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一陣悶響,莊門大開。
“弟兄們,快快請進(jìn)!”
朱缺快步迎接出來,喜笑顏開,對著朱棣以及那五百拱衛(wèi)司高手拱手抱拳,哪里還有適才的囂張?
“那個誰誰誰,去,殺雞宰羊,準(zhǔn)備吃席!”
兩名莊丁領(lǐng)命,飛奔而去。
“還有那個誰誰誰,去酒窖里搬一百壇好酒,犒勞拱衛(wèi)司的弟兄們!”
另外兩名莊丁領(lǐng)命而去。
“這位拱衛(wèi)司大官哥哥,走走走,兄弟給你牽馬墜蹬,”朱缺走到朱棣的馬頭前,伸手牽住馬嚼頭,便向莊子里走去。
一邊走,一邊還不住口的夸贊:“大官哥哥一表人才,英氣勃發(fā),一看就是大富大貴之人,今后兄弟的莊子上有事,哥哥可要多多照拂才是……”
朱棣幾次想開口說話,卻始終插不進(jìn)半句,只好閉嘴了。
很快的,一群人來到平平無奇的莊院門口。
朱橚等幾位皇子,以及戶部、工部的官吏、大匠們,尚在那里三五成群的議論著、咒罵著,群情激奮,恨不得將朱缺踩在腳下揉上一揉。
這小子太損了。
一份用工合同文書,加上一份不簽合同文書的合同文書,把大家都快繞暈了,雖然不知道這小子憋著什么壞水,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哎呀大家快看,四殿下來了!”
“真是四殿下!”
“看看,朱缺在給四殿下牽馬墜蹬!”
“哼,就知道欺負(fù)咱們,看看,遇到英武強(qiáng)悍的四殿下,還不是乖巧的跟一條叭兒狗似的……”
……
遠(yuǎn)遠(yuǎn)聽著這二三百人的‘議論’,朱棣低頭看一眼朱缺,心中有些疑惑:‘這家伙,到底得罪了多少人?怎么都是罵他的?’
‘而且,咱這心里,怎么突然有點不踏實了?’
“朱缺兄弟,你不用牽馬,還是我自己來吧。”朱棣低聲說道。
“那怎么行,你是拱衛(wèi)司的大官,能給哥哥牽馬墜蹬,是兄弟我的福分吶!”朱缺笑嘻嘻的說道。
朱棣幾次要翻身下馬,卻均被朱缺阻攔住:“你再要堅持下馬,那一千苦力我不要了!”
朱棣:“……”
好吧,這就被訛上了。
說話間,一行人來到平平無奇的莊院門口。
朱棣想要下馬宣旨,朱缺似笑非笑的往后面瞥一眼,眨巴了幾下眼睛:‘下???有本事下馬?那一千苦力咱還真不想要……’
“朱缺接旨!”
無奈之下,朱棣干脆從懷中取出一卷絲帛之物,赫然竟是一道圣旨。
呼啦啦,就跪倒了一大片。
朱缺略一遲疑,規(guī)規(guī)矩矩跪了下去:“謝陛下隆恩?!?p> 他不知道大明官吏如何接旨的,便干脆繼續(xù)吼道:“大明天子,戰(zhàn)無不勝,洪武大帝,文成武德,千秋萬載,一統(tǒng)天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棣:“……”
朱橚:“……”
其余眾人:“……”
大家面面相覷,直接驚呆了。
有這么接圣旨的嗎?
尤其是朱棣,更是一陣茫然:‘我還沒開始宣旨呢……’
……
其實,朱元璋的圣旨很簡單,就三句話:第一,給咱安心培育新品稻種、土豆;第二,需要銀子,給你銀子,需要人力,給你人力;第三,不準(zhǔn)跑路!
圣旨一宣讀,朱缺有些暈乎。
他還以為皇帝圣旨很繁復(fù),跟影視劇上那種一樣,開篇‘大明洪武皇帝制曰’,洋洋灑灑數(shù)百言,然后才說重點……
“就這?”朱缺呆了一呆,地上爬了起來。
朱棣嘴角一陣抽搐。
聽聽,這小子說的還是人話嗎?
“朱缺兄弟,接旨吧。”朱棣也沒有為難于他,直接將手中圣旨遞了過去。
朱缺展開圣旨,反反復(fù)復(fù)看來好一陣子,這才長吐一口氣,嘆道:“咱還以為嘰嘰歪歪說一大堆廢話,這才說正事呢,看來,咱大明的這位皇帝陛下還不錯……”
朱棣吃了一驚:“朱缺兄弟,慎言!”
朱缺笑了笑,渾不在意的將圣旨塞進(jìn)懷里,大聲吆喝一句:“張彪,簽合同!”
張彪狠狠點頭,早已準(zhǔn)備好桌子。
只見他一拍桌子,大喝一聲:“你們排好隊,一個一個來!”
這下子,大家都不吱聲了。
人家都是明眼人,一眼便看出,陛下對這小子可是寵信無比,哪里還敢違逆?
于是,包括朱橚等幾名皇子,以及那二三百名戶部、工部的官吏大匠,自覺的排成一長隊,開始簽訂合同文書。
不到一頓飯工夫,將近三百人都在合同文書上摁了手印,乖乖的被兩名莊丁帶下去換衣服去了。
就在此時,太子朱標(biāo)、拱衛(wèi)司前都指揮使鐵棠鐵大人,以及那一千名大明老兵,垂頭喪氣的過來了。
“朱缺兄弟,銀子和人,咱都給你帶過來了,告辭!”
朱棣笑著拱拱手,便要翻身上馬。
太子吃癟,他這個當(dāng)?shù)艿艿脑谝慌钥礋狒[,這多少有些說不過去……
不料,朱缺卻突然翻臉:“怎么,不簽訂一份合同,就想離開?”
朱棣:“我們不是苦力……”
朱缺:“但你們是證人。”
朱棣終于憋不住了,他臉色漸冷,沉聲說道:“朱缺兄弟,我們奉旨給你押運銀兩,護(hù)送苦力勞役,現(xiàn)在任務(wù)完成,可是要趕回去復(fù)命呢?!?p> 朱缺也臉色漸冷:“那好,銀子留下,人帶回去?!?p> 朱棣一時氣結(jié),忍不住斥道:“朱缺,你想抗旨不遵?”
朱缺卻毫不在乎,轉(zhuǎn)頭看向朱標(biāo)、鐵棠、以及那一千苦力:“你們這些人,目無大明律例,蔑視皇帝圣威,出爾反爾,毫無信義可言,還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還不給老子滾蛋!”
朱棣向前一步,剛要說話,卻被朱缺一眼瞪閉嘴了。
“人你帶回去吧,拱衛(wèi)司的大人們,咱小小農(nóng)莊廟太小,裝不下你們這些大神?!敝烊币凰κ郑阋x去。
“朱缺,你站住!”朱棣怒喝一聲。
“你這是在威脅我?”
朱缺也翻臉了,他一把撥開張彪,一屁股坐下來:“那好,咱就給你們簽一份合同文書,你們排好隊,一個一個來。”
朱棣暗暗松了一口氣。
只要他的任務(wù)能順利完成就好,至于太子……罷了,估計是父皇在考驗、歷練人家呢,咱胡亂摻和個屁!
太子朱標(biāo)略一猶豫,走上前來:“朱缺兄弟,前日都是大哥不對,撕毀你的合同文書……”
“好了,別嗶嗶!姓名!”
“朱大標(biāo)?!?p> “年齡?!?p> “二十三歲。”
“性別?!?p> “男……”
……
一套流程下來,朱標(biāo)順利的簽訂了合同,一式三份,朱標(biāo)自己一份,朱缺留一份,另外一份則直接扔給不遠(yuǎn)處的朱棣:
“拿去存檔,以作見證?!?p> 朱棣只覺得莫名其妙,自己好端端的,咋就給卷了進(jìn)來?
“好了,堂哥,交錢吧?!敝烊崩淅涞目聪蛑鞓?biāo)。
“?。拷弧裁村X?”朱標(biāo)愣住了。
“違約金,一萬兩。”
“什么違約金?朱缺,你分明就是訛詐!”
朱標(biāo)勃然大怒。
還有完沒完!
上一次分明是你這臭小子設(shè)下圈套,蠱惑讓咱撕毀合同文書,不僅讓父皇嚴(yán)厲訓(xùn)斥一頓,還被罰俸一年……
現(xiàn)在又莫名其妙的多出一萬兩銀子的‘違約金’,你怎么不去搶啊?
“單方面撕毀合同文書,本來就有違約金,咱們的合同里寫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朱大標(biāo),你又要耍賴?”
“朱缺,你休要太過分!”
看著朱標(biāo)怒氣沖沖的樣子,朱缺嘆一口氣,轉(zhuǎn)頭看向朱棣:“這位拱衛(wèi)司的大人,你看這事……咋弄?”
朱棣一個激靈。
這還咋弄,你們弄,我不想摻和啊……
“朱缺兄弟,得饒人處且饒人,要不、就算了?”朱棣干笑兩聲,道。
“好,那就算了?!敝烊比玑屩刎?fù)。
朱標(biāo)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氣,忍不住擦一把額頭的冷汗,這家伙若是非揪住不放,他還真是有些后怕。
“沈管家,拿一萬兩銀子?!敝烊毙Σ[瞇的吩咐一句。
沈殺一招手。
立時,便有幾名莊丁推著兩輛獨輪車,上面架著兩口大箱子:“少爺,一箱五千兩,兩箱一萬兩整?!?p> 朱缺點點頭,指著朱標(biāo)笑道:“交給堂少爺?!?p> “好!”
兩大箱銀子被抬下來,直接擺放在朱標(biāo)腳下。
“朱缺,你這是……什么意思?”朱標(biāo)愣住了。
“沒什么,弟兄之間,一點點心意而已。”
朱缺笑瞇瞇的走過來,順手拿走朱標(biāo)、朱棣二人手中的‘合同文書’,連同自己手中的那一份,隨手撕成碎片,往風(fēng)中一丟,便化為一大片紙蝴蝶。
“根據(jù)合同文書中的備注條款,單方面撕毀合同,支付違約金一萬兩銀子,看看,兄弟我夠不夠意思?講不講信用?”
朱標(biāo)、朱棣、鐵棠一眾人等,再次傻眼了。
還能這么玩?
“朱缺,你到底什么意思?”朱標(biāo)陰沉著臉,冷冷的問道。
“什么意思?沒什么意思啊,”朱缺笑瞇瞇的說道,“要么交罰款、簽合同,要么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