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八月暑假，妻子帶兒子去了美國，女兒跟母親回了鄉(xiāng)下。周末閑來無事，就買了返鄉(xiāng)的機票。由于時間倉促，只聯(lián)系了原來辦公室的同事，并告知除看望老書記外，其余均不打擾。說句實話，心里只想靜靜的陪陪家人，怎么母親剛回鄉(xiāng)一個月，就感覺分開好久似的？

　　匆匆回到家中，已是晚上近十點，盡管一下機朋友就安排了餐點，母親依然準備了吃食。這時老倆口正陪著任性的女兒在客廳玩耍?！皨?，這兩天您是不是血壓又高了？”看著滿臉疲憊、面色微黃的母親，我拉著她急切的問道?！皼]事，這都老毛病啦！對啦，雨兒，小寶這兩天吃的可好了，你爸一起來就帶到外面去玩，這娃都快跑瘋了！”答非我所問，但卻滿眼欣慰、暖笑蕩漾的看著她的乖孫女。這姑娘一生下來就粘住了母親，吃、喝、拉、睡、鬧，我和妻子又是歡喜又是憂，歡喜是因奶奶的照顧，擔憂則是母親的身體，畢竟是好幾年高血壓、六十多歲的人了。

　　晚上我命令小寶一起睡，本意是讓母親休息一晚，可姑娘拼了命的哭，死活壓不到我這邊，無奈又交給了母親。那邊還在咿咿呀呀搖籃曲中，我這邊已經(jīng)倒頭大睡了。

　　睡夢中感覺一陣陣的發(fā)冷，可自己又困又累，根本無意識起床關(guān)掉冷氣，像小孩子一樣蜷了蜷身子往毯子里面鉆，可還是感覺冷！就在這時，迷迷糊糊聽見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誰呀？這大半夜的！朦朦朧朧中好像是母親，她弓著背、在餐桌上摸來摸去，可未果，隨后又轉(zhuǎn)身躡手躡腳到我房間的床頭柜邊，總算找到了，一抬手、冷氣關(guān)了。只見她悄悄的放下面板、又輕輕的爬上床，很費力的把窗戶打開了一扇，這時一陣自然風吹進來，好爽??！難道真是“母子連心”嗎？半夢半醒中，母親又折返回來了，她把剛剛拉圓的窗戶又精準地往回推了推，估計是怕剛才窗口太大了，風吹著我。這時我完完全全的醒了，看著黑暗中母親佝僂踉蹌的背影，心里一陣陣的緊，鼻子酸酸的。

　　這么多年了，無論四海闖蕩，還是兒女繞膝，在母親眼里，我依然是孩提時內(nèi)向害羞、羸弱單薄的雨兒，自以為風風雨雨、場面陣勢經(jīng)歷了不少，原來我壓根就沒有離開過母親的懷抱！可是我，怎么都記不起來上一次擁抱母親是什么時候了？

　　正在感慨之時，聽到母親擰開藥瓶，估計是加了降壓藥，可還沒等她完全咽下，就聽見姑娘“奶奶、奶奶”的哭了。母親急忙趕過去，“小寶，我的親蛋子，奶奶在、奶奶在！”聽見母親的聲音，姑娘一下子就不哭了，這時母親轉(zhuǎn)身抱著她去了洗手間。大概十多分鐘，一老一小才躺到床上，好說的姑娘又開始咿咿呀呀了，母親一邊無意識的答著，一邊細聲的哄著，緩緩的拍著，不一會姑娘的呼吸就均勻了。這時才聽見母親喝了口水，躺下來。

　　夜已很深，周圍靜靜的，可我卻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是呀！母親聽了我的咿咿呀呀、弟弟的咿咿呀呀，又開始聽兩個孫子的咿咿呀呀，現(xiàn)在又要輪到她的乖孫女，兒孫們牙牙學語的聲音伴隨了她大半輩子，可是我，怎么都記不起來上一次聽母親盡情的嘮叨是什么時候了？

　　冥冥中思緒飄啊飄，飄到八年前，寶子、貝貝先后出生，母親這邊幾天、那邊幾天，風雨無阻、任勞任怨，其中的辛酸和苦楚，誰能清楚，又有誰能知道？飄啊飄，又飄到三十八年前，也就是我出生的那一年，那時家境比較拮據(jù)，父母又是外來戶，但他們不畏困難、挑戰(zhàn)命運，靠自己的智慧和付出，把這個家經(jīng)營的有聲有色、有滋有味！

　　三十八了，一幕一幕，就像發(fā)生在昨天；三十八年了，點點滴滴，激勵我不斷前行！飄啊飄，還想了好多、好多﹍﹍，我確實和母親分開太久了！

　　 2015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