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洲青陽城是穆家所在,地處流洲偏西方,接近元洲和鳳麟洲,所以騰黃跑了兩天一夜才到,這么算來,大表哥初一就出門來接她了。
被人重視的感覺真的很好。清絕下來車,一進門就看到一堆人在看著自己,男女老少將近十幾口的樣子。為首的兩位中年男子,就見穆明輝迎上去,“父親,叔父,母親,嬸嬸,明輝把卿清表妹接回來了?!?p> “大舅舅,二舅舅好?!鼻褰^穿著她那身過年穿的紅衣裳,戴著小皮帽,很討喜的行禮?!按缶四?、二舅母好?!?p> “這丫頭卻是個機靈的,還沒分清人呢就知道問好了。”兩位夫人打扮的婦人相視而笑,年紀略大些的一一指著開口道?!皠e說還真有小妹當年的模樣,這是你大舅舅,二舅舅,我是你大舅母,這是你二舅母。”
“是,清絕記下了?!鼻褰^也不管他們奇怪自己還叫過去的法號,一一行禮,又在穆明輝介紹下認識了一干同輩。大房三個兒子,二房兩個兒子,穆家男丁興旺,一直不見女孩,好不容易二夫人前年生了一個,全家人當眼珠子疼著,這會兒咿咿呀呀還說不清楚話,被奶媽抱著也在人群里。現(xiàn)在清絕算是家里的女孩,自然稀罕的緊了。
一行人來到二門,讓女眷們先帶清絕去她的院子放下東西休息一下,清絕卻自認沒什么可休息的,她也沒什么行李,讓妙語和連珠過去收拾就行了,陳嬤嬤也可以和舅母們匯報一下這么多年的情況。她惦記著外祖父的病情到底如何,“我先去看看外祖父吧?”
“卿清既然有孝心,也罷?!币娝袂椴辉趺雌v,穆大老爺看了一眼自己弟弟,點點頭,“你外祖父確實病了,他聽說你找了回來,也確實想見你的緊?!?p> “什么病,病多久了?”眼見兩個大男人換上了愁容,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治的情況。進了主院臥房,清絕便覺得嗅到了腐敗的氣息,那是一種人之將死散發(fā)出來的味道,黑貓在懷里叫了一聲。
“家門不幸,最可氣的是沒有大夫能說出什么毛病來?!贝缶藝@口氣,掀開床帳,輕聲低喚,“父親?”
“那可有請人做法?”穆家不是缺錢的,看著兒女也都孝順,清絕想若是中了邪著了魘,流洲也有寒山派,除了寒山派還有其他小門派,應(yīng)該能幫忙治一下。
“請了寒山派的道長,父親確實是著了魘,做法驅(qū)了,但身體損傷太大,非普通藥石能夠滋補回來,我和你二舅商量著過兩天是去飄渺閣還是云中寺求藥呢。”
“哦?云中寺的藥可以和飄渺閣相比?”清絕還沒聽說過云中寺在這方面能和專門做藥的門派一拼,頓時來了幾分興趣。
“你這丫頭看起來還挺明白的,飄渺閣自然是煉丹師薈萃的地方,但這大荒有幾種藥據(jù)說只有云中寺有,生肌消腐丸便是其一,若是求不到,飄渺閣的玉肌散也可以?!?p> 清絕突然間就定下心來了。她好想笑,又好想哭,老師叔也太不藏私了,這樣的方子都教給了自己,實在讓她無以為報啊。
“丫頭你別哭,便是散盡家財也會將藥求來的,就是難為你剛來,說不定就要換地方住了?!?p> 怪不得看著穆家庭院夠大,還以為家風簡樸,夫人丫鬟都穿戴的素雅,原來是錢都花掉換藥了。那還擠出錢給旁家送年禮,真是體貼的一家人吶。說著話床上的老人醒了,看著眼前火紅的小人,努力聚焦著視線,“這是……婉兒???”
“父親,這是婉兒的女兒,卿清,明輝已經(jīng)將她接來,剛到就來看你了?!贝缶伺肯聦Ω赣H說道。
“哦,卿清啊……好孩子……”老人面容收拾的很干凈,頭發(fā)也很整齊,但顯然飽受苦痛折磨,形銷骨立,看他骨架身形,應(yīng)該本是個高大矍鑠的老人?!爱斈昴隳锟瓷蟼€窮秀才,他家母親是個悍婦還有幾個姐妹,我不許她嫁,她和我慪氣,嫁到旁家便不和我們聯(lián)系,偏我不知得罪了哪方神仙,全家忙著救我無暇關(guān)照她,害她冤死多年吶……”穆老爺許是憋了許久,初見清絕竟然老淚縱橫。
“父親,……別嚇到孩子……”擔心老父親過分激動,兩個舅舅試著勸。
“沒事,外祖父,清絕并不怪她,也不怪你?!鼻褰^干脆坐在床邊,伸手握住老人的手,順便切了個脈。
不到十歲的孩子像個小大人一般輕輕拍著老人的手,剛才還激動的老人漸漸安靜下來,“不怪我?”
“對,不怪。”人各有命,人算不如天算,若是穆老爺有錯,也是太嬌慣女兒把她養(yǎng)傻了,清絕微笑著,點點頭?!巴庾娓福褰^有清絕的福分,哦對,清絕就是我,我被高僧所救,教授了一些東西,后來送到尼姑庵養(yǎng)大,清絕是我的法號,但我當它是名字。清絕、卿清,您愿意叫我什么都成?!?p> “大舅舅、二舅舅,高僧的事情是保密的,我沒對旁家說,兩位知道就可以了,行嗎?”清絕歪過頭,對兩個大男人詢問道。他們愣了愣,然后點頭。
“好,高僧所授有醫(yī)術(shù),外祖父的身體我來調(diào)理就行,不用傾家蕩產(chǎn)去云中寺求藥。”清絕說的肯定,甚至帶了幾分命令的味道。但兩個大男人太過震驚,完全忽略了。
“你能救你外祖父?”
“清絕何必撒謊?”
“不,舅舅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你還小……”
“原來舅舅也拿世俗眼光看人吶……”清絕笑起來,將貓放到床上,自己站起來,揮了揮手。她那身火紅的衣裳變了?!斑@身法器,二位舅舅可眼熟?”
“這是婉兒的嫁妝,爹當年請人設(shè)了血脈禁制……你解了?!自己解的?”旁家和穆家算是門當戶對,當年旁家少爺也算人中龍鳳,父親沒得早,母親還重病,不用受婆婆刁難,也算是門好親事,但畢竟十商九奸,擔心女兒沒心機才做了點手腳,沒想到真的起了作用。
“如何,可愿讓清絕一試?”清絕彎著眉眼,確定應(yīng)該不用多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