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交鋒

　　“軍隊那邊有了新的動靜?！笨逡了拐f道?！耙估谵k公室里得到了維恩投送的新情報，首相正準備派人去圖蘭做眼線，暫定兩年后鎮(zhèn)壓其中的一群暴亂分子，同時穩(wěn)定邊境各個島嶼的歸屬和分配。”

　　“他是打算讓我們暗中做支援?！币拱貉劾镩W過一陣寒涼?！案赣H還安排他與我通話?！?p>　　回想昨晚，在維恩第二次打通他這個電話前，他已從中得知了軍營的一系列異動。

　　“喂?！碑斔聪陆勇犳I后，維恩的聲音又一次在耳邊響起。這一次，似乎沒有之前這么客套了?！巴砩虾?，夜昂小公爵?！?p>　　“你知道我為何打這個電話?！彼恼Z氣坦蕩，似乎還有幾分期待。

　　“關于軍隊的異常，是我親眼所見?！币娝徽f話，維恩在電話那頭自顧自的說了起來?！敖鼛啄陙?，首相將大量的資金都投入在科齊的建設中，軍隊里無論是設施還是糧食，都大量消減。”

　　“但現(xiàn)在正是用人之際?！彼穆暰€向上揚了幾分?！安粌H需要填充軍隊，還需要一些適齡的孩子去作為科齊的一批新生?！?p>　　“科齊雖然名義上是為貴族們置辦的學校，但真正擁有貴族血統(tǒng)的繼承人加起來也不到十個?！币拱捍鬼瑢⑹汁h(huán)拉近在唇邊。

　　“所以，首相是打算濫竽充數嗎？”

　　“這也不算?！本S恩沉吟道?！爱吘惯@個學院從提出到建成，都是首相一手操辦的，本身就具備軍校的性質，讓軍人作為生源也無不可?！?p>　　“只是對于商層和管理層來說，會顯得格格不入。”

　　“那時候，就需要用錢和實力來收買人心。”

　　“一批是擁有選舉權的正式繼承人，而另一批則是平民階層的普通人？”夜昂的聲音逐漸低沉?！翱赡桥耸菑暮味鴣淼?？”

　　“既然年齡不能大，又不能以買賣的方式進軍營。”維恩特意拉長了聲線。自打在坦丁那邊得到風聲，他就派人將近幾年來入伍的士兵們的名冊都統(tǒng)計了一遍，發(fā)現(xiàn)大多都是些十二三歲的孩子，而且出生地似乎都是一個地方，來自首相名下的德蘭卡。

　　“那就只有另一種方式?！本S恩的語氣越發(fā)肯定?！笆且越壖芑蚶账髌浼胰藶槭侄螐娦泻炗喌??！?p>　　“如果是在德蘭卡，絕對會有這個可能?！?p>　　“強行簽下軍令狀嗎？”夜昂沉著臉，聽到這個地名，眼神驟然一冷?！澳鞘沁`法的?！?p>　　“違法又如何?！本S恩無奈的笑笑，伴著一聲長嘆。“德蘭卡已是首相名下的地盤，相當于是他的財產?！?p>　　“里面所有的人和事，誰敢去查個究竟？”

　　“你既然提到德蘭卡。”夜昂冷笑道?！澳俏冶銌柲恪！?p>　　“當初那場爆炸案?！本S恩眉峰微微向上一挑，抿唇不語。

　　“是否與你有關？”

　　“你是說皮拉那件事嗎？”維恩閉著眼長吁一口氣，再次開口時，聲音里透著一絲苦澀。“是?！?p>　　“但我并不想他死?！毕肫鹌だ@個伙伴，維恩心里多少有幾分歉意。當年第一次在王宮中看見他時，他正在走廊的窗臺上盤著腿寫著些什么。身為國王的外甥，他本身是具備王位繼承權的，是名副其實的王子，難得見到和年齡相仿的人，皮拉走上前主動和他打招呼，互相就這樣認識了。

　　“他活的很累?！本S恩的語氣很沉，在回憶中緩緩回神。

　　“因為他的王子身份，他甚至不能被當成普通人對待?！?p>　　“我這也算是幫他解脫了?！?p>　　“解脫？?！币拱豪湫χ?，聲音充滿嫌惡?！罢f的真好?！?p>　　“與你相識。”

　　“怕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錯誤吧。”

　　“小公爵此話差矣?！本S恩的臉色瞬即一沉，聲線也添了幾分冷意?！爸辽伲覐膩頉]對他承諾過什么?！?p>　　“逝者已矣?！本S恩不愿再多說此事。“眼下還是先在乎可以救的人吧?！?p>　　“要是真的如我猜想的那樣。”他的聲音仿佛帶著深深的恨意，咬著牙道?！澳沁@將是揭露首相暴行最好的證據?！?p>　　“德蘭卡里是否有你的眼線？”夜昂坐在皮椅上，抬眸看向落地窗外漆黑的夜空。維恩在電話前低著頭，手指叩在桌面上發(fā)出一陣清晰的回響?！坝??！?p>　　“但是并不能說明什么?！彼跁郎戏抑?，電話里傳出雜物碰撞的聲音。“可能還得小公爵親自派人前來一探究竟?！?p>　　“要說德蘭卡，最關心的應該就是菲斯特洛候爵了?！?p>　　“就沒有和那些入伍的少年們有關聯(lián)的人嗎？”夜昂閉上眼，將手環(huán)靠在耳邊?！盎蛘吣挲g相仿的人?！?p>　　“請小公爵莫急?！甭牫鲆拱赫Z中的不耐，維恩沉聲道?！拔疫@邊會為您尋找線索的?！?p>　　“但作為交換?！本S恩在電話那頭壓低了聲線?！耙残枘趫D蘭的事情上多作配合。”

　　“要不是此次派出的將領特殊，你也沒必要跟我說明。”就在維恩還想揶揄幾句時，夜昂打斷他。

　　“這才是你的目的，對吧？”

　　“......”維恩怔了怔。見對方一片靜默，夜昂仰身臥在皮椅的靠背上，淡淡一笑?！翱磥砦艺f對了?！?p>　　“不錯?！本S恩深吸口氣低下頭，心中五味雜陳?！笆撬膬鹤印！?p>　　“賽倫.卡西利亞斯?！?p>　　“他現(xiàn)在才多大？”想起那天父親有意提到過這個名字，夜昂詢問道?！八坪跏桥c我同齡?！?p>　　“就算與您一般年紀又如何？”察覺到夜昂似有若無的興趣，維恩唇角微微上揚?！八_實很強?！?p>　　“就在一年前，他已經成為軍中的不敗戰(zhàn)神，擁有一定的震懾力。”

　　夜昂面色一沉，垂下眸來。

　　“只可惜他還未及從軍年齡?！本S恩語中夾雜著笑意?！胺駝t離他建立軍功，只需要一場戰(zhàn)役。”

　　“所以，你想利用我來幫他拖延戰(zhàn)機？”夜昂寶藍的眼眸閃過一道清晰的殺氣?！澳憧烧媸呛盟阌嫲?。”

　　“雖說如此?！本S恩狡黠地輕笑。

　　“我也有在為您考慮?！?p>　　“何況關于軍隊的異動，若沒有我的幫助，想來也沒有門路?！?p>　　“請您還是與我合作為好?！本S恩在電話里的聲音越來越低，冷笑著力圖讓對方妥協(xié)?！胺駝t，您只怕會因小失大。”

　　“我能配合您將維亞留下，同樣也能讓他與您為敵?！?p>　　“你?！币拱好腿粡囊伪成献?，雙眸圓睜著盯在手腕的屏幕上。

　　“維恩?！币拱阂е?，語中盡顯殺氣?！澳隳懽犹罅?。”

　　“你是真不怕死嗎？”

　　“那又如何?！本S恩在電話前苦苦一笑，默默看向掛在墻上的一排槍支。這是他至升為中將后，首相為他置辦的住所，離辦公的菲斯多洛行宮就隔了兩個路口，從來都不用擔心自己會遲到，可卻沒有一個晚上能睡個安穩(wěn)覺，想來今天也是如此。

　　“想要我命的人，從來都不止您一人?！?p>　　“只是我還算有用。”維恩輕笑著，輕輕扭了扭脖子?！胺駝t和那案上的牲畜也沒什么區(qū)別?！?p>　　“各取所需而已?！?p>　　他的聲線悠長低喑?！斑@沒什么不好。

　　“不是嗎？”

　　好一句沒什么不好。夜昂閉著眼，一手握著拳，平息心中的怒火。“維恩?！?p>　　“你若想活命?！币拱阂е溃恳粋€字都帶著殺意。

　　“就不要試圖挑戰(zhàn)我的底線。”

　　“我寧可多費些時間查明真相，也不能容忍與你合作。”夜昂的聲音決然而陰沉，瞬即掛斷了通話，俯身重重倒在皮椅的靠背上。見通話斷線，維恩愣了愣，拿起話筒放在耳邊聽著最后傳出“嘀嘀”的聲響，苦笑著搖了搖頭。

　　“想不到，咱們的小公爵雖然心機深沉，卻還是個有原則的人?！?p>　　維恩唇角掛著狡黠的笑意，對著話筒自語?！爸豢上?，魚兒已經看上了餌?！?p>　　“總有人會讓你咬鉤的?！?p>　　維恩對著電腦輸入一道指令，將方才的數據清零。夜昂坐在皮椅上，仰頭閉著眼，頭頂水晶燈的光線投射在他的臉上，就在這時，手腕上的環(huán)表微微一亮，他緩緩睜眼，將屏幕放在眼前，便看見通話記錄被抹去的提示。

　　看來他是有意在提醒自己，即便他拒絕，父親還是有意促成他們之間的合作。夜昂沉著臉，眼里已經看不出一絲溫度，轉頭再次看向窗外的黑夜。此時已是晚上十點，連星辰都消失不見，只留下一片黑幕。

　　究竟，還能有幾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