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依巴克回到龜茲城才領悟到,原來在天山雪域之中遇到的高人前輩,便是聞名東西方世界的七境靈尊達蘭冰淵。
三年來,沙依巴克多聽聞達蘭冰淵育有一子一女,男名達蘭冰河,修行江湖中人稱冰王子,女名達蘭扎爾,修行江湖中人稱冰公主,皆是玄冰法域的天才修行者,遂于這兄妹二人確實是神交已久。
今日遇到達蘭冰河,能與他結為金蘭兄弟,實是最快平生之事。
達蘭冰河也聽父親提起過沙依巴克,評價頗高,自己在修行界行走,對他的為人也多有耳聞,很是敬重,也是早想結識,只是沒有機緣。
沙依巴克讓人擺好長貢桌,掛起關公像,三柱高香,兩碗血酒,一頭拜倒。金蘭禮成,兩人從此結為異姓異族兄弟。
達蘭冰河將妹妹達蘭扎爾叫來,告訴了她結拜之事,叫她見過兄長。
達蘭扎爾款步珊珊走上前去,恭敬有禮地向沙依巴克行了個草原女子禮。
“扎爾見過沙依哥哥,久聞兄長美名,今日一睹,果然名不虛傳?!?p> 她聲音清脆婉轉,甜美嬌嫩,余音繞耳,令人沉醉。
沙依巴克見達蘭扎爾不僅生得一副傾國絕貌,而且言語動作自然靈動,毫不滯澀,心中暗暗贊嘆。
“賢妹請起。我沙某今日得一好兄弟,又得一好妹子,真是老天爺厚愛的很了?!?p> 沙依巴克由衷地感慨道,他此時的開心,是發(fā)自心田,洶涌而出的。
時至傍晚,大日紅盤沉沉西下,半個天空為之染血。
沙依巴克準備設宴款待新結下的兄弟和妹子,達蘭冰河卻說不如先問清那金發(fā)騎士的來龍去脈,再做打算。
沙依巴克覺得有理,三人便一起來到安頓那金發(fā)騎士的房間,那騎士依然暈厥未醒。
達蘭冰河輕抬右手,手掌之中生發(fā)出一團幽藍之光,隔空拂過那金發(fā)騎士的身軀,游動飄飛的藍色光縷似小魚般,從他手掌上鉆入了那騎士身體中。
“噗——!”
金發(fā)騎士口中猛地呼出一大口冒著煙的寒氣,隨即便醒了過來。
那騎士剛一睜開眼,猛地看到達蘭冰河站在身邊,雙眼暴瞪,怒不可遏地噴吼了起來。
“μαλ?κα?!τομουνητι?μανα?σου!na se pane tesseris!$@#¥%,*{、~!@*~|,【/%¥$……......”
他想要起身和達蘭冰河拼命,卻不料全身上下只有脖子能動,脖子以下似癱瘓了一般,絲毫動彈不得,那是達蘭冰河沒有給他完全解開“寒冰氣訣”自帶的“冰之封印”效果。
達蘭冰河一個字也沒聽懂,困惑不解地望向沙依巴克,說道:“兄長他這是什么語?”
“應該是拂菻國的希臘語?!?p> “他都說了些什么?”
沙依巴克一聳肩,尷尬一笑,說道:
“這個……,一些不太禮貌的問候,兄弟聽不懂就算了?!?p> 那金發(fā)騎士一時怒起,下意識罵出了希臘語君士坦丁堡國罵,他見達蘭冰河沒有什么反應,便意識到他們聽不懂希臘語,遂改變語言繼續(xù)罵了開來。
“孫子!你把你爹凍死了!龜孫小赤佬的揍性,我去你大爺?shù)模±献印?p> 金發(fā)騎士還要再罵,臉上卻被一團粘似蜜,冷若冰的固液相混的玩意糊住了,說不出話來。
這一口正宗長安腔唐語國罵,真讓不少唐人都自愧不如。
達蘭冰河年輕氣盛,聽了他這一通臭罵后怒火中燒,又強行壓住,伸手運氣,使了個小法術,把他嘴給堵上了。
那金發(fā)騎士不依不饒,尚還扭動著脖子,用眼神傳達著他的問候。
達蘭扎爾見狀,心想:“這金發(fā)騎士吃了哥哥‘寒冰氣訣’的虧,火氣正盛,倒不利于審問于他?!?p> 她輕踏蓮步,走到達蘭冰河身后,溫柔地說道:
“哥哥,我們不如先在外面稍后片刻,讓沙依哥哥審問于他便好?!?p> 沙依巴克沒有作聲,面色依舊,心中卻覺這位扎爾妹子真是聰明機靈,可謂才貌兩全了。
達蘭冰河思量了一下,也覺當下只有如此,勿因個人氣怨,貽誤大事,稍后再收拾這個黃毛賊。
“也好,也好。”
達蘭冰河說道,向沙依巴克點了點頭后,便與達蘭扎爾一同出去了。
沙依巴克伸手調運靈氣,將那金發(fā)騎士臉上的冰液除凈了。
“這位兄長,方才臺上出手相救,沙某多謝了?!?p> 沙依巴克抱拳行了個禮。
那金發(fā)騎士躺在那里,平復了一下心情,沒有答話。
沙依巴克也不介意,繼續(xù)說道:
“兄長萬里迢迢來到大唐龜茲城,想必是有所為而來的?!闭Z氣中略帶試探。
那位金發(fā)騎士的呼吸平緩了許多,依然沒有答話,眼中略微浮現(xiàn)出些許愧色。
沙依巴克觀察到他眼神中有波動,又繼續(xù)說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籍歸何處?”
那金發(fā)騎士收了收心神,清了下嗓子,穩(wěn)穩(wěn)地說道:
“英斯洛特,君士坦丁堡,閣下無需多禮?!?p> 他穩(wěn)定下心神后,見達蘭冰河與沙依巴克站到了一起,且十分親近,立刻便知自己中計了,成了別人釣上的魚了。
“明人不說暗話。沙某得到消息,有人想要我這項上人頭,拂菻國派來一隊精英騎士,便是來行此事。沙某斗膽一問,閣下可在列?”
沙依巴克此時心中仍不能十分的確定,仍想著問個清楚,若此人恰巧只是一時義氣,出手相幫,卻千萬不能錯怪了他。
英斯洛特聽他這話問得如此直爽,方才在大廳時,也見識了他的為人氣度,仰天一嘆,緩緩說道:
“作為賞金騎士,我不能說出雇主的信息,這是基本的騎士精神。
“我能告訴閣下的是,我確實是來殺你的,而且你只能死在我手里。
“如今戰(zhàn)敗被擒,是我修為低下,技不如人,任由閣下處置便是,無需多言?!?p> 沙依巴克素好結交天下義士,聽他如此說,面上依然保持沉穩(wěn)持重,心中倒生出幾分惺惺相惜之意。
“你身上似受有元氣宗內傷?”
“過撒馬爾罕北部時,為突厥人所傷。”
沙依巴克聽了心中一驚,想到:“突厥部人?東部突厥已歸順朝廷,西部突厥已于兩年前被驅趕至了夷播海以北的大漠中,今番怎么會在千里之遙的撒馬爾罕出現(xiàn)呢?想是少部分游蕩天涯的草原浪子吧?!?p> 他想到這里,便沒有在意,看了看受傷的英斯洛特,說道:
“既已受傷,為何仍要找來,沙某不才,亦非無能鼠輩,豈不自陷危地?”
英斯洛特沒有看他,極為平淡地說道:“中土有句俗話,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是基本的騎士精神。”
沙依巴克聽到此處,心中已生結交之意。
“英斯兄何以對中土文化有如此深的了解?”
他沒明說罵術造詣頗高這碼事。
“家父曾是東羅馬帝國駐大唐帝國使節(jié),兒時隨他在長安居住了八年。閣下殺我之前非要刨根扒底,問個稀爛嗎?”
英斯洛特朗聲渾厚的大聲說道,顯得很不耐煩,一副凜然就義的樣子。
“我只再問最后一句,閣下可知其他要被刺殺的目標人物?”
沙依巴克心知,西方世界的殺手騎士素來獨自行動,每次只接手一個任務,其他的事概不多問,是以發(fā)問時便未抱希望。
英斯洛特輕輕冷笑了一下,說道:
“閣下見識廣博,知聞東西,何必明知故問?”
到此,沙依巴克便沒有什么再問的了,沉默半晌后,說道:
“既然如此,沙某不再打擾,閣下在此放心養(yǎng)傷便好?!?p> 說完向英斯洛特抱拳行了個禮,轉身出去了。
英斯洛特有些恍惚,呆呆地望著沙依巴克離去,心中想:“完事了?先禮后兵?欲擒故縱?”
見沙依巴克出來,達蘭冰河和達蘭扎爾迎了上來,問起事態(tài),沙依巴克如實將問話內容告訴了他們。
達蘭冰河聽后心想:“沙依大哥宅心仁厚,胸懷之大,遠在自己之上,倒便宜了這黃毛賊?!?p> 他仔細想來,確實也沒有其他辦法,只得依大哥的安排。
是時,天已大黑,三人用過餐后,又商議了一陣,沒有什么頭緒,只好明日再議。
沙依巴克已給達蘭冰河和達蘭扎爾安排好了上等房間,三人便各自回房休息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