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年,冬至日。
詩云:家家搗米做湯圓,知是明朝冬至天。
江南一帶,更有‘冬至大如年’的說法,依照往年習俗,冬至這一日,應天府百姓人家,無論貧賤富貴,家家戶戶都要吃湯圓。
這一年,卻發(fā)生了一點小小的變化。
因為,經(jīng)過這一段時日的鋪墊、宣傳和運作,‘洪武券’在應天城里,終于要正式推出了。
“你聽說了嗎,秦淮河邊舉辦賽詩會、猜燈謎,還免費送精鹽!”
“免費送精鹽算什么,聽說還有一萬貫的巨額大獎呢!”
“賽詩、猜燈謎,就能獲一萬貫大獎?”
“不僅賽詩、猜燈謎有大獎,聽說認購一張洪武券,不僅可以免費領一斤精鹽,還可能獲十萬貫大獎……”
……
秦淮河邊,醉仙樓周圍三四里之地,近千名莊丁忙碌著搭臺子、掛燈籠、布置賽詩會現(xiàn)場。
距離‘賽詩會’開場尚有一個多時辰,便有源源不斷的游人,陸續(xù)涌向秦淮河邊的醉仙樓。
某套房里。
朱缺終于起了一個大早,在兩名小侍女的幫助下,開始漱口、凈面、梳頭、穿衣……
“少爺,張彪來了?!?p> “那幫堂少爺?shù)暮贤跐M了?”
“還差二十幾天,他們請假了,說開春再回來?!?p> “也好,莊子上的基礎設施差不多都完工了?!?p> “少爺,今日活動,要不要把咱娘接過來,讓她老人家也熱鬧熱鬧?”
“行,吃過早餐,我去一趟拱衛(wèi)司衙門,讓我爹捎個話?!?p> 朱缺有些不滿的說道:“我爹那人不正經(jīng),咱們要小心提防著,咱們來應天城這么長時間了,他竟然都不知道請咱們?nèi)ニ±掀鸥铣灶D飯……”
黑妞狠狠點頭,道:“就是,老爺真不是東西!”
朱缺嘴角一抽,笑罵道:“那是我爹啊……”
“你爹怎么了?你爹就可以欺負我們這些小侍女?”黑妞憤憤不平的罵道。
朱缺忽的坐起身:“他欺負你們了?”
黑妞氣哼哼的罵道:“誰說不是呢,上一次,他背著咱娘,悄咪咪的問我倆要不要掙大錢……”
朱缺一聽,勃然大怒:“呸,臭不要臉的,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他一把撥開正在給他梳頭的紅泥,赤著雙腳就往外跑:“這個老不羞的,竟敢跟兒子搶女人,反了天了他!”
紅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笑罵道:“鞋都不穿,亂跑個屁?。 ?p> 朱缺罵罵咧咧的低頭找鞋。
紅泥將他摁到馬扎子上,笑道:“少爺,你咋不把話聽完!”
“老爺沒別的意思,他就是問我倆要不要掙大錢,”紅泥一邊給少爺梳頭,一邊繼續(xù)說道,“他想送幾名府上的丫鬟過來,學一學按摩推油踩背的手法……”
朱缺氣得直哼哼,更加惱怒起來:“老不羞的,有了咱娘那樣的好婆姨,竟然又在打府上丫鬟的主意,簡直太不要臉了!
不行,這事我跟他沒完!”
三個人正在吵吵嚷嚷間,門鈴響了。
“喂,哪位?”黑妞學著朱缺的樣子,懶洋洋的問道。
“毛驤?!眰髀曂怖镎f道。
毛驤?咱手底下唯一的小旗?
朱缺道:“毛哥,上三樓,牡丹廳包間?!?p> 不一會兒,朱缺來到牡丹廳包間,見到毛驤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在門口等他,便笑著說道:“毛哥,你是我哥,不用這么客氣?!?p> 毛驤嘴角一抽,心道:‘前幾天還喊我毛叔,自從當上總旗,就成了毛哥……’
“少爺,老爺讓屬下過來問一聲,今天的活動,要不要拱衛(wèi)司的弟兄們過來幫忙?”
朱缺想了想,道:“得讓他們過來維持秩序,畢竟,咱們是第一次搞這種大型活動,有些擔心啊。”
毛驤問道:“少爺擔心什么?”
朱缺:“我擔心下手太重,讓那些來鬧事的人吃不了兜著走?!?p> 毛驤:“……”
陛下果然說的沒錯,這位朱缺少爺還真是個刺兒頭,一點虧都不吃。
“那好,我這便回去復命?!泵J拱拱手,轉(zhuǎn)身便走。
朱缺一把拉住他,笑瞇瞇的說道:“毛哥,來都來了,不吃個早餐怎么成……那個誰誰誰,給我毛哥整幾個下酒菜,再來一壇恒河水老白干?!?p> 毛驤也不客氣,不吭聲就留下來了。
“毛哥,要不要幾個姑娘啥的作陪?我讓人去秦淮河的畫舫上找?guī)孜唬俊敝烊毙ξ膯柕馈?p> 毛驤搖搖頭,面無表情的說道:“少爺,我不好色?!?p> 朱缺嘿嘿一笑,也不勉強。
毛驤這人就像一顆悶葫蘆,三棒打不出一顆冷屁,欺負這樣的老實人沒意思,不過,這也說明,這貨還真是一個狠人,以后成了錦衣衛(wèi)首任都指揮使……
等等,不對啊。
朱缺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如果說,三四年以后,毛驤成為錦衣衛(wèi)第一任都指揮使大人,那咱爹那個大渣男呢?’
‘不會是出事了吧?’
對于錦衣衛(wèi)的一些情況,《明史》、《國榷》、《明實錄》、以及后世文人撰寫的諸多野史筆記中,有不少不詳之處。
所以,朱缺無法做出更準確的判斷。
“毛哥,我爹呢?”朱缺隨口問道。
“不曉得?!泵J答道。
“等會兒回去后,給我爹捎句話,讓我娘過來一趟,讓她老人家散散心?!?p> “好,屬下一定回復。”
然后,就是兩個男人喝悶酒,一頓飯,喝了小半壇恒河水老白干,朱缺都有些醉意了,毛驤卻面不改色,酒足飯飽之后,便直接回拱衛(wèi)司衙門了。
朱缺閑來無事,便搖搖晃晃出門,蹲在河邊的一塊石頭上,看著河面上寥寥無幾的畫舫、花船,覺得甚為遺憾。
洪武皇帝少年時吃過苦遭過罪,所以,他十分重視農(nóng)耕,提倡節(jié)儉,對文化娛樂活動甚為不喜。
所以,如今的秦淮河,基本上出于半荒廢狀態(tài),好多畫舫、花船,都不敢太招搖……
‘怪不得那些淮西勛貴都要跑到鳳陽府去修宅子,橫行鄉(xiāng)里,魚肉百姓,花天酒地……這應天城里,沒什么好玩的去處啊?!?p> ‘可惜了,多好的一條河!’
就在朱缺胡思亂想時,突然,不遠處的灌木叢中,傳出一陣低語。
“哥,要不咱還是算了吧?”
“不行,咱們收了人家的錢,就得給人家辦事。”
“可是哥,咱這不是在害人嗎?”
“唉,哥也是沒辦法,城外那么多流民要吃飯,咱得盡快想辦法啊。”
“好吧,哥,我餓……”
……
朱缺的耳力極佳,即便距離七八丈遠,也能將對方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聽著聽著,他的臉上變得有些古怪起來:‘這么說,陸賢、朱昱那兩個小侯爺終于回家了?’
而且,還指使一大波混進應天城的流民、乞丐和破落戶,要在今天的活動現(xiàn)場搞事?
朱缺知道,洪武十年,河南、山東一帶發(fā)生大面積災荒,很多地方顆粒無收,數(shù)以萬計的災民吃不飽肚子,只能外出逃荒。
其中,絕大多數(shù)人選擇了南下。
畢竟,江南富庶之地,再加上應天府乃天子腳下,老百姓想著到了南京,總能想辦法混一碗吊命飯。
不料,朝廷一些官吏擔心流民涌入京城,會造成混亂,便干脆在幾條進城的道路上派兵把守……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即便是在洪武十年,大明國力在朱元璋的勵精圖治下已然恢復不少,這種情況卻還是不可避免,讓朱缺想想就覺得心里堵得慌。
他站起身來,慢吞吞的走進那片灌木叢。
一男一女兩個半大孩子,約莫十三四歲的樣子,瘦骨嶙峋、衣衫襤褸,正在低聲商量著如何搗亂,突然抬頭,就看見三四步外一名少年笑嘻嘻的瞅著他們。
“你們想掙大錢嗎?”
三更老賊
因為前幾日國慶假耽誤了十天,簽約、推薦什么的都耽誤了,結(jié)果,導致本書都14萬多字,才進入第二輪推薦流程,作者懵逼了。 編輯建議,新書期要盡量少更些,否則,字數(shù)太多,后續(xù)推薦就很難受~~~嚶嚶嚶,咋辦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