銳恩帶著一狼一狐來到小鎮(zhèn),循著氣味擠入人滿為患的競技場,一下便看到了站在場中央三具尸體間的羅德,以及被推至了柵欄邊的兩只大籠子。
一頭獅子,還有一只老虎。
豐富的獵獸和馴養(yǎng)經(jīng)驗讓銳恩一眼看出這兩頭野獸的狀態(tài):饑一頓飽一頓的它們比自然狀態(tài)還要狂暴焦躁——朝推動籠子的競技場員工咆哮、以雙爪撓動籠子欄桿,讓靠近的人隔著柵欄也膽戰(zhàn)心驚。
籠子對接上競技場底部的小入口,籠門被解鎖打開……只要再升起那個小小閘門,它們就將被釋放到場內(nèi)。
正驚詫間,競技場主持人那嘶啞難聽的聲音便在上方回蕩起來。
“兩只可憐的小貓手無寸鐵,拿什么對付一個剛剛撂倒三名競技場冠軍的兇殘罪犯?為保證審判的公平性,國王刺客同樣不被允許使用武器,本場審判為徒手對決!”
單人和一對獅虎徒手對決?
比老虎獅子更可怕的魔獸,銳恩也對付過,自問進場也絲毫不怯,但那是在允許他自帶武器裝備的情況下,赤手空拳……
身旁巨狼因獅虎的出現(xiàn)而焦躁不安,銳恩死死摟住瑪莎,搖頭嘆息:“親愛的,你想救的那孩子,恐怕兇多吉少呀?!?p> ……
羅德全然不知已有熟人入場,他感受著體內(nèi)那股莫名冒出的古怪熱意,忽生“無所不懼”之感,他恍若未聞地站在場中一動不動,果然不去撿三位手下敗將的武器——不是因為他聽話,而是因為,打量著與自己還有一道柵欄之隔的兩頭“小貓咪”,他忽生直覺。
自己能對付這兩頭野獸。
不靠武器。
畢竟,自己可不是正常人。
幾名工作人員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從小門鉆入場內(nèi),把羅德當成吃人猛獸似地盡可能遠離,飛快而謹慎地將武器連同尸體都拖離了場地,沒給他任何發(fā)難越獄的機會。觀眾席中爆發(fā)了不少爭吵議論,有些對斗獸沒興趣的人起身出了競技場,認為應當立刻釋放羅德的聲音便隨著他們的離開漸漸平息。第二輪投注結(jié)束,留下的觀眾們開始了新的期待——這個能以平均幾秒一個的速度撂倒競技場冠軍的家伙,還能給大家?guī)硎裁礃拥捏@喜表現(xiàn)呢?
一聲清脆的啪嗒響聲中,競技場底部的小閘門被打開,兩只饑餓的“小貓咪”低吼一聲,順著通道鉆向競技場。
兩頭野獸鉆出低矮的閘門,踏到了場中血跡斑斑的砂地上,場外觀眾的喧鬧和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極大刺激了它們的感官,讓它們迅速進入了捕食狀態(tài)。
為了確保兩頭大家伙的戰(zhàn)斗力,斗技場方面在伙食上做了精心的規(guī)劃調(diào)配,所喂給的食物搭配和數(shù)量總能確保它們既不會營養(yǎng)不良變得虛弱消瘦,卻又很尷尬地永遠吃不到飽……這種被饑餓感不間斷折磨的方式,讓它們分外嗜血兇殘。
兩獸低頭嗅嗅地上飛濺出來的血液,踱了幾步,朝彼此發(fā)出威脅的低吼,很快將目光從明顯不是食物的遠親身上轉(zhuǎn)向羅德:這個瘦高個人類看上去肉不多,但塞牙縫綽綽有余,先把他干掉,至于誰先吃……等會可以打一架來決定。
羅德慢慢后退到場地邊緣,緊緊盯住兩只野獸的一舉一動。
他當然見過獅子和老虎,但上一回是隔著籠子、身旁還站著可靠的侍衛(wèi)隊長,他甚至還記得格魯姆當時一本正經(jīng)開的玩笑話——遇到這種猛獸一定不能轉(zhuǎn)身跑,它們會在看見你背部的瞬間發(fā)起攻擊。一定要面對它們,目光直視它們的眼睛,這樣,不僅能多活幾秒,也死的更有尊嚴。
現(xiàn)在這項冷知識派上用場,笑話頓時變得一點也不好笑,與兩只猛獸毫無阻隔地接觸,和隔著鐵籠觀賞它們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最直觀的體驗在大小上:在場外遠遠看去時,老虎和獅子似乎就是大號的貓,但只有經(jīng)歷過它們朝你一步步逼來的感覺,你才會發(fā)現(xiàn)——這玩意怎么這么大?
雄獅脖子里的鬃毛碩大一團讓人分辨不出真實體型,但老虎身上就沒這般花哨裝飾了。它軀體矯健修長、身長三米肩高一米二三出頭,哪怕前肢不離地,也只需昂起頭來就能有接近銀兒化成人形后的高度……布滿條狀花紋的漂亮毛皮之下,肌肉隨著動作收縮舒展,如同水銀滾動,只一看就明白它具有怎樣的爆發(fā)力。
兩頭猛獸向少年緩緩逼近,場外的銳恩皺起眉頭死死按住騷動的瑪莎,而其他觀眾同樣屏住了呼吸。然后,在無數(shù)雙眼睛的注視下,一人兩獸進入了接觸距離。
老虎喜歡從背后攻擊,人們喜歡用它比喻刺客,但與真正刺客不同的是,它實際上強壯到即使正面強攻也能制服任何獵物。它率先發(fā)起試探,一個短距離撲躍的同時抬起一只前爪拍向面前人類——只看動作還真有點像是貓咪間打架,但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這僅僅是試探的一擊也足以拍暈大部分人類。
羅德在無數(shù)觀眾緊張的吸冷氣聲中輕巧地撤步躲開了第一爪、第二爪……觀眾們或擔心或興奮地喧嘩起來:看著一個同類在猛獸口下險象環(huán)生,實在是驚心動魄,刺激萬分。如是幾番,老虎失去耐心,發(fā)出地動山搖的一吼后躍起猛撲。說時遲那時快,獅子居然默契地也在同一時刻從背后發(fā)起了第一擊,它沒什么超人的智慧,計劃也十分簡單:若羅德繼續(xù)向后閃躲就會退進自己嘴里,而如果被老虎撲倒,它也還有機會搶奪獵物。
它的算盤落空了,原因很簡單:羅德既沒有被老虎撲倒,也沒有繼續(xù)后退,而是蹲身一個翻滾,從躍起的老虎身子下面竄了過去,在翻身的剎那甚至看準時機踢出一腳,把老虎踹得痛吼一聲,雷霆巨響把離得近的觀眾耳朵都震麻了。
這下翻滾不僅讓羅德脫離險境,還讓兩頭猛獸撞在一塊,老虎眼前突然不見人影卻冒出獅子,加上肚子被踹了一腳疼得不行,迷糊間頓時把雄獅當成了敵人。又一聲長嘯,兩只前爪如風車般舞動成幻影,不管不顧地朝另一獸臉上糊,獅子招架幾下,自覺略遜一籌,認慫退后,總算讓老虎恢復清醒。
反應過來的猛虎回頭狠盯住羅德,繃緊肌肉、片刻后如彈簧般射出,四爪在地面上刨起煙塵,氣勢如虹地沖向人類少年,這一回它意識到了自身敏捷和技巧上的不足,不再使用撲躍跳起這般容易被閃躲的招數(shù),而是踩踏著地面,穩(wěn)穩(wěn)地沖向人類少年,誓要讓這無毛猴子無處可躲。
在無數(shù)觀眾緊張或興奮的期待目光中,羅德卻沒有再閃避,經(jīng)過一輪試探大致了解兩頭猛獸力量和反應速度的他已經(jīng)篤定下來,并選擇了站定腳步,正面迎接“小貓咪”的投懷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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