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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他沉淪

第三十二章 別掉下去

引他沉淪 江詢之 2062 2025-02-27 09:03:45

  “同樣是名聲,那我爸媽的呢?”

  “爺爺你既然已經(jīng)知道這件事了,就應該知道,他不僅說了我爸媽,也說了……”

  江遠打斷道:“死人總要為活人讓路!”

  他強調(diào):“你爸媽都已經(jīng)死了!死了!江家養(yǎng)了你這么多年,你總要為江家考慮考慮!”

  知魚驚愕的看著江遠。

  像是今天才真正認識他。

  江遠說完也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些太過了,又軟了軟語氣:“小魚啊,你爸和你二叔都是我兒子,我哪個都疼。當初你爸犧牲的時候,我恨不得死的是我,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啊?!?p>  “小魚,總不能為了你爸爸,再犧牲了你二叔啊?!?p>  “不過是被人說兩句。你爸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大家心里都清楚。那就夠了。我現(xiàn)在,可就剩下你二叔一個兒子了。”

  他早就已不透亮的眼睛泛出淚花來。

  知魚悶的喘不過氣來。

  是啊。

  爺爺只剩下二叔一個兒子了。

  可是她呢?

  她也只有那一雙父母啊……

  知魚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就這么一個下意識的動作,都帶著腿上被打的地方格外的疼。

  差點兒踉蹌一步。

  她從小到大從沒有挨過打。

  她淘氣過、張揚過、年少時爭強好勝,什么都要最好的。

  萬萬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個時候挨打。

  更沒想到,打自己的,居然是老爺子的那根拐杖。

  江遠也愣了一下,握著拐杖的手松了松,拐杖落在地上,發(fā)出悶響。

  “爺爺剛剛也是氣糊涂了。疼不疼?來,我叫保健醫(yī)過來給你涂點兒藥?!?p>  見知魚不搭話,又強硬道:“小魚啊,家里的藥企真不能讓你做主。當初藥企快倒了,是家里想方設法保下的,你二叔也出了不少力。家里三個孩子,我都一視同仁的,你看,無論是江年還是江婉,在他們成家前,是不是都沒讓他們參與什么大決策。要是偏袒你了……”

  江遠還在絮絮叨叨的講著。

  知魚頭一次沒聽完就道:“醫(yī)院還有事,我先回去了。”

  江遠梗了一瞬,看知魚轉頭就走,著急喊了句:“小魚……”

  因為太急,又咳嗽了起來,知魚頓了頓腳,就聽江遠道:“小魚,你那腿……”

  他咳個不停。

  知魚要說的話還是沒說出口。

  往前幾年,她爸媽還在,老爺子身體也還沒這么差,她挨了這一棍子,一定要嗆回去的,說一句—

  爺爺怎么不干脆打在臉上?到時候走出去丟的也是江家的臉。

  她不會有說這個話機會的。

  爸媽在時,老爺子不會打她的。

  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是,被人生生扯開,攪的鮮血淋漓,抽的所有血液往外涌。

  最后,只剩下一片空洞。

  白霧般的空洞迷茫。

  看著,是極其難過的。

  但依舊平視著前方,每一步都走的很穩(wěn)。

  江遠張了張手,嘴張張合合,一旁的老管家勸他:“老爺子,你這么倔干什么?什么先成家后立業(yè),那都是我們老一輩的思想了。而且,您這不是騙小魚嗎?是,江年是不管家里這些公司企業(yè),那不是人沒走這條路嗎?但是江婉手里可有公司事務呢。”

  老爺子啞然片刻,還是道:“江婉那是她爸媽給她的?!?p>  管家跟了他不少年了,從年輕時就是他助理,現(xiàn)在年紀大了,又給他當管家。

  對江遠膽子很大:“老爺子,說句不好聽的,你這,不就欺負小魚爸媽不在了嗎?老爺子啊,你這是把小魚越推越遠啊。以后可有你后悔的地方。”

  江遠又一次沉默了。

  坐在院子里往江家看了很久很久,喊了一聲:“孟來啊,你不懂?!?p>  “我不懂什么,我什么都懂!”

  江遠被他說的笑了笑。

  孟來陪著他往回走。

  江遠咳嗽了兩聲,他年紀真的大了,年輕時可以為了查案為了翻卷宗為了看報告,整夜整夜的熬。

  自七年前江偵出事后,老爺子的身子就極速衰敗了下來。

  這會兒咳完了,說話都沒什么力氣了,卻還是堅持著:“孟來啊,小魚脾氣太倔?!?p>  “這是好事。女孩子脾氣不倔,在外面容易被欺負?!?p>  老爺子臉上掛著讓人琢磨不透的意味,“要挫挫她的銳氣。這樣,才能聽話?!?p>  “被欺負?呵,她頂著這么一個姓,哪個不要命的敢欺負她?”

  又交代道:“我剛剛拿一下用了不少力氣,以前打仗的時候,那一下都能直接把人打昏過去。小魚被我打的不輕,腿上肯定腫了,記得讓人去看看。”

  孟來垂下眼,跟著江遠往回走,聽著他的咳嗽,有些話在嘴邊轉悠了兩圈沒有說出來—江家啊。江家敢欺負她。

  —

  知魚沒去醫(yī)院。

  轉去了旁邊的小公園。

  這個小公園也是鬧中取靜了。

  當初建來給這群退休的鍛煉鍛煉身體的,但其實來的人不多。

  家家都有院子的,在里面種點花花草草的。

  還有些對花花草草無感的,直接在院子里種蔥蒜菜的,都有。

  每天提著個澆水壺到處走走弄弄的,一天運動量就差不多了。

  知魚倒是很喜歡來這邊。

  主要是,她第一次過來,是江偵和于明帶她過來的。

  那會兒倆人即將被調(diào)出京。

  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年幼的女兒。

  臨走之前,他們帶著知魚去了很多地方。

  最后一天,帶著她出來散步,來了這個小公園。

  那是一個溫暖和煦的春日,小公園里的桃花盛開,成了一片花海,玫瑰收著花苞,那一片有一個小秋千。知魚坐在上面被他們推著。蕩的高高的。

  在一片春日暖陽里,映襯著的花海里,他們拍了一張照片。

  照片里的人都在笑著。

  江偵他們離京后,知魚總是會想念。

  她那會兒年紀太小,太遠的地方去不了,只有旁邊的小公園能常常去。

  常去、常思念。

  后來哪怕長大了,父母帶她去過的其余地方也能去了,但知魚還是習慣了去那個小公園。

  開心了去、難過了去、失落了去……

  再后來,江偵他們回來了,他們一家一起去。

  變成了—常去、常新、常歡心。

  再后來,又變成了知魚一個人去。

  常去、常追思、常緬懷、常眷念。

  打在腿上的那一棍疼進了知魚心底,年幼時記憶里的那個秋千,一坐上去,腳就支到了地上。

  微微用力,右小腿那兒更疼。

  連帶著心里都有股子鈍痛。

  像是一直有人拿著把小刀一點點的磨著她。

  又像是有什么攥住了她的心臟。

  疼的她呼吸不順。

  每吸一口氣,就像是有一汪寒潭水灌進了心窩。

  刺的她渾身冰涼一片。

  鼻尖眼角忍不住的泛酸。

  不知過了多久,知魚終于哭了出來。

  帶著體內(nèi)所有的悲傷痛意,哭的都小心翼翼。

  只是哭著哭著,就控制不住了,手都哭麻了。

  再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察覺到身后站了個人。

  那人很高,帶了股壓迫感,可身上偏偏有一股木質(zhì)的玫瑰香。

  手貼在她的后背上。

  聲音里沒了平時的慵懶散漫,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漫不經(jīng)心的珍重,貼在后背上的手輕輕推了推,他說:

  “大小姐,抓穩(wěn)了?!?p>  “別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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