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瘋了?!
崔洵此次南下,一為妙妙,二則京中發(fā)生一起謀逆案,叛黨為前朝余孽,崔洵奉命捉拿。
菰城大牢陰森潮濕,一方桌臺上點了紅燭,旁邊放了一盤花生米。
獄卒此時皆在那重牢口守著,崔洵大步往里走,手下在側(cè)匯報:“逃犯名金軒,乃前朝大將金榮之子,被捕后幾次自盡皆被發(fā)現(xiàn),大夫正在救治?!?p> “留著他的命還有用?!?p> “大人的意思是,他背后還有主使?”
崔洵不答。
獄卒開了鎖,金軒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身上大大小小的新舊傷一片,白布衣衫打破了幾個口子,印出血痕,大夫正在為他上藥。
崔洵一個手勢,一桶冰水將金軒潑醒,他掙扎開雙眼,看了崔洵一眼,冷笑了聲,“走狗?!?p> 崔洵知金軒何意,金家原也是京中大家,戰(zhàn)功赫赫,為守護前朝鞠躬盡瘁。然朝代更迭,僅憑金家是螳臂當車,那些所謂的士族門閥卻任憑賊子進京,擁護為王。
也造就當今流傳的那句“流水的王朝,鐵打的世家”。
在金軒眼中,人人仰而望之的世家門閥怕不過是貪慕榮權(quán)的軟骨頭。
“金兄何必如此執(zhí)著,放下過往好好活著,不好嗎?”
“國仇家恨,與那賊子不共戴天。”金軒眉間戾氣縱深,仇恨不加掩飾。
當今皇帝乃草寇出身,趁著亂世打家劫舍登上帝位,金家本可護著王室自密道逃至民間,誰料賊子心狠,與奸人里應(yīng)外合,在皇城外布下天羅地網(wǎng),前朝從此覆滅。
金榮大將軍也在那次圍剿中犧牲。
為了報仇,金軒這些年在民間出了不少力。
金軒眼神一暗,又欲尋死,崔洵卻慢慢悠悠來了一句,“你可知,當年泄露密道的奸細是何人?”
金軒舌頭一閃,出了些血,目光卻幽幽地盯著崔洵,“是誰?”
崔洵目的達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浮塵,“活下來,就告訴你?!?p> 崔洵心情頗好地回到瀟湘小館,途中聽見叫賣簪花,還挑了一支帶回去。
不成想,剛到小館門口,便見到拔劍厲喝的傅波和對面嚇得雙腿打顫的鴇母及一眾女人。
崔洵心生不妙,邊聽傅波所言邊忍著情緒來到二樓。
西廂房的門緊閉,崔洵猛然推開,門觸及墻壁反彈回來。
房內(nèi)早已空空如也。
崔洵目光暗沉,似要將人吞沒,咬牙吩咐:“封鎖全城,去西碼頭?!?p> 菰城往北是礦場,途經(jīng)深山野盜出沒,一個女人并不安全,東門曾出血案早已封閉了幾十年,至于南門——崔洵此行追繳叛黨,重甲兵皆駐守在南門,妙妙斷不會自己送上門。
夕陽下沉,整片江域皆被染成了橘紅。
遠山如眉黛,靜臥江面。不遠處一艘小漁船正晃晃悠悠地駛出去。
崔洵目光厲沉,吩咐道:“去追。”
待追上,繞過白發(fā)老翁,崔洵一掀簾子,里頭竟僅有一垂髫小兒,正剝蓮子玩。
整整三日,崔洵將整座菰城翻來覆去搜了一遍,與妙妙相識的人家,被搜了一遍又一遍,皆道并未見過她。
就連鄰縣也驚動了,自覺搜查來報,并無陌生女子進城。
鴇母跪在腳邊,哆哆嗦嗦地將妙妙這一年的事兒都說了個遍,只是見著崔洵殺人般的目光,瞞下了一件——妙妙當年來菰城,身邊是有夫君的。
到了第五日,崔洵放出風(fēng)聲,一日不見妙妙,便將小館中的一位清倌送入軍營。
夜色迷人,如水月色中,女子身著羅衣輕紗,款步走向小館,似仙似妖。
守門的侍衛(wèi)看呆了。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眾人齊頭看來。
鴇母最先松了口氣,忙呼:“妙妙!”
崔洵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緊繃的弦總算松了,眼色卻依舊深沉,不說話,就坐在大堂居中,盯著她。
還是這個死人樣。妙妙腹誹。
鴇母察言觀色,放輕聲音將所有姑娘帶出了大堂。傅波也帶人退守到小館門外。
人都走了,妙妙放下身段,坐到崔洵腿上,雙手攀在他肩頭,吐氣如蘭,“我跟親朋道別完了,明日走?”
消失了整整五日,她倒好,輕描淡寫只道是道別去了。
崔洵自詡喜怒不形于色,卻每每被面前這女人弄得心神不寧。
他咬牙切齒地握住她的腰肢,欲待發(fā)作,女子吻上他喉間凸起,震得崔洵身段僵硬。
妙妙放得開,崔洵自一年前便知曉,但此番相見她相較之前又添了幾分媚骨。若非前些天仔仔細細核對過這瀟湘小館中的名冊,他此刻又欲疑心。
似是對他這五日的補償,妙妙這夜極為主動,崔洵得了滋味,郁氣皆消了。
得了妙妙,崔洵只有一愿,便是將她拴在身邊,萬萬不得容她再逃。
翌日,妙妙是被馬車顛簸吵醒的。
她身上披著薄毯,之下只胡亂套了件褻衣,妙妙都不敢想,崔洵是如何將她抱到馬車上的,又有多少人瞧見。
身子的酸痛幾乎令她難以起身,男人往她身后墊了塊軟墊。
“這么急?”妙妙瞥了眼手握折子的崔洵,一臉神清氣爽,容光煥發(fā)。反看自己,卻連坐也坐不起。
馬車空間大,崔洵將點心放她軟塌邊的小桌案上,雙手捻起一塊放她嘴邊,笑道:“昨夜累壞了吧,吃些東西墊墊?!?p> 妙妙沒有胃口,但還是輕輕咬下了一角。
車子已駛?cè)霌P州郡內(nèi),窗外傳來馬蹄聲,一聲爽朗的笑傳進來,“崔兄可是滿載而歸。”
這聲音妙妙認得,是崔洵的好友桓瑛,當年也算是她的好友。
風(fēng)將簾子略微拂起,遠山近水隨著馬車行進在眼前流轉(zhuǎn)。
桓瑛豎著玉冠,行進在車窗外,驀然回首同妙妙的視線冷不防撞上,皆一怔愣,點頭示意,旋即錯開。
妙妙臥躺在側(cè),薄毯堪堪蓋住,鎖骨上的紅痕卻清晰可見。
崔洵臉色微沉,將簾子復(fù)又拉回,道了句:“桓弟先行,上京再見?!?p> 桓瑛大笑,“崔兄氣度不減當年啊。”
道完便策馬揚鞭,領(lǐng)著一隊親衛(wèi)先行北上了。
妙妙躺了會兒,身子爽利了些,便想坐起來。誰知一扯,腳部不知牽扯到什么重物,顯得格外笨拙。
對上崔洵似笑非笑眼神,妙妙心道不好,扯開薄毯,竟是一副鎖重犯的腳銬,同馬車的一側(cè)相連。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崔洵,“你瘋了!”
又四處張望,她的衣衾也并不在這里。
崔洵真的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