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色錦袍青年感覺他的氣勢一變,趁機(jī)說道:“沒什么大事,只等鼻血止住就好,還請公子不要仰頭或者生氣,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跟我說?!闭Z氣恭敬中帶著隨和。
趙令有些憋悶,甕聲甕氣回復(fù):“我沒什么事,那一拳不過是個花架子,得了巧勁兒才碰到我”,收回了給白衣青年把脈的手,吩咐他:“那邊出事了,避免在這惹上其他麻煩,趙弓你去看看,盡量給她治好。”
白衣如雪,風(fēng)度翩翩的青年被取了這種名字,怎么聽都覺得有些暴殄天物了。趙弓面色十分淡然,想著此時人命關(guān)天,不是說話的時候,飄然而去。
這時,趙令身邊的玄衣隨從甲小心翼翼地問。
“公子,您一拳把人打死了嗎?”
然后,他旁邊的玄衣隨從乙給玄衣隨從甲額頭敲了一爆栗子。
“你放屁!哪有打一拳手臂就把人打死的?”
“可是那丫鬟是這么喊的!”玄衣隨從甲摸摸額頭,委屈地反駁。
“你還跟我犟嘴,我說你是豬你就是豬嗎?”隨從乙還想給他一個爆栗子,隨從甲身姿敏捷跳遠(yuǎn)了。
趙令面色不變,連個眼風(fēng)都沒給他們,顯然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猶如笨蛋般的對話,對于他們的問題更是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
反正人是他父親親手挑的,強(qiáng)塞給他用的,他又不能忤逆。
看他們還追打起來,那個之前拔刀的玄衣隨從皺著眉,有些受不了了。
他看起來不過十五左右的年紀(jì),開口說話卻很沉穩(wěn),吩咐打鬧的兩人:“別鬧了,你們兩個先去看著門口,如果有人來說什么事,或者需要花銀子打點(diǎn)的地方,你們直接處理了,不必鬧到公子面前。”辦起事來也很妥帖,能直接替趙令發(fā)話,顯然有幾分體面。
等他倆停下追逐出去了,伙計也端水進(jìn)來,趙令洗過手又拿汗巾子擦了,把個撕得七零八碎的汗巾子丟進(jìn)了水盆里,水花四濺。
趙令坐到還沒收拾的桌前,嫌棄地搬遠(yuǎn)了椅子。
趙言這才有空上前跟主子說話:“公子,我們將來還要去書院讀書,那隔壁的小姐聽起來就是王山長的孫女,只是不知道是那雙生子還是另外的庶出,您看,要不要去表示表示?”
“哼!管她是哪位,我的事也求不到她頭上!再說,我好端端走在路上,是她先動手打的我,我不過是防衛(wèi)罷了,還需要我去給她表示?”這趙令不過十三歲的年紀(jì),跟這位拔刀的貼身侍衛(wèi)從小一起長大,因此言語間有著少年人的隨意。
至于那句無禮的“趙小天”,他們都沒有對這位野蠻兇悍的王小姐過多計較,從小家里長輩就告訴他說數(shù)他長得最像那位太祖。
現(xiàn)在重點(diǎn)是“打架”。
還是跟個八九歲的女娃“打架”。
拔刀的侍衛(wèi)不免皺眉,確實(shí)是王家小姐先動的手,他在公子后面幾步對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只是看對面是個小姑娘,想著輪不到自己出手,誰知道公子也沒防住。
趙令想起那一瞬有些懊惱,自己習(xí)武多年,已有小成,居然被個小姑娘碰上臉了!
面色又沉了幾分,但是鼻孔塞了白布的臉又讓他嚴(yán)肅的臉有些滑稽,只見他語氣不善道:“趙言,你說王山長怎么會讓自己后輩習(xí)武呢?現(xiàn)在那些會做學(xué)問的人家,可是最看不起武夫了?!?p> 原來這位拔刀的少年叫趙言。
他長著一張一看就個好老人的模樣,十分端正的臉此時也很疑惑:“屬下不清楚,之前沒打聽到這些。王家詩書傳家,居然會給孫女兒習(xí)武。我看那王小姐力道不小,應(yīng)該很是苦練過幾年。”又回答公子后面一句話:“他們之前是看不起,但是中原叛亂,河西失張掖的時候,京里誰不請些會功夫的護(hù)院打手?那卞家還請了武當(dāng)山的老師傅回京鎮(zhèn)宅,就盼著出事了能保他一條命。如今朝堂里還不是一樣,把武官們當(dāng)神一樣供著,要錢給錢,要糧給糧。”
咽下了就怕滅國那種話。
趙令把鼻子里的布拿出來,又換了自己身上一條繡了竹葉的錦帕塞進(jìn)去,嘴里說道:“經(jīng)年內(nèi)斗把那些人也打老實(shí)了。但是他們對于軍糧還是精明得很,就算我父親也無法違抗那幫老家伙的命令,不僅給朝廷,這些年也暗中支援我三叔不少?!?p> 趙言不敢搭腔。
過了一會兒,趙令想到了什么,眸子暗了暗轉(zhuǎn)移話題:“不說這些,都出來了,趕緊把別院修好才是正經(jīng)!那群庸人,兩三年的時間修個園子都還沒修好,我實(shí)在是不想去書院讀書的時候住在這里,人多吵鬧得很!”
趙言這時趁機(jī)勸道:“公子,我們?nèi)e院的時候正好路過書院,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好歹寫封信讓我交給王山長,把這事打個招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將來去讀書,可是不宜暴露身份的,諸多事宜只能讓王山長幫忙?!?p> 面對貼身侍衛(wèi)的好意相勸,趙令又冷哼一聲,最終應(yīng)下來:“就依你所言”,斜睨他一眼指著外邊兩個跟伙計們聊得手舞足蹈的隨從,“先讓他們快馬加鞭去府里,讓管家拿支五十年的人參過來,待會交給王小姐的人,我們留下個表示也要趕緊動身?!?p> 趙言見公子想開了,笑容滿面道是,去吩咐門外的兩人。
趙令喝了兩盞溫茶,在隔壁聽見了驚喜的叫聲,知道事情了結(jié)了,心里松了口氣。
雖然不知道王小姐之前突然中了什么邪,但總歸是個小女娃,讓她一次又何妨?
等趙弓回來,稟告說是王小姐手肘脫臼,現(xiàn)下已經(jīng)成功接回,但是筋骨皮肉可能會又疼又麻一個多月,自己已經(jīng)留了藥膏和會做這種藥膏的藥鋪給那邊的丫鬟。
趙令聽完微微頷首,更想立刻就離開了。
這邊的雅間里,眾人看見王念念醒來活動手臂高興萬分。
雖然動作幅度不能很大,總歸沒有撕裂的感覺了。
王念念驚訝那位白衣青年的醫(yī)術(shù)如此高明,留香也說自己蒼白的臉色也紅潤了不少,對比之前的疼痛,現(xiàn)在移動手臂后的疼痛簡直微不足道。
可惜忘記詢問白衣青年的名字了,如果可以,自己真不介意帶厚禮請求他,派人去學(xué)個一招半式。
按了按頭部哪里自己就醒了,又摸索手肘筋骨,隨意重重拉扯兩下自己手臂就能動了!扎了兩根針便消腫許多,最后擦了他的藥也沒之前疼痛了。
這才是醫(yī)術(shù)?。?p> 跟祖母院里經(jīng)常請的那種說大話的醫(yī)婆女尼正常了不知道多少。
雖然治療期間自己心驚膽戰(zhàn),好在是有驚無險地治好了。
不過綠珠和秀雅對他要扯掉衣袖治病怨氣很大,嚴(yán)防死守包住了自己右胳膊以外的地方,擠得人家只余個站的地方,直到治好了也沒對他有好臉色,完全不會因為長著一張好看的臉對人家寬容些。
自己也因此咽下了問他們的來歷的話。
等到大夫姍姍來遲,王念念已經(jīng)梳洗完畢能坐去桌前喝茶了。
留香打賞了老大夫一兩銀子,讓他原路返回,老大夫眉開眼笑地走了。
跟來的掌柜松了口氣,問他們:“隔壁的人還在等著,王小姐您看此事怎么辦?”
“當(dāng)然是讓他們來小姐面前請罪!”綠珠快人快語。
“他打傷了我們小姐,我們家自然是不依的,敢問掌柜的他們是哪家的少爺?”即使王念念再三解釋過是自己先動手,姚黃也覺得這人出手太重了。
掌柜的點(diǎn)頭哈腰,只道是外地來的,不知姓名,臨時用重金得到隔壁雅間。
幾個丫鬟嘰嘰喳喳商量。
王念念滿頭大汗,留香居然在此事與其他人想得一致。
她勸了這個勸那個,勸得留香眼睛都紅了:“小姐!今兒跟您回去,我們一頓責(zé)罰是少不了的。您受了如此委屈,手臂腫這么大,他們只派了個會醫(yī)術(shù)的人來,但是您可是傷筋動骨一百天,實(shí)打?qū)嵉碾y受著!”
王念念不免又重新解釋:“這事都是我不好,突然看岔了才打了人,要追究起來,我也是要給他們賠禮的!”
并讓掌柜的先下去安排飯菜,大家吃了飯再說。
掌柜的見這些事不是自己能參與的,趕忙退下了。
王念念有些苦惱。
經(jīng)年優(yōu)渥的宅院生活,讓丫鬟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以王家奴仆的為榮,言語間偶爾也會帶出來一些讓王念念覺得三觀不正的話。在家里沒事,以后跟著自己出門行走了怎么辦?
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們只看到王家越來越好,那也僅僅是在未峰這個小縣城??h城之外的世界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真若與哪個惹不起的人物發(fā)生齲悟,抬出王家都沒有用了。
那幾位公子哥可是佩劍的,自己打的那位更是跟趙小天相貌差不多!
是的,差不多,認(rèn)真想想也不是完全相似,左右他的身份出生不低。
不行,看來得防漸杜微好好引導(dǎo)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