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養(yǎng)娃日常
少年身上裹著的浴巾已經(jīng)被這一番折騰劃到腰間，裸露出來的身板十分瘦弱，看上去有些像營養(yǎng)不良，又有些像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小少爺——至少從他的身上看，沒有淤青傷痕，應該不是身世悲慘的童工。
他有一雙烏黑沉靜的眸子，魔法大陸的人的眼睛大都是淺色，這樣烏黑的眸子伊萬只從塔西婭和白水凈身上看到過，但他們的黑眸并不一樣。
塔西婭的眼眸情緒內(nèi)斂，乍一笑如風雪消融；白水凈則是黑白分明，簡單干凈；少年的眸子卻十分沉靜、宛如寂靜古剎，與他目前的表現(xiàn)及其符，甚至如果說這雙眼珠是從其他人身上挖下來裝在少年眼眶里的，伊萬都不覺得奇怪。
但不得不說這雙眸子有一種特別的魅力，與之對視能讓人心情平靜；鼻梁不算挺也不塌，剛剛好；天生笑唇，哪怕臉上沒有表情，看上去也如同在笑，總得來說是個長得很耐看、讓人如沐春風的少年。
只是，這少年的身體很散，似乎不會用力——伊萬接手過十幾個流浪兒，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遇見。
少年看到白水凈呆呆地看著自己，露出了燦爛的笑，口中喊著沒有意義的音節(jié)，雙手伸向白水凈，完全無視了一直照顧自己的伊萬：“啊……啊……”
“姬……夜明？”
伊萬聽到白水凈喃喃說出了一個名字，但這名字和白水凈的名字一樣拗口難念，聽上去應該是道法大陸的人？難道是白老師的朋友？
白水凈來到少年面前，仔細地打量少年的眉眼，恍惚間伸手戳了戳少年的臉——溫熱、柔軟的觸感，是活人！可是，姬夜明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體型看上去只有十幾歲的樣子？
“咳咳，白老師？”伊萬不禁佩服那個小男孩的心理素質(zhì)，被人這樣盯著還能擺出一副笑模樣，他可受不了了，連忙拍了拍白水凈的肩膀。
“哦，”白水凈回過神來，“這孩子我養(yǎng)了。”
“？”剛剛不是說要把這孩子送給學院長承歡膝下的嗎？
白水凈決定收養(yǎng)這個小男孩之后的狀態(tài)果然和之前不同，只是哄孩子的方法還非常生疏，她認真地看著少年，“你叫什么？”
“……啊，??？”少年張了張嘴，似乎不會說話，也聽不懂白水凈在說什么。
“你不會說話嗎？”不會說話、不會站立，簡直就是剛與襁褓分離的嬰兒，白水凈有些手足無措，這要怎么辦？
“白老師，既然您打算收養(yǎng)他，那就先準備點日用品吧。這沒吃沒喝的，幾天就受不了了?！币寥f撓著頭建議道。
“說得很對?！卑姿畠艚o了伊萬一個贊賞的眼神，“你經(jīng)驗豐富，你去買日用品。這是我攢的錢，隨便花，東西置辦好就行。”
白水凈說著丟給伊萬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子，伊萬好奇地拆開看了一看，里面居然全是金幣，嘶，白老師這是攢了多少年的私房錢啊，“倒也不用這么多……您呢？”
“我要去圖書館，”伊萬差點以為素來好學的白老師又書蟲上腦了，就聽到白水凈解釋，“找一找母嬰育兒的書籍?！?p> “……”行吧。先掌握理論知識，再根據(jù)理論進行實踐，沒毛病。但是，“那他怎么辦？讓他自己在家，您能放心嗎？他這樣子可不像是能自理的。”
“這倒是個問題?！卑姿畠魶]多思考直接召喚出雷精靈，“陪著他，別讓他出事?！?p> 紫光閃過，約有手掌大小的雷精靈被召喚出來，看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敵人正懵逼中，領(lǐng)會了白水凈的意思。
它和少年對視一會，無比艱難地對白水凈比了個ok的手勢，接受這項任務。
“雷、雷精靈？”伊萬曾經(jīng)在皇家魔法學院讀了十年書，看到雷精靈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但哪次出現(xiàn)不是地動山搖、天地變色，白水凈居然把這么危險的精靈留下來看孩子？？？
他到底該替雷精靈英雄遲暮般的使用方法痛心，還是該替這小孩的生命安全擔心？？伊萬落入槽多無口的境地，艱難地看著白水凈。
“怎么？你有更好的辦法？”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白水凈有些氣悶，斜了一眼伊萬。
……還真沒有。
“??！”兩個人商量好了，那邊的少年卻不樂意了，他似乎非常親近白水凈，在地上顧涌著抓住白水凈的褲腳，“??！”
“他這是什么意思？”白水凈捏著下巴，居高臨下地看著少年，問。
“他是不是，想和你玩？不想讓你離開？”伊萬猜測。
“這小孩還挺粘人的。”白水凈露出開心的表情，看了雷精靈一眼。
和主人心意相通的雷精靈接受指令，順著白水凈的意思幻化成她的模樣。
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在面前，少年有些分不清，但他的手還抓著白水凈的衣服，不肯放人。
“你在家里，乖乖的。它會陪著你?！卑姿畠舳紫聛?，動作生澀地拍了拍少年的頭。
少年眨了眨眼，白水凈竟然從其中看到了不舍和濃濃的依戀，她耐下心繼續(xù)安撫，“乖，我很快回來?！?p> 少年這才勉為其難地接受，小臉卻垮下來。
二人分頭行動，一個去超市買日用品，一個直奔城立圖書館母嬰?yún)^(qū)。
白水凈翻開《育兒一百問》、《新手媽媽教學》、《讀懂孩子》等育兒書籍，最后一個頭兩個大，干脆不加選擇直接將所有的書全買下來。
伊萬回來的時候，少年正追著雷精靈滿院子亂竄，至于身上的浴巾，早不知道被他丟在哪里了。
回到白水凈家就看到這辣眼睛的一幕，伊萬無力地捂眼，其實少年的身形雖然瘦弱，但很勻稱，并不辣眼睛。辣眼睛的是，白水凈模樣的雷精靈和未著寸縷的少年同框。
伊萬頭疼地想，自己是不是不應該把少年托付給白水凈……如果不是白水凈，那交給誰比較合適呢？要能力強能護得住他，還得有時間有精力有財力照顧他……
就在伊萬頭疼的時候，白水凈也回來了。
看到眼前這一幕，白水凈也有些尷尬，她召回雷精靈，捂著臉讓伊萬趕快給少年套上衣服。
等少年穿上新衣服，白水凈的臉還有些發(fā)燙，不過也能生疏卻親熱地逗弄少年了。
或許白老師是真心想好好照顧這個孩子？隨著時間的流逝，伊萬的擔心漸漸消失，白水凈過去活得的確簡單隨意，但對這個孩子，她卻是全心全意，而且極快得成長起來。
白水凈回來的時候正是暑假，她需要在兩個月的時間教這個小男孩學會了他這個年紀應該掌握，但沒有掌握的所有技能，甚至是說話。
否則，她就只能帶著孩子去學校，或者雇人照顧孩子。
伊萬為了福利院的孩子特意看過一些育兒書籍，孩子學習說話的最佳年齡是零到三歲，而少年明顯早就超過了三歲，兩個月讓一個嬰兒成長為一個正常的少年，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伊萬沒辦法，只能兼顧蛋糕店和白水凈這邊，去福利院的次數(shù)也越發(fā)少了。
在忙忙碌碌一個月之后，白水凈帶孩子越來越熟練，少年也以離奇的速度成長起來，基本生活已經(jīng)無礙，甚至可以進行簡單的對話。
伊萬幾乎要懷疑眼前這能跑能跳還會交流的小孩之前是不是在裝可憐，給自己找個溫暖的家。
但將自己的想法說給白水凈，白水凈也只是笑笑，并不覺得有什么神奇，伊萬也只好作罷。
因為少年沒有記憶，白水凈便做主替他取了名字——姬軒抑，小名小軒兒。
姬軒抑除了大腦的發(fā)育迅速，個頭也長高了十幾厘米，從白水凈的胸口竄到白水凈下巴的高度。
按他的個頭來看現(xiàn)在應該是個小大人了，每天卻還是一副不知疲倦地樣子，在家里亂跑亂叫，滿全身都是發(fā)泄不完的精力，饒是白水凈也被吵得頭疼不已。
不僅如此，他對外界的好奇心也越來越重。白水凈不想拘著他，但一個月前他引發(fā)獸潮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她慎之又慎，最終決定，在中午魔物都懶于活動的時間，帶著姬軒抑去家附近的公園玩耍。
“哦~！出來玩啦——”姬軒抑到了公園之后，果真像其他孩子一樣開心起來。只可惜，這里玩得像他一樣歡的基本都是四五歲的小孩，姬軒抑沒能找到自己的玩伴。
“這是你的孩子嗎？”坐在公園長椅上納涼的老婆婆看著跑來跑去的姬軒抑，“真好啊，現(xiàn)在這么有活力的孩子已經(jīng)很少了。”
“是啊?！卑姿畠舳Y貌地笑了笑，繁重的學業(yè)、課外班、高壓的環(huán)境，如果姬軒抑能一直這樣單純地快樂下去，似乎也不錯，反正她總能護他一輩子。
細想之后，卻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雖然可行，但卻不能。護他一輩子也意味著他一輩子都無法脫離自己，那樣對一個孩子來說太過殘忍，他的未來有她護衛(wèi)，不應該只有別墅里那方四角天空，還應該有江河湖海、有開闊的眼界和廣闊的胸襟、有志同道合的伙伴和伴侶……
想著，白水凈有些失落，養(yǎng)孩子到底是為了什么呢？就算小時候再怎么親密，總有一天，孩子是要離開父母的。
“啊——”似乎姬軒抑的快樂惹來其他孩子的厭煩，姬軒抑被重重地推倒在地，他不解地抬起頭看著將自己推倒的少女，“你為什么推我？”
白水凈下意識就要站起來給姬軒抑撐腰，卻被旁邊的婆婆按住手，婆婆示意她稍安勿躁，“孩子總歸要長大的?！毖韵轮猓屗戎醇к幰秩绾螒獙?。
白水凈也明白這個道理，她咬咬牙，坐回長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一群小孩。
“你笑得那么大聲干什么！像個傻子似的！”小女孩雙手叉腰站在姬軒抑面前，身后跟著好幾個小伙伴，都笑嘻嘻地看著姬軒抑。
“你為什么推我？”姬軒抑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便又問了一遍。
“我想推誰就推誰，看你一臉傻子樣我想推就推咯！”
白水凈在一邊聽得清清楚楚，不禁怒火中燒，她精心照顧的孩子，怎么可以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叫做傻子？！
姬軒抑卻絲毫沒有生氣的樣子，嘴角還帶著若有若無的笑，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反手將女孩推倒在地。
女孩一個屁股蹲坐在地上的時候，臉上還維持著驚訝的表情，她從沒想過自己會被這樣對待，氣急敗壞地紅了臉，然后眼睛一熱，哭了起來，“哇——他欺負我——”
周圍的幾個小孩都圍上來，姬軒抑在其中是最高的，如同鶴立雞群。
小孩子們也懂得欺軟怕硬，見為首的女孩碰上了硬茬，都圍過來幫忙，卻不上前開打，而是七嘴八舌道，“你怎么還在笑？有你這樣的男生嗎！好男不和女斗知不知道！道歉！”
“對??！你一個男生居然還要和女孩子計較！真丟人！”
“道歉！道歉！”
等幾個小孩七嘴八舌地表達完意見安靜下來，姬軒抑這才出聲：“是她先推的我，我問她為什么推我，她說想推就推。為什么反過來不可以？”
“因為你是男生，男生就是要讓著女生！”一個小男孩義正言辭地說。
“對啊！男生天生力氣就比女生大，就是得讓著女生！而且，你一下就被安娜推倒了！你是小弱雞！”
“哦哦哦~”旁邊的幾個男孩子起哄道，“小弱雞！小弱雞！”
“嗯，我讓著她了。她推我用了十成力，我推她只用了三成?！奔к幰忠槐菊?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