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秘密
猜想被證實,蘇羨的心往下沉了沉,喉嚨內(nèi)好像被塞了一團棉花,堵得胸腔發(fā)悶。
她來不及感慨什么,時間緊迫,她必須盡快套取更多信息。
地上的人雖然虛弱,眼神卻帶著銳利。知道影刃閣或許算不上太稀奇,可他清楚梟這個代號及對應(yīng)之人,這不屬于普通人能得知的事情。
蘇羨從懷中摸出一枚玉佩,舉到他眼前:“認識嗎?”
溫潤的白玉上所雕刻的圖案在昏暗的光線下看不清楚,但其上鑲嵌的青銅在那一縷月光下泛著冷意,這是代表著影刃閣的身份玉令。
見他的目光有所緩和,她再次發(fā)問:“你是誰?”
他嘴唇蠕動,費力地從嗓子里擠出干枯嘶啞的聲音,只說了一個字:“……隼?!?p> 蘇羨的記憶里有這個名字,卻一時想不起這是屬于鳶的記憶還是她來之后聽到的,只好將話題繼續(xù)往下進行。
“他為什么把你綁在這里?”
“他……叛徒?!宾勒f話斷斷續(xù)續(xù),生命隨著吐出的一個個字逐漸消逝,“篡改了……任務(wù)。”
篡改任務(wù)?篡改任務(wù)!
蘇羨終于抓住了那團亂麻般破碎線索中僅露出的一個線頭,語速不自覺快了幾分:“你保存體力,我來提問,是就眨眼,不是便不動?!?p> 她在腦中迅速地將疑問整理成短句:“你是信州回來的?”
隼眨了一下眼睛。
“你和名為江渙的人做了交易?”
他繼續(xù)眨著眼睛。
“因為你發(fā)現(xiàn)了這個任務(wù)的問題,所以梟試圖滅口?”
隼的眼睛里迸射出強烈的殺意,很快地眨了眨眼睛。
“為什么?”她像是提問,又好似自言自語,為什么事情會發(fā)展到眼前的地步?這個任務(wù)背后究竟藏著什么秘密?
“嘖。”
身后突然傳來一聲輕嘆,寒意從腳底瘋狂上涌,攀附到她身上的每一處毛孔,讓她的雞皮疙瘩浮起,根根寒毛豎立。
她迅速轉(zhuǎn)身,熟悉的身影站在小屋的門口,堵住了為數(shù)不多的光亮。他的臉隱于黑暗里,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被你找到了呀。”
微微上揚的語氣讓人覺得他應(yīng)該是臉上洋溢著笑容,在此刻劍拔弩張的氣氛下詭異至極。
“你問他有什么用?”他的聲音輕柔,帶著少年的稚嫩,“他死到臨頭都沒弄清楚。”
他往里走了兩步,縮短了他們之間的距離,被堵住的月光重又滲進來些許,有淡淡的光映在他的側(cè)顏上。
梟果然笑著。
“你可以直接問我的?!彼⒀鲋^,笑容澄澈。
在之前與隼對話時,蘇羨一直蹲著,快而猛的起身讓她出現(xiàn)短暫的暈眩,血液上涌,耳中嗡鳴。
她按兵不動,看著梟緩慢接近。他臉上掛著的,明明是她此前見過那樣多次的笑容,如今卻讓她感覺如此陌生。
過往的記憶在她腦袋里轟然炸開,塵煙落下,那一幕幕場景像是散落在各處的珠子,現(xiàn)在終于被她在一片廢墟中找到那根至關(guān)重要的絲線,能將它們串連起來。
她也揚起唇角,聲音卻帶著冷意:“好啊,那你來告訴我為什么——除此之外,我想我還有很多問題要問?!?p> 蘇羨平靜地看著距她只有幾步之遙的梟,心底卻有一把火烈烈燃著,那火越燒越旺,她的面上也就越來越冷。
只差那么一點,她想。
如果梟晚來一分鐘,她就能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隼是和江渙直接交易之人,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沒有任何撒謊的力氣和意義,一定能給她一個真實的答案。
不像對面站著的這個,一張嘴上下一碰就能帶出一籮筐話來,卻不知有幾句能信。
這些天里她無數(shù)次回想與梟的每一場會面,分析那些聊天背后被她一開始忽視了的信息。她想到了其中一定隱藏著欺騙,卻沒想到任務(wù)本身就是最大的騙局。
“這個任務(wù),本來是什么?”
梟歪著頭看她,答非所問:“這個問題真沒意思?!?p> 蘇羨沒指望他會老實回答,上前一步,換了個問題:“鶯是被你害死的吧?”
梟故作驚訝張開嘴,一瞬間笑意更甚:“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你才是丞相的人?!?p> 謊言中往往藏著許多扭曲的真相,這樣說出來才會足夠可信。
他曾經(jīng)說組織內(nèi)有丞相的人,又將這個罪名有意無意地往鶯身上扯,那時她覺得這個說法可笑又愚蠢。
將軍府那場莫名失敗的行動要有人為其負責(zé),他將這口黑鍋甩給了鶯。當然,一定是因為鶯在那晚發(fā)現(xiàn)了梟的秘密,可他是如何暗示,讓組織相信鶯是丞相安插的人呢?
還是說僅僅是如他那晚所言,一旦發(fā)現(xiàn)工具有背主的可能,無需求證,直接就能啟動銷毀程序。
梟輕笑出聲:“你比我想得聰明?!?p> “告訴你個有趣的事,”他頓了頓,“其實我是先對你下的手,只是失誤了,后來才發(fā)現(xiàn)你沒死成~”
他的語氣帶上幾分苦惱:“我明明在針上淬了毒的,之前用那招可從來沒失手過?!?p> 梟比劃出一個表示贊許的手勢:“你的命可真硬。”
蘇羨氣極反笑:“真是謝謝你的夸獎。所以將軍府那個任務(wù),是因為你暗中為丞相做了別的事才導(dǎo)致我們暴露。”
“是呀,”梟點點頭,“你們是去偷東西的,但我不一樣,我是去給他們送禮物的——至于是什么,過兩日你就知道了。鶯嘛,那晚她從屋里出來早了點,看見些不該看見的,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察覺什么,干脆讓你們一起咯,反正你倆關(guān)系好?!?p> “江渙呢,他又是為什么得死?”
“唉。”梟無可奈何般嘆了口氣,低下頭,右腳腳尖不安分地在地上小幅度前后磨蹭:“都說了這件事很沒意思,你還一直問!丞相懷疑他是何瀾的人,就想讓他死,只是把他和閣里做的生意稍微做了一小點改動而已?!?p> “不過最近我才發(fā)現(xiàn)這件事倒也不是完全無趣!”他重新綻開一個笑來,“就你身后死了的那個,他說江渙身高不足六尺,膚色中等偏黑,好像和你的夫君長得不一樣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