺得有些熟悉。
但她始終沒記起,那是她曾幫助過的賣藝老人。而老人請她吃餛飩的錢,也是他兜里最后的錢。
第七棵樹tree
去年的5月5日我創(chuàng)造了荷婳,用笨拙地語言描寫她的心境,她的遭遇,她的善良。我自知文筆稚嫩,無法刻畫她的全部,讓她同一個活生生的人般飽滿,但荷婳傾注了我的思想,如同在我生命中真實存在過。生活并不是浪漫主義,小說需要反映現實。我之所以用重筑這一非現實的事來反映現實、批判現實,是為了告訴大家:這世界很現實,但我們仍可以心存浪漫與希翼,等到救贖自己的太陽,甚至成為太陽,溫暖旁人。我寫過很多人物,有一心為救蒼生的圣女,有以命護學生的鄉(xiāng)村教師……但無疑,荷婳是我心中最特別的存在。她一生悲慘卻不墮落,愿意用最后的時光救贖旁人,如鯨落般浩大無私。朋友讓我在她一周年生日這天寫一篇甜甜的番外,來替她慶生。我左思右想,實在想不通該如何甜,難道寫她在冥界有車有房有伴侶?當然這只是開個玩笑。最終我決定創(chuàng)造一個影響荷婳一生的人物,也就是賣藝老人。賣藝老人的存在讓荷婳堅定了救贖他人的心,也交代了她在重筑時為何要幫助那些陌生人。她曾在萬念俱灰時受過善意,于是選擇將這份善意傳遞下去。有了番外,才使這本小說更加完整。最后,祝我可愛的婳婳生辰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