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交接
“喂?！痹缟鲜c的時候，依森遵照約定出現(xiàn)在行宮的大門，一下車便撥通了維恩昨晚留下的號碼，將手機(jī)舉在耳前。維恩坐在辦公室里，按下桌上通訊器的接聽鍵。
“我到了?！币妼Ψ讲]有打算說話，依森唯有主動開口道，手掌微微沁出汗珠?！澳隳沁厹?zhǔn)備得怎么樣了？”
“調(diào)任會議安排在一小時后舉行?！甭牫鏊Z中的一絲猶豫，維恩挑挑眉，抬手摸了摸下巴，對著話筒輕笑道?！拔覀冇凶銐虻臅r間，依森少將?！?p> “是否還要再考慮一下？”這話聽起來像是個頑皮的孩子，在壞笑著挪瑜自己。依森咬咬牙，仰頭看看眼前高聳的建筑，黑白的配色仿佛一座莊嚴(yán)的教堂，似是沒有一點生機(jī)。
“畢竟，現(xiàn)在還只是待定?！?p> “要是真的拍了案，便是軍令了?！币郎罩?，只覺得話筒那邊少年的聲音似乎越來越沉，甚至帶有幾分警告的味道，凌厲而決絕?！澳粽嫘牟辉?，就別過于勉強(qiáng)?！?p> 說得好像有人樂意似的。依森皺皺眉，長嘆一聲抬步向前走去，微微搖搖頭。
昨晚凌晨時，為了讓坦丁真的放下心來，他在病床前請醫(yī)務(wù)人員取來紙筆，寫下了主動交接的請命書，在署名處蓋下軍章，掃描傳送到維恩的手上。卻不想一小時后，維恩再次聯(lián)系自己，并和他約定商量任命的時間。整個過程，流利得幾乎是順理成章。
看來是自己被算計了。依森沉默著，掛斷手上的通話，握緊拳頭走進(jìn)宮中。
待他乘坐電梯來到六樓時，一開門便看見維恩坐在廳里的沙發(fā)上，面前的水晶臺擺放著一瓶已經(jīng)醒好的紅酒和一樽空杯。見他往這邊走來，維恩抬起頭，微笑著伸手邀請道?！罢堊郎賹?。”
“靜候多時了?！笨粗郎谒媲白?，維恩站起身，將紅酒倒?jié)M在空杯中，舉到他面前輕笑著抬眸看向他，語中盡是尊敬。“昨晚收到您的文件時，我還有些不敢相信?！?p> “沒辦法?！被叵胱蛲砻鎸μ苟⌒攀牡┑┑淖约?，依森長嘆著，接過酒杯仰頭就向嘴里灌去，使得正準(zhǔn)備向他碰杯的維恩猛然一驚，聽他說道?！斑@是我主動要攬的責(zé)任?！?p> “既然說了就要做到?！币郎峙呐淖约旱男乜冢瑢⒖毡谑稚蠐u晃著，聲音幾乎提高了一倍，看著維恩鄭重道?！斑@就是我向你請命的原因?！?p> “這便是英雄本色。”想不到一個身價如此高昂的人竟有這樣的義氣，維恩點點頭，微笑著將盛滿酒的杯沿碰上他的空杯，學(xué)著他高高抬頭將酒擱在空中倒入嘴里，幾乎濺到他的臉上。見維恩這生疏的動作，依森笑了笑，放下酒杯，掏出一張手帕遞到他面前，示意他擦擦嘴。
“只是您這般膽氣，是否真的值得？”見依森看向自己溫和的表情，維恩從他的眼中看出了一絲對孩子的寵溺，接過手帕在臉上擦拭著?！奥犅勀囊浑p兒女，也才不過十歲?！?p> “不算全對?！币郎c點頭，隨即哈哈地笑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拔夷谴髢鹤右呀?jīng)十歲零八個月了，但小的還沒滿?！?p> “怎么？”依森的語氣盡是戲謔，一手將維恩圈在懷里，看著他身形微微一抖?！跋牒臀遗视H嗎？”
“只怕是我高攀不起?！本S恩不答話，只是愣愣地看著他，藏青的眼眸頓時失去了方才的笑意。依森挑挑眉，松手在他身后繞過，搭在他沙發(fā)的靠背上，唇角微微上揚(yáng)?！澳阏f對嗎？維恩少爺?！?p> “你可是貴族，占據(jù)著兩個陣營的身份?！币郎o盯著維恩的眼眸，臉上的笑容瞬即消失，漸漸壓低了聲音。
昨晚當(dāng)從坦丁口中得知維恩在調(diào)查塔文父子的事情時，聽到他提起自己合作方的名字，依森即刻向坦丁詢問維恩今日的作為，卻見他什么也不肯說，只是告訴自己。其實，他是和他一樣的。
都是作為交易的棋子。
“你的中將頭銜，是因您身后的子爵身份而來。”依森的聲音越來越輕，像是在對他說悄悄話，維恩瞇著眼，靜靜地聽他沉聲道?！岸业纳賹④娿?，是源于我是瓦里斯齊的第一管理人?！?p> “我們身上的佩章，不過是工具人的標(biāo)志?！辈恢欠袷且?qū)Ρ舜讼嗤\的憐憫，依森再次圈住維恩的肩膀，苦笑著指了指自己胸前的軍徽?！皩e人來說是榮譽(yù)，而在我看來，甚至連笑話都不算?！?p> “是不堪，是羞恥。”依森咬著牙，將軍徽在手中隨意的把玩著，差點就要將其拽下。維恩一皺眉，即刻抬手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動作，聲音低沉而銳利?！暗彩秦?zé)任?！?p> “沒錯?！币郎溃瑢⑹志従彿帕讼聛?。宮里到處都是監(jiān)控，要是這一幕被人發(fā)現(xiàn)，指不定做些什么文章。
“所以，你剛剛問我值不值得?！币娋S恩盯著自己那了然的目光，依森坐直身子，從桌上重新舉起酒杯，轉(zhuǎn)手遞到他面前。“我覺得值。”
“話說回來，要是你不來找上我，我也未必有這樣發(fā)展自己的機(jī)會。”這動作分明是在讓他斟酒，維恩沉著眸，伸手抓起酒瓶，傾斜著倒入他的杯中，眸中越發(fā)陰沉。
“所以?！碑?dāng)鮮紅的酒色浸滿整個水晶杯時，維恩微微啟唇，聲音頓時添了幾分冷意?！澳侵牢业挠靡獾??！?p> “要不然怎么說你還是個孩子呢?！币郎p笑著，將酒杯放在嘴中，抬手掩上杯沿輕酌了一口?！坝行┣珊?，或許是真的巧合。”
“但巧合一旦多了，就是有意為之。”見維恩越發(fā)低沉的臉色，依森轉(zhuǎn)過身，主動向他請飲，坐姿隨即變得直挺端正，盡顯紳士風(fēng)度?！斑@個道理，我還是懂得的?！?p> “另外，我還懂得?！币娋S恩不肯與他共飲，依森微微挑眉，從腕上掀起手表，豎起放在二人的中間，壞笑著盯著他警惕的目光?！皝矶煌?，非禮也。”
“不知你是否知道?！币郎Q著手，突然一掌向他劈了過去，在維恩正要躲閃時，反手擒住他的脖子將他往前一推，低下頭對著他的耳朵輕聲道。
“你所要找的那對父子?！?p> “正好也是在下的朋友?！?p> 墻上的時針在滴答的轉(zhuǎn)動著，即將指向十二的位置。
首相府里，賽倫正坐在房間里抄寫著昨日父親安排的軍事筆記，就在這時，樓道里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后門口處出現(xiàn)了十幾個穿著軍裝的士兵，抱著槍分成兩列整齊的站在門板的兩邊。賽倫抬起頭，冷眼看著一個人從兩排隊伍中朝他走來，平日里總帶著些玩味的臉上此刻盡是鄭重，看不見半分笑意。
“這是什么意思？”見他一臉例行公事的表情，賽倫放下手中的筆，從書桌前站起身來，一雙血眸對上他藏青色的眼眸，微微偏頭?！熬S恩?！?p> “或者應(yīng)該稱呼你為中將?！辟悅惒[著眼，緩步向他走過來，聲音透著陰冷與殺氣。維恩搖搖頭，垂下眸朝他長長鞠了一躬，表情掩在紅發(fā)下，淡淡道?！安槐?。”
“屬下只是奉首相的令?！碑?dāng)維恩抬起頭時，雙眸中透出的陰暗像是寂寥的冷夜，微抿的唇勾起淺淺的弧度，自嘲的發(fā)出一聲輕笑?！皝斫幽タ匆粓鰬?。”
“同時為表對您的重視，首相特命我?guī)ш犌皝??！本S恩直起身，雙手從披風(fēng)中高高抬起，五指正好對齊身后的隊列。賽倫走到他面前，抬眸看著他向兩邊揚(yáng)起的手臂，眼中帶有一絲不解?！笆裁磻颍俊?p> “又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
“如果說，我就是主角之一?！本S恩微笑著，右手輕輕放了下來，左手作了個比槍的動作，對向自己的額間。
“您可否有興趣？”賽倫停下腳步，根據(jù)他的動作回想起那日在府上他與父親對峙的場景，眼中漸漸明晰。
“目的是什么？”見他的眼神有了變化，維恩沉默的點點頭，將手筆直的垂下，聽他說道?！盀楹尾荒茉谶@里解決？”
“因為是公事。”維恩無奈地輕聲一嘆，緊盯著他血色的眼眸，聲音沉重得幾乎透不過氣來?！巴瑫r，也是私事?！?p> “公事就要有公事的流程?！币娰悅惪粗约簩弳柕谋砬?，維恩皺皺眉，偏過頭看向他身后墻上掛滿的槍支，眼中閃過一道冷光?！岸绞拢贿^看個人意愿?！?p> “也許首相想讓您提前感受一下眾星捧月的魅力?！彼穆曇粼絹碓匠?，即便他努力想要表現(xiàn)出隨意的態(tài)度，賽倫也能從他刻意隱藏的聲線中察覺出一絲陰郁的狠厲，充盈著殺氣與怒火?！坝只蛟S是，殺雞儆猴?！?p> “誰又能說個“不”字？”
“所以?！本驮谫悅悳?zhǔn)備提問時，維恩垂下眸，徑直轉(zhuǎn)身向門口走去，提高了聲音。“您還是盡快整裝一下吧?！?p> “我在樓下等您?！?p> 維恩穿過眾人走到樓道口，見樓梯上已經(jīng)站滿了端著衣裝的侍從和幾位造型師，轉(zhuǎn)過身朝門里的賽倫微微傾身。言罷便抬起手，帶著兩排隊伍揚(yáng)長而去。待他們離開，造型師和侍從紛紛涌入房間里，在賽倫冷漠的注視下請他坐到沙發(fā)上，對著鏡子幫他梳理了一番。
十五分鐘后，當(dāng)他終于在幾位造型師不斷的換裝中定下型來，賽倫站在鏡前，看著自己身著一襲黑色禮服胸前別著一排金色長扣的樣子，抬起套著白色手套的手，輕撫自己的臉龐。
這一次，居然沒有讓他帶上面具。
賽倫盯著鏡前自己的模樣，手指附在眼眶的周圍，看著指縫中透出血色的微光。
曾經(jīng)，父親最是忌諱他這雙眼睛所透露的信息，從不讓他以自己的容貌見人，唯有在指定的地方，他才可以摘下那仿佛已是封印的假面?？山袢諈s毫無此意。
看來真的要有所改變了。
賽倫走下樓，就見剛剛的兩排隊伍在府中的大門外沿著臺階站立著，維恩站在車前，身上的軍裝在陽光下閃著皮革的流彩，正低頭看著手上的軍徽，眸中盡是陰沉。見他走來，兩隊士兵紛紛抬了抬手中的槍，垂眸看著賽倫從身前走過，維恩抬起頭，手掌微微收緊。
“難得見你這身打扮，賽倫少爺?！本S恩垂下眸，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在賽倫冷漠的注視下，微笑著淡淡道?！按_實是一副少年英杰的模樣?！?p> “想必首相會很滿意的?！彼恼Z氣似是在審判，眼神幽深而冷凝。這一反常態(tài)的語氣和態(tài)度，讓賽倫從疑慮中漸漸平靜下來，偏過頭不再看他，徑直走向后座。維恩見他坐進(jìn)車?yán)铮H眸松開胸前的徽章，再次抬頭看看天上的一抹日光，轉(zhuǎn)身坐入前排的位置。
這一次，也許也是最后一次。
還能擁有選擇。
一小時后，當(dāng)車開到熟悉的建筑時，坐在后座的賽倫將手扶在車門上，看著車輛緩緩駛?cè)胲姞I的大門，猛然轉(zhuǎn)向坐在副駕駛座的維恩，卻見他的臉上一片平靜，眼眸直直盯著車前的方向，淡薄地像是視死如歸。
到底是怎么回事？賽倫沉著眸，手握成拳，輕輕閉上眼睛。
車?yán)@過兩棟灰色的矮墻，開進(jìn)一個石板制成的門前停了下來，入口處已經(jīng)擠滿了人，里面是一個巨大的黑白色的圓形圍場，場上建有近三十架炮臺，槍支和火藥整齊的排放在一個個架子上，圍在人群中間黑色的場地里，賽倫發(fā)現(xiàn)父親正坐在紅色布臺的席位上，對著眼前的眾人微微點頭。
“這里是各級機(jī)關(guān)聚集調(diào)遣的場地?！本S恩走下車，替賽倫拉開車門，眼神沉靜地看向他目光的位置?！八械闹匾娗椋紩谶@里宣布?！?p> “特別是有關(guān)軍銜的授予或剝奪?！彼穆曇艉茌p，甚至連語調(diào)都聽不見。賽倫走下車，就見父親從人群中站起身來，目光緊緊盯著他們，眾人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就見維恩帶著一個與首相長相極為相似的男孩走上前來，模樣甚是面生。
難道這就是首相的兒子嗎？眾人面面相蹙著，沉默著不敢言語。
“各位?！币娰悅愐呀?jīng)走到了他面前，賽卡點點頭，眸光冷冷盯著維恩，見他垂著眸，微微松手退到圈外的位置上，唇角勾起一絲冷笑，高聲道?！翱蛇€記得那一年前的軍令？”
“那時我曾下令，只要有人愿與某位少年一戰(zhàn)且獲得勝利，我便封他為將?！辟惪ǖ男θ輲е院琅c霸道，絲毫沒有理會眾將臉上的無奈與不甘，抬手示意賽倫站到自己身前，讓他轉(zhuǎn)身面向眾人?！岸俏簧倌?，就是我的兒子，賽倫.卡西利亞斯?！?p> “只是那時他還比較靦腆。”賽倫站立著身子，看著眼前的人山人海，血眸冷然得已是一片麻木，耳中只聽見父親帶著笑意的解釋。“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可能正是因此，才下手不知輕重。”賽卡無奈的輕嘆著，對著兒子的頭頂重重地一拍，砸得賽倫身形輕輕的晃了晃，不禁咬緊了牙關(guān)?！皩?dǎo)致了這么多無辜的傷亡?！?p> “此計原是出于中將之手，本該是好意想要我兒在軍中切磋互進(jìn)?！碑?dāng)賽卡提到他時，維恩已經(jīng)握著拳朝前走了一步。想必在他來到之前，首相已經(jīng)將當(dāng)時他們的計劃全盤告知了眾人，也許還有錄音和文件。
“卻不想是這樣令人痛心的結(jié)果。”
“所以，作為懲罰，也為了讓之前的軍令能落下一個句號?！辟惪〒P(yáng)起手，將手指向站在前排的維恩，血色的眼眸帶著一絲決絕的陰狠，將賽倫朝前一推。
“我下令，今日就讓中將與我兒進(jìn)行一番比試。包括但不限于要其性命?！?p> “若是他能贏，我便讓我兒以性命相抵。”當(dāng)賽卡吐出這幾個字時，賽倫和維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微愣著互相看了一眼。賽卡見此，冷笑兩聲繼續(xù)道。“若是他輸，便撤去中將之職。”
“由我兒接替?！?p> “這怎么可以？”
就在首相正式下令時，人群中猛然傳出一聲高呼，眾人從驚異中回過神，視線紛紛投向已經(jīng)走上前去的男人。賽卡沉著眸，看著那人逐步靠近，聲線頓時冷了下來。
“依森少將。”
維恩抬起頭，見依森正朝他這邊走來，揚(yáng)出一只手?jǐn)r在他的身前，冷眼盯著站在黑色圈中的那對父子。首相見此，眸中顯現(xiàn)一道寒光?！澳闶怯惺裁串愖h嗎？”
“還是有更好的處理辦法？”聽著父親語中的脅迫，賽倫凝視著維恩已然恢復(fù)平靜的表情，微微松開握拳的手?！安环琳f來聽聽?！?p> “豈敢?！币娛紫嗦杂行琅谋砬?，依森輕笑著搖搖頭，放下手將維恩護(hù)在身后，背對眾人高聲道?！笆紫喔咭?，非屬下所能匹及?！?p> “只是心存疑慮?！闭?dāng)賽卡以為他是要找臺階下時，依森卻猛然提高了聲線，低頭看了看身后的維恩，向左一步讓他重新站到眾人的眼前。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毕氩坏剿箷@般袒護(hù)自己。維恩轉(zhuǎn)過頭，斜眼看看首相愈加陰沉的臉色，血眸中凝聚著濃濃的殺機(jī)。依森抬起手，在人群中高高舉起，聲音雄渾有力?！案競舆€，子過父償。”
“既是貴公子所引起的禍端?！币郎哪抗庵倍⒅悅?，卻見他的血眸中冷然而平靜，好似沒有邪惡的殺意，倒像是個聽話的機(jī)器一般，聽之任之?！熬退隳晟佥p狂，卻也是首相身為人父的過失?！?p> “要說全是中將大人的責(zé)任，未免太過偏私?！?p> 這些話可謂是大逆不道，在場所有的將士逐漸屏住了呼吸。聽他此言，賽倫的瞳孔微微一睜，視線逐漸從二人的身上移開，抬眸看向身旁的父親。賽卡的臉色已是一片鐵青，陰沉的眼眸殺氣泠然，袖下的拳頭握得幾乎爆出青筋。依森厲聲直言道，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愿。“況且，軍中也因此有了眾多不解的冤魂?！?p> “就不必再徒增傷亡了吧?！?p> “好！”正在他還想要說下去時，賽卡突然哈哈的冷笑起來，抬起雙手用力的鼓掌，掌聲響徹整個會場，回蕩在眾人耳中?！昂脗€不必！”
“若照你所說?！辟惪ǖ恼Z氣如同惡鬼的低吟，透出一陣陰森?！澳潜闶遣涣肆酥?？”
“若非眾將對此事頗有心結(jié)，我也不會在此時召開會議。”首相收起笑容，猛然一掌砸在身前的桌臺上，隨即發(fā)出一聲斷裂的巨響，紅色的臺面往下陷了幾分?！案粫屛覂呵皝??！?p> “正如依森少將所言。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笔紫嗟呐饚缀跻呀?jīng)蔓延開來，仿佛已是狂暴的狀態(tài)。眾將瑟縮著，身形微微的顫抖，只想早早結(jié)束這身陷地獄般的恐懼?！凹仁侨嗣?，難道不該血債血償嗎？”
“究竟要如何解決？”正當(dāng)維恩轉(zhuǎn)頭看看身后噤如寒蟬的隊伍時，猛然感覺一道陰冷的視線正往自己投來，抬眸便對上了首相充滿殺機(jī)的目光，看他再次將手指向自己。
“身為我的參謀?！?p> 見父親一臉恨不得將維恩就地正法的表情，賽倫沉著眸，眼神在二人的身上掃過，心中微微生起一絲不忍，聽他冷冷道?！澳蔷驼堉袑⒋笕恕！?p> “自己給眾將一個答復(fù)吧?！?p> 這是在讓他主動認(rèn)命嗎？維恩垂下眸，感受著眾人再次向自己聚集的目光，看戲的，得意的，還有略顯同情的。話已至此，依森也不便再說什么，正為難時，卻見維恩徑直抬步向前走去，直至走到他與首相的交界處，宛如一把利劍。
看來要是不損失些什么，他是不會放過自己的。維恩站定身形，在眾人的目光中低下頭，面向臺上的父子深深鞠了一躬。“是?！?p> “正如首相所言?！本S恩傾身垂著眸，將表情藏在陰影里，聲線帶著一絲怯懦，在眾人聽來似有幾分可憐?！斑@本就是屬下主動獻(xiàn)出的計策?！?p> “原意是為保賽倫少爺能夠盡快適應(yīng)軍隊的環(huán)境，由此提高聲望?！本S恩的語調(diào)逐漸遲疑，仿佛是在努力調(diào)整自己的情緒。賽倫聽著他委屈的語氣，眼神微微沉下?！安幌?yún)s造成了殺戮?！?p> “雖不是我一人之過，卻也因我而起?！碑?dāng)維恩說出這句時，會場里漸漸傳出了嘆息聲，賽卡沉著臉，手指落在腰間的槍上，聽他低聲道。“我愿擔(dān)此責(zé)。”
“只是，首相明知我戰(zhàn)力不濟(jì)?！本S恩抬起頭，藏青的眼眸直直看向站在前方的賽倫，苦笑著搖搖頭?！叭绾文芘c其一戰(zhàn)？”
“若不想再添傷亡，那就只看輸贏?！边@是在對自己剛剛的話作出回應(yīng)。依森握著拳，盯著維恩漸漸直立起的身形，感受著他的隱忍?！凹热绱??！?p> “我認(rèn)輸便罷。”
“按照方才的約定?！痹谝黄倪駠u聲中，維恩咬著牙，從披風(fēng)中高高揚(yáng)起手，五指對向高空，眼中閃現(xiàn)著決絕的寒芒，眼里似有淚光，像是宣誓一般高聲道。“從即刻起，我將退去中將之位?！?p> “轉(zhuǎn)交到賽倫少爺手中?！?p> “同時為了能夠讓首相放心?！睆膩頉]見過有誰如此卑微，更別說本身還是個貴族。見一個少年被逼到如此地步，眾人紛紛搖著頭，心疼地微微嘆息。賽卡冷笑著，拍拍賽倫的肩膀讓他朝前走去，聽維恩緩緩道?！皩傧略笓?dān)起參謀的職責(zé)，為少爺保駕護(hù)航?！?p> 這是在向自己示好嗎？賽倫抬起頭，在父親的示意下抬步向前，血眸中泛起一陣漣漪。見他走到自己身前，維恩移開目光，伸手解下別在胸前的軍徽，放在手心里雙手遞到賽倫眼前，再次傾下身子?！叭羯贍敳粭?。”
“屬下愿輔佐少爺擔(dān)當(dāng)此任?！辟悅惗⒅莻€銀色的徽章，上面刻著的雄鷹的眼睛微微凸起，兩邊還有金邊鑲嵌的麥穗。他緩緩抬頭，對上維恩藏青色的眼睛，一言不發(fā)。片刻后，抬手將徽章握在手中，微微用力。
原來，這個小小的東西，便是權(quán)力的象征嗎？
又有什么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