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測來看,是他們那名義上的便宜表姐的閨房,從墻壁上掛著的名畫和精致到近乎完美的茶具等東西,推測她挺受寵。
那么,既然這么受寵,怎么還會死了?她爹娘應(yīng)該把她看護(hù)的跟著瓷娃娃才對,受傷肯定不太可能,楚瞳猜測有三種可能——一.她原本就有不可治愈的疾病,活到這個歲數(shù)一病發(fā)沒救過來;二.她自殺;三.他殺或意外。
三這種幾率太小,楚瞳更偏向于二。
因?yàn)閺睦蠇D人口中得知,他們是帶壞便宜表姐的源頭,而從她的態(tài)度上看,他們?nèi)遣环芙痰囊活悺?p> 這個西鎮(zhèn)說來也奇怪,明明是與外界有交集的地,人們卻依舊穿著古時的服裝,顯得他們外來人格格不入。但那黑白人像又是照片,是現(xiàn)代的產(chǎn)物。舊時代和新時代碰撞的,不只是禮教,還會是思想!
楚瞳覺得自己好像摸索到了一丟丟那冰山一角,但還有太多沒法理清的東西,就比如那雨天下幽幽的戲曲《西廂記》,那在樹下?lián)沃咨图垈愕募t衣裙之人。
那么,這個便宜表姐是不滿家里人的舊思想嗎?
收起腦海里想的,楚瞳上前摩挲著指腹。不知道大家閨秀的小姐有沒有寫日記的習(xí)慣,要是有還說不定能解鎖更多有用的線索。
方玄站到女子梳妝桌前,看著銅鏡里的模糊面孔,扭頭在抽屜里翻找。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不小心把放在桌沿的瓶瓶罐罐掃到地上,清脆的聲音綻開,胭脂散落一地,迸濺開。
方玄漫不經(jīng)心地掃了眼,隨即定住。他抿唇拂開上面的胭脂,即使指腹和指尖上染色也不理會。捏住藏在底下的一角,一張染了色的小紙片被他捏在指尖。
“或許可以拼在一起。”
方玄叫住二人,三人盯著他手心里的紙條半天,決定先把紙條收集齊再仔細(xì)看。
不出半響,三人分別從枕頭下、衣柜里、花瓶底等地林林總總找到十幾張紙片,他們坐在圓木桌前,撐著腦袋專心拼著紙片。
還差最后一角就能湊齊,可三人又里里外外找了個遍,依舊沒找到也就放棄了,大體能看清,不在乎這些小節(jié)。
[桂月初秋,汝贈梅釵予我,雖母不喜,但我大樂。而汝身為戲,余尚愛汝,如初見春風(fēng),我信是其情,而非為戶牖也。](八月初秋,你贈梅釵給我,即使我的母親不喜歡你,但我大為歡喜。你的身份是戲子,但我還是喜歡你,像初見的春風(fēng),我相信這就是他們口中的愛情,而不是門當(dāng)戶對的選親。)
三人對視一眼,真該慶幸自己語文課上有好好學(xué),不然文言文也能背刺他們了。從上面寫的不難猜是戲子和大家小姐的悲慘愛情,難道是家里人發(fā)現(xiàn)了,結(jié)果小姐不聽自己吊死懸梁?
整理好思緒,繼續(xù)往下看。
[母言汝非真待我,我雖疑汝說亦疑,悉細(xì)逐汝,乃得](我的母親告訴我你不是真心待我,我雖懷疑但聽了你的解釋也是有些猶豫,便細(xì)細(xì)追查你,結(jié)果居然)
字跡到這就沒了,是所缺的那一角。
不過從死亡結(jié)局來看,這便宜表姐多半是沒看到什么好結(jié)果,不然怎么會死。當(dāng)然,也說不定那戲子真就對她是真心的,她母親說的有誤,她也可能以死來表達(dá)她對愛情的執(zhí)著。
但,楚瞳回想起不久前老婦人復(fù)雜的神色,覺得事情也許沒他們想的這么簡單。
方玄把紙片放進(jìn)口袋里,三人休整好便踏出小姐的閨房。
又喜又憂的是,他們走出房間,身處的環(huán)境并沒發(fā)生任何改變,也就是說,他們暫時回不到原本的時間點(diǎn)了。
好在能從正門出去,看向巍峨的大門上邊,赫然寫著“張府”兩個大字。
張府內(nèi)他們一路走來是沒見到一個人影,直到走在街上才逐漸有了人氣。吆喝的小販和過往的人,一切看起來是那么的鮮活,即使三人身著的服飾與他們格格不入,他們也視若無睹。
“大娘,我們是外地人,想跟你打探點(diǎn)事”,柳括理了理衣服,假裝在攤前挑揀東西,目光掃了圈,最終打算從買東西的老婦人嘴里盤問,“我聽聞這咱這的戲曲有名,那最受歡迎的有什么角兒???”
大娘擺擺手,也是個挑人下碟的,她見眼前的小伙子長得眉清目秀的,樂得合不攏嘴,連忙道:“哎呀,你可算是問對人了,那鎮(zhèn)西的戲院里最受歡迎的還是生角李晦唱的好,你們這些人可以去打聽打聽。”
柳括笑了笑,好不容易擺脫大娘的靈魂三問“可有婚配”“家住何方”“作何工作”,抬眼就看到不遠(yuǎn)處的兩人面色輕松地看他笑話,不免冷哼一聲:“你們可真是,說好的合作呢,怎么只有我一人沖鋒陷陣?!?p> 知道柳括開玩笑,方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三人一路邊走邊打聽,來到鎮(zhèn)西最大的戲院前時也是摸索了不少東西。
據(jù)說以前的張府是古時的大戶人家,也算是在上位者手里興盛過好久的,但隨著時代的更替,張府里的人逐漸意識到現(xiàn)在的時代已經(jīng)變了,除了主系還在固守封建主義,旁支的人幾乎走的走散的散,往日繁華的張府逐漸沒落,府里的丫鬟和奴都是家生子,愿意留下的很少。
而張小姐作為家里最后一批封主,在張母等人的日日說教下也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戶小姐,偶然一次在外出時和戲院的李晦結(jié)識,后李晦時常邀請張小姐無門游玩,張小姐應(yīng)邀的次數(shù)并不多。
鎮(zhèn)西的戲院很大,門頂?shù)呐曝疑蠈懹小绑@鴻戲院”四個瀟灑的大字,剛跨過門檻就聽前方不遠(yuǎn)處傳出一陣吆喝聲。
幾人快步上前,戲院的中央架著一個大的臺子,露天的戲臺增添分獨(dú)有的味道,朱紅的紗帳穿梭在頭頂,幾十張桌子旁坐滿的人,臺上的戲角正捻著手指,朱唇輕啟:“郎才女貌合相仿。眉兒淺淡思張敞,春色飄零憶阮郎?!?p> 演唱的是個生角,幾人環(huán)顧了圈,發(fā)現(xiàn)座位都滿了,也就慢慢從花廊下挪近些,倚靠在廊柱上,饒有興趣地四處打量。
“這生角啊,還得是李晦唱得有那種感覺,這新來的屬實(shí)還得練練。”
“就是,也不知道這老板怎么想的,李晦雖然有錯,但把人趕出去真是不應(yīng)該?。 ?p> “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人家把手都摸到你閨女身上了,你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