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個男人
白夢妃站在河西的樹林中,四周是一片靜謐的枯黃,手中的老人手機(jī)散發(fā)著陳舊的氣息。
她心中清楚,自己對這具身體的主人一無所知,貿(mào)然聯(lián)系其家人無疑是一場冒險,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未知的危險境地。
她的雙眸微微閃爍,猶如夜空中劃過的微弱流星,最終,那一絲決然在眼底沉淀
難道……真的要去找他嗎?
她面色凝重地凝視著手中那略顯笨拙的老人機(jī),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許久之后,她深吸一口氣,指尖顫抖著按下了一串早已刻在心底的號碼。
“喂,請問是哪位?”
電話那頭,男人的聲音如寒夜中的冽泉,清冽而低沉,只是此刻那聲音中仿佛纏繞著化不開的濃重悲傷,像是被一層厚厚的陰霾所籠罩。
“我在河西的樹林里,來接我?!?p> 白夢妃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鎮(zhèn)定,可那微微的顫抖還是泄露了她內(nèi)心的緊張。
“為什么?”
男人的聲音透過手機(jī)傳來,帶著濃濃的探究意味,仿佛要穿透這冰冷的空氣,直擊白夢妃的內(nèi)心。
“我知道白夢妃的死因。”
白夢妃緊緊握著手機(jī),聲音堅定而有力,仿佛這是她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電話那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白夢妃甚至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就在她以為對方不會回應(yīng)的時候,一個低沉而簡短的“好”字緩緩傳來。
那一刻,白夢妃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有了一絲松動
她賭對了!
白夢妃緩緩環(huán)顧四周,目光最終落在不遠(yuǎn)處一間略顯孤寂的公園小木屋上。
她之所以如此篤定這里是河西,正是因為那間木屋。
大約半個月前,她因調(diào)查一起棘手的車禍逃逸案來到此地。
當(dāng)時,死者在傍晚時分被發(fā)現(xiàn)于山腳下,那一抹殘陽仿佛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悲劇所震懾,收斂了光芒。由于傍晚的山上人跡罕至,報案的護(hù)山員便成了唯一的希望之光,是這起案件的關(guān)鍵目擊者。所以她對這間小木屋,印象比較深。
然而那天,命運(yùn)似乎格外捉弄人。
她因下雨堵車,抵達(dá)現(xiàn)場時稍晚了一步。
張順已經(jīng)完成了驗尸工作,給出的結(jié)果是車禍致死無疑。
只不過,隊長馬彬帶領(lǐng)著整個小隊在這半個月里如同大海撈針,至今仍未找到那輛肇事車輛的絲毫蹤跡。
如今回想起來,昨日張順竟不擇手段的殺害她以偽造驗尸結(jié)果,這讓之前那起車禍案子的真相更加撲朔迷離。
那真的只是一場簡單的車禍嗎?
白夢妃的心中充滿了疑慮,她突然迫切地想要去那護(hù)山員居住的房子一探究竟,想要揭開那個目擊者的神秘面紗。
山上的露水,在草葉間閃爍著冰冷的光芒,落葉如同歲月的殘片堆積如山。
白夢妃如今這具身體矮小而瘦弱,宛如風(fēng)中的殘燭,搖搖欲墜。
她小心翼翼地走著,可腳下還是突然一滑,一個踉蹌摔倒在地。瞬間,原本還算干凈的臉上沾滿了濕潤而枯黃的落葉,那狼狽的模樣仿佛是命運(yùn)對她的又一次嘲笑。
“你要去干嘛?”
熟悉而又陌生的嗓音在白夢妃身后響起,宛如一道凌厲的寒風(fēng),讓她的身體微微一僵。
她艱難地?fù)纹鹚嵬吹纳眢w,緩緩回過頭去,果然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項云天。
他靜靜地站在那里,雙臂抱在胸前,那身姿仿佛與周圍的樹林融為一體,又似超脫于這塵世之外。
此時的項云天,與白夢妃記憶深處初見時的模樣重合在一起,歲月似乎并未在他臉上留下太多痕跡。
他就像從時尚畫報中走出來的少年,身姿俊逸清朗,仿佛自帶光芒。那一頭利落的短發(fā)和休閑的服飾,讓他看起來年輕了許多,宛如一個真正二十四歲的俊朗青年。
他那原本被亂發(fā)遮擋的眸子,此刻宛如澄澈的淺茶色湖水,深邃而迷人。刮去胡子后的五官,精致得如同精心雕琢的藝術(shù)品,每一處線條都恰到好處。
他用那淺茶色的眼眸靜靜地注視著白夢妃,眼神干凈而澄澈,仿佛他問出的問題是這世間最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不容置疑。
白夢妃微微一怔,原本想要站起身的動作瞬間停滯,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給我打電話的就是你,對吧?”
項云天緊緊盯著面前這個不過十五六歲的小女孩,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他的眼神中卻沒有絲毫的懷疑。
在這偌大而寂靜的山上,怎么可能會有第二個小孩呢?
項云天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面前的小女孩,她的每一個細(xì)微動作都逃不過他敏銳的眼睛。這孩子看起來稚嫩柔弱,但方才在電話里的語氣卻成熟老練,與她的年齡極不相符。
她臉上的表情,也隱隱透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怪異。
項云天微微俯身,動作輕柔地?fù)荛_她臉上那幾片枯黃的落葉,試圖看清她隱藏在下面的面容。
“你剪頭發(fā)了?!卑讐翦淖彀头路鸩皇芸刂埔话?,脫口而出這四個字。
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心中暗叫不好。
項云天輕輕地皺了皺眉,那光潔的額頭上瞬間出現(xiàn)了幾道淺淺的紋路。他清澈的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疑惑,仿佛夜空中劃過的一道閃電:“你以前見過我?”
白夢妃這才如夢初醒,心中一陣慌亂。
她已經(jīng)死了,而這個小女孩原本與項云天毫無交集,怎么可能見過他呢?
她急忙垂下頭,手忙腳亂地站起身來,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不動聲色地掩飾住眼中的慌亂與復(fù)雜情緒,故作平靜地輕聲說道:“沒有,只是看你的頭發(fā)像是新剪的。”
項云天的眸光微微一暗,那一絲不易察覺的變化,仿佛是他心中疑慮的影子。
顯然,他并不相信她的話。
他直起身子,身上那件薄外套在風(fēng)中肆意舞動,發(fā)出沙沙的聲響,仿佛是它在訴說著主人的不安。但項云天卻宛如一棵屹立在狂風(fēng)中的蒼松,脊背挺得筆直,與身后那片樹林相比也毫不遜色。
在這碧色天空的映襯下,他就像一棵孤獨(dú)而挺拔的樹,堅守著自己的陣地。似乎是要將她的長相深深地印在腦海中,項云天緩緩抬起那張清俊的臉龐,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冷峻:“你叫我過來說你知道白夢妃的死因,你最好沒騙我?!?p> 白夢妃仰起頭,眼神中透露出無比的篤定,仿佛燃燒的火焰:“我沒有騙你,但是你得幫我個忙,我才會告訴你?!?p> 項云天沉默不語,只是靜靜地盯著面前的女孩,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審視。
他在凌晨時分就收到了白夢妃的死訊,同事們言之鑿鑿地說她是因為疲勞過度所以早退,甚至可能死在了回家的路上,而尸體卻不知為何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項云天心中始終存疑。
他與白夢妃曾并肩作戰(zhàn),破獲了那起驚心動魄的連環(huán)殺人案。
那時的她,連續(xù)數(shù)天不眠不休,幾乎將解剖室當(dāng)成了自己的家,每天面對著那些散發(fā)著惡臭的腐爛尸體,眉頭都未曾皺一下。
那樣高強(qiáng)度的工作,她的身體都未曾出現(xiàn)任何問題,怎么可能僅僅因為調(diào)查一個看似普通的自殺案,就疲勞過度導(dǎo)致死亡呢?
再加上警局負(fù)責(zé)人那含糊其辭的態(tài)度,沒有尸體卻篤定她已死亡,這其中的疑點(diǎn)如同夜空中的繁星,數(shù)不勝數(shù)。
也正是因為這些疑慮,項云天才會僅僅因為一個毫無頭緒的電話,就毫不猶豫地跨越千山萬水來到這里。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打電話的竟然是一個小女孩。
他原本以為是對方謹(jǐn)慎小心,使用了變聲器來隱藏身份。
項云天微微思忖了片刻。
終于,他開口問道:“什么忙,說吧?”
“給我找個可以住一段時間的地方,還有吃的。。”
白夢妃抬頭看著項云天那雙茶棕色的眼睛,在這陰沉的天氣映襯下,他的皮膚顯得愈發(fā)白皙,宛如冷玉。
白夢妃深知自己目前的處境艱難。
她暫時無法聯(lián)系這具身體的父母,而生前身為孤兒的她,在這茫茫世間更是無處可去。
在她心中,項云天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她只能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先讓他為自己提供一個容身之所。
出乎白夢妃意料的是,項云天這次沒有絲毫猶豫,仿佛心中早已做好了決定。
他淡淡地吐出一個字:“好?!?p> 白夢妃輕輕地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動作熟練而自然,仿佛她已經(jīng)做過無數(shù)次這樣的動作。
她彎下腰,從車座底下不費(fèi)吹灰之力地扯出幾張紙巾,小心翼翼地墊在了干凈的座椅上。
她深知項云天有潔癖,而多年的法醫(yī)生涯,也讓她養(yǎng)成了將身邊一切都保持整潔的習(xí)慣,這已經(jīng)成為了她身體的一種本能反應(yīng)。
做完這一切,她靜靜地坐在座位上,微微低垂著頭,那細(xì)軟的頭發(fā)如同黑色的綢緞,輕輕地垂落下來,遮住了女孩白皙的臉蛋,從外表看,她就像一個乖巧懂事的鄰家少女。
但項云天卻敏銳地察覺到了異樣。
他靜靜地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眼神愈發(fā)深邃。他的神色微微一緊,輕輕抿著薄唇,那原本柔和的線條此刻變得堅毅而緊繃。
這女孩兒果然有問題,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她卻表現(xiàn)得像與他相識已久,對他的車更是了如指掌。
奇怪,太奇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