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那天的月色特別亮
林言秋一直在想,那晚她到底睡前迷迷糊糊和葛覃說了什么?
林言秋和柏舟的發(fā)展其實是挺迅速的,因為兩個人住樓上樓下,一個是剛畢業(yè)的女生宿舍,一個是剛畢業(yè)的男生宿舍,公司方向也一致,林言秋騎車的上班路上經(jīng)常能碰見柏舟和他們宿舍的幾個男生,有時候在樓梯口也會遇見,彼此碰面時間長了,自然就互相有了印象,一開始只是碰見后禮貌的點頭微笑,后來就發(fā)展到打招呼了。一個周末的中午,林言秋宿舍的三個女生剛洗漱完畢,準(zhǔn)備做飯,突然聽到敲門聲,林言秋以為是豆豆(其中一個室友)的男朋友(豆豆男朋友在讀研,有時候周末會來找她),很自然的打開了門,結(jié)果門口站著柏舟。那是9月份,南京的天氣還很暖和,柏舟穿著一件白色短袖T恤,下面穿著一件大褲衩,穿著拖鞋,手里拿著一個小碗,清清爽爽的笑著:“你們有鹽嗎?我們炒菜才發(fā)現(xiàn)鹽不夠用了,先借用一些,買了再還你們。”豆豆和燕子(另一個室友)正在廚房忙乎,我說:“有啊,稍等,我拿給你。這點鹽就不用還了?!薄安恍?,要還,等我買回來再送過來?!焙冒桑盅郧镄南?,這點鹽,還用還嗎?這個人是不是有點忒客氣了。送走柏舟,回到廚房,林言秋把借鹽、還鹽的事情當(dāng)笑話和豆豆、燕子說了,結(jié)果兩人同時回應(yīng):這個人對你有興趣哦,你的桃花來了。
林言秋后來其實把借鹽這事給忘了,結(jié)果過了一周,在一個周六早上九點半不到,又傳來了敲門聲。豆豆和燕子是設(shè)計師,晚上加班比較多,所以一到周末肯定就狂睡補(bǔ)覺。林言秋做的人事行政工作,雖然平常工作瑣碎,但還好加班不多,所以醒得早,又以為是豆豆的男友來找她,結(jié)果打開門一看,林言秋不禁噗呲笑出了聲:又是柏舟,拿了一包鹽,真的是來還鹽了。林言秋覺得為了一點鹽推來推去不好,就接了鹽,說:“那我們豈不是占便宜了,要不要倒一點出來,多余的再還給你們?”柏舟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除了還鹽,我們還盛情邀請你們?nèi)齻€人上去吃午飯,我們宿舍有一個四川的小伙子,燒菜做飯不比飯店差。他們幾個拜托我,一定要請到,不然不讓我回去。”林言秋心想:呵,這是兩個宿舍要聯(lián)誼的節(jié)奏嗎?想想看豆豆和燕子也挺辛苦的,她又不會燒什么菜,于是就爽快的答應(yīng)了下來。
那個四川的小伙子果然燒的一手好菜,林言秋她們?nèi)齻€一點也不矜持和客氣,把自己吃得圓滾滾的才罷休。中國人真的是靠吃飯社交的,一頓飯下來,她們?nèi)齻€差不多快要和柏舟他們宿舍的三個男生拜把子了。年齡相仿,工作性質(zhì)差不多,柏舟他們宿舍的三個人也都是做設(shè)計的,平常工作也常加班,這幾個人邊吃邊吐槽各自的老板,七嘴八舌、歡聲笑語的,聲音有時候大到一度林言秋覺得鄰居會來敲門告他們擾民。此頓飯后,兩個宿舍就經(jīng)常周末聚餐,大多數(shù)是到柏舟宿舍。每次聚餐,林言秋都笑的最開心,雖然她的工作性質(zhì)和其他幾個不一樣,但她笑點實在是太低,聽他們幾個各種吐槽,感覺就像聽群口相聲一樣。柏舟參與的也不多,大多數(shù)時間也是跟著他們一起笑。
每次聚餐回來,豆豆和燕子都會和林言秋說:“那個柏舟好像對你有意思。我們每次吃飯,他目光老是會盯著你?!绷盅郧锞蜁瘩g:“你們怎么知道他盯著我看?難不成你兩人一直盯著人家?不會對他有意思吧。豆豆,你有男朋友的啊,要不要我下次見了告訴他啊?!倍苟购脱嘧用看味颊f:“我的天,吃飯的地方就那么點大,那么熾熱的目光,我們想不感受也難啊?!?p> 豆豆也是北方人,性格直爽,高高大大的,不開玩笑的時候比較嚴(yán)肅,讓人比較有距離感,長相英氣,好看是好看,就覺得有點厲害;燕子是南方姑娘,嬌小溫柔,白白凈凈,圓臉,小眼睛,長相秀氣,即使不說話的時候,你都能感覺她笑瞇瞇的好像有話要說。林言秋有著北方人的直爽性格,天性樂觀,長著一張好人臉,五官單獨看并沒有什么讓人驚艷的地方,但整體看上上去對方會覺得很舒服,容易讓人覺得親近。而且和人說話的時候眼睛亮亮的,讓人有傾訴的欲望。這是公司的同事對林言秋的評價,林言秋覺得這個評價特別好,感覺就像是給自己量身定做的,就坦然認(rèn)領(lǐng)了。這么認(rèn)真的介紹豆豆和燕子,是因為林言秋覺得,如果不是因為他們兩個,她和柏舟發(fā)展的不會那么快。
林言秋記得,那天她們照例下樓騎車準(zhǔn)備上班,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自行車被偷了,正在著急呢,柏舟他們也下樓了。豆豆一看見柏舟就喊:“柏舟,柏舟,林言秋的自行車丟了,我們帶不動她,反正你上班順路,就麻煩你送一下林言秋吧?!绷盅郧镉悬c不好意思,她還沒坐過男生的車呢。柏舟倒挺自然的說:“沒問題,保證安全送到。”林言秋覺得如果自己扭捏,反而尷尬,就干脆的說:“那麻煩了,別聽豆豆的,我沒那么重?!本瓦@樣,林言秋在沒有自行車的日子里,柏舟自然而然的擔(dān)當(dāng)起了接送的任務(wù)。晚上基本上他都是先下班把林言秋送回去,然后再回公司加班,林言秋也一直沒有再去買自行車。
林言秋曾經(jīng)一度覺得,她和柏舟之所以發(fā)展的那么順利,和初入職場的新鮮感以及伴隨而來的寂寞感不無關(guān)系。盡管她覺得自己算是一個獨立生活很強(qiáng)的人,從小學(xué)就開始住校,在家里真正生活的時間并不長,慢慢的養(yǎng)成了有點寡淡的個性,以至于林言秋媽媽到現(xiàn)在都覺得愧疚,覺得自己在林言秋小的時候因為工作的關(guān)系,把她送去住校,沒有好好照顧她,她覺得林言秋對她沒有別家孩子對自己媽媽那種母女間的親昵感。林言秋倒沒覺得什么,她其實是很愛自己的爸爸媽媽的,只是她不太會直白的去表達(dá),也不太會撒嬌,總覺得有點矯情?,F(xiàn)在她和柏舟這么自然而然的發(fā)展,她覺得就很好,彼此好像也沒有說過什么,但是心里很清楚。
后來,天色暗的越來越早。有一次,柏舟來接她下班的時候,月亮都出來了。記得那天的月色特別亮,柏舟提議可以走一段路,林言秋也不想那么早回去,兩個人一個推著車,一個背著包,晃晃悠悠的走在路上。那天也是奇了怪了,林言秋是一個很惜命的人,平常走路很小心的,生怕不遵守交通規(guī)則的行人和車把自己給撞了。但那天晚上,林言秋覺得柏舟不停的在用手往回拉她,因為她走路搖搖晃晃、漫不經(jīng)心的,一不注意就會路過的車輛給蹭到。柏舟拉了幾次之后放棄了,說:“算了,我載你回去吧,你走路這么不注意,我以后怎么放心讓你一個人出來?”就是最后這句話,林言秋當(dāng)時的感受就是:這句話仿佛像一雙纖細(xì)的手,穿過她的身體,抵達(dá)了她的心房,在她的心弦上輕輕的撥動,不經(jīng)意的但又很小心的,她的心一顫一顫的,酥酥的,麻麻的,暖暖的,有些莫名的感動,她當(dāng)時就在心里暗暗的想:這個人,這個男人,她想和他在一起,在一起一輩子。
也許柏舟是不經(jīng)意的那么一說,而且這句話別人聽了可能也不會生出那樣的情愫。比如葛覃:“這句話很平常啊,你咋就因為這句話就準(zhǔn)備以身相許呢?”可那個時候的林言秋可不這么想,就覺得這是非常含蓄的表白,話里有話的是想要照顧她一輩子啊。當(dāng)然,到兩個人婚姻出現(xiàn)問題的時候,林言秋也會去反思,可能當(dāng)時是因為自己孤身一人在異地他鄉(xiāng),特別渴望有人照顧,渴望有人相伴,所以才會對那句話有了特別的理解。
其實那天他們還說了其他的話,有一些話像是柏舟向林言秋表白的話,比如柏舟說:“就這樣,兩個人走在路上,好像覺得世界上只有我們兩個人,覺得好幸福。”可林言秋卻說:“如果全世界就剩我們兩個人,那也太可怕了,太孤獨了。”還有其他的一些話,林言秋已經(jīng)不記得了。但不知道為什么,只有這句“我以后怎么放心讓你一個人出來”讓林言秋至今想起來都覺得暖暖的,而且柏舟后來也是這么做的。所以以至于后來發(fā)生了一些事,林言秋只要想起這句話,就無法對柏舟恨到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