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的平樂縣較之白日多了幾分神秘的味道,蕭有道打起轎簾探頭向外望了望,微微嘆了口氣。
忽聽一人在旁咯咯一笑,問道:“表兄這是怎么了?你們男子不都喜歡熱鬧嗎?什么青樓楚館,舞娘花魁,可是個好地方?再加上你這風(fēng)流文士,今夜正是佳期呢?!?p> 蕭有道給身邊之人說的臉一紅,忙道:“表。。?!必M料一個妹字還未出口,到先給旁邊的年輕人嗔了一眼,他自覺沒趣,忙改口道:“你不可胡說。為兄乃正人君子,豈能跟那般花天酒地之徒一般?再說,為兄讀了十幾年圣賢書。這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之道還是懂的......”
走在轎旁的包九妹跟莫雨相視一笑,均覺得蕭大老爺這話言不由衷。
說話間,轎子打橫穿過了主街。驀然間,遠(yuǎn)處三丈之地,彩燈高掛,一座高樓臨水而建,華麗精致。
“想來這就是那翠華樓了?!笔捰械姥弁邩牵炖镟?。
九妹跟莫雨轉(zhuǎn)眼望去,心中也不禁贊嘆。想這平樂乃是北地小縣,以前他們只道這里十分貧困,卻沒曾想,一個每年靠朝廷周濟(jì),縣官常常厚著臉皮到處打秋風(fēng)的地方,竟然有這樣一座五彩花樓。而且,這花樓穿街隱巷,藏得如此之深,今兒要不是那姓婁的縉紳宴請新任縣老爺,只怕九妹他們根本就想不到這里還有這樣一個奢靡之處,看來平樂這潭水很深吶。
九妹清了清嗓子,轉(zhuǎn)頭對莫雨低聲道:“機(jī)靈著點兒?!?p> 莫雨瞧了轎子一眼,點了點頭。他家公子一接到邀約,他就知道這是場鴻門宴。他也暗中提醒過公子,跟這些不知底細(xì)的人保持距離。可公子是個心軟之人,又受不了人家的軟語甜言,猶豫了半天,到底還是答應(yīng)了。他跟表小姐這次就是保護(hù)公子來了,可。。。他又瞧了瞧包九妹一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樣子,心想:可別給人認(rèn)出來才好。
莫雨就是個操心的命,包九妹對自己這身男裝打扮很有信心。再說,一回生二回熟,她變裝扮男人也不是一兩回了。想當(dāng)年,她為了出門參加斗雞大賽,常常扮作男子,只可惜回回都給展昭抓個正著,有一次還被她老爹迎面撞見,餓了好幾頓才放出來。可即便如此,也沒阻住包九妹那顆想要變裝的心,后來她還是偷偷出去了好幾回。
這三人,各人想著各人的心思,不覺間已來到了翠華樓下。他們前腳剛到,早有人報到里面。故而,蕭有道剛下轎,婁縉紳就領(lǐng)著本地的幾個大戶等在門口迎接了。
九妹向著些人一一望去,均穿著不甚華麗,可料子確實好的緊,光那姓錢的老爺那雙緞面鞋就得花去京城一個普通百姓十日的生活費。果然是低調(diào)中的奢華,看來做土豪的時代早已過去,有品味有文化的地主那才可怕。
婁老爺給蕭有道一一作了介紹,都是些本縣的大戶富商,蕭有道一一見過,眾人又寒暄了幾句這才進(jìn)了樓門。
......
翠華樓臨水而建,離地五丈,憑樓遠(yuǎn)眺,對面河景盡收眼底。如今剛?cè)胂募?,臨河兩面楊柳依依,清荷欲綻,登高遠(yuǎn)望,還真有幾許飄然欲仙之感。
蕭有道見到此情此景,胸肺一熱,詩興勃發(fā),躍躍欲試著想要作詩一首。婁老爺看出蕭有道的心思,勸酒之余,還真打發(fā)人拿來了筆墨紙硯,讓蕭有道作詩助興。
蕭有道一聽人家如此看重自己,又想顯示一下自己的詩才,便半推半就的做了一首。
那些人內(nèi)中不乏飽讀詩書之人,可見識卻平庸,自然也欣賞不來蕭大老爺?shù)拇笞?,胡亂叫了幾聲好也就罷了。
九妹跟莫雨看著蕭有道綠著一張臉,聽人家硬把屈原說成是原屈,又說蕭有道的詩作跟唐朝大詩人李大白有異曲同工之妙之時,蕭有道那張欲哭無淚的臉,就笑的差點背過氣去。
九妹悄悄對莫雨笑道:“還李大白,趕明兒杜甫都成杜大富了?!?p> 莫雨自幼伴著公子讀書,這些詩人的名字早就耳熟能詳了,如今聽這群自稱飽讀詩書的老爺們信口開河,皺了皺眉頭,沒說話。
只聽內(nèi)中一個姓鐵的老爺,說道:”蕭大人文才。。。那是好樣的?!彼鞠胝f文采斐然來著,可一著急忘了,只得說了個好樣的。說罷還覺得意猶未盡,又道:“想那個李大白還是什么大詩人,也不過寫了幾首歪詩,怎能跟大人相提并論?”
姓錢的老爺附和道:“不錯,那個什么《離騷》就不能跟蕭大人的比。什么離騷?那不是罵人嗎?娘兒們是騷了點,可為了傳宗接代,怎能離呢?”
他這話剛出口,就見蕭大老爺鐵青著一張臉盯著他。錢老爺可能也覺得不妥,趕忙道:“蕭大人文才。。。那個,那個飛然,真好。小可不善詩書,先自罰一杯。”說著咕的一口喝了一大杯酒。
蕭有道沒說什么,只默默的將詩稿收了。
眾人見蕭大人臉色不好,都不敢發(fā)聲談笑了,一時之間雅間里默默無聲。
忽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從面前的簾子里傳來,道:“各位老爺,小女子獻(xiàn)丑了?!甭曇羟宕嗤褶D(zhuǎn),十分動聽。
眾人一怔,竟不知這女子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只聽簾后傳來兩聲脆響,跟著一個女子的歌聲伴著琵琶飄了出來。
“玉爐香,紅燭淚,偏照畫堂秋思。眉黛薄。。。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這首《更漏子》本就含有秋夜思人之意,如今從這女子口中娓娓道來,更添凄清婉轉(zhuǎn)之感,讓人不禁心頭慘然。
一曲歌罷,眾人都默不作聲,好似被這歌里凄清的氛圍繞住,久久回不過神來。不知是誰叫了聲好,眾人這才醒過味來,都拍手贊好。只聞簾后一陣衣服的窸窣之聲,一個云鬟霧鬢,窈窕艷麗的女子翩然出現(xiàn)在眾人視線之中。
婁老爺看了蕭有道一眼,笑道:“大人,這位可是翠華樓的名魁月華姑娘。”說罷,轉(zhuǎn)頭對月華道:“月華,還愣著干什么?還不趕快過來給蕭大人斟酒?”
月華輕輕應(yīng)了一聲,給蕭有道斟了杯酒。蕭有道不好推辭,只得仰起脖子干了。
婁老爺似是并不滿意,又道:“美酒佳人,古來樂事。蕭大人更得多喝幾杯,可不能辜負(fù)了美人恩呢?!闭f著給那叫月華的女子丟了個眼色,那女子會意,又給蕭有道連連斟了幾杯酒。蕭有道此時已有些暈了,也不推辭,人家給他倒一杯,他就飲一杯,不覺間已然醉了,只看著月華傻笑。
九妹看出這是那姓婁的老爺有意稱量蕭有道,在蕭有道又要舉杯一干而盡之時,忽然胳膊肘一拐,蕭有道啊的一聲,酒杯從手中滑落。九妹腳尖輕點,一提一接,只眨眼功夫,酒杯就重新回到了九妹之手,并且一滴未漏。
九妹這幾下在習(xí)武之人算是平常,但卻震驚了那群縉紳。他們?nèi)f料不到,蕭縣令身邊這個清秀的看著毫不起眼的年輕人竟有如此身手。
“蕭大人喝醉了,就由在下代他如何?”九妹也不等眾人答話,一飲而盡。
婁老爺輕咳一聲,緩緩道:“那是自然。想不到表公子身手這般了得,恕小可眼拙了。來人!給表公子斟酒?!?p> 月華又要給九妹斟酒,九妹伸手將杯沿一捂,笑道:“古人云,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既然大家如此投契,只有在下喝似乎沒什么意思。我看這樣吧,大家共飲幾杯如何?”說著眼峰一掃,凌厲至極。
眾人心頭一凜,加上先前見過他的身手,也不敢怎么樣,少不得不情愿的飲了兩杯。
待眾人飲畢,九妹一拍桌子,大聲道:“好!各位老爺果然都是豪爽之人,在下交給位這個朋友了。”
那些縉紳給九妹的威嚴(yán)一迫,也強顏歡笑說好。
九妹對莫雨點了點頭,示意他好生照顧公子,又轉(zhuǎn)頭哈哈笑道:“在下不勝酒力,得出去解個手,少陪!”
說著人已走了出去,眾人只道他確實喝多了,也不在意,繼續(xù)談笑。
......
夜風(fēng)徐徐,九妹站在窗前,覺得頭有些暈。
她本不善飲酒,剛才為了給表兄解圍,硬是喝了兩杯,此時覺得腳步虛浮,胃中如火烤般難受??磥砟暾f的沒錯,自己真應(yīng)該呆在縣衙里,好端端的干嘛受這份兒罪?可一想到,那婁老爺心術(shù)不正,表哥為人又軟懦,萬一中了什么美人計,一世英名豈不毀了?不過,他也沒什么英明。想起表哥兩眼直勾勾的盯著月華,她就想笑。
她伸手摸了摸滾燙的臉頰,問伙計要了兩大杯涼水,全都灌下肚子之后才覺得人又精神了。九妹洗了把臉,這才穿過過道往剛才的雅間而來,可剛轉(zhuǎn)過了個彎,便迎面撞上了一個高大魁梧的壯漢。九妹腳下不穩(wěn),一個踉蹌撞在了旁邊的板壁之上。
那壯漢一臉橫肉,神態(tài)兇惡,喝道:“干什么?沒長眼睛嗎?”
九妹大怒,正待發(fā)作,一撇眼竟見到那大漢出來的屋中似有一個熟悉的人影。但待她再看之時,那大漢突然伸手將門關(guān)上了。
“看什么看?醉鬼!”大漢轉(zhuǎn)頭瞧了那門一眼,顯是對里面之人十分忌憚,又轉(zhuǎn)過頭罵了幾句,這才兇巴巴的下樓去了。
九妹瞧著那大漢詭異的行止,一時之間心中轉(zhuǎn)了好幾個念頭。
這時,忽有人在耳邊叫了聲:“表公子?!?p> 九妹轉(zhuǎn)頭,見婁老爺?shù)馁N身仆役不知何時來到了自己身邊。
“怎么了?”九妹正沒好氣,皺眉問道。
那人陪笑道:“老爺見表公子出來久了,怕公子迷路,讓小的出來尋你。您。。。您還好吧?”
九妹心不在焉的應(yīng)了一聲,邊走邊道:“平日里來這翠華樓的都是些什么人?”
“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不過,能來這雅間的人,自然都是非富即貴的了。”仆人答道。
非富即貴?九妹摸了摸下巴,可看剛才那人的樣子,可不像什么富人,倒像是個那個山寨的寨主呢。那屋子里又是誰呢?為什么她剛才好像看到了柴玉呢?
九妹一時理不清,也只好作罷。她回去之后,蕭有道已經(jīng)不省人事了,那月華姑娘坐在蕭有道的身邊,不知剛才跟他說了些什么。九妹怕再待下去弄出什么事來,只得跟婁老爺他們告辭,將人事不省的蕭大人帶回了縣衙。
月色凄惶,蕭有道來到了書房對面那間涼亭。
此時已是初夏,但不知為何,他還是感到刺骨的冷。蕭有道伸手緊緊身上的夾袍,再抬頭間,眼前卻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白色的幽影。那幽影隱在亭中最昏暗的一角,但身上那件袍子卻異樣的白。蕭有道從未見過這種白,但不知為何他就是知道,這是一種死白,只有地獄才有的顏色。
“你。。。你是誰?”蕭有道問道,感覺到了自己喉頭的顫動。
幽影沒有回答。風(fēng)停了,時間也跟著靜止。
這迷一般的靜默,讓蕭有道無所適從,感到慌亂。他動了動發(fā)白的嘴唇,可卻沒有勇氣說出第二句話。他想離開,但腿早已僵硬,竟邁不出一步。
“我。。。是縣令,你。。。有什么冤屈自可告訴我。。?!痹鹤屿o的沒有一絲異動,蕭有道只能聽見自己干燥單調(diào)的聲音。
然而,那幽影還是沒有反應(yīng)。蕭有道覺得仿佛在他眼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尊雕塑。
“。。。好!你既沒話說,我。。。我就走了。。。”蕭有道鼓起勇氣,向后退了一步。
但他這一步卻永遠(yuǎn)也邁不出去了。剛才寂靜無聲的幽影緩緩回頭,蕭有道見到了這一張扭曲變形的臉。他突然意識到,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只鬼,一個幽靈,一個不屬于人間的東西。
彼岸花開,開的詭異凄艷,那張鬼臉上突然綻開了,幽藍(lán)的槽牙顆顆爆唇而出,似哭似笑,更似一種嘲諷。它慢慢靠近面無人色的蕭有道,滲出了慘白的爪子。瞬間,蕭有道覺得自己呼吸困難,好似下一刻就要在這詭笑中死去。。。。。。
......
“公子!公子?!公子醒醒!”
“。。。啊!救命??!不要殺我。。?!?p> “公子,您做惡夢了?”莫雨將自己家主人拋向自己的磁枕接住,詫異道。
蕭有道木然的瞪著一雙眼睛,盯了來人好半天,才認(rèn)出,眼前確實是自己的書童莫雨。
“我。。。我怎么了?”蕭有道支起身子,感覺自己后背濕了一大片。
莫雨將枕頭放回床上,又替他家公子解開纏在脖子上的紗簾,說道:“公子想來睡前又喝茶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睡前一喝茶就做惡夢。你瞧瞧。”說著將簾子抖了抖,“剛還差點勒死自己。要是小的不來,還不知會出什么事呢。。。”
莫雨在旁邊嘮嘮叨叨,蕭有道卻松了口氣。剛才他還真以為自己就要被掐死了呢,原來是南柯一夢。他下床用清水洗了把臉,冷水潑在臉上,瞬間感覺清爽不少。
“表小姐呢?她昨晚也喝了酒,沒事了吧?”
“還說呢。公子酒量不好,還一個勁兒的喝酒。昨日多虧了表小姐,要不然您還真走不啦?!蹦曷裨沟?。
蕭有道嘻嘻一笑,腦中閃過一抹倩影,“你胡說什么。月華姑娘。。。婁老爺也沒你們說的那么可怕?!?p> 莫雨見公子一臉花癡相,哼了一聲,邊說邊將水潑到了院子里,“知人知面不知心。老話兒早就說,鬼迷心竅,以我瞧這話真是一點不錯。”
蕭有道聽了這話,心里一虛,登時拉下臉來道:“什么鬼迷心竅?這也是你一個小孩子能說的?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了?!?p> 莫雨見公子動了氣,也不敢吱聲。
這時,衙役進(jìn)來送進(jìn)一張?zhí)觼?,又道:“大人,門外有位叫月華的女子求見?!?p> 蕭有道一聽這話,頓時喜出望外,連拜帖也顧不上看,急忙讓莫雨個自己更衣,并讓衙役將月華姑娘請進(jìn)書房喝茶。莫雨瞧自己主子那個猴急的樣子,臉色不青不白,要待說些什么,又怕惹公子不高興,只得忍著。
蕭有道換好衣裳,興沖沖往書房去了。莫雨微微嘆了口氣,自去煮茶去了。
......
包九妹昨日喝多了酒,一夜沒怎么睡,早晨起來頭疼的越發(fā)厲害。
莫雨進(jìn)來時,她正躺在廊子下的扶椅上逗鳥。
“你家公子呢?酒醒了沒有?”九妹伸手接過莫雨遞來的甜湯,問道。
“有什么不好。。。”莫雨咕噥道。
九妹見莫雨一臉不高興,“一大清早的,這是怎么了?誰惹你了?”
莫雨眼中淚水翻滾,只管低著頭,不吱聲。待九妹又問了一遍,這才喃喃道:“表姑娘,你說我家公子要真給人纏上了可怎么辦?”
九妹聽這話沒頭沒尾的,詫異道:“什么人?”
莫雨將月華來拜見蕭有道的事告訴了九妹。九妹微一沉吟,抬頭道:“走,咱們?nèi)デ魄啤!?p> 莫雨不知她要做什么,忙道:“這樣不好吧。要是公子知道是我說的,又要生氣了?!?p> 九妹嘻嘻一笑:“怕什么?咱們又不去打擾他們。只不過聽聽墻角罷了?!?p> “什么?”還未待莫雨反應(yīng),九妹已轉(zhuǎn)出了回廊,往跨院去了。莫雨知道九妹毛毛躁躁的性子,怕她惹什么禍,也忙跟著去了。
......
縣衙,書房。
香煙裊裊,窗明幾凈。蕭有道與月華靜靜坐在窗前,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勞煩月華姑娘親自前來,本因在下前去拜訪才是?!笔捰械勒f道。
“大人公務(wù)繁忙,自當(dāng)小女子前來才是?!痹氯A朱唇輕啟,淡淡道。
“好說,好說?!笔捰械佬Φ溃肮媚锊潘嚦霰?。昨晚那一首曲子著實令人驚艷,在下不才,自小學(xué)琴。不知何時能姑娘合奏一曲,也不枉此生了?!?p> “你家公子真是了不得。為了追人家,這種話都說得出口。”九妹轉(zhuǎn)頭對莫雨輕聲笑道。
此時,她跟莫雨正躲在與書房只有一墻之隔的套間里。那套間地方不大,與書房只隔著一層薄薄的木板,隔音不好。平日里這里用來做仆役的值夜房,想不到今日竟用作了竊人語錄的暗房。
莫雨小聲吸了吸鼻子,臉色難看,似乎頗為自家公子不要臉的搭訕行為臉紅。
只聽月華輕聲道:“小女子身處賤籍,實屬身不由己。大人乃是一縣之令,身份可等尊貴,豈能為小女伴奏。這事要是傳出去,小女豈不成了罪人嗎?”
蕭有道碰了個釘子,一陣尷尬,輕咳一聲道:“姑娘說的是,說的是?!痹掍h一轉(zhuǎn),“姑娘今日前來,不知所謂何事?”
他話音剛落,只見月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請大人為小女做主。”
蕭有道一怔,忙上前攙扶,“姑娘有何事?只管說就是,何必如此?”
月華拒絕了蕭有道的好意,輕輕撥開他的手,磕了個頭,哭道:“小女有冤情。求大人做主?!?p> 蕭有道愣了愣。昨日一場酒宴,他滿以為自己早已跟月華心意相通,即便沒什么別的想法,至少也算是個知己了。所以,月華今日前來,蕭有道心花怒放,可不料,卻是這種情況。他一面扶起月華,一面問她有何冤情。
月華拭去淚水,平復(fù)了一下情緒,這才娓娓道來。
平樂縣上一任縣令名叫皇甫謐,乃是一文采風(fēng)雅之士。他為人桀驁不馴,雖為官清廉,但因不拘禮數(shù),不得器重,所以在外坐做了三年的縣令,臨了還是被派到了地處北疆的平樂做官。
在平樂皇甫謐雖也勤勉,但到底有郁郁不得志之感。正是此時,他在翠華樓認(rèn)識了頭牌月華姑娘。月華能歌善舞,善解人意,又會吟詩作對,很快就博得了心高氣傲的皇甫謐的喜愛。與此同時,月華也被皇甫謐出眾的詩才所吸引。兩人琴瑟和鳴,度過了一段快樂的日子。
可是好景不長,有一天夜里,皇甫謐突然前來,告訴月華自己就要大禍臨頭了。月華問他出了什么事,他只是不說,臨走時交給月華一個包袱,并告訴她,如果自己遭遇什么不測,務(wù)必想法子將這包裹里的東西交給下一任縣令。說完,他就匆匆而去。
這之后一連兩日,月華都沒有得到皇甫謐的消息。她擔(dān)心皇甫謐出了事,整日派人去衙門里打探消息,可什么也打探不到。如此又過了三天,衙門里卻突然傳來消息,說皇甫謐不幸暴病而亡。
“皇甫大人身體一直強健,怎會無故暴病而亡?”月華道。
“姑娘可有見到皇甫大人的尸體嗎?”蕭有道問。
月華搖頭:“皇甫大人死后,小女多次請求見大人最后一面,可衙門里的劉師爺說什么也不答應(yīng)。所以,直到皇甫大人下葬,小女子也沒見他最后一面?!?p> 蕭有道微一沉吟,“所以,姑娘懷疑,皇甫大人之死另有蹊蹺?”
“不錯!”月華道,“這些日子小女夜夜想起皇甫大人臨去的情景。他當(dāng)時分明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事,否則不會不交代一句就去了的?!?p> “皇甫大人交給姑娘的包袱可帶來了?”蕭有道問。
“這東西太過貴重。小女放在了城南一處宅子里,不知大人可愿跟我去取?”
蕭有道轉(zhuǎn)頭看了看日頭,見時間還早,便答應(yīng)了下來。
蕭有道他們離開后,包九妹跟莫雨也悄悄的綴在后面跟了過去。
此時,大街上熙來攘往,四人兩兩穿梭在人群中,卻并未發(fā)現(xiàn)他們身后,一雙冰冷的眼睛正緊緊的盯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