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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經(jīng)傳

第一回 未見東皇見幽冥

山經(jīng)傳 三水傍舌 3715 2017-08-17 17:50:29

  若是夏日里,最美的當(dāng)是浩瀚天河,那時繁星點點,如夢似幻??扇羰钦f在春日里也能見到這般波瀾壯闊的景色,那就應(yīng)該是祭拜東皇老爺?shù)纳显压?jié)了。

  雖說清平地處西南邊陲,不似長安盛大,可該有的熱鬧是決計不會少的。

  姜府是清平大家,換做平常里,肯定也是熱鬧的緊。只是今日里不知道怎的,園子里雖然大紅燈籠高高掛,但是氣氛總讓人覺著有些陰冷不自在。

  此時,姜府的一處廂房里燈火通明,這是書房所在。房內(nèi)一名少年正伏案抄寫著經(jīng)卷,只因低著頭的緣故,看不真切面龐,倒是他那兩道濃眉狀如闊刀,斜指雙鬢已經(jīng)將主人的不安分的性格昭露無疑,此人就是姜公的獨子姜玨。

  姜公膝下有一雙兒女,分別取名做“姜嫻”“姜玨”。

  這姐弟倆一胞雙生,只是姜嫻性子嫻靜,知書達(dá)禮。而姜玨嘛,從小就愛舞槍弄棒,好聽些江湖義氣,奇風(fēng)異俗,鬼怪雜談之類,是個好動惹事閑不住的主。

  這不,白日里又在城郊鐵匠鋪惹了禍?zhǔn)?,所以正被姜公罰在書房里抄寫五經(jīng)呢。

  “哎,這么多,什么時候能抄完啊?!苯k伸了下腰,有些不耐煩,一想著燈會都要開始了,他心里頭就越急。索性也不管它寫的好不好看,寫出來別人認(rèn)不認(rèn)識,筆下蛇走龍飛,他的姜氏“一筆書法”又出來了。

  何為一筆書法,就是每次姜玨被姜公罰在書房里抄寫經(jīng)卷,什么時候抄寫完了,什么時候才能出門。所謂你有政策,彼有對策,姜玨為了完成任務(wù),于是從下筆開始,寫到墨盡才收筆,其中所有字句一筆喝成,雖然字不像字,句不成句,為此也會受到責(zé)罰,但一想到即將錯過的那可是一年一度的上元燈會,姜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正在這時,書房門“吱呀”的一聲被輕輕推開,一陣風(fēng)見縫插針地擠了進(jìn)來,隨后就是幾聲悉悉索索的走路聲,應(yīng)該是腳步聲的主人怕動靜鬧得大了,會吵到正在抄書的姜玨,好像是去打茶水的書僮小書回來了。

  “小書,燈會快開始了,快點過來幫我研墨”姜玨頭也不抬。

  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一直來到了姜玨身邊,姜玨能感覺到對方右手輕輕地捻起墨碇,左手扶著硯臺,一聲不吭正細(xì)細(xì)慢慢的磨著墨。

  姜玨一邊看著原著,手中狼毫疾走如飛,沒有墨了就蘸上墨,在硯臺刮幾刮,接著繼續(xù)抄寫下去,也不管自己寫的如何。他新抄的《五經(jīng)》上面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出現(xiàn)了詭異的一幕。

  剛寫不久的字跡還沒來得及干透,黑色的墨痕卻漸漸淡了下來,然后轉(zhuǎn)紅,繼而漸深,就像血跡一般,而緊接著蛇走龍盤般的字形也開始變化,好像是要透露出什么訊息...

  一名書僮平端著盞熱茶,腳下不敢怠慢,來到了書房外。換做是平時,他應(yīng)該是輕叩一下門得到了姜玨準(zhǔn)許才會進(jìn)去的。今日里姜玨心急,還沒有完成姜公交代下的任務(wù),所以書僮不敢打擾。他一只手平托著托盤,一只手貼上門扉,輕輕地推開。

  此時的姜玨已經(jīng)抄完了大半,正覺著有些渴了,右手卻絲毫不停,而左手往身邊一探,摸到一盞茶杯,茶水還有些溫?zé)???匆膊豢炊藖砦沟阶约鹤爝?,雙唇一抿,正要喝下去。

  突然聽到有人推門的聲音,姜玨以為是姜公過來了,內(nèi)心不免一急,端茶杯的手也生生的頓在空中。

  抬眼望去,只見小書像是做賊一樣,端著托盤從微微打開的門縫里躡手躡腳的擠了進(jìn)來。

  姜玨正想擠兌一下小書這副梁上君子的模樣,話到嘴邊卻被他生生給吞了回去。

  他不是早就換茶回來在幫自己研墨么,怎么現(xiàn)在又進(jìn)來一個小書?既然眼前的是小書,那現(xiàn)在在給自己研墨的又是誰?莫不是剛剛進(jìn)來的是自己阿爹?

  想到這里,姜玨有一種做了賊被抓住了的心虛,把頭一縮,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瞥向身邊的人。

  目光所及,右手邊是一排書架,上面堆放著各類書簡。哪有姜公身影?而墨碇也斜靠在硯臺邊,墨碇上的的墨跡還未干透,只是墨碇和硯池的顏色卻是黑得發(fā)紅。姜玨內(nèi)心里不由自嘲道:這是抄書抄花眼了么?

  姜玨不禁搖了搖頭,看來今天是有些累了。正在這時,鼻間隱約有的血腥味道傳來,姜玨急忙把目光一收落在左手的茶杯上,杯中哪有什么茶水啊,分明是半杯鮮紅的液體。

  而順著杯子的方向朝桌案上望去,那是姜玨執(zhí)筆的右手,狼毫之下剛剛抄完的新書列列血字赫然在目,而最后斷斷續(xù)續(xù)的幾字更加觸目驚心:“提防醫(yī)師解厄”。

  七扭八拐的幾個血字,像是被困在書里的邪影鬼祟,他們馬上會掙脫竹簡的桎梏,即將臨世。此刻的姜玨哪還管他這幾個字是什么意思,嚇得“哇呀”一聲,下意識里一側(cè)身,抓住背后劍架上的配劍。幾個疾步就串到了小書面前,拉著他就跑出了書房。

  小書剛進(jìn)門,什么都沒來得及看見,就被姜玨強拉著跑了出去,就連手中的碟盞都打翻在地,回頭看著地上碎裂一地的茶具,心里頭無奈的想這回又闖了禍?zhǔn)铝恕?p>  可是姜玨那管小書想的什么,滿腦子都是剛剛自己一人在房內(nèi)的詭異情形,只管逮著小書跑,沒跑多遠(yuǎn)就撞見了一臉驚慌的姜嫻和小詩。

  “鬼,有...有鬼?!?p>  路雖然不多遠(yuǎn),兩人卻跑的氣喘吁吁,姜玨老遠(yuǎn)就對她們主仆二人方向喊道。

  “阿姐,我房間里有鬼?!?p>  姜嫻面色凝重,她的貼身丫鬟小詩也是神魂不守,看見姜玨過來滿以為尋得了個幫助,卻沒想到姜玨見面就是這么一喊,她們本就有些蒼白臉色更加難看了。

  “咳,老...老遠(yuǎn)就能聽見你們姐弟兩...咳...大驚小怪的,這是在...做什么?咳咳...”

  正在這時,不遠(yuǎn)處傳來一個聲音,雖然不停咳嗽,中氣有些不足,但是威嚴(yán)不減,一名小仆扶著一位中年男子徐徐走來。

  此人華服高冠,髯須蒼蒼,面容雖然端正嚴(yán)肅卻沒有多少精神,腰間垂著一枚白玉配飾,足下腳步有些虛浮,顯然是久病體虛,只是言語間威嚴(yán)仍在,此人正是姜家家主,姜夔之。

  “阿爹,有鬼,書房里面有鬼。”姜玨迎了過去,扶住姜公,當(dāng)先說到。

  姜公一臉平靜地望著姜玨,不為他言語所動,不是姜公不信鬼神,倒是因為別的緣故。

  “這上元佳節(jié)...咳...大好的時辰,你瞎說什么勁?這又是...咳咳...又是你新找的不抄書的理由借口?”

  因為以前姜玨沒少找些理由借口來搪塞學(xué)習(xí),所以他在姜公心目中的誠信度高不到哪去。就算姜玨現(xiàn)在驚魂未定的表情確實是真的,可是姜公還是把它當(dāng)做了平常一樣。

  這時一旁的姜嫻也急了,忙走到另一邊替下扶姜公的仆人,接著姜玨的話肯定道:

  “爹爹,玨弟說的是真的,家里真的有鬼!”

  “平常你弟弟胡鬧,你怎么也跟著他胡鬧了?咳!玨兒是許了你這個姐姐什么好處?”姜公仍然不肯相信,只道是他們新找的理由借口。

  姜嫻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假,于是拉來一旁婢女小詩來佐證道:

  “爹爹你不信的話可以問小詩,方才在鏡子里頭看到一個女子?!?p>  “笑話,嫻兒你不就是女子嘛,鏡子里看...咳...看到的是男子才怪了“

  姜公自然是信姜嫻的話的,可是姜嫻情急,說的話是漏洞百出,倒還讓姜公誤會,這會就更急了。手一撒,擋在姜公前面看著自己父親,認(rèn)真的說道:

  “爹爹,真是這樣,只不過鏡子里那個長得像我的女子梳了發(fā)髻,帶了冠釵,還抹了胭脂,爹爹你看看女兒...”說著手往頭上一指。

  姜公順著姜嫻的手看去,姜嫻一襲長發(fā)披在肩上,臉色干干凈凈沒有一點脂粉,這不合她的性格。

  姜公知道,今天是上元節(jié),姜嫻怎么會這么不注重形象就以素面示人。心里不由開始回想起剛剛姜嫻姜玨說的話,同時眼睛也帶著疑問望向姜玨。

  看著姜公帶著問詢的神情,姜玨知道他父親應(yīng)該是信了七七八八,于是拉著他便往書房方向走。

  姜玨抽出自己手中長劍,護(hù)著姜公來到書房門前。也許是書房里面沒有人挑燈芯的緣故,燈芯燒久了,書房里有些暗淡。

  姜玨一只手護(hù)著姜公,而執(zhí)劍的那只手把在書房門上面,喉結(jié)上下滾動,咽了幾口唾沫后一壯膽氣,“啪”地一下推開房門。

  房間里面和走的時候一樣,什么都沒有,地上打碎的茶盞仍在,幾人小心翼翼的走了進(jìn)去,姜玨一手抄過油燈,撥了幾下燈芯后,燈光變得明亮了起來,然后一手油燈一手執(zhí)劍來到書案前。

  墨碇斜放在硯臺一角,硯池里墨汁黑得深邃,反射著姜玨手里的燭光,而一扔在一旁的狼毫上墨漬還未干透,顯然是主人當(dāng)初扔得大力的緣故,筆上的墨汁全涂在了案上。

  姜玨抄寫的竹簡放在一邊,竹簡上的字跡形如蛇走,墨色的筆跡早已經(jīng)干透,只是這字卻是不敢讓人恭維,而寫到最后的幾個字卻是:知止而后有定,定而......

  一切都是如常,姜玨看到這里,越發(fā)搞不清楚眼前的狀況了,明明是親眼所見,眼前的卻又不復(fù)當(dāng)初那樣,莫不是剛剛眼花?

  可如果是自己眼花了,那怎么跟自己父親解釋現(xiàn)在這個情況,到頭來父親肯定會以為自己時不想抄書所以想出來的伎倆,想瞞天過海去看燈會而已。

  本來人應(yīng)該趨吉避兇的,可此時姜玨的內(nèi)心里卻多么希望之前發(fā)生的一切是真的了。不然怎么才能證明自己清白?

  果不其然,姜公斜瞟了一眼姜玨,眼中意味不由分說。然后對姜嫻說道:

  “嫻兒,我知道你心疼你弟弟,可是也沒必要幫著他來欺瞞為父。此事下不為例”

  說完,姜公轉(zhuǎn)過身子就要走,可是姜嫻怎么肯依,書房里什么情況她不知道,可是自己閨房里的情況自己可是親眼所見,姜玨沒有證人,自己身邊的婢女小詩可也看見了的。于是拉著姜公的手,懇求道:

  “爹爹,我真的沒有和玨弟串通起來瞞您的意思,只是我真的看見了?!?p>  如果是姜玨說的這番話,姜公是未必會信的,可是姜嫻一而再的說的這么肯定,又讓姜公動搖了。于是說道:

  “那好,為父再陪你回房看看?!?p>  姜玨一看父親暫時還沒提抄書的事,于是內(nèi)心一陣竊喜,方才的恐懼也消了幾分,連忙手中三尺青鋒一垂請纓道:

  “爹爹,孩兒在旁護(hù)衛(wèi)您和姐姐。”

  姜公沒好氣的一白沒臉沒皮的姜玨,然后轉(zhuǎn)身就朝門外走去。

三水傍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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