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的世界里,灰色的人影揮動著手中的畫筆,將這虛無縹緲的世界幻化成五顏六色。
一棵老槐樹慢慢出現(xiàn)在眼前,葉子隨著風動緩緩落下,微風將灰色的小姑娘的裙擺吹起,她的頭發(fā)飄散著,眼神落在空中漂浮的枯葉上,任憑微風貫穿自己的身體。
程止小心翼翼的靠近,腳步輕盈的怕將女孩嚇跑,微紅的眼眶注視著這棵槐樹。
女孩像似沒有注意到身后灰色的影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她再次拿起畫筆,將蕭條落敗的槐樹涂上鮮艷的色彩,下一秒老槐樹變得生機勃勃。
隨風而落的綠葉飄到程止面前,程止伸出手抓住這片落葉,指尖輕輕捻著葉痕。
程止抬起頭,眼角的紅暈愈加明顯,她露出微笑,深邃的眼神就那樣注視著女孩的背影。
女孩繼續(xù)垂頭揮舞著手中的畫筆,她開始跪趴在地上描摹花的輪廓,隨后一片灰色的花海便映入眼簾。
程止的身體有些輕微抖動,迎著微風向上跑去,隨后張開雙臂緊緊摟住跪在地上的女孩,微微顫抖的嘴唇發(fā)出溫柔的嗓音,“張金,我好想你?!?p> 女孩身體一怔,手中的畫筆掉落在地,筆尖上鮮艷的顏色侵染了整片花海,于是灰白色的花海變得具象,變成了記憶中那般如星空般絢爛的顏色。
程止緊緊的摟住女孩的身體,臉頰靠在她的背上,如珍珠般的淚珠滴落在女孩的身上。
淚水掉落在身上的那刻,向外濺射出色彩,那看似虛無的女孩慢慢變成原本的模樣。
連接著身體的程止也從灰色變的有顏色,兩個人變成了最初的樣子,在這棵充滿回憶的槐樹下,我們再次相遇了。
即使程止知道這是夢境,依舊緊緊抱住那熟悉的身影不敢放開。
至少,至少在這個夢境里又讓你我再次相遇。
微風穿過花海時發(fā)出簌簌的聲響,女孩跪在槐樹下一動不動,側(cè)耳聆聽著程止的聲音,那帶著哭腔,無法抑制的思念。
“我一人去了長白山,天池真的如你所說那般,很美很美?!?p> 程止挪動著身體來到女孩的面前,面前的女孩正微笑的看向她。
程止小心翼翼的將頭靠在女孩的腿上,緩緩閉上眼睛,只有那抖動的睫毛在顯露著情緒。
女孩露出心疼的眼神,伸出手輕輕撫摸程止的腦袋。
程止壓抑著哭腔,露出幸福的笑容,“小金,我曾夢過你很多次,但夢中的你永遠在催促著我早些醒來,因為我還沒有得到答案。但是現(xiàn)在我找到那份答案了,親自抓住了屬于我的幸福,我很幸福,不再痛苦了?!?p> 女孩憐愛的將程止貼在臉頰的碎發(fā)整理到耳后,聽到程止說感到幸福,欣慰的垂眸微笑。
“所以,對不起,我要晚些去找你了。我真的好想你,好想好想?!背讨棺ё∨⒌氖郑犻_早已布滿淚水的雙眸。
女孩搖搖頭,輕柔的拍打著程止的后背,“小止,要一直幸福下去,我會一直等著與你再次相見的那一刻?!?p> 女孩露出燦爛的笑容,垂頭在程止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程止閉上眼睛,卻始終握緊拽住女孩的那只手,害怕她突然離去。
女孩伸出手遮蓋住程止的眼睛,只聽到她輕柔的說到,“小止,去找她吧,我該離開了。”
程止抓住那只手,掙扎的坐起身來,卻發(fā)現(xiàn)色彩斑斕的世界變成了碎片,而碎片中蘊含著這些過去的回憶。
女孩的身體也變成了一個個碎片,最后在微笑中隨著回憶慢慢變得透明消失不見。
風直面吹打在程止的面龐,激的眼眶中的淚水順勢而下,仰頭望著那些回憶,露出耀眼的笑容。
在風的帶領下,程止站起身來,一步步向空白世界唯一的門走去。
程止疑惑又擔憂的輕輕推開門,穿過門的瞬間被一道刺眼的光所照耀,讓人側(cè)頭閉上眼睛。
再次睜開眼睛的瞬間,看到眼前的場景讓程止身軀一滯,站在原地久久無法動彈。
穿著病號服的女孩,散亂著頭發(fā),躺在病床上蜷縮著身體。
她佝僂著身體,緊緊的用手捂住腹部,額頭上布滿汗珠,緊緊的咬著嘴唇,從口中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痛苦的聲音。
女孩猩紅的雙眸如此顯眼,那掙扎著想要抗爭的女孩再一次臉色蒼白的暈倒在病床上。
場景變換,這一次程止看到女孩坐在窗邊,無神的眼睛一動不動的望著窗外。
女孩向程止的方向投來視線,程止知曉那目光并不是看向自己的??赡茄凵癖徽勰サ闹皇O驴斩?,藏在背后的是無盡的悲痛深淵,緊緊將人困在原地。
畫面再次轉(zhuǎn)變,程止感覺到了窒息感,只見女孩睜著眼睛,任憑身體不斷下滑,最后全部浸沒在水中。
赤裸的身體在平穩(wěn)的水流中陷入深淵,直到快要失去意識那瞬間,從水中掙扎的坐起身子。
水流順著頭發(fā)、身體往下落,女孩蜷縮起身體,雙手環(huán)住膝蓋,將臉靠在膝蓋上。
望向程止那邊的眼神是窒息的、絕望的,卻在那狹小的縫隙中好似還有一絲求生的意識在。
小聲的說著,救救我吧,請救救我吧。
請救救我吧。
程止蹲下身子,也將腦袋靠在膝蓋上,紅著眼眶望著女孩,她竟聽到了女孩在心里默念求救的聲音。
畫面破碎,將程止送到了一個熟悉的畫面。
女孩在身后偷偷的望著一個人的背影,隨后垂頭將衣服上的帽子帶好,轉(zhuǎn)身消失在雨夜中。
與人流背道而馳,那些依偎在一起,歡笑的、咒罵的聲音甚至都是有感情的。
所有人都是彩色的,只有那個女孩是灰色的,穿過人流,走向更遠。
程止突然明白了這一切夢境的意義,她從人流中掙扎的穿插過去,奮力的追趕上女孩的腳步,一把拽住女孩的手腕。
女孩驚訝的向程止望去,程止向前一步緊緊摟住女孩,溫柔的拍打女孩的后背,輕聲說道,“程止,一路以來辛苦了,你做到了,放棄所有想得到的那份答案終于有了回應。”
女孩怔怔的聽著程止的話,眼里的灰蒙變得委屈傷心,像孩童般緊緊的抱住程止,在程止懷里大聲哭泣,像是釋放自己多年來隱藏的情緒。
程止輕柔的拍打女孩的后背,原來張金說的那個她竟是自己。
這份夢境的意義在于,對于曾經(jīng)的自己,痛苦的記憶親口說聲再見。
致15歲的程止:
親愛的小止,一直以來辛苦了。在痛苦中掙扎著,即使在無數(shù)次放棄后,卻仍舊堅定的向上,終于在20歲時緊緊握住了沈望的手。20歲的程止現(xiàn)在很幸福,希望15歲的小止也能夠釋懷,去親自體會幸福的終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