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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間草

第一百九十章 災難迭出風波起

云間草 白若遺 4474 2024-07-22 14:28:25

  吳瑛嘆了口氣,說道:“我當時就跟你說過,很多特殊用藥急診是最方便的。就比如這個血小板、血漿,都需要專門申請,等醫(yī)院批準,醫(yī)院批準以后才能到血液科,這中間就是時間。但是血液科的血漿是有限的,收到需求后也要根據(jù)順序調劑,這又是時間。而且遇到配比不夠的情況,還得再往后等。”

  何朵覺得不可理喻,說道:“那總有特事特辦的情況吧?病人的生命是第一要務呀,流程什么的不應該都是其次嗎?你們備注加急,很緊急,管用嗎?”

  吳瑛搖搖頭:“哪有那么容易?需要輸血的人基本都是比較緊急的,都特事特辦那就更亂了。一定要特事特辦,也只有急診可以。但是我們這里不是急診,就很為難?!?p>  何朵欲哭無淚,只能在心里默默哀嚎——

  “蒼天!難道我千辛萬苦把爸從急診科室轉移出來,竟然是錯的嗎?!為什么明明是在醫(yī)院,卻沒有一個醫(yī)生和護士全程積極跟進患者的情況?!”

  “你安心等著吧,我們也會多催促的。”吳瑛說道。

  圍在身邊的其他病患家屬已經(jīng)等不及,迅速打斷了二人的談話,訴說自家患者的情況。嘰嘰喳喳的氛圍讓何朵六神無主,她只能無力地站起來,默默離去。

  雖然剛搬來時護士強調過只能有一個家屬陪護,實際上住院區(qū)對陪護家屬的人數(shù)要求似乎并沒有特別嚴。也或許是先前何朵和護士的憤怒爭執(zhí),讓這幾個查房護士不愿多事,加之何家一家人都隨身攜帶核酸檢測,錯亂間拿到了兩個陪護的手腕帶,護士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了。

  這天何朵和哥哥回到家里,剛好碰到母親在打電話。電話那頭何朵的表姐正在詢問姨父何勝軍的情況,許嬌蘭便把電話給了女兒。這也是難得的運氣好,表姐當即給何朵介紹了一個該院高級博士的電話。

  在與博士進行了詳細的電話交流后,何朵第一次得到了關于父親治療的系統(tǒng)方案建議。

  一、必須緊急止血。何勝軍此刻身體的外在雖然看不出什么出血癥狀,但口腔和嘴唇的血跡斑痕證明他有黏膜滲血。如果這個滲血是全身多發(fā)的黏膜出血,那死亡就是一兩天的事情。但是這一項又無法通過設備和肉眼判斷,只能是盡量緊急止血;

  二、在緊急止血的基礎上,確認出血的根源。如果是凝血功能喪失,那么無論補多少血小板,希望都很渺茫。何勝軍之前已經(jīng)輸過一次血小板,指標也只是從五漲到了七。按照正常人的情況,輸了一次血小板,至少也會漲到二三十。以他眼下這個身體的反應,哪怕血小板二十四小時供應都很難,何況醫(yī)院對血小板的供應是控量的。

  三、如果不是凝血功能,那就要排除是不是化療導致的骨髓抑制,因為化療對身體的傷害之一就是造成骨髓抑制,導致造血功能異常,血小板極度減少,補充的速度跟不上流失的速度。要確定是否這個原因,就需要做骨髓穿刺。骨髓穿刺雖然也不算是很大的創(chuàng)傷術,但何勝軍眼下的身體情況,依然是扛不住的,所以不建議此時操作。

  四、考慮體內(nèi)爆發(fā)式增長血栓的可能。如果體內(nèi)多點爆發(fā)式增長血栓,也會造成對血小板的急速吞噬。如果是這種情況,無論補充多少,都很難滿足身體對血小板的需求。但是排除這一點倒是相對容易一些,只需要做一下彩超或者CT,檢測下肢是否有新血栓的形成就可以。如果只是以前的陳舊血栓,那就沒有大范圍血栓的形成。

  折騰到現(xiàn)在,住院好幾天了,何朵才第一次得到給父親治病的系統(tǒng)建議,還是在一個陌生關系戶的電話里。

  這就是寧水。

  第二天一早,何朵以博士的名義分別聯(lián)系了市人民醫(yī)院血液科主任、腫瘤科主任、以及營養(yǎng)科副主任。果然,在“硬關系”的介入下,何勝軍的血漿和血小板終于在十點多的時候送到了。

  “話雖如此,但我們這個樓是獨立的,如果要去超聲科檢查,就要把你爸再轉移到推床上,再推到主樓。跟你們昨天來的時候一樣,做完以后又推回來。以你爸現(xiàn)在的身體情況,我們不建議移動。還有外面那種石子路,一路上的顛簸也都會增加內(nèi)出血的可能?!眳侵魅握f道。

  “???那我們昨天把我爸顛來倒去的推過來,還有前面那天在急診室上廁所,以及前些日子他在家里差點暈倒,這些對他都是致命的傷害呀!”一瞬間,滿心的愧疚席卷著何朵,讓她難過的幾乎站立不穩(wěn)。

  何朵扶著墻壁,顫聲懇求道:“可不可以,讓超聲科的人帶儀器到病房做?”

  “要是在主住院大樓還好,我們這個樓不行,電梯太小,儀器放不進來。所以我是建議做骨髓穿刺,這樣他不需要出去,我們只需要在病房操作就可以了?!?p>  “疼嗎?”默默聽著的何文突然問道。

  “疼肯定會有點疼,但應該還好吧,屬于微創(chuàng)?!眳侵魅握f道。

  “會出血嗎?他現(xiàn)在不能再過多失血了。這幾日護士給他扎針,都是總找不到血管,好容易扎成功了,拔出來后用棉簽按壓二三十分鐘都止不了血。”何朵定了定心神,說道。

  要知道過去的一年里,父親雖然隔三岔五都會抽血,但每次都非常順利,哪有像今天這樣,扎的時候半天找不到血管,連扎好幾次才能捅進去,扎完后好幾十分鐘又止不了血。

  “這個也沒辦法,多少肯定會流的,但我們肯定也會盡量規(guī)避和止血的呀!”吳主任有些不耐煩。

  “好的,我們考慮下?!?p>  “盡快吧,要做的話明天就要開始了。”

  “水,水。”何勝軍半睜著眼睛嚷嚷了一聲。

  何文趕緊用棉簽給父親蘸濕嘴唇,何勝軍卻不高興地說了一個字:“喝?!?p>  “好吧!”何文放進去吸管,遞到了父親嘴邊。

  何勝軍咕嘟嘟喝到見底,罷了長吁一口氣,說道:“以前咋沒覺得……水這么好喝呢?你們一個個……都不給我喝水,等過幾天……出院了,我一定要抱著水壺……狠狠喝個夠?!?p>  何朵笑著,臉上難掩憐惜之情,說道:“哪里是不給你喝水,說的好像欺負你似的。人家醫(yī)生都說了禁食禁水,你說你這三四天喝了多少了?平均每天一暖壺有了吧?”

  “渴的不行么!”何勝軍委屈地說道。

  轉移到住院區(qū)的這兩天,何勝軍的身體狀態(tài)急轉直下,已經(jīng)沒有力氣自主翻身,但身上又總是難受,無法長時間持續(xù)一個姿勢。而且明明手腳發(fā)涼,卻總是喊熱,被子總被他不耐煩地掀開,一身的管子就這樣被蹭來蹭去,一不小心就會被扯掉。何家三姐弟只得時刻陪在身邊,不時幫父親翻身蓋被子。

  何勝軍要掛的鹽水太多,手臂上的留置針又總是容易堵,醫(yī)生便在他的兩只胳膊上都扎了留置針以便輪流輸液。加上那個用來調控護胃藥的電子泵,以及測量心電圖和血壓血氧的工具等等,一堆的管子密密麻麻纏繞在身上,看的人心里根本不是滋味。

  從一周前開始,何勝軍的腿和肩膀就總是發(fā)酸,每每幾個孩子給他按揉一頓,用筋膜槍敲打敲打便會好轉。然而從來到醫(yī)院的這天開始,腿部發(fā)酸的情況就越來越頻繁??紤]到體內(nèi)易出血的風險,醫(yī)生并不建議給他按摩,何文只好翻出來在江臨一院時開的止痛藥洛索洛芬喂給父親。起初服藥時效果還不錯,可這幾天卻越來越不理想。見效的時間越來越慢,止疼的時長和效果卻越來越短。

  何勝軍耐不住難受,時常心煩氣躁。三個孩子便也顧不了那么多,只得硬著頭皮給父親按摩。醫(yī)生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多過問,隨著病人怎么舒服怎么來。

  “今天血也輸上了,一時半會也沒啥事,晚上你和咱姐就都回家休息吧!”何平說道。

  “你一個人能行嗎?”何朵問道。

  “有啥不行滴?!焙纹叫α诵?,道:“反正我平時晚上就睡不著,在醫(yī)院和在家里一樣的。咱爸又不需要起床,我陪著就行?!?p>  這樣也好,養(yǎng)足精神恢復體力,才能更好地照顧父親。何朵便和姐姐一起回到家中,正好洗漱收拾一下。

  瞿秋生比何文何朵早半天回家,已經(jīng)休息了幾個小時。姐妹倆到家的時候,他正在廚房幫丈母娘做飯。折騰了幾日,一家人都很疲累,瞿秋生晚飯時還獨自喝了不少酒。要是在往常,何朵也會陪姐夫喝上幾杯,免得他無聊。這次實在身心俱疲,草草扒了幾口飯就去臥室躺著了。

  家里亂了好幾日,長安也明顯不安起來,一直蜷縮在何朵身邊,生怕主人沒一會兒又不見了。

  人一旦有了心事,不管腦袋再疼都很難睡著,何朵便是如此。翻來覆去大半天,明明腦袋疼到炸裂,卻毫無睡意,索性起床洗漱。已是晚上十一點多,何朵盛了一盆熱水,獨自坐在客廳泡腳。

  “你看看,小軒這孩子,十七歲了,回到家連鞋子都不換,在屋子里走來走去。一天到晚的不洗臉不刷牙,臭都臭死了。我都跟他說了好幾次換鞋,也不聽。那個臥室的門只要一開,就能把人臭死!你說這娃以后咋辦呢?”何文吹完頭發(fā)走出來,看著玄關處空著的拖鞋,輕聲對妹妹吐槽道。

  何朵聽罷,提高嗓子對臥室里的侄子喊道:“小軒,出來換鞋!臭不臭呢你?”

  “我都躺下了。”小軒隔空回道。

  何朵便教訓道:“進了家門就要換鞋,屋里有屋里穿的鞋,出門有出門穿的鞋,凡事都有規(guī)矩。你一天到晚在外面跑來跑去,鞋底的臟不全都帶到屋子里了嗎?別人收拾起來多累?在家里每個東西都有自己該放的地方。再怎么樣,這好歹也是我的房子,在我的房子里就要守我的規(guī)矩,由不得你隨心所欲!”

  見小軒不吭聲,何朵便懶得再說話,繼續(xù)拿著手機搜索父親的病癥。沒過一會兒,瞿秋生突然在里面吼了句:“快點了,穿衣服!”

  “干啥呢!”小臨輕聲嚷嚷道。

  家里一共三間臥室,何勝軍和許嬌蘭平日住的是主臥,何朵和何文住的是次臥,瞿秋生、小軒、小臨和何平四個男丁都住在另一個屋里。

  說話間,瞿秋生忽地打開了門,穿戴整齊地站在臥室門口,催促兒子小臨穿衣服,嘴里說道:“不住了,回家!”

  何朵一看,心想肯定是小軒和小臨不好好睡覺,惹的姐夫惱了,于是不慌不忙地訓道:“你倆干嘛呢大晚上不睡?小臨,你多大了還不學好,看把你爸氣的!”

  “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小臨辯解道。說話間人也爬下了床。

  何朵剛準備詢問,瞿秋生大罵道:“這是人家別人的房子,我們窮人家住不起!媽的,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坷献硬蛔×?!回家!”

  何朵頓覺不妙,看來是姐夫誤解了。但是好端端的被罵一句“媽的”,火氣也跟著上來了,因此沒好氣地說道:“你有毛病吧?我說的是你嗎?我教育我侄子呢,你給自己身上扣什么扣?!”

  瞿秋生卻越發(fā)來勁兒,大罵道:“教育侄子也不能這么教育吧?多寒心???媽的!以為我愿意住你家,以為我愿意受著罪?牛逼哄哄拽給誰看呢?瞧不起誰呢?!”

  這話擺明了就是不相信何朵說的是小軒,何朵也惱了,大喊道:“你罵誰呢你?嘴怎么這么臭!”

  “罵你?罵你算輕的,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扇死你?!”瞿秋生說話間就要沖過來。

  此時何文和許嬌蘭都已經(jīng)夾在中間勸架,看瞿秋生的架勢,何文趕緊拽住了他,連連說道:“你喝多了吧你,朵朵說的是小軒,又不是你,你來什么勁?”

  “嗬,打我?你還真是厲害??!你試試,你動一下試試!”何朵火冒三丈,被一個男人這么罵還是第一次,那氣憤誰能受的了。

  “你少說兩句!”何文火了,沖妹妹吼道,同時也把丈夫推進了臥室。

  何朵越發(fā)氣憤不已,沖臥室喊道:“我都說了,我說的是小軒,小軒!我做姑姑的教育自己侄子怎么了?哪家長輩教育小輩不是這樣?教育孩子學規(guī)矩怎么就不對了?你這副德行是什么意思?大晚上發(fā)瘋,你欺負誰呢你!”

  “就針對你了怎么著?真以為自己有幾個臭錢就牛逼的不行了?有個破房子就看不起誰了?!我他媽的每天容易嗎?我在醫(yī)院被埋怨,回到家里被看不起,我早就受夠了!”瞿秋生絲毫沒有緩和的打算,只是喊得喊得眼淚就流了下來。

  “誰看不起你了?你自己心里不痛快逮著我咬什么咬?!”何朵說道。

  “行了!少說兩句不行嗎?他喝多了你沒看出來?。?!”何文勸說丈夫無效,轉頭對何朵吼道。

  瞿秋生依然罵罵咧咧說個不停:“不住了,不住了,回!兒子,趕緊穿衣服,快點!這家里我一刻都不想呆了!”

  “好走不送!”何朵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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