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何時才是盡頭？
眨眼幾天后，行程漸入深秋，道旁的風(fēng)景已是一片蕭瑟。
然而，比之季節(jié)更為凄涼的，是那由遠(yuǎn)及近漸漸顯露的戰(zhàn)火痕跡。
一路上，焦黑的土地，斷壁殘?jiān)?p> 路邊，流離失所的百姓令人心酸。
有的抱著孩子，有的牽著老人，面色黯淡，眼神中充滿絕望。
他們的哭喊聲，穿透云霄，連同硝煙的味道，遠(yuǎn)遠(yuǎn)地就能聞到，讓人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沉重。
沈露靜靜地坐在馬車內(nèi)，窗簾微啟，目光穿過窄縫，注視著外面的世界。她的心，仿佛也被這些景象緊緊抓住，久久不能自己。顧承硯騎在馬車旁，見狀，不由得擔(dān)心起沈露的心情。
“露兒，你看。”顧承硯低聲呼喚，打破了沉默。
沈露輕輕轉(zhuǎn)頭，目光與顧承硯相遇。她的聲音帶著幾分疲憊：“這一切，何時才是盡頭？”
顧承硯心中一痛，卻也無從回答。他只能輕聲安慰：“戰(zhàn)亂終將過去，我們要有信心。”
就在這時，一群流離失所的百姓慢慢接近了馬車隊(duì)伍。其中一位老婦人顫巍巍地走前，向馬車伸出雙手，聲音哽咽：“大人，施舍些食物吧，我們已經(jīng)三日未進(jìn)食?！?p> 顧承硯眉頭緊鎖，面色間露出難色，對著沈露輕聲道：“露兒，此事非小心莫屬?？钟胁粶y，萬一引來賊寇怎生是好？”
沈露的心頭一緊，目光轉(zhuǎn)向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看著他們那絕望而又渴望的眼神，她的心如刀絞。轉(zhuǎn)而對顧承硯的擔(dān)憂生出一股莫名的厭惡，口中不禁冷聲反駁：“難道眼前這些百姓的生死，在你眼中，就比不上那未知的危險？”
顧承硯被沈露的冷言冷語刺得心頭一緊，卻也知沈露之性格，一時無法說服。
就在此時，車夫不耐煩地插嘴：“哎，這些人多半是拖油瓶，幫了他們，咱們的行程只會更加危險。”
沈露聽罷，心中更是生出一股強(qiáng)烈的不快，這車夫之言，更顯得冷血無情。她轉(zhuǎn)過身，目光如刀，直視車夫：“此行我為主，施舍食物，有何不可？”
顧承硯見狀，雖心中不忍，但也不愿與沈露相爭，只得沉默。
沈露不待顧承硯再言，親自打開車門，下了馬車。她走到那位老婦人面前，親手將自己車中的干糧和水遞給她，其余的百姓見狀，紛紛涌上前來。
老婦人接過食物，淚眼婆娑：“天佑啊，這等恩情，我們這輩子也難以回報。”
沈露搖頭，聲音溫柔：“世間若有更多的溫情，便不會有如此多的悲苦。你們快些吃吧，路還長，須得保重身體?！?p> 顧承硯遠(yuǎn)遠(yuǎn)地站著，看著沈露與百姓們的互動，心中雖有千言萬語，卻也只能默默收藏。他深知沈露的做法雖出自善良，但這世上的險惡遠(yuǎn)不止他們所見。
而車夫在一旁冷哼一聲，心中對沈露的行為不屑一顧，但也不敢公然反對。
就在分發(fā)完食物之后，沈露轉(zhuǎn)身回到馬車，目光再未與顧承硯相交，她的心中雖然對這些百姓的遭遇感到同情，卻也對顧承硯的保守和車夫的冷漠感到失望。
周遭景致愈發(fā)荒涼，四周一片死寂，連一絲人煙都無。
硝煙之后的殘?jiān)珨啾冢@得分外凄涼，一望無際的焦土上，偶爾可見散落的兵器與未盡的火種，猶如這片大地的哀鳴，讓人心生悲戚。
就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隊(duì)伍中的車夫們已是心驚膽戰(zhàn)，他們彼此對視，眼中滿是恐懼。
終于，一名車夫忍不住開口，聲音顫抖：“大人，這路途險惡，四周又無人煙，若是有賊寇埋伏，我們這些人豈不是送命？”
另一車夫也附和道：“是啊，大人，我們還是找個地方暫避一時，待天明再做打算如何？”
顧承硯聽罷，目光掃過四周，雖然他心中也有顧慮，但看到沈露堅(jiān)定的眼神，知道她是不會因?yàn)檫@些而退縮。
他沉聲回應(yīng)：“我們已經(jīng)走到這步田地，退回去難保不會遭遇更多的危險，只能一路向前?！?p> 沈露也開口，聲音中帶著一股冷意：“這些百姓已是苦不堪言，我們?nèi)羰乾F(xiàn)在放棄，等于是將他們置于死地。無論如何，我們必須繼續(xù)前行?！?p> 車夫們聞言，雖心中不甘，但也知道再多的勸阻也是徒勞。一時間，車隊(duì)中的氣氛更加沉重。
終于，在一片沉默之后，車隊(duì)的首領(lǐng)，一名看起來頗為精悍的中年男子。
再次開口，語氣堅(jiān)決而又帶著幾分歉意。
“沈小姐，我們知道您的善良和堅(jiān)持，但我們也有家人，不能冒更大的風(fēng)險。我們只能送您到前方的村子，之后便各自為政?！?p> 沈露的目光在他們臉上一一掃過，心中雖然有萬分不舍和憤怒，但也明白眼前這些人已被恐懼吞噬了勇氣，強(qiáng)留他們無異于徒勞。
她深吸一口冷空氣，聲音平靜而堅(jiān)定：“我不會強(qiáng)求你們留下。到了村子，你們便可離去。”
顧承硯在一旁，面色沉重，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
他知道沈露此舉是在保護(hù)這些車夫，免得他們在恐懼中做出更多無謂的犧牲。
他輕聲對沈露說：“露兒，我會與你同行，無論前路如何?！?p> 沈露轉(zhuǎn)頭，目光中有一瞬的溫柔閃過，隨即又變得堅(jiān)毅：“不必，我自己也可以。”
隨后，沈露轉(zhuǎn)而對車夫們道：“既然如此，希望你們此行平安。若有余力，還請幫助遇見的百姓，讓這世間多一份溫暖。”
車夫們聽后，面面相覷，心中雖有愧疚，但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氣。
首領(lǐng)的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對沈露和顧承硯鞠了一躬：“沈小姐，顧大人，我們這就動身。愿菩薩保佑你們?！?p> 車隊(duì)緩緩駛?cè)肽瞧驯换鹧嫱淌傻拇迩f，四周的殘?jiān)珨啾讵q如夜色中的骷髏，煙熏火燎之后的空氣中，仍彌漫著焦灼與死亡的氣息，一切都顯得如此凄涼與絕望。
車夫們沉默地將車停下，從車上卸下了僅剩的行囊，還有那匹給沈露的馬。
沈露目光掃過這被破壞的村落，眼中掩飾不住內(nèi)心的震撼和痛苦。
顧承硯將他帶來的那匹馬牽到她的面前，卻見她眉頭緊鎖，顯然對這突如其來的同行并不歡迎。
沈露冷冷地看著顧承硯，語氣中充滿了不悅：“顧承硯，你何必這般執(zhí)著？這條路，我一個人走就夠了。你的出現(xiàn)，只會讓我行動更加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