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他們終于來到這個漫長道路的盡頭。
一堵高高豎起且遍布荊棘藤蔓的圍墻浮現(xiàn)在了他們眼前,從路道走來的方向望去,會發(fā)現(xiàn)能夠行走的路正在變得狹窄,剛好連接到了墻面木門內(nèi),不過這扇木門雖大卻是密不透風,艾格盯著細縫看了很久也沒能看清里面有什么。
“看,那里有個洞?!?p> 艾格順著奴隸指尖指著的方位看去,果然發(fā)現(xiàn)一處墻面下破舊的洞口。
只是這洞口是如此狹小,以至于人不能站著或彎著腰進去,只能跪著或爬在地上才能鉆入。
奴隸看到這個洞口有點畏縮地往后退了幾步,牙齒沒意義地咀嚼著,這讓看到對方表現(xiàn)的艾格罵了一句真沒用,于是他自己先鉆了進去,手臂在里面扒拉著碎石并把它們清理推出,可鉆了一會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只是頭和肩膀進去,下半身還留在外面。
“喂,快點,推我一把,我卡在里面了!”
艾格那滿身肥肉在不停亂動,兩腳猛蹬,他沒想到穿過洞口時腰間會被卡住,就算是這樣他也沒想著將來要減肥,只是不停呼叫請求外面的援助。
聽到呼聲的奴隸就在身邊看著不動,任憑艾格叫著也沒挪動半步。
“………”
“快點?。?!”
“對不起,艾格。”
“什么?!”
突然,從墻的周圍小跑來幾名像是看守在這的士兵,他們身穿制式服裝手拿長矛整齊劃一地站成一排,顯然是在這里等他許久了。最后走來的是一名和自己差不多同樣肥胖但卻服飾光鮮亮麗的商人,從那身標志性的家族徽章可以看出他的地位很高,已經(jīng)可以使喚普通的護衛(wèi)隊。
打扮的偏女性風格的中年男子掐著小胡須,低頭仔細觀摩著趴在地上的艾格身體中的每一個部位。
艾格被這樣一個變態(tài)盯著,能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到心理和生理上的雙重不適。接著那位不知名的商人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說道:“真沒想到你還能活著,本來是想讓你被那群野獸分食吃掉的,但上面說了,要讓你活的艱難,我也很沒難辦啊,不過還好你終于活著來到這了,嚯嚯嚯…”
商人微笑著說出讓艾格無比恐懼的真相,這下他明白了,一切都是圈套,從頭到尾都是騙局,自己還傻乎乎地鉆進來了。
一名士兵走到面前,因為無法站立的緣故他只知道士兵已經(jīng)舉起手中的長矛底部,艾格驚恐地看著這一切,他已經(jīng)猜到對方要做什么了。
嘭!嘭!嘭!嘭!
連續(xù)四下重擊,強盜不得不再次應聲倒下,他應該慶幸自己的頭骨真是硬,這都沒有碎掉。
恍惚中他似乎聽到有人在哀求著什么,其中有商人的調(diào)笑聲和那人絕望的呼喊,可最后卻只傳來一人凄慘的叫聲,在身體即將脫離掌控時艾格在心里默默地笑了。
“蠢貨!”他嘲諷道。
隨后意識徹底邁入黑暗,在無意識中的這段時間仿佛被無限延長,又被無限縮短,在沒被叫醒的那一刻沒有人知道到底過了多久。
“??!”
一桶冷水潑在身上,體溫驟降,這讓熟睡的艾格再次被粗暴的弄醒,他第一時間用手把臉上的水漬擦掉,然后看向潑水的那個男人,一個精瘦且裸露著上半身的駝背老人正在用鄙夷的眼神看著自己。
艾格向四周望去發(fā)現(xiàn)周圍沒有旁人后,他頓時暴跳如雷,氣的牙直哆嗦,此刻艾格只想要讓這欺辱他的人即刻去死。
曾經(jīng)的艾格可是貴族,自然無法忍受老人鄙夷的眼神。
“老東西,連你也敢對我不敬??!”
不過老人倒是絲毫不慌,沒有任何表情,眼睛就那么平淡地看著不斷逼近的強盜,手中的水桶也不放下,也正是這幅對誰也不在乎的目光給艾格的怒火添了一把柴,讓它燒的更旺,徹底陷入瘋狂。
艾格面露猙獰模樣再加上渾身上下布滿傷疤的丑陋軀體,就在此刻,比起人他看上去更像是惡鬼。
一雙肥手狠狠地掐在老人的脖子上,此刻艾格兩眼和腮部通紅,用出了全身力氣往死里掐。
不管是那個瞧不起我的小矮個也好,惡心的商人也好,你這個招惹我的蠢貨也好。
“讓你們小瞧我,都給我去死啊啊?。。?!”
可伴隨著沉悶的一聲“嘭!”接著他那肥碩的身軀被轟飛出去,“怎么可能?!”帶著震驚與不解,艾格還沒看清對方是怎么出手的自己就已經(jīng)敗了。
不知道是否是錯覺,艾格看到一絲白霧從老人那年邁的身軀中升起,要知道這時候可是光芒最烈的熱季,在這大熱天下他居然能冒蒸氣!
只見那老人右手成掌,保持擊打的動作,過了片刻后就緩緩收掌對著倒在地上的人說道:“不想死的話就跟我走。”
說完,不理會艾格的死活徑直向著牢房門口走去。
“好疼啊,那個該死的家伙難道是鐵塊做的?”艾格呲牙不斷咳出血來,撫摸著肚子上那一大塊紅印,不知不覺態(tài)度緩和下來,也不再去叫罵,聽到這話后連忙跟了上去,不用人說他也不想繼續(xù)呆在這濕熱的牢獄中。
穿過黑暗的走廊后來到獄外,身體被耀眼的光芒照射,裸腳踩在滾燙沙子上,原來從陰暗的角落走到白茫茫的世界只需要一瞬。他神色一呆。只聽見全場平民的歡呼聲,喝彩聲,各種七嘴八舌的不同雜音一股腦涌入令他短暫的失聰,有些不知所措,只是茫然的看著這些逐漸清晰卻對他來說非常陌生的景象。
此刻他總算明白為什么那些人一臉鄙夷地看著自己,原本他是不會有什么深刻感受的,頂多暗地里罵一罵了事。但這座令人矚目的擂臺和周圍坐滿了的觀眾無時不刻不在告訴他,你是一名奴隸,這具身體早就不屬于你了。
之前引領(lǐng)艾格走進擂臺的老人此刻正繃著花瓣似的老臉笑瞇瞇地盯著他。
“開什么玩笑,我的敵人不會是你吧?”
他不知道奴隸角斗場的規(guī)則,只以為是要與不久前暴打過他的老人進行決斗,而這一刻,是要分出生死。
想到這,艾格不禁后退半步,看出他很害怕的圍觀群眾發(fā)出鄙夷地噓聲。
“開始!”一旁的士兵將手中的長矛舉起示意。
老人笑了一聲,舉起拳頭猛沖上去,艾格被一記重拳擊中,側(cè)臉被打出紅紅的拳印。
不過他也學乖了,在對方做出下一步動作前艾格往地上一躺,像是被重擊打垮陷入昏厥當中。實際上他只是在承受攻擊的同時順勢摔倒裝暈而已,雖然倒地很疼,但這點疼痛相比起之前承受的疼痛來說微不足道,咬咬牙就可以堅持下去,只要他還想繼續(xù)活著的話。
在艾格倒底沒多久后,人們的叫喊似乎暫停了幾秒,然后又是龐大的喝彩和噓聲不斷的嘲諷。
“難以置信,我還以為這老頭子會被那個胖子給壓垮來著!”一名男子瘋狂搖晃著同伴的手臂異常興奮道。
“是啊,沒想到一拳就…”女伴也顯得有些震驚,因為奴隸決斗場可是很少有這樣碾壓局面的擂臺角斗,平時都是幾名奴隸互相亂抓亂咬,在丑陋殘缺的肢體中血腥落場,甚至明天都都有很大可能見不到第二次,可以說無趣至極。
“怯!”
聽到兩人對話的另一名陌生男子不屑道:“什么嘛,我看是那個胖子太廢物了,白長了一坨肉?!?p> “你這算什么,老子可是剛跟人打賭賭那個胖子贏,該死的,一整個季度都白干了!”還有人咬牙切齒的恨不得撕碎擂臺上一碰就倒的艾格,事實上他也正打算這么做。
“呵呵,新人。”聽到他們講話的一名老觀眾心中暗喜。
自己可是在這個別具一格的奴隸角斗場中呆了好幾天了,擂臺上看似瘦小的老人可是這座角斗場里最厲害的人物。
這時,臺下走來兩名衛(wèi)隊士兵,他們默默地走上擂臺,然后各拉著一條腿往臺下拖去,老人靜靜地站著旁觀,冷眼等待著他們下臺。如果不是自己默許的話那個腦子不太清晰的胖子根本不可能活著離開這,他早就看穿了對方拙劣的戲碼,只是因為剛來這里心情還不錯才放過他。
至于下次嘛,那就難說了。
這里是奴隸角斗場,只有勝者才能活下來,敗者的生死全看勝者的心情。
就在這時老人舉起了他的雙臂宣告著他的勝利,而觀眾從來不吝嗇給予勝者歡呼,享受著圍觀群眾的吶喊和稱贊,也讓他越發(fā)覺得自己來到這里是多么的正確了。
“我應該早點把那些蠢貨們殺了,簡直是把我精神最飽滿的時間都給浪費了。”他心里是這樣想的。
老人的名字叫佐治亞,是一名武者,脾氣暴躁異常,在年輕的時候因為失手打了貴族而被判決為奴隸,從那時候開始他就丟失了被視為人的權(quán)利,還要一直服侍那位對他很有意見的貴族老爺直到死為止。
原本這沒什么,大不了舍棄尊嚴這輩子都低聲下氣的茍活著也沒什么不好,最起碼一輩子都可以不再擔心食物住宅的問題,就這樣,他為了應對貴族老爺?shù)母鞣N挑剔胃口和規(guī)矩習慣強迫自己放棄練武轉(zhuǎn)而學習繁瑣的禮儀和菜品。
隨著時間的流逝,原本自己那因練武保持的肌肉已經(jīng)消失,皮膚也越發(fā)褶皺,看上去完全就是是一個又干又小又弱的老人而已。
而那家貴族的人口也越發(fā)凋零,貴族老爺在某天突然猝死,沒有留下半點遺言,他的妻子也因為傷心欲絕隨之而去。以前的親戚都被老貴族趕走了,到了最后竟然只有老貴族十三歲半大的兒子繼承勛位。
實在是令人感到悲傷呢~(笑)
因為人口實在稀缺,嚴重到那個小貴族老爺也不得不考慮提前接納未婚妻的事了。
這么多年忠心耿耿的服侍再加上數(shù)次的表忠心早就讓這家貴族放下了應有的戒備,也正因為如此在他取得了主人的信任后他才有機會做掉他們。
在小貴族的婚禮上,他被視為家庭的一員有了自己的座位,但佐治亞并沒有坐下去。
他還記得清楚,那天,當小貴族老爺問自己為什么不坐的時候,自己是那樣回答的。
“這么多年我可是一直都沒忘啊,你父親對我的羞辱!”
“呵呵…”老人低頭看向自己干柴般的手臂,青筋冒起握緊了拳頭,也正是這雙手把那兩個討人厭的小家伙,那幼小而又稚嫩的身軀給錘的稀爛,可憐啊,他們還在不停呼喊著疼,四肢胡亂掙扎想要逃離自己的鐵拳。
在那之后他被人發(fā)現(xiàn)在貴族城堡的餐廳里,手上沾滿鮮血啃著食物,在經(jīng)過一連串無聊的審判和一大堆所謂親屬的辱罵哭訴之后,就像現(xiàn)在這個樣子,佐治亞被獎賞進入這個奴隸角斗場,至少他是這么認為的。
也只有這,才算是家啊,每天都有蠢貨迫不及待地去送死。
佐治亞對自己很有自信,對這具身體感到自信,因為他非但沒覺得自己在時間的流逝下衰老弱化,肌肉反而繃緊而變得更加有力。
“安靜!”還在擂臺上的士兵見自己的聲音沒有效果,于是一甩長矛砸到金屬制的圓盤上,不斷地敲打著,頓時發(fā)出一陣刺耳的碰撞聲壓過了喧鬧的人群。
等到人聲不在沸騰之后他揉了揉嗓子,然后喊到:“下一位!”
“啊嗯!”
此時臺下正在被拖動著的艾格本打算一直裝死過去,等周圍人走了再說,突然他睜開了眼,忍不住痛呼出聲。
身體受傷的地方似乎碰到了什么東西,這讓他疼痛難忍,不過有一個人卻讓他一瞬間忘記了痛楚,一個他認為絕對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
重新閉上眼睛后眼皮都在顫抖,嘴中不停地呢喃道:“這怎么可能……”
可他還沒怎么細看就被迎面而來的黑影遮住,隨后意識陷入昏迷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