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成了獵物

　　自從第二次刺殺失敗之后，云秋水立刻嚴厲處罰了參加蕭七私自行動的密探。

　　但是兩次鎩羽而歸的行動也讓她對奕子楓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不是每個人都能在蜀鳳策劃的刺殺下安然無恙的，躲過一次或許是運氣，躲過兩次就耐人尋味了。

　　更可怕的是，兩次刺殺中都讓蜀鳳幾乎全軍覆沒。

　　一個堪比蕭四哥的黑大個少年和一個深不可測的極美少女，保護一個生活在京城郊外鄉(xiāng)下的少年書生？想想都透著詭異。

　　眷乾閣現(xiàn)在能用的密探已不到二十人，幾乎都被他派出去輪番盯梢打探，云秋水嚴令手下不可輕舉妄動，即便是監(jiān)視，也不允許進入對方視線之內。

　　打探回來的消息卻讓她有些失望，消息非常有限，少年書生的名字叫奕子楓，其父早亡，曾中過舉人，他由家中那位叫梅娘的女子拉扯大，應該屬于土生土長的楊家寺人。

　　黑大個子少年是他家佃戶，天生神力，而那個少女是最近才投奔他家的。

　　唯一有用的信息是奕子楓之父是早年從外地遷徙到楊家寺來的，過來的時候奕子楓還在襁褓之中，梅娘那時還是小丫頭。

　　發(fā)生在汴梁城的事打探起來就容易的多，作為遼國專屬的情報機構這點能力還是有的。

　　從他在從亂石灘遇到趙良嗣補船開始到朱仙鎮(zhèn)迎仙居寫對聯(lián)，進京盤下朱平安的酒館到狀元樓修樓等等都打探得一清二楚，據說汴梁大雨也被他提前預測到了，那個水擋的發(fā)明也跟他有些關系。

　　甚至還有人看他跟趙良嗣進了蔡京的相府，至于談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怎么認識趙楷的沒有查清楚，因為在汴梁城的線索到這里便斷了，剩下都是不堪回首的失敗。

　　江家的娃娃親倒是沒有查出來，江員外因為想悔婚所以把兩家的婚約瞞的比較緊，否則江秋蒳直接就暴露出來了。

　　鷹信發(fā)給了蜀國公主耶律余里衍那里，很快有了回信，就是剛才在燭火上燒掉的那張紙。

　　總部綜合分以后，認為奕子楓有兩種可能，一是奕子楓可能是某位大人物家不能見光的私生子，二是他也有可能是躲避仇家的某位巨寇遺腹子，但無論什么情況，這個奕子楓都是一個極有能力的大才，而且財運似乎特別的好。

　　放棄刺殺，不惜一切的極力拉攏，拉攏后如果發(fā)現(xiàn)不能為己所用再想法殺了。

　　這是總部最后定下來的方針。

　　云秋水嘆息了一聲，就這樣放棄刺殺嗎？

　　她談不上對奕子楓有多大仇恨，只是心中有些堵罷了，蕭四哥鞍前馬后跟隨自己來到汴梁城，他對自己的心思又豈能不知，雖然對他沒有什么感覺，但人心總是有柔軟的一面，如果能有機會除掉奕子楓替蕭四哥報仇，她相信自己不會心軟，絕對能下去那個手，但是現(xiàn)在已然不可能了，畢竟命令已經下來。

　　最后補了一下妝容，作為花魁會最后一名，她是要首先出場的。

　　妝容實在沒法補，對她來說臉上不化妝才是最美，補任何一處都是敗筆。

　　重新檢查了一下手中的琵琶，試了幾下音，這是一次必須認真以待的出場，她需要引起奕子楓的注意。

　　奕子楓還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已經成了獵物，包間內酒菜已經擺了上來，石開泰又抽了些時間過來陪陪奕子楓，黑牛也被趙楷的侍衛(wèi)帶過來，那邊的貨物出的相當順利，看到王爺的侍衛(wèi)亮明身份后又對黑牛那般的客氣，趙家糧棧的管事哪里還有半點矜持，立刻把腰哈成了孫子，還有兩車沒裝完就把款項結清了。

　　看到黑牛，石開泰心里就想到了他打破奕子楓偷的仙酒之事，于是話題就漸漸的引到酒文化上面來，在石開泰的不斷暗示下，連趙楷都覺得老家伙意有所指了，奕子楓這才仿佛明白過來，答應明早給他弄兩壇好酒來，不過狀元樓的頂級好酒也給他準備幾壇，意思是偷偷跟人家換。

　　石開泰立刻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了，這應該是準備用自家的酒偷偷的換酒仙的酒，說白了還是偷，只不過這樣不容易被對方發(fā)現(xiàn)而已。

　　老掌柜的目的達到，哪里還能坐得下去，立刻轉身就走準備好酒去了。

　　“子楓有好事，但卻瞞著我！”趙楷看著老掌柜的背影不滿的道。

　　他的酒量不行，剛才雖然喝的不多，但已微醺，直覺中感到跟奕子楓親近了不少，說話也仗己起來。

　　“哈！你這個酒量知道了不是好事，老掌柜讓我給他偷些好酒，可能覺得偷字很難聽，吱嗚半天不肯明說?！?p>　　“好酒？有多好，還需要去偷？”趙楷顯然不信。

　　“剛才你沒聽到石掌柜說嗎，兩壇能把這個房間給我住半個月，你說有多少好？”

　　“難道是去父皇那里去偷？”趙楷忽然似醒悟了，拍拍腦門，指著趙福金道：“你根本不用去偷，讓福兒偷偷去給你摸幾壇出來，免得被抓住了說不清?！?p>　　這一屋子人除了奕子楓之外，悉數都是謙謙君子，有奕子楓暖場高手在，趙福金也漸漸放開跟大家熟悉了，聽聞便笑道：“如果奕公子想要父皇的好酒，奴倒是可以助一臂之力，只是力氣有限，一次最多兩壇?！?p>　　這個話就有些打趣的成份了，可見她的性格也是個活潑乖巧型的，先前的端莊矜持不過是宮里的規(guī)矩養(yǎng)成的罷了。

　　不過即使熟絡些后，她的目光也大多只在奕子楓和江秋蒳兩人身上駐留，對于邵子厚和其余諸人還是言語不多。

　　“官家那里也有好酒嗎？”奕子楓來了興趣，他倒是真想見識一下大宋頂級好酒是什么滋味，這樣也能跟自己做出的酒比較一下。

　　兄妹二人這才明白誤會他了，敢情人家根本就沒把宮里的好酒放在眼里。

　　“咦？聽子楓的話，似乎還不把宮里的好酒放在眼里，說，你這好酒是從哪里來的？”

　　“不能說，總之不是此間有，但是可從空處來?！鞭茸訔鞔蛄艘粋€啞謎，他倒不是說謊，那酒是蒸餾出來的，可不是從實處去空處來嗎？

　　黑牛在旁聽到，頓時想到那晚偷酒的情形，還真是少東家說的那樣嗎？

　　想到那酒的味道，頓時興奮起來：“少東家，這次還要俺來搖嗎？您放心，俺絕不會再把仙酒打碎了，再打碎罰俺一年不準喝酒！”

　　這個誓對黑牛來說夠毒的了。

　　趙楷對黑牛印象極好，上次若沒有他出手，估計自己也要兇多吉少，也不顧自己王爺的身份，伸手把自己的酒壇放到他身邊道：“黑牛，萬一真的打碎了就來找本王，本王這里好酒多的是，未必不如你們偷到的好酒。”

　　黑牛擦了一下油光光的嘴巴，嘿嘿憨笑道：“殿下，少東家的酒是從酒仙那里偷來的，凡間根本見不到。”

　　“竟有此事？”趙楷顯然不敢相信。

　　“別聽這傻子瞎說，我變個戲法哄他的，哪有什么酒仙！”奕子楓覺得這事不好解釋，他現(xiàn)在準備用這個賺錢，不會把其中的原理和做法公諸于世，但是說成仙酒自己人私下說著玩可以，這種事情拿出來說就讓人有些匪夷所思了，沒準還能犯忌諱，于是含糊帶過。

　　“子楓，既然如此，你也要給我變一壇來。”趙楷見他神神秘秘的不肯細說，反而更感興趣。

　　“行，讓福兒帝姬幫我偷兩壇好酒換一壇，算你賺了！”奕子楓無奈道。

　　“奴的稱號叫茂德。”趙福金小聲幫他更正了一下后，這事就這么成交了。

　　她覺得今天不虛此行，心里特別高興，奕子楓讓她如沐春風，“陸公子”讓她心生愛慕，連跟趙楷的關系也覺得比往日更親近了，唯一遺憾的就是那個“陸公子”太靦腆了，從她進門到現(xiàn)在幾乎沒有說話，最多跟奕公子竊竊私語幾句。

　　趙楷早已看出趙福金對二人心生好感，他倒樂見其中的，只不過潛意識中他期望趙福金能跟奕子楓走的近些，此人越接觸讓人越佩服，他素來自負，認為自己學富五車，又是狀元皇子，很少有從心里真正佩服的人，只有此人讓他生出了高山仰止的感覺，恍惚中有種錯覺，此人日后必然是一個叱咤風云的人物，福兒跟他走的近，日后對他必然大有裨益。

　　叮！大廳內傳來了一聲镲響，嗡嗡的人聲頓時安靜下來。

　　镲聲一響意味著花魁會開始了，大廳內有掛出來的幡示，上面已經寫了某某花魁的出場順序，這有些類似后世的節(jié)目單，只不過沒有人手一份罷了。

　　一個妙齡女子懷抱古琴出場了，一身翠煙青衫，肩若削竹，腰若約素，看上去如弱柳扶風，讓人不禁心生呵護。

　　“云秋水？果然不錯！”奕子楓已經知道花魁的出場是倒敘的，見這女子明艷，忍不住夸了一句。

　　“哈哈，子楓看來對東京城的青樓甚少走動啊！”趙楷笑道。

　　奕子楓放下手中的酒樽，不解道：“殿下為何有此一說？”

　　“此女不是云秋水，而是花魁會前面墊場的各家頭牌，她們雖然在花魁會中落選了，但成績靠前者依然有為恩客們演唱的機會，兩個之后云大家才會出場?！壁w楷是風月場上的老手，解釋起來自然信手拈來。

　　我去！跟后世的聯(lián)歡晚會差不多啊。

　　果然，女子自報家門乃是東水門附近念柳閣的頭牌。

　　能選出來參加花魁會的頭牌唱功自然不差，實際上整個參加比賽的選手實力相差不大。

　　念柳閣，顧名思義，名字就是懷念劉永而起，所唱的也是劉永名作《蝶戀花·佇倚危樓風細細》，全詞就六十個字，太短了只好唱三遍，前兩遍一個調，第三遍升調，這一點跟后世唱法倒有一點相像。

　　奕子楓不知道現(xiàn)在的唱法就是這樣，還是她自己的創(chuàng)新，不過唱功的確不俗，在臺上謝場時收到了三十朵金花，那就是三百兩銀子。

　　接下來一家也不錯，在沒有修音和混響的設備下居然唱出了蕩氣回腸之感，實屬不易。

　　再下來镲聲響了三下，這意味著花魁開始出場了。

　　花魁的表演另有不同，今年為了活躍氣氛，花魁表演完畢后增加一個項目，可以指定某一桌或者某一個包間的客人填詞一首由花魁演唱。

　　對客人來說，由花魁演唱自己的作品是一個非常好的露臉機會，只要水準還說得過去，基本都能為自己博得一些小小名聲。

　　云秋水是花魁的最后一名，但出場受歡迎程度一點不亞于前幾名花魁，原因無它，只因她的美貌在眾花魁中力壓群芳。

　　奕子楓斜倚窗口，一手搭在窗臺，一手端著銀酒樽，仿佛像喝紅酒一般抿了一口大宋的低度酒，居然也有一股說不出的瀟灑愜意。

　　他已經欣賞了前面兩人的演繹，心里對云秋水更加充滿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