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滿滿,我好難受
畫紙上隨意勾勒的幾筆竟依稀能看出是少女的側(cè)影,祁弄溪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壓下心底不斷翻騰的惡意揣測。
姐姐不會丟下他的……
窗外的天際暗淡得很快,眨眼吞沒最后一抹橙紅的霞光,高樓大廈的彩光下是飛馳而過的飛車。
畫室內(nèi)寂靜無聲。
熾白的燈光打在側(cè)躺在畫紙下的少年。額前凌亂的碎發(fā)乖順地耷拉下來,慘白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不正常的紅暈。
“滿滿……”祁弄溪覺得自己時而冷時而熱,身體忽冷忽熱的滋味實在難受,他瞇起眼睛嘴里發(fā)出低吟。
身體的難受遠不及胡思亂想的心痛來得徹底。
祁弄溪不顧被顏料染臟的白色襯衫,整個人翻個身仰躺在冰涼的地板上。
刺眼的光讓他下意識閉上眼,眼角滑落一滴淚。
畫室是他與謝滿歡的秘密基地。
沒人能接他出去,他所期盼的那個人也沒能進來。
最終祁弄溪似乎想到了什么,撐起昏昏沉沉的意識,踉蹌從地板上爬起來,一個人摸黑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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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謝家。
華麗的內(nèi)室仿照西式復(fù)古的裝潢,處處透露著家世顯赫的金錢氣息。
謝滿歡換了身舒適又不失優(yōu)雅的家居服坐在餐桌前。
主位坐著謝家家主,她血緣上的父親謝妄。
食不言寢不語被刻進骨子里。
銀質(zhì)刀叉落在瓷盤上的脆響微乎其微。
沒了綠植,就意味著蔬菜得不到普遍的供給需求,只能勉強賣給有權(quán)有錢的大人物嘗嘗鮮。
謝家就是其中一位。
桌上的牛排目測有三分熟,上頭淋有鮮紅粘稠的營養(yǎng)液,瓷盤邊邊貼有半個巴掌大小的蔬菜。
謝滿歡垂眸掃了眼,沒能認出是什么品種的蔬菜。
鋒利的刀刃劃開血淋淋的牛排,血腥與粘稠的營養(yǎng)液混合在一起,在璀璨的光下泛著令人反胃的光澤。
聞起來自是不怎么樣,嘗起來也是。
謝滿歡面不改色地一口接一口地咽下牛排,隨后才叉起不明的蔬菜放進嘴里。
一樣嘗不出什么味道。
也可能她的味覺在一口口牛排里死掉了。
晚餐過后,謝妄單獨叫住了謝滿歡。
書房內(nèi),高大的男人坐在皮質(zhì)沙發(fā)上,渾身散發(fā)的上位者氣場撲面而來。
現(xiàn)在時代的人普遍壽命在120-200之間,謝妄才四十剛出頭,還算年輕一掛。
擺在桌上的茶具精致華麗,只不過書房的主人似乎并不怎么常用。
謝滿歡坐在他對面,默默看著他動作略微僵硬笨拙地一下下品茶。
看了會兒,她得出一個結(jié)論——茶藝不過關(guān)。
裊裊騰升的熱氣參雜著幾縷淡淡的茶香,謝滿歡端起微燙的瓷杯,掃了眼沒有任何茶色的茶水。
打著彎漂轉(zhuǎn)的茶末片子悠悠墜入杯底,謝滿歡嘴角噙著淡淡的笑,輕輕抿了口根本嘗不出任何茶味的茶水。
謝妄放下茶杯嘆了口氣:“滿歡,弄溪生病了,你明天去照顧照顧他?!?p> 生病?
謝滿歡放下瓷杯的動作微不可察地頓了下,隨即驚訝挑眉,眼中浮起薄薄一層的擔憂:“我會去的?!?p> 看來祁弄溪并沒有打小報告,不然謝妄就不會是這個態(tài)度。
從書房出來,謝滿歡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說來也巧,祁家和謝家隔得很近。
祁弄溪和祁弄溪的房間貼得也近。
謝滿歡只要拉出窗簾走到小陽臺上探出半個身子就能看到祁家的大院子。
此時祁弄溪的房間內(nèi)亮著燈,薄薄的落地紗遮不住他坐在窗前一動不動的身影。
謝滿歡掃了眼,將兩層窗簾拉得密不透風。
既然已經(jīng)決心要遠離主角團了,那明天也該說個清楚。
光腦她用的磕磕絆絆,開啟消息免打擾的她不知道就在窗簾關(guān)上的后一秒,坐在窗前的影子猛地起身。
浴室內(nèi),淅淅瀝瀝的水珠濺落在地板上,頭頂制暖的熱氣騰騰。
吹干長發(fā),謝滿歡換上短袖短褲的睡衣,臉頰被熱氣氤氳出紅暈。
她坐在智能書桌前,點開半透明的智能電腦,邊搜尋資料邊認真預(yù)習(xí)下周的課堂內(nèi)容。
植物學(xué)的期末作業(yè)說來也不算特簡單——一整個培養(yǎng)皿的大豆幼苗。
藍星的氣候條件是目前所有星河里最適宜種植和培養(yǎng)植物的。
謝家等大家族生活在A4主星,這兒的氣候偏冷,空氣里含有不明的氣體導(dǎo)致綠植很難存活,即使用昂貴的植物營養(yǎng)液和培養(yǎng)液種植,能成長的也寥寥數(shù)幾。
綠植的售賣很有前景,謝滿歡單手撐著下巴,思覺這條路能走通的可能性有多大。
營養(yǎng)液的口味很多種,價格也不等。
接過房外侍從手中端著的營養(yǎng)液,謝滿歡仰頭飛速咽下。
才穿來半天,她就已經(jīng)開始想念牛油火鍋、川香麻辣燙還有各種小蛋糕了。
營養(yǎng)液的飽腹作用很強,入睡前謝滿歡腹中鼓鼓的,口腔中彌漫著酸甜的味道。
翌日一早,謝滿歡換了套舒適的運動服,簡單喝下一支營養(yǎng)液就匆匆被謝妄趕出了家門。
輕車熟路地通過虹膜檢測,謝滿歡剛站在祁家門前,里頭的人就已經(jīng)收到了她要訪客的申請。
收到指令,大門自動打開。
穿過院子,謝滿歡在管家笑嘻嘻的注視下乘坐懸浮磁鐵電梯來到祁弄溪房門前。
一晚上祁弄溪都沒能退燒。
這不是謝滿歡第一次來祁弄溪的房間。
原身和祁弄溪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小時候兩人就喜歡窩在一起。
胖嘟嘟的祁弄溪小時候特別容易掉金豆子,這時候不管誰哄都沒用,他非要謝滿歡抱抱他,胖乎乎的肉手攥住她的兩根手指,說什么也不肯讓她回謝家。
一來二去,祁家也有了謝滿歡的臥室,位置就在祁弄溪房間的隔壁。
收回回憶,謝滿歡站在房門前,手里端著管家塞來的一瓶牛奶味的營養(yǎng)液和色澤賣相都不是很好的甜品。
她剛抬起手,房間里的人似乎早早就注意到她的存在,沙啞的嗓音透過門板傳入謝滿歡耳中:“滿滿直接進來就好?!?p> 謝滿歡抿了抿唇,按下按鈕。
房間內(nèi)的光線昏暗,厚重的雙層窗簾遮住外頭烈烈的太陽光,空氣中彌漫著祁弄溪身上常有的橘子香。
大床上鼓起鼓包,聽到動靜躺在床上的人扯下蓋過頭頂?shù)谋蛔?,露出臉?p> 祁弄溪頂著炸毛的黑發(fā),額前的碎發(fā)凌亂地蓋住額頭,含情的美眸里霧氣橫生,眼尾和臉頰泛著病態(tài)的紅暈。
“滿滿……”他可憐兮兮地癟癟嘴,委屈地耷拉眼尾,即使聲音沙啞得厲害卻執(zhí)拗地伸出手:“滿滿,我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