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到了給太祖母請安的日子。
如今蕓娘病了，崔氏免了她的日常請安，但是老夫人想念兩個小曾孫，于是便五日一回，由丫鬟們領(lǐng)著，過去主院和榮養(yǎng)堂探望祖母和太祖母。
清晨天氣還好好的，吃完朝食突然烏云密布，下起了瓢潑大雨。
王念念怕弟弟著涼，不讓他再出門，這時節(jié)淋了雨感染風(fēng)寒可不是好玩的，正在不厭其煩地跟他解釋：“你在家等著姐姐，我去替你跟太祖母和祖父母請安，上回路上你要玩水，病過一次了，這次不能再跟著，祖母想來也會體諒的。”
小引章正苦著臉，扁著嘴顯得很不贊同，“我去，一起去！”
“今日不行，下大雨了。”
“下雨，有水，好玩！”
“那也要等到夏日天兒熱了再玩水，現(xiàn)在姐姐一個人去陪太祖母說會話，你就在屋里待著，姐姐一會便回來了?！?p> “不要！”小引章堅決不同意，還急得跳腳。
“哇...不要，我不要！”
王念念根本沒有和小孩相處的經(jīng)驗，幾個丫鬟也在一旁幫忙勸說，哭鬧聲中，王念念感覺焦頭爛額。
她想起自己的資本，把弟弟拉到一邊輕聲跟他咬耳朵，“待會姐姐回來給你吃上次的酸奶棒，你跟我去就沒有了，你愿意留下嗎？”
小引章想起上次生病姐姐給自己吃的酸奶棒的滋味，口水都快流下來了，沒有猶豫多久就笑瞇瞇地朝姐姐點頭。
“拉鉤，不許告訴別人哦！”
她朝弟弟伸出小手指，小引章笨拙去學(xué)一樣的姿勢，兩個小手指碰到了一起，他重重地點點頭，“我不說！”
說完還抽回手蓋住小嘴巴。
王念念微笑著點頭，以示贊許。
哄好了小引章，凌香拿了戴帽的披風(fēng)給小姐穿戴了，與綠珠打了兩把大的油紙傘就準(zhǔn)備出門。
正在廊上換木屐，這時賽玉風(fēng)風(fēng)火火回屋拿了把傘追出來，“四小姐，這雨這么大，奴婢不放心，陪著您一起去吧？”
王念念想著也好，等會自己不便行路，多個丫鬟與凌香換著抱也是好的。
囑咐奶娘佘氏與姚黃幾句看好少爺?shù)脑挘恍腥顺隽饲锼季?，小引章靠在圍欄使勁揮動自己的小手。
姚黃帶著少爺做游戲，佘氏拿了繡架開始做針線，最近幾天，秋思居的人給木頭娃娃做衣服的心思高漲。
待王念念一行人到了正院，門婆子告訴她們夫人已經(jīng)去了榮養(yǎng)堂，幾人便轉(zhuǎn)頭去了主院后面的院子。
早有老夫人的大丫鬟稻子在院門口伸頭等著了，見到王念念，舉著傘小跑著過來行禮，“太夫人就盼著您來，夫人本想讓人過去通知您不必來了，是老夫人一直念叨著您，于是夫人就讓我來這兒等著，五少爺呢？他沒有來嗎？”
“稻子姐姐，他愛玩水，我們怕他著涼便讓他留在屋里了?！?p> 還未靠近院門王念念已經(jīng)讓凌香抱上了，不然待會祖母見了，自己丫鬟又要吃一頓排頭。
進(jìn)到宴息室，并不見大伯母，而姐姐們都已經(jīng)到了，十三歲的王引寧說了個笑話，惹得老夫人哈哈大笑。
老夫人看著越發(fā)蒼老，前面的牙齒幾乎已經(jīng)掉光，如今只能喝些粥食，王念念想起這兩年太祖母對自己的好，心里很不是滋味，真誠地給太祖母請了安，又替弟弟問了安。
“是我家念丫頭嗎？”老夫人側(cè)身傾聽，她的眼睛更加看不清了，王念念對她來說只是個站著的小人影。
“太祖母，是我”，王念念近前幾步，把頭湊過去。
老太太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和臉，點頭笑道：“不錯，是念丫頭，念丫頭你可來看我了，谷子，你去，把我前兒得的點心和絹花拿過來?！?p> “太祖母，我們可在這里半天了，您都沒說給我們拿什么絹花?！?p> 女孩子的聲音帶著一股撒嬌的意味。
是姐姐王引盈，她坐在太祖母旁邊，望著自己笑，只是那笑意絲毫不達(dá)到眼底。
這兩年，王念念漸漸發(fā)現(xiàn)姐姐對自己和弟弟的敵意很大，于是平時能避就避，此時避不開，就笑著喊了聲“長姐”。
不看姐姐的反應(yīng)就去給崔氏行禮，“給祖母請安?！?p> 崔氏神色溫和，同樣是失了兒子，但是她卻快速地走出來了，只是去年開始吃齋念佛，未峰附近的菩薩都被她拜遍了，前段時間剛從最高的山上那座大佛寺回來。
此時她摸了摸孫女的頭發(fā)和衣裳，關(guān)切道：“好孩子，沒淋著雨吧？章哥兒沒來嗎？”
“沒有，今天大雨，”王念念搖搖頭頭，看見祖母眼里明顯有些失落。
以自己的年紀(jì)，此時不宜多話，王念念又去給堂姐行禮問好。
王引寧去年訂婚了，男方那邊好像有什么事催得急，所以明年秋天就要出嫁了，她現(xiàn)在整個人文靜了許多，眉眼見人也含羞帶怯，生怕別人提起她的婚事，見王念念來問好，只是笑著點點頭喊了聲“妹妹”。
“沒來也好，不然別又病了，怎么，你娘親還是不能下床嗎？”等孫女坐下，崔氏皺著眉，例行過問兒媳的病情。
王念念搖頭，用天真無邪的大眼睛看著崔氏，“祖母，再給娘親叫個大夫，好不好？”
這如何是大夫的事？
崔氏嘆了口氣，也沒指望稚兒能理解大人們的事，淡淡說了句：“我會叫人看著辦的，再換兩副藥吃吃，不行就換大夫?！?p> 正好谷子拿了絹花過來，話題被岔了過去，等兩位姐姐挑完，王念念也湊趣拿了朵不顯眼的紅芙蓉，安靜地坐在老夫人的另一邊，由堂姐開頭，眾人說了一會兒話。
有奔跑的腳步聲伴隨著雨聲從院外傳來。
祖母御下極嚴(yán)，從不允許仆婦無故在府里奔跑或急聲說話，誰敢在太祖母的院子跑這么急？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夫人，四小姐！”
是姚黃的聲音！
王念念突兀地站起身，見眾人看來，笑著說了聲：“我的丫鬟找我有些事”，轉(zhuǎn)頭跟谷子說了一聲：“谷子姐姐，你跟太祖母解釋?！笨匆姽茸影蛋迭c頭就疾步走了出去，紅芙蓉絹花放在腿上與裙子融為一色，隨著主人的倉促起身掉落在地。
看孫女的大丫鬟蹲下?lián)炱鹉嵌滠饺亟伝?，崔氏不明所以，又怕孫女有什么要事，不想擾了婆母清凈，也跟婆母告辭，“母親，我還有些家務(wù)事要去處理，待會再來伺候您用飯。”
老夫人費勁聽丫鬟在耳邊復(fù)述將才的話，而笑容還未收回去的王引寧和王引盈面面相覷。
姚黃已經(jīng)跑到了院子門口，見王念念已經(jīng)出來，腳步未停。
娘親真的出事了，王念念大急，邁著小短腿也跑進(jìn)院子，凌香跟上來，連忙舉傘追上自家小姐。
“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娘親......”
看眼前上氣不接下氣的姚黃，王念念不敢問下去，她瞪大了眼睛搖頭，滿臉的驚恐。
“四小姐您快回去看看吧，是......”姚黃大口喘著氣，話都說不清楚。
“出了什么事如此喧嘩？”崔氏也出來了，站在廊上見狀冷了臉看向姚黃。
不顧腳下是堅硬的石板路，姚黃直接在院子里跪下，雨水打在她臉上，她哭得喘不過氣來，伏地一拜，“夫人，快去看看五少爺吧，五少爺他......”
“他到底怎么了？你快說呀！”
王念念與祖母同時出聲，崔氏臉色焦急，提著裙子從門口飛奔下來，她的兩個大丫鬟連忙舉傘跟上給夫人遮雨。
“五少爺去看二奶奶，人從床榻上摔了下來，掉進(jìn)了炭盆子里，燙了半邊身子，現(xiàn)在正痛哭著，誰也按不住他，我嗚嗚嗚......”
姚黃終于勻了氣息講出了完整的句子，說完便放聲大哭了出來。
眾人大駭。
弟弟！
“快，抱著我，快走，回去！”
事情大白，王念念反而異常冷靜，她指揮凌香把自己抱起來。
賽玉又接過凌香的傘，打了兩把去遮小姐的頭頂，凌香有些高，她艱難地舉著，力求跟上她們的速度快速出了院子。
崔氏狠狠地閉上眼睛。
“京兒，你去叫大夫，真兒去外院請老爺！白兒去我房里把燙傷膏都拿去章哥兒院里。”
過了一會，她睜開眼后淡淡地吩咐身后的丫鬟們。
“此事不要讓老夫人知道！”
見王引盈出來，崔氏又掃了一圈，丫鬟婆子齊齊蹲下身答是。
自己讓丫鬟在一旁打了傘，快步向秋思居走去，連木屐都沒換上。
哭個不停的姚黃手忙腳亂站起身，站在院里心里無助極了，若夫人大發(fā)雷霆，秋思居跟著五少爺?shù)娜艘粋€都跑不掉，不是打板子就是要發(fā)賣了！
八歲的王引盈見此咬了咬唇，到底沒跟上去。
不遠(yuǎn)的花廳附近有爭吵聲，王念念卻沒心思去細(xì)聽了，她心急如焚，此時已經(jīng)能聽見小引章的哭鬧聲。
凌香大口喘氣，還是堅持抱著小姐向前跑。
進(jìn)了正房的內(nèi)室，就聞到一股濃烈的糊味，穿著燒壞的中衣的小引章撕心裂肺躺在地上哭，使勁踢著腿。
燒焦的外衣丟在一旁，看不見火盆子，想來是丟到外邊去了。
陳嬤嬤和佘氏想按又不敢亂碰，少爺?shù)募?xì)皮嫩肉此時翻卷著，哪兒都無從下手，佘氏淚流滿面，“少爺，您別動了，求您快別動了，再用水沖沖就好，得把灰沖洗干凈才不會流膿啊?！?p> 蕓娘穿著白色中衣病懨懨坐在床榻上抹眼淚，痛哭出聲，“這可怎么辦？他以后留疤了可怎么好，以后還怎么見人，怎么做官......”
王念念下地，靠近弟弟看見他的中衣都被燒了一半，小小的后背一大片紅腫的水泡，連右手臂后都有。
她不忍地別過眼，緊張地揪住了凌香的裙子。
“痛，嗚嗚嗚......”
小引章無意中看見姐姐，還轉(zhuǎn)過頭去看也不看自己，本能地呼痛，聲音漸漸小了點。
王念念轉(zhuǎn)頭過去，見弟弟整張臉漲紅著，蓄滿了眼淚的眸子望著自己，心中揪痛，眼淚跟著流了下來。
燙傷是需要快速沖涼水的，事不宜遲，她蹲過去握著弟弟亂抓的左手柔聲安慰他：“小五乖，我們洗干凈，擦了藥就不疼了。”
小引章反抗的幅度漸漸縮小，兩只手緊緊地抓住了姐姐的手，撲到姐姐懷里。
同樣身量的王念念被他這一撲差點站不穩(wěn)，凌香跪下來扶住小姐，讓小姐安慰少爺，佘氏慢慢脫下衣裳。
陳嬤嬤把早已準(zhǔn)備好的涼水澆在小引章身上，惹得他大聲尖叫。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王念念只感覺自己被這殘酷的場景嚇到麻木，等起身的時候，已經(jīng)雙腿發(fā)抖。
蕓娘讓開了位置，佘氏把人抱去床上，讓少爺露出身上的傷口開始接過陳嬤嬤遞來的布巾子擦拭，蕓娘坐在床榻上，看著哭個不停的兒子一邊抹眼淚。
王念念捏緊弟弟的手，環(huán)顧一周問眾人：“剛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沒人能答得上來，佘氏的速度更快了，她低下頭不敢答話。
賽玉已經(jīng)提桶來，把地上的水漬用布巾子快速吸干，凌香在一旁搭把手，陳嬤嬤這會子才有空去找藥，心急火燎出了內(nèi)室。
環(huán)顧一圈，并未見到魏紫，王念念又問：“魏紫姐姐呢？”
沒有人回答，她想起去請安時路過竹林聽見的聲音，心里有了一絲憤怒，母親身旁要留人，依照這個時辰來算，是魏紫當(dāng)值。
這時崔氏帶人也到了，進(jìn)了內(nèi)室就大聲質(zhì)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夫人！”屋里的仆婦瞬間跪了一地，連蕓娘也掙扎著站起身子行禮，沒有人敢吭聲，姚黃才進(jìn)門，見狀也跪了下來。
“我的兒！”崔氏不管她們，靠近床邊去看燙傷的孫子，小小的引章哭得筋疲力盡已經(jīng)只剩下幾句呻吟。
看婆母拿了帕子不住地擦眼角，蕓娘搖搖晃晃地近前給婆母請罪，“母親，都是兒媳不好，方才章哥兒過來，在我床邊說些什么，兒媳沒聽清，抬了一下手，誰知竟然......就摔了下去！”
王念念能想到當(dāng)時那個場景，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小引章會突然自己來看娘親。
崔氏反復(fù)去看孫兒的后背和肩膀，心疼極了。
“陳氏！”她紅著眼望向蕓娘，眼里盡是失望，“陳氏！我憐你失去二郎的消息受到打擊，對你生病半年沒有多說過一句，大夫和藥材一樣一樣送了進(jìn)來，幾個月過去你還是不見好！你可知我身為二郎的母親如今又是何種心情？看見二郎唯一的子嗣如此受磨難又是何種心情？你如今連自己的孩子也不管了，兩個小的被幾個小丫鬟看著，每隔幾日就去給我問安，這其中有念姐兒的懂事乖巧，也有丫鬟的盡職盡責(zé)，你陳氏對此做過些什么？”
蕓娘早在婆母喊出陳氏便已跪了下去，趙粉手里拿了個賬本進(jìn)了門，見此場景大驚失色，揮著賬本就把房里的其他丫鬟請了出去，隨意把手里賬本丟到高柜上，從椅櫈上抽了個軟墊，幅度極小把二奶奶扶著跪下去。
任由她們主仆忙活，崔氏望向兒媳的眼神更冷了，“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還是三個孩子的娘？你到底還要不要當(dāng)二房的家？你到底還要不要把日子過下去！”
面對這一聲聲的質(zhì)問，蕓娘更是羞愧，不顧地板寒涼把頭往地上磕，哭道：“都是兒媳的錯，還請母親息怒?！?p> 趙粉也陪著跪下去磕頭，即使不知道具體的情形也張口自責(zé)道：“都是奴婢的錯，還請夫人不要責(zé)怪二奶奶，都是我們做奴婢的沒有把二奶奶照顧好！”
“牛不喝水強(qiáng)按頭也沒有用，章哥兒有今日都是她作的！”崔氏冷笑一聲，站在床尾巍然不動，指著兒媳罵道：“我如今也不得不出面來管著你了，章哥兒因為你受了如此重傷，還不知道后面會怎樣！我看，你也不要再撫養(yǎng)孩子了，你這樣算哪門子的母親？章哥兒我待會兒就讓人抱走，我和你公爹親手撫養(yǎng)他成人，你就一直病著吧，我們王家也不是養(yǎng)不起一個病人！”
“母親！”蕓娘聞言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若不是趙粉在旁扶著她就倒下去了。
崔氏坐到了床沿，柔聲安慰孫子，眼里盡是憐惜，“我的小乖孫，祖母在呢，馬上擦藥了，馬上就不疼了?！?p> 看到那一身的水泡，轉(zhuǎn)身厲聲吩咐站在簾外候著的丫鬟：“大夫怎么還沒來，快去催！”
又接著喊道：“藥呢，都是死人吶！這么久還找不出一瓶藥！”
蕓娘回過神來，跪著往前兩步到崔氏的腳邊，“母親！母親求您別把章哥兒抱走，兒媳知錯了，求求您！”
崔氏看也不看她，嘴里學(xué)著王念念呼氣給孫兒吹些涼風(fēng)，好讓他舒服些，任兒媳哭訴許久了才轉(zhuǎn)頭道：“你這個身子，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怎么撫養(yǎng)自己的孩兒？”
“我會好起來！兒媳已經(jīng)知道錯了”，蕓娘急急道：“兒媳沉浸在失去二郎的情緒里，每天渾渾噩噩，章哥兒受傷我才反應(yīng)過來，孩子才是我的命根子?。合睕]有了相公，我不能再沒有孩子了！求娘，不要把孩子抱走......”
她抱住崔氏的腿，哀慟大哭。
王念念在一旁默默聽著，感受生活不經(jīng)意給予眾生的苦難，早已淚流滿面。
“先起來吧，一會兒大夫就來了，你這樣像什么樣子？”
她吩咐趙粉：“把你們二奶奶扶起來去凈室梳洗，她還病著怎能這樣跪，再叫人倒茶！”
崔氏收斂怒氣，一個個安排下去。
外頭的丫鬟們都齊聲答是，行動起來。
“娘...”見趙粉要把自己拖走，蕓娘半矮著身子，滿臉懇求。
崔氏看著兒媳慘白的臉，到底還是說了一句：“等章哥兒看過大夫再說，你先去梳洗吧！”
“姐姐~”
這時小引章開口了。
即使聲音很輕，王念念還是聽見了，她握住弟弟的手緊了緊，高聲道：“大夫快來了哦，你先忍一下，乖乖的?！?p> 崔氏看著這對姐弟，心里稍稍覺得有一絲欣慰。
糊涂！連個兩歲的女兒都不如！
哄了好一會兒，章哥兒才止住淚，疲極而眠。有丫鬟歡喜地拿了藥進(jìn)來，被佘氏接過坐在床頭開始細(xì)心擦拭。
睡了就好，這樣章哥兒也減少些疼痛。
看了幾眼，崔氏牽著孫女的手往外室走去，王念念看祖母坐在太師椅上喝茶，忍不住了站在下首問：“祖母，您真的要把弟弟接走嗎？”
崔氏微微搖頭，摸了摸孫女的發(fā)髻，沒有告訴她這樣做會打破內(nèi)宅的平衡，只輕聲道：“不會，那只是嚇唬你娘親的?！?p> 看著凈室的方向，王念念若有所思，隨即仰頭，“多謝祖母，我也不想和弟弟分開！”
崔氏看著眼前的小人兒，她也沒有騙孩子的意思，露出個淺笑，“雙生子就該養(yǎng)在一處，念姐兒最乖了，以后多陪陪弟弟，多陪陪你母親，半旬一次去給太祖母請安吧?！?p> 看孫女笑瞇瞇點頭，崔氏也沒指望小小年紀(jì)的念姐兒能聽懂，招了陳嬤嬤過來說話。
“來了，老爺來了！大夫來了！”
屋外，有丫鬟興奮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