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書內(nèi)投失敗開頭二則
?。ㄓ质×耍矂e浪費,發(fā)上來給大家看看,話說我掃了掃榜單,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內(nèi)投好像不適合我這種開頭要描繪幾句的,而是更需要那種前200字就告訴金手指是什么的,啊,可是我還是不喜歡那樣寫啊,太直給了。但是小透明,好像沒資格鋪背景誒。。。)
云霧繚繞的黑色山峰之間,一條蜿蜒的小路沿著絕壁盤山而下,當兩個年輕人走在這條山路上,就好像是在漫步云端一般。
只是這兩人的狀態(tài)卻大不相同,那一直默默跟在后面,看著年長一些的,是滿臉平靜、步伐穩(wěn)重,好似下山之舉渾不費力。
反倒是一馬當先走在前首的,雖然看著明明更年輕一些,卻是每走一段路就會不由自主的發(fā)出一陣幾乎要撕裂胸腔的咳嗽聲,至于藏在長衫下的雙腿也似乎因為力竭而微微顫抖。
突然一道男聲響起,打破了山路上已經(jīng)維持了很久的沉悶:“陳樓師弟,你真的要下山?”
“都已經(jīng)往山下走了半日了,哪還有什么真的假的?”陳樓早已沒了一邊說話,一邊走路的氣力,于是干脆就著石階坐下,一邊揉著腿,一邊喘息道,“總不能真按那幫人說的,我為了留在山上,就去當什么外門弟子?!?p> 陳樓冷笑著補充道:“裴師兄你說,我這修仙不成,還要去給人家當牛做馬的伺候人?這又是何苦來哉?”
裴東望輕輕搖了搖頭:“那也好過山下……山下污穢骯臟之氣猶如惡鬼,你這一下山,可就真的斷了仙緣了。”
“山下有惡鬼?”陳樓忽兒古怪的笑了笑:“聽起來就好像有個老和尚與徒弟說山下有老虎……”
“和尚?這些年哪有佛門弟子來過咱們宗門?”裴東望皺起了眉頭,“老虎又怎么了?虎妖么?”
陳樓哈哈笑了兩聲:“咱倆說的老虎倒是都會吃人,但我說的那種可又會吐出來?!?p> 裴東望斜瞥了陳樓一眼:“雖然聽不明白你說的是什么,但我能感覺出來不是什么好話。”
陳樓瞇著眼睛笑了笑,沒有說話。
倆人之間略有沉默片刻,裴東望輕移幾步走到臺階邊兒上,而往前一步就是萬丈深淵,他身上衣帶隨著山間清風搖擺,就宛如仙人一般。
裴東望沉聲說道:“我這兩日諸多思量……明明那一日,你引真靈入陣盤已近功成,可偏偏真靈卻突然寧可舍了小半的靈韻不要,也要另投他們主峰的弟子,如此前所未有之事,我不信當中沒有蹊蹺?!?p> 裴東望所說之事,是他們宗門當中,所有修行弟子必須要過,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關(guān),引真靈入本命陣盤而這也是他們宗門所走仙途的修煉之基。
真靈于太虛中浮游,無人知其從何生,從何滅,且真靈各有神妙,在融入本命陣盤之后,宗門中弟子既是踏上了修行大道,也能根據(jù)真靈特點,為自己的術(shù)法增加威勢。
只是這當中因為引來的真靈難免會有資質(zhì)優(yōu)劣、高下之分,所以這同樣也會是每個人的機緣之所在,若是引來的真靈極好,那自然之后的仙途坦蕩,而若是差一些的,便會是先天不足,單靠后天極難扭轉(zhuǎn)。
而之前陳樓便引來了雖不是極好,但依然相當不錯的一位真靈,只是那真靈都與陳樓的本命陣盤融合了小半,卻又突然詭異回返,另投他門,而造成的結(jié)果便是陳樓的本命陣盤碎裂,就此斷了再引一尊真靈的可能。
聽著裴東望談起此事,陳樓的語氣卻出乎預料的有些淡然:“不管這當中有沒有蹊蹺,但既然當時沒能戳破人家的伎倆,而如今我的本命陣盤也已因此毀了,再深究那些還有什么用?”
裴東望臉色一沉:“分明就是欺負你我?guī)煾迪捎挝礆w,若是你等……”
陳樓擺了擺手:“且不說咱們根本不知老頭子何時能回來,就算回來了,難不成還能讓老頭子為了我這個廢人,去和他的師兄……咱們的掌門師伯去打一場?”
“便是打一場又如何?咱們東安峰雖然人少,卻也不見得就怕了他們中主峰!”裴東望冷哼一聲:“你自小在山上長大,師傅視你如子嗣。你也不想想,便是你已然下山,但等到等師傅回來了,就他那脾氣也不可能咽下這口氣?!?p> “但前提是老頭子要知道我出了事?!标悩亲哌^去,一把攬住了裴東望的肩膀笑著說道,“老頭子此次仙游歸來,想必也就找到了突破之機,我這做弟子的,可不能在此時給老頭子的心境蒙塵。
所以等他回來之后,你要找個理由瞞著老頭子,嗯……反正我相信只要你不說,主峰那邊也不會主動張口來給自己惹麻煩。”
“一切……都以老頭子突破境界為先?!标悩墙K于臉上露出一絲苦澀,“我欠老頭子的人情,可就只能靠這個還了,你是我?guī)熜?,莫要壞了我的打算?!?p> 裴東望的眼眶騰的一下就紅了,嘴角更是緊緊抿了起來。
“行了,師兄,你就送這里吧,后面的路我自己走就成了?!标悩遣桓胰タ磁釚|望的表情,只是松開手,一邊轉(zhuǎn)身向山下走,一邊嘴里喊道,“不過說好啊,我可還是你師弟,若是哪天我惹了麻煩,可得喊你就來?!?p> 裴東望垂在身側(cè)的雙手早已緊握成拳,朗聲喊道:“師弟,你放心……便是師兄尋遍天下,也一定會給你找到修補陣盤的法子,帶你重回仙途?!?p> 陳樓沒有搭話,只是一邊揮著手,一邊朝著山下走去。
山道漫漫,可終究有走完的時候。
當陳樓走下最后一層石階,再扭頭回望過去,卻看剛還走過的那條蔓延山路,忽兒如同水中云月般虛幻了去,就好像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
這自是因為宗門的護山陣法,已然隱去了登山之梯,而世俗常說仙路難尋,往往便也是因為這般原因。
陳樓瞇著眼睛看了良久,卻是忽兒笑了出來,只是剛不過才笑了兩聲,卻又被忍不住的咳嗽嗆的胸口生疼,唯有心頭苦嘆道:“他媽的,還以為穿越過來是個修仙開局,也能體會一把手握日月摘星辰……”
然而,還不等陳樓心聲說完,卻突然聽著身后有人好奇的問道:“你在笑什么?”
陳樓渾身肌肉頓時一緊,目光之中更是閃過一絲殺意,但等到他扭身回頭看向那人時,目光卻已然恢復如常,甚至還略帶些意外的驚喜神色。
那人一襲白衣,長相俊逸的臉上還掛著淡然清雅的笑意,而陳樓當然也認識他,甚至可以說是認識到了刻骨銘心的程度,因為這人正是那位搶了他真靈的弟子……掌門師伯真人門下汪道竹。
陳樓滿臉笑嘻嘻的問道:“師弟下山,怎還敢勞汪師兄過來送一場?!?p> 汪道竹卻沒搭話,只是側(cè)著腦袋看了陳樓片刻才幽幽開口問道:“被我搶了機緣,就肯這么灰溜溜的下山?你心安?你不該等著你師父回來,讓他再想想辦法?”
“時也命也,怪不得旁人?!标悩强粗舻乐?,笑嘻嘻的說道,“師弟我早就羨慕人間繁華,如今一去倒也不虧?!?p> “之前看你和裴東望在山路上聊天,我不好湊前。如今這見面一聊,才曉得你竟是這般俗念深重之人。所以那裴東望也是因為對你失望,這才停步山道,不再往下送你么?”汪道竹嘆了口氣,“你讓他失望,也讓我失望了?!?p> 陳樓眉眼未動,可背在身后的雙手卻驟然握緊:“師弟我不太明白汪師兄的意思。”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你本來就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蓖舻乐駬u了搖頭,“只是真的很麻煩啊,你不找自家?guī)煾悼拊V哀求,我真是白白受了你那不怎么樣的真靈?!?p> “不過也無所謂了,只要在這殺了你,然后再把尸體擺回到山上,便也一樣能達成目的。”
陳樓聽著此話,立刻厲聲追問道:“什么目的?你是想害我?guī)煾???p> 然而汪道竹卻并不再搭話,只是臉色平淡如常的抬起右腳一跺,一股淡藍光環(huán)在他的落腳點驟然出現(xiàn),隨即猛地向外擴散。
凡藍色光環(huán)所過之處,草木瞬間凋零之后化作齏粉,唯有到了陳樓腳下時,卻看他腳下同樣浮出一層暗灰色的光環(huán),算是暫且把藍色光環(huán)抵御在了外面。
只是陳樓腳下的這灰色光環(huán)卻明顯比那藍色光環(huán)大有不如,光暈晦澀也無力向外擴大不說,甚至灰色光環(huán)本身就處處裂痕,就好像在下一秒就要在藍色光環(huán)的壓力下,徹底崩碎炸裂。
汪道竹既不冷言嘲笑陳樓不如他,也不溫聲勸慰陳樓放棄抵抗,只是邁開腳又往陳樓那里走了一步,于是剎那間,同樣的藍色光環(huán)再次出現(xiàn)一道,就如同疊加般朝著陳樓的灰色光環(huán)摞了上去。
而且這還不算完,就在那藍色光環(huán)所過之處,卻看一道渾身藍色透明的人影從地面上浮現(xiàn)而出。
那藍色透明人影的臉上并無眉眼,身上也無衣物,只雙手持著一桿同樣藍色透明的長槍,朝著汪道竹拱手一禮……而這,便是陳樓被搶走的那尊真靈。
汪道竹揮了揮手,瞬間那真靈便是手腕一抖,拎著長槍朝著陳樓扎來。
陳樓當下也知道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際,自然不敢留什么后手,當下一把扯下腰間懸著的玉佩猛然捏碎。
這是陳樓的師傅,也就是待他如子嗣的老頭子,往年送給他的護命之物,那玉佩當中刻有陣法,可護得陳樓一時周全。
果然,下一刻便有一股烈火自那碎裂的玉佩中猛然炸裂而出,同時以燎原之勢向外“呼”的擴張出去。
這火焰在擦過陳樓時并未傷他分毫,只與那疊加的藍色光環(huán)相撞,發(fā)出砰然炸裂聲響。
至于那藍色真靈手中的長槍也在扎到火光后,就被彈了回去。
汪道竹臉上露出一副預料當中的神色:“果然,你師父是給你留了保命的法子的。”
但是下一刻,汪道竹的臉上卻又重新露出了淡然笑意:“但是只守不攻,又能守多久呢?”
汪道竹又朝著陳樓走了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
而隨著汪道竹越走越近,那藍色真靈便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氣力,手中一桿長槍是越舞越快,“砰砰砰砰”,槍尖不斷擊打在火光之上,竟發(fā)出鐵錘揮砸般的聲響,震的那護佑陳樓的火光不斷搖曳,似乎在這很短的時間之內(nèi),就有了些無力為繼的感覺。
然而陳樓卻只是緊緊盯著已然距離他不遠的汪道竹,一字一句的問道:“至少也要讓我死個明白,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你不要白費功夫,我是不會說的?!蓖舻乐駬u了搖頭,“我勸你一句,那冤死的鬼,怨氣也會足一些,說不定就能借此保留神志再修鬼道,所以……你又何必非要弄明白,把這一口怨氣也散了?!?p> 汪道竹看著陳樓,語氣出奇的和緩:“不用擔心,如果你魂魄真的因為這口怨氣凝結(jié),我也不會出手打散。嗯,畢竟等到你鬼身可上宗門仙山時,我應該也已經(jīng)不在了吧?!?p> 陳樓抿了下嘴角:“真的不說?”
“真的不能說?!蓖舻乐駬u了搖頭。
陳樓無奈的嘆了口氣:“真是白費我這些功夫了。”
“嗯?”
陳樓話一出口,那汪道竹的反應也是極快,腳步一錯就想往后退,然而卻看罩住陳樓的火光中,已然是刺出了一柄長劍。
那長劍來勢迅疾且角度刁鉆,于是汪道竹還是在胸口受了一擊,一股鮮血頓時便順著傷口流了出來,把那純白整潔的長袍給染了紅。
只是長劍本還想繼續(xù)往前遞送,可那汪道竹卻終究離的遠了,沒能一劍完功。
汪道竹揮了揮手,胸前傷口表面頓時凝出一層寒冰,再等抬頭一看,那對面的持劍之人可不是陳樓的師兄裴東望。
汪道竹皺著眉頭說道:“我該想到的?!?p> “是的,你該想到的。”已然躲在裴東望身后的陳樓忍不住的咳嗽了數(shù)聲,“老頭子不可能光給我個烏龜殼子讓人打,怎么也該給他留個過來幫我的后門兒不是?!?p> “所以,現(xiàn)在來就你的是你師兄?來的這么恰巧,這是早就做好準備了吧?”汪道竹看向手中持劍,一臉戒備神色的裴東望,“一直說東安峰的裴東望是個翩翩君子,不喜鬼蜮伎倆,現(xiàn)在看來……傳言也未必屬實。”
“嘖嘖,你這話就不對了?!倍阍谂釚|望身后的陳樓,忽然從側(cè)面漏出一個腦袋,“你來害我,還不允許我讓師兄幫襯一二?”
汪道竹似乎懶的和陳樓這種小角色爭辯,只看著裴東望問道:“所以你是怎么猜到的?”
“我是對真靈改投之事存疑,但當時卻只以為你是為了搶奪機緣?!迸釚|望緩緩開口:“但陳樓卻說你做事毫不顧忌,嗯……不顧及我們可能隨時會回來的師傅,所以總感覺你還有什么打算,事情也不算完。”
“之后陳樓說讓我陪他演一場送別的戲,歸山之后若是有所感覺,便做好出手準備?!?p> “這本是有備無患之舉,但卻沒曾想你還真敢在宗門天梯之下出手?而且你們剛才說的話,我也聽著了,果然你還有別的陰謀打算?”
裴東望長劍直指汪道竹:“束手就擒吧,隨我回山向掌門師伯解釋清楚,說不定還能求來個轉(zhuǎn)世的機會?!?p> 汪道竹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的傷處,又看向在一旁呆立著的藍色真靈,突然嘆了口氣道:“現(xiàn)在的我,似乎是打不過你啊。”
裴東望冷哼一聲,只是腳下一跺,便有狂風自他自他身邊而起,朝著四面八方席卷而去……相較于汪道竹又或者陳樓的腳下光環(huán),這裴東望的修為功夫自然已經(jīng)是另一層樓。
狂風之中似有萬千刀刃,刮過汪道竹的藍色真靈時,那真靈本來還想用舞出殘影的長槍遮擋,然而不過轉(zhuǎn)瞬之間,先是手中長槍消融,又等片刻之后,便是真靈也好像受了千刀萬剮之刑,轉(zhuǎn)瞬化作一團爛泥般攤回到地上。
真靈與本命陣盤相連,汪道竹瞬間臉色蒼白如紙,胸前捂住傷口的寒冰,似也越來越薄,透出里面的血色。
裴東望仍舊沒有收手的意思,只抬手指向汪道竹,便看空中似有隱隱可見的透明波紋,就好比空氣成索,朝著汪道竹的四肢就套了過去。
而此時的汪道竹,先是看了裴東望一眼,又盯向躲在裴東望身后,只露出了一個腦袋瞧熱鬧的陳樓。
汪道竹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后抬起手,插向自己胸前的傷口。
裴東望和陳樓全都愣了一下,心說汪道竹這是作甚,然而下一刻,卻看汪道竹從胸口處生生拽出了一個圓形事物。
那是汪道竹的本命陣盤,而那真靈也正在本命陣盤上盤膝而坐。只是此刻真靈表情痛苦,渾身原本溫潤的藍色光暈,卻好似正在受到什么無形的力量揉搓,不斷的凸起凹陷。
陳樓剎那間便反應出來汪道竹這是要做什么,于是立刻朝著裴東望喊了一聲:“師兄,快快出手,汪道竹這是要自崩陣盤!”
裴東望反應也只比陳樓慢了一線,那空中四根無形套索,猛然加速……
汪道竹發(fā)出了一聲幽深的嘆息,然后伸出雙手一掰,那陣盤便“砰”的一聲直接斷成兩截,至于那上面的藍色小人則立刻發(fā)出一聲幾乎要刺破人耳膜的尖叫……
再之后,便是以藍色真靈為原點,綻放出強烈而刺眼的光芒……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但讓陳樓渾身汗毛都立起來的危機感猛然來襲,幾乎要逼著陳樓什么也管不得、顧不得,只想瘋狂的逃走。
藍色光芒已然貼近陳樓,但在此之前,他還要越過另一個人……裴東望。
背對陳樓的裴東望身體不曾晃動半分,而剎那之后,便有一股爆裂狂風自他身前卷起,自左至右形成一道半人高的圓弧,就好像是一道圍墻般樹立在了身前。
藍色光芒瞬間擊打在了風墻之上劈啪作響,甚至說在某一個瞬間,點點藍色在風墻的縫隙之后越來越亮,幾乎就要徹底穿插過來,裴東望的呼吸也隨之沉重了些許。
但終究風墻在裴東望的加持之下,未曾退避半分,反而是那藍色光芒越來越弱,最終化為一股青煙。
而伴隨著裴東望揮手散去風墻,即便陳樓和裴東望心里有些預料,但看見面前的那個還在冒著青煙的大洞,還是有些咋舌……至于汪道竹自然也沒了人影。
裴東望左右看看,有些疑慮的說道:“按理來說,自裂本命陣盤者必無幸理,但……這汪道竹行事詭異,我卻不知他是否還有后手,師弟,你說呢?”
裴東望一時沒聽著回答,扭頭一看,卻見陳樓有些古怪的看向另外一個方向:“怎么了?”
“沒什么?”陳樓收回視線笑了笑,“汪道竹應該是死了的,否則他要真有那么大的本事,直接擒殺你我都可,又何必搞假死脫身這一套?!?p> “是這道理?!迸釚|望略微思索后卻又嘆了口氣,“只可惜既沒能抓他上山,也沒能問出些什么?!?p> “他太堅決了,竟然連交手的想法都沒有,就直接選擇自裂陣盤?!标悩浅谅曊f道,“可越是如此,我越覺得他所圖甚大……”
頓了頓,陳樓伸手指了下自己的鼻尖兒:“我是個小角色,肯定不是為了,至于是為了找老頭子麻煩……我也覺得動用這種死士,也是有些浪費了,所以……”
“宗門。”裴東望眉頭緊皺,“就目前的猜測來看,他們應該是沖著咱們咱們宗門,不,或許是為了咱們宗門守著的那……”
裴東望搖了搖頭,并未講話說完,隨后他看向陳樓:“事情已了,隨師兄上山吧?!?p> 然而出乎裴東望預料的是,陳樓卻搖了搖頭:“我還是不回山?!?p> “嗯?”裴東望一愣“可還是擔心擠兌你成為外門弟子之事?”
裴東望有些急切的繼續(xù)說道:“你放心,此次你是受奸人所害……”
然而不等裴東望說完,陳樓就堅定的搖了搖頭:“師兄,我在山道上說的話,是真心的?!?p> 裴東望眉頭一挑:“莫要想當然,如今汪道竹已死,宗門里必然議論紛紛,等著師傅回來后,怎還能瞞得住。”
“我不認為汪道竹會讓別人知道他來殺我。”陳樓溫和笑道,“所以回山之后,你大可先與掌門師伯陳說利弊,嗯,以師兄你的聲名,他該是信你的。”
“之后你勸他莫要聲張,小心調(diào)查宗門內(nèi)部,另外既然我受害在先,他也就是欠了咱東安峰的人情,讓他先幫著瞞下老頭子,想來不難?!?p> 裴東望沉默片刻:“可是你怎么辦?一入俗世再難回頭,等著老頭子知道了我也瞞著他,怕不會逐我出師門?!?p> 陳樓一聽這話,就知已經(jīng)無需再勸裴東望,于是便笑著說道:“我下山是最好的結(jié)果,老頭子會理解的,至于他逐你出師門……嗨,這我可就管不了了?!?p> “行了。”陳樓目光往旁邊空地上偏了偏,也不知是在看什么:“你趕快回山,莫要時間久了讓人生疑?!?p> 裴東望深深的看了一眼陳樓:“真的決定了?”
陳樓假裝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快走,快走?!?p> 裴東望無奈一嘆,從懷里掏出塊玉佩交給陳樓:“這塊兒護身佩比不過師傅給你的那塊兒,做不了自行護主的事兒,但好在里面也有我細心鐫刻的攻伐陣法,日后若是遇著險情,也可讓你多條手段?!?p> “另外若是急需我來幫忙,你便捏碎這塊兒玉佩,只要你未在封絕之地,我定當知曉?!?p> 陳樓接過玉佩,笑著謝了一聲。
隨后裴東望也不再做小兒女生態(tài),而是徑直轉(zhuǎn)身上山,唯有遙遙一句話傳來:“山下也要自律,等師傅出關(guān),你還是要給我乖乖回來?!?p> 陳樓應了一聲,隨即便看著裴東望走上山道,人影越來越小。
只是……無論是陳樓,還是裴東望,卻都心里明白,且不說那尋求機緣的老頭子不知何時回來,便是明日就回來了又如何?
閉關(guān)……出關(guān)……一年也好,十年也罷,甚至二十年,三十年,誰能說的清這一場閉關(guān)突破需要多久。
等到時間長了,本命陣盤碎裂,并無靈氣扶持的陳樓,只當會和世俗凡人一樣逐漸老去。
等到裴東望又或者老頭子來尋他時,便已老朽死去,成了一堆白骨也未嘗不可知。
畢竟所謂天人兩相隔,這也便是一種。
陳樓幽幽嘆了口氣,然后扭頭看向旁邊的空地,而那里也正癡癡傻傻的站著一個人……汪道竹。
渾身透明,好似是靈魂狀態(tài)一般的汪道竹。
但這卻肯定不是汪道竹的靈魂,否則之前在這里許久的裴東望不會看不見他。
只有陳樓能看見他……
陳樓輕輕吸了口氣,然后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再等抬起時,手掌上面便出現(xiàn)了一張圓形的盤狀事物。
這是陳樓的本命陣盤,而上面無數(shù)碎裂的痕跡,幾乎要給人一種隨時會掉下些許碎渣的感覺。
而自打陳樓看見了汪道竹的“靈魂”開始,這本命陣盤就一直在微微發(fā)燙。
陳樓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本命陣盤,又抬頭看了看仍舊癡癡傻傻站在原地的汪道竹,心頭似乎有所明悟,然后便不由自主的喊了聲:“來!”
于是剎那之間,便看那汪道竹的“靈魂”扭曲,就如同被抽成了一條細絲般,急速的沖向了陳樓的本命陣盤,然后化成本命陣盤上的一條金黃色的細線。
而這條金黃色的細線,也恰好彌補上了本命陣盤上的一處細碎的傷痕……陳樓頓時感覺自己的身體,都也隨之好了些。
“系統(tǒng)激活?!?p> 一道陌生的,分不清男女的聲音,出現(xiàn)在了陳樓的耳邊。
陳樓苦笑著自言自語的說道:“所以我的系統(tǒng)……我這金手指一直沒來,就是因為他媽的沒在仙山上遇著過死人?”
也容不得陳樓多做什么抱怨,那分不清男女的聲音,已經(jīng)開始接連不斷的向他訴說起系統(tǒng)的……說明文檔。
系統(tǒng),將依據(jù)不同的激活羈絆,給予宿主不同的羈絆技能……
1.激活羈絆,須滿足符合該羈絆英靈數(shù)量。
2.當前可吸納英靈1/3,如花費羈絆值(1/10),可提高吸納真靈數(shù)量上線。
3.羈絆值將根據(jù)宿主吸收的英靈數(shù)量及資質(zhì)被動增長,當前羈絆值增長1點/天。
聽到這里時,陳樓抬頭看了看天空,眼瞅著夕陽西下……還是得趕緊找個休息的地方,否則直接在林子里過夜可不是個好主意,于是陳樓便也不在原地耽擱,而是一邊走,一邊繼續(xù)聽著系統(tǒng)的介紹:
當前吸收羈絆:
內(nèi)奸(1/1)(1/3),滿足(1/1)技能開啟條件,給予技能初階偽裝。
初階偽裝:初步隱藏自身情況,不易被他人查看。
陣法師(1/3)(1/6)(1/9).,未滿足技能開啟條件。
陳樓腳步停了一下,內(nèi)奸和陣法師?也就是說一個所謂的真靈身上可能會帶著兩種羈絆?
而且……內(nèi)奸,嗨,這也算是給汪道竹定了性,倒是省的再猜什么別的可能。
陳樓所在的宗門是為陣法一絕的宗,地處靖國南方藍田山脈之間,這若是仙人飛行來去,自是非常便捷,可若是靠著兩條腿想要穿山而過,卻是頗為耗費精力的一件事兒。
陳樓本就身體有傷未愈,于是就更是步履艱難,也虧著包裹里有些從山上帶下來的糕點干果,外加沒遇上什么兇猛野獸,這才在斷斷續(xù)續(xù)的走了兩天之后,終于能在林子里發(fā)現(xiàn)條似曾有人走過的羊腸小徑。
陳樓見狀也是松了口氣,他也生怕自己才剛與自己師兄說的堅決,結(jié)果卻連山下的林子都走不出去,反倒再回去求助,那可就丟了大人了。
陳樓循著林間小路前行,堪堪在日落前,才尋著了一處落腳的地方。
這是一處看著有些殘破的廟宇,門窗倒還完好,外圈也能看出些許圍墻痕跡,只是此時大多或倒或散,顯的頗有些荒涼的意味。
陳樓嘆了口氣,野林、荒廟,怎么看都不是個良善之地,只是此時日暮西山,林間嗚嗚風聲漸起,似有夜雨來襲的跡象,若是自己在不找個有遮擋的地方,就現(xiàn)在這種身體狀況,肯定是狀況堪憂。
陳樓搖了搖頭,只能學著前世里那不知真假的知識,先用手“砰砰”敲了敲廟門,算是打過了招呼,又聽著里面沒什么動靜,這才萬分小心的進了廟門。
趁著最后一點落日的余暉,陳樓把破廟四處打量了一番,要說這廟里那高居臺上的神像已然沒了,地面上則散亂著干草等雜物,甚至還有曾被人燒過的柴火黑灰,想來也曾有有人在這里留宿。
這已經(jīng)是在陳樓想象當中比較好的一種了。
雨前風聲越來越大,當穿過有些破處的窗戶,就更是聽著滲人,不過此刻陳樓身心俱疲,當是鬼來不怕,睡覺最大,于是強挑著眼皮,先是尋找個風雨刮不進來的好位置撿著干草鋪了,又用廟里的木柴和火石生了堆篝火,便直接倒在了上面。
胸悶,頭痛,這兩日的穿林而過的疲憊感,也終于如期而至,把陳樓直接揍的昏睡了過去。
但……也沒睡的太久,當夜雨初歇,山間的冷意是把那篝火都壓低了三分,陳樓本就身體虛弱,如今迷迷糊糊的開始感到寒冷,但尚且來不及去下意識的蜷縮身子,就先是被一陣劇烈咳嗦給徹底攪醒。
這一次的咳嗦是如此猛烈,咳的陳樓是額頭青筋暴起,鼻腔喉嚨滿是血味兒,直到好長的一會兒時間,才讓他終于舒出了那一口氣。
陳樓暗自啐罵了一聲,然而終究是困意盡消,已然是睡不成了,只不過他的身體上的疲憊畢竟是還未消除,此刻卻也懶得動彈。
于是陳樓再扒拉了幾下篝火當中的木柴后,又斜靠在了臺案邊兒上,默默想著心事。
雖說現(xiàn)在是金手指已經(jīng)到位,但是依照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肯定還是沒能力去四處尋找真靈,所以只能是在俗世先有個安頓的地方,再去徐徐圖之……
然而卻也還不等他想明白未來是要靠著香皂、玻璃安身立命,還是指著文抄公的本事,去白嫖一片片大好山河,就先是聽著了破廟外面?zhèn)鱽硇┘毸榈恼f話聲響。
陳樓眉頭一挑,立刻抓起之前早已備好的防身木棍,就去藏身在了桌案后面,然后雙目緊緊盯著廟門口,等著看進來的是個什么玩意。
要說此刻陳樓心慌與否……緊張的確有些,但慌亂卻是未必,而究其原因,這里頭七分是因為陳樓兩世為人,已然經(jīng)過生死,所以膽氣會大一些。
而另外的三分,卻終究是因為下山之事。
雖說那也是陳樓自己的選擇,但畢竟也是因為有傷在先,屬于迫于形勢的無奈之舉,否則的話,在宗門里不僅吃喝不愁,還能讓師傅、師兄幫忙四處尋找真靈豈不美哉。
所以陳樓這心頭也正憋著火氣,而如今半夜再遇著事……雖然現(xiàn)在只有沒什么大用的金手指技能偽裝,外加破碎不堪的本命陣盤,但既然人家都到了門口,自己跑是來不及了,于是就干脆就想把這股早已按捺不住的邪火,徹底發(fā)泄出來作罷。
陳樓心頭冷笑……管它來的是狐女、小倩還是強盜、山匪,自己這邊憑著兩條棍子,哪種都讓他們討不了好去。
廟門外的說話聲越來越近,倒是讓陳樓也能開始聽個清楚明白,不過聽那話里話外的意思,卻只是兩個走夜路的旅人,并非什么惡客。
陳樓目光沒有絲毫松懈,仍舊藏在暗處,等著那倆人進廟再看是敵是友。
那兩人近了廟門,自然也就發(fā)現(xiàn)了破廟當中那團生著的篝火,于是便只聽其中一人驚喜說道:“看來咱倆的運氣是不錯,正巧遇到了處可以休息的地方?!?p> 然而另一人說話的語氣卻有些遲疑:“咱倆半夜進門,只怕驚擾了人家?!?p> “可你我渾身濕冷,若不烤火,只怕會生出一場大病出來。”另一人小聲嘀咕道,“咱倆與人家好好客氣幾句,若是挨罵也認了便是?!?p> “也只能如此了……”
話音一落,陳樓便瞅到兩道人影從廟門口走了進來。
倆人全穿著避雨的蓑衣,進屋后一時沒瞅到人,也就先相互幫襯著把濕漉漉的蓑衣脫了下來,顯露出里面穿著的書生長袍,然而似乎是因為之前的夜雨太急,里面這衣服也都還是大半濕了。
倆人凍得唧唧索索,然而卻沒立刻往火堆那邊湊,反而齊齊拱手說道:“書生陸有平、韓離軒深夜叨擾,還請莫怪。”
陳樓是盯著他們二人良久,這才一邊從藏身的暗處走出來,一邊客氣說道:“在下陳樓,你我都是借宿在此,何來叨擾一說,大可自便就是了?!?p> 只是陳樓嘴里的話雖然說得客氣,但人卻沒往那二人身邊湊,只撿著火堆的稍遠處坐下,至于防身的棍子也只是略有隱藏在身后,實則仍舊握在手里。
兩名書生在瞧見了陳樓后,似乎也有些松了口氣的樣子,隨即便急匆匆的湊到了火堆兒邊上,伸手把濕漉漉的鞋子脫下來一擰,嘴里則齊齊發(fā)出來一聲舒坦的呼聲。
這時,書生韓離軒看向坐在稍遠些的陳樓,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實在是腳冷若冰忍不得了,讓您見笑了。”
陳樓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誰都會有逢災遇難的時候,此時也就莫要講究了?!?p> “不過……”陳樓似是無意般的問道,“不過夜走林路總歸險惡,你二人這是剛巧錯過了住宿的地方,還是恰有急事,不得不趕路?”
聽著陳樓發(fā)問,那陸有平與韓離軒兩名書生,便相互對視了一眼,陸有平更是臉上露出些許難色。
陳樓見狀便笑著說道:“若是談及不便,就也不必說了,相逢是友,咱們聊些別的也可作伴?!?p> “也不是不能說?!标懹衅铰犞悩钦f話客氣,自己反而倒有些局不住面子,“只是我這事荒唐,怕說出來讓陳先生笑話……哎,我自己說出來沒臉,還是韓離軒你替我講一講。”
“是很荒唐?!弊谝慌缘捻n離軒剛把自己的衣衫下擺擰的干了些,此刻先是應和了陸有平一聲,隨即又看向陳樓,“不知陳先生可曾聽過討封一詞?”
屋外風聲再起,似乎又一場夜雨要來,破廟四處角落黑暗深邃,頗有種詭異的感覺,唯有三人當中的篝火,發(fā)出一團紅色的溫熱。
“討封?”陳樓點了點頭:“自然是聽過的,似乎是說有些修煉有成的動物想要突破瓶頸,就會找個時機開口對人問話,問一問它是否像什么,如果得到像人的肯定回答,便能就此幻化,再開出一片新的修煉天地。”
“是如此。”韓離軒嘆了口氣,“我這同窗便遇到了這件詭異事兒。”
“哦?”陳樓聽著這話,心里頓時大感好奇。
其實要說起來,這陳樓穿越后,身體先是變成了孩童年歲,而且又詭異出現(xiàn)在了這片林子當中,也多虧恰逢仙游回山的老家伙,也就是未來的師父,被他直接帶上山去,這才沒讓當時手無縛雞之力的陳樓,在林子中直接被野獸叼了。
只不過自上山之后,陳樓被安排著修行仙法,那耳里聽著的是道法玄音,眼睛里見著的是精妙法典,自然是沒聽著過這些魑魅魍魎的詭異事,所以如今也是被激起了好奇心。
“他那日啊,是喝醉了酒。”韓離軒繼續(xù)說道,“夜里回返歸家,就在鄉(xiāng)間小路上遇到了只討封的黃鼠狼妖?!?p> “那站起起來的黃鼠狼妖拱手問他,可是覺得像些什么?”韓離軒手指著旁邊捂著臉的陸有平罵道,“若是當時不理也便罷了,可你猜這酒鬼當時是怎么說的?”
也無需別人接茬,韓離軒就自己解開了謎底:“他說那黃鼠狼妖,像是個年芳十六,模樣俊俏,最癡纏他這位落魄書生的俊俏小娘子是也。”
“啊?”陳樓整個人都聽愣了。
韓離軒是越說越氣,扭頭朝著陸有平叱道:“后面的你自己說?!?p> 話既然已說開,其實心頭也有找人傾訴欲望的陸有平也不再藏掖,而是嘆息著自己說道:“當時我暈暈乎乎的說完那話,也就將之隨意的拋之腦后,只曉的要趕緊回家睡覺,莫要躺在了外頭丟人?!?p> “可誰曾想……誰曾想,等到我轉(zhuǎn)日起來,卻看我那屋里已然被收拾的干干凈凈?!标懹衅窖柿丝谕倌?,“院子里還有個黃……黃衣的俏麗女子,她見我從屋里出來,還笑著與我打了招呼,說自己名叫施慧兒?!?p> “她還……還與我說什么……說什么因為我昨日之舉,與我已然成了今世的冤家,萬望我憐惜她?!?p> “這就是那黃鼠狼妖吧,這討封,是真讓你給弄絕了?!标悩切睦镱^覺得簡直是離譜,于是便忍不住哈哈笑道,“有這么個對你癡纏的小女子在,我看你也便認了便是,又不吃什么虧!”
也許是因為夜雨破廟的環(huán)境,會更讓人有種傾訴欲,所以在聽到陳樓調(diào)侃之后,陸有平并未生氣,反而只想把自己心里頭藏著、掖著的那點憋屈話,徹底給說出來。
陸有平坦然道:“實話實說,我不過是個無依無靠的窮書生,便是那施慧兒是個妖怪……等我初時的慌張一過,反而心里頭還有了些許竊喜?!?p> “剛開始的那些日子也的確是好的,她不僅表現(xiàn)的溫柔嫻淑,還做的一手好菜,甚至肚中書墨似乎也比我這書生多些,偶有閑談時,都會讓我有一種茅塞頓開之感?!?p> 陸有平將與施慧兒交往月余的事情娓娓道來,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緬懷笑意,然而就在這時,卻看越聽越煩的韓離軒終于忍不住冷哼道:“妖就是妖,須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真像你說的那么好,你又何必向我寫信求助!”
陸有平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是啊,后面的事業(yè)的確證明是我想的差了,那些……不過是假象罷了?!?p> “也就月余的功夫,施慧兒的性情就開始變了,她越來越古怪?!?p> “先是不讓我出門,后來偶有來訪的舊友也會讓她直接趕走,只說那都是些狐朋狗友,相交無益。”
“家里本已無多少余糧,我本想著出去幫人寫些文字換錢,卻也同樣被施慧兒攔了,只說讓我安心在家,不會虧著我的肚皮?!?p> “是,之后的日子也的確三餐有肉,甚至比我之前吃的還要好些。”陸有平說到這里時,臉上露出一絲惶恐,“可恰有一次,我循著家中小院墻下閑走溜食,卻聽著外面有人哭喊,說是附近的街巷有了怪賊,今日偷糧,明日捉雞,把好些人家的薄弱家底都給偷的空了?!?p> “我當時便猜出是施慧兒的所作所為,她也干脆承認,但并無悔改之心?!标懹衅胶莺莸耐约旱耐壬显伊艘蝗?,“曾子之廉,不飲盜泉……可我卻三餐……三餐皆是心安理得的吃著偷盜之物,枉費了我讀的那些圣賢書了。”
陳樓寬慰道:“畢竟不知者無罪,你也不用太過自責,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好好給予鄰家補償也算為時未晚?!?p> 陸有平卻是憤然說道:“補償還是后話,先說不能在這么過下去……我以絕食相抗,可你猜施慧兒是怎么做的?她用法術(shù)逼我張口,逼我飲食。
若是我過后想要勾吐不從,她便說要殺光附近鄰里,免的讓我為了閑人再害了自己身子。
她還說讓我絕了找人求助的心思,我所在的那小小的薊縣,便是被人知道她是個妖怪,也不會有人治得住她?!?p> 陸有平捂著臉,悶聲說道:“我既出不得門,思來想去之后,便只有以前的同窗韓離軒與我住的不遠,又一貫是個古道熱腸的脾氣,于是我便偷偷寫了封信扔出墻外,指著有人替我把信送過去?!?p> 韓離軒點了點頭:“也虧著撿到信的那人是個心腸熱的,只當是有人不巧遺落,于是便托人送到了我的手里?!?p> 陳樓眉頭輕皺,心說能有這么巧的事兒,不過既然現(xiàn)在韓離軒已經(jīng)把陸有平帶了出來,那再多心也是無意,便輕輕點頭,聽著他們二人繼續(xù)往下說。
窗外雨聲經(jīng)過了剛才那么一陣,已經(jīng)是從漸大又緩緩稀疏,唯有鼓鼓陰冷的山風吹進破廟當中,呼的篝火不斷起伏,讓光亮與黑暗參差不齊的來回拉扯。
韓離軒接著說道:“我接到信后,想著與陸有平多年相交,認他不會胡言亂語,于是我駭然之下,便特意在我那鎮(zhèn)子中苦尋有本事的道士?!?p> “然而事實證明,天橋上面的那些主一聽真有妖怪,各個躲避不及,沒個愿意和我去趟薊縣的?!表n離軒苦笑道:“我心急如焚之下,難免與那些道士爭吵了起來?!?p> “但等我心灰意冷的回家之后,卻竟然在自己的錢囊里找到張別人留下的紙條。”韓離軒咋舌說道,“紙條上留了個救人的法子,還說已取我十文錢走,權(quán)當那法子的籌資?!?p> 陳樓點點頭,心說市井之間果然是有意思,就今天聽著的這一出,若是給說書先生聽著,說不定就能編出個不錯的故事來。
“那高人是教了你什么法子?看你二人如今同行,想來陸兄弟已經(jīng)是脫離險境了?”
韓離軒嘆了口氣:“那紙條上寥寥數(shù)語,說是施慧兒每逢十五夜晚之時,便會回轉(zhuǎn)原形去吸收月華,而此時牽絆陸兄弟的神識便會變得極弱。”
“我們以稻草塞入陸兄弟的舊衣充作假人,應能暫且騙過她,之后再以廟觀的香灰撲在身上以隔絕氣味,便可逃出來?!?p> 陳樓聽著這里,突然心中一動:“今夜十五……也就是說你和陸兄弟這也是剛剛出逃?”
陸有平和韓離軒點了點頭:“我二人連夜逃出來已經(jīng)幾十里,至今未曾施慧兒追上來,想來應該是無事了?!?p> 陳樓登時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可與這倆不同修行之事的書生不同,這既曾在仙山上修煉,哪怕自己是沒曾到多高的境界,但卻常識也懂,就比如那神識……當隨著修行深度,自然可以感受到的范圍會越來越廣。
而那修行都到幻化成人程度的黃鼠狼精,就這幾十里的范圍……可還真是難說了。
陳樓眉頭皺起:“如今趕上山雨,你二人身上的香灰自然早就散了吧?”
陸有平和韓離軒之前一心趕路倒也來不及多想,可如今看著陳樓臉色凝重,又提及遮擋氣味的香灰,哪里還想不明白這是有了不妥的地方,于是趕緊追問道:“陳兄弟,是覺著那施慧兒還能追上來?”
然而陳樓剛想說話,卻看三人中間的篝火,如果碰著了寒潮,猛地就往下一壓,而房間周圍的黑暗,則好像是早已埋伏許久的狼群,終于步步緊逼,等待著擇人而噬。
陳樓猛的握緊身邊的棍子站起身來,眼睛則如鷹隼般盯向了不知何時就站在了破廟門口的那名黃衣女子的身上。
陳樓一字一句的說道:“不是能不能,而是已然來了?!?p> 背對著門口的陸有平瞬間臉色慘白一片,至于未曾真正見過施慧兒的韓離軒此刻倒還好些,仍舊是膽氣未消,眉頭一皺就扭身看向門口。
然而真等韓離軒看向門口那長相俏麗的少女,卻是愣了一愣,這少女溫柔可人、桃腮帶笑的模樣哪里半點像是什么妖怪?
施慧兒美目流盼之間,把陳樓、陸有平,韓離軒三人都看了一眼,當然,最后目光還是落在了陸有平身上。
隨后施慧兒裙角微微帶起,人也進了屋子,她一邊往那陸有平的身邊走,一邊則嬌聲喊著:“陸郎……”
陸有平可能真是這些日子與施慧兒待得怕了,整個人的臉色雖然極為難看,但腳底下卻真還沒敢動彈,反倒是韓離軒畢竟沒曾經(jīng)過被人用法術(shù)強撐開嘴往里灌吃食,催肥人肝的痛苦。
當然……也是那施慧兒嬌嬌媚媚的,是在沒什么妖怪的威嚴,所以此刻就看韓離軒膽氣上漲,伸手便指著施慧兒罵道:“你這妖……”
然而還不等韓離軒罵出第四個字,卻看施慧兒猛轉(zhuǎn)過頭就朝著韓離軒瞪了一眼……那站在旁邊的陳樓可是看得清楚,就在剛才那剎那,施慧兒的雙目變成黃色豎瞳,目光說不出的詭異兇殘。
韓離軒整個人頓時被嚇的愣了一下,可再想從口中吐字,卻發(fā)現(xiàn)自己唇舌皆是麻木之感,不,應該說自己的全身都已經(jīng)變得如同木雕,半點動彈不得。
施慧兒也看了一眼陳樓……
陳樓頓時便感覺一股詭異的靈氣朝著自己撲來,只是他本命陣盤已經(jīng)受過汪道竹真靈的一絲修補,雖仍舊破破爛爛的,但也不再繼續(xù)破碎,于是那體內(nèi)靈氣的流逝速度,也和緩了許多。
于是陳樓此刻雖然仍舊還在不斷從修行人往普通人過渡,但終究還有剩的那么點兒靈氣底子在……體內(nèi)的本命陣盤那么微微一顫,也就把這野修黃鼠狼妖,實則根本不入流的術(shù)法給擋在了外面。
而且似乎是陳樓的羈絆偽裝技能生效,所以施慧兒也沒能看出陳樓是個修行人,并未察覺自己的術(shù)法失效。
陳樓樂得如此,便故意裝作與韓立一樣,呆呆站在原地。
施慧兒沒在理韓離軒,更不看陳樓,只拉著陸有平坐在篝火邊兒上,雙腿側(cè)擺,頭則輕輕的靠在陸有平的肩膀上:“陸郎,你都與奴家分開了大半宿,可曾想奴家了?!?p> 陸有平應該是沒中什么定身法,可此刻也是僵硬的一動不動,看著陳樓都替他難受……
施慧兒卻不管陸有平明顯的不自在狀態(tài),只是輕聲說了好幾句情意綿綿的思念話,然后才略有直起身子,一邊從身后……陳樓也沒看出是哪里的地方,掏出了個食盒,一邊輕笑著說道:“陸郎,知你跑了大半夜肯定是餓了,奴家這是特意背下了吃食呢……”
食盒蓋子打開,施慧兒一件件的把里面的菜碟往外拿,統(tǒng)統(tǒng)擺在了陸有平的身前。
施慧兒最后還拎出了一壺酒,在親手倒了一杯后,便輕輕端到了陸有平唇邊:“陸郎……”
然而施慧兒白端著酒杯半天,陸有平卻根本沒個張嘴喝的意思,但是施慧兒卻也不惱,只是放下酒杯,又拿起筷子,一口口的各色菜肴往陸有平的嘴邊兒送。
陸有平……也不看施慧兒,更不開口說話,只是垂著目光,然后緊緊抿著嘴,把不吃不喝的態(tài)度表現(xiàn)得非常明確。
如此好長的一段時間……
施慧兒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陸郎,人家為了讓你散心,是又替你送信,又給你出怎么躲我的注意,就為了能讓你好好吃口飯,結(jié)果這走了大半日……可瞧瞧你,怎么還是這幅壞脾氣?!?p> 施慧兒這話一說出口,陳樓心中就暗嘆了一聲果然
……恰巧遇到送信的好人,又恰巧遇到給出方法的高人,最后恰巧兩個凡人還能夠逃脫妖怪的監(jiān)禁……呵……可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恰巧,這根本就是施惠兒設(shè)下的一個局兒罷了。
韓離軒仍舊被法術(shù)所限,呆傻站在原地不能動彈分毫,但臉上滿是驚懼,至于陸有平則在看向陳樓和韓離軒時,目光中滿是愧疚。
施惠兒是越說越委屈,甚至還用衣袖摸了下眼眶,最后竟是眼圈發(fā)紅的狠狠盯向陳樓:“也都怪你,非耍什么聰明戳破我的事兒,你看看,害得我家陸郎明明本來還能有好幾日的快活,現(xiàn)在卻都被你給攪和了?!?p> 陳樓臉色不動,身體更是未有半分晃動,只是心里默默吐了好大的一個槽……你這黃鼠狼妖·施慧兒·戀愛達人,是不是腦子有病?
你想讓陸有平吃飯好辦啊,你走的越遠,陸有平就吃的越多,這有關(guān)我陳樓什么事兒……
這時卻聽陸有平憤然說道:“你莫要怪別人,我陸有平就算餓死,也不會吃你這妖怪帶來的東西?!?p> 陸有平大概也真是被逼的急了,已然不在乎生死,這話是說的又硬又狠,而施惠兒的臉上表情則明顯滯了一下,等看向陸有平時,眼中已滿是凄苦。
然而陸有平卻不看她,只一字一句的說道:“人妖殊途,我勸你還是盡早離去,莫要再來禍害我?!?p> “禍害么……”施惠兒低著頭,喃喃說道:“我本來就是個妖怪,可之前分明是你來招惹了我,但現(xiàn)在卻又嫌棄我,說我禍害了你。”
陸有平扭過頭不再看施惠兒,只冷笑道:“不過酒醉之言,你忘了便是?!?p> 施惠兒徹底沉默了下來……
而陸有平這時先是悄悄偷瞄了施惠兒一眼,然后刻意和緩語氣勸道:“我知是我酒醉失言,給你惹了麻煩,但……你不也借我那醉話變成了人,又不吃什么虧?!?p> 低著頭的施惠兒忽然呵呵笑出了聲:“吃虧?…呵…你當我是那凡間女子,現(xiàn)如今只當是休我出門么?”
“那是討封啊,是定了我的仙途,若我不依著這條路走,不與你把這段緣續(xù)好,你讓我怎么辦?是舍了我這百年的修行不要么?”
施惠兒說到這里時,笑聲越發(fā)凄涼:“我知你是心比天高的書生,我也知自己是會被你瞧不起的小妖,我已經(jīng)……我已經(jīng)盡可能的去收斂自己的脾氣,只對你好,只求你憐我這幾十年,等著你離世之后,我也能重歸自由?!?p> “但……你卻千般,萬般的不愿意。”施惠兒笑聲猛然收斂,“我明白了,我明白的,一切就因為我是妖?!?p> “若我是人,便是做的不如現(xiàn)在,你也一定會樂意至極。”施惠兒看向陸有平,語氣當中滿是嘲弄,“就你這窮書生,說不定還會欣喜若狂有個姑娘愿意嫁你?!?p> 陸有平一時啞然,但片刻過后,卻是光棍承認了下來:“正是如此……你我人妖殊途,就不該在一起?!?p> “你知我是變不成人的,我更知你說的人妖殊途……也沒錯?!笔┗輧赫酒鹕韥恚浪蓝⒅懹衅?,“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把你變成妖了唄”
“嗯……嗯?”陸有平臉色大變,“你是什么意思?”
施惠兒用一根白皙的手指,輕輕抬起陸有平的下巴:“也不是完全的妖……也不是完全的人,但即便是如此,也不會再算是什么人妖殊途了吧?!?p> “吃一顆心就夠了?!笔┗輧菏种肝⑽⑻?,抹過了陸有平嘴角,“我會小心施法,不會讓陸郎難受的。”
也是施惠兒以前對陸有平百般依從,所以哪怕陸有平自己不覺著,但實際上心里頭對施惠兒還是會少了些恐懼心,于是如今聽著施惠兒居然會說出這么個主意,陸有平心下駭然,眼神當中充滿了恐懼,也知道這一刻,他才更為明白什么是妖。
妖,怎么可能就這么隨便自己欺負了?
陸有平就好像同韓離軒一樣中了定身法,渾身微微顫抖,根本就半點多余的力氣都用不出來。
施惠兒此刻似也放的開了,再也懶的裝人,只安心做那詭異的妖,她先是用目光掃過了韓離軒,略有猶豫之后,卻搖了搖頭:“念在你和陸郎相交一場,我還是不好取你的心,免的他恨我……嗯,也是你這人太蠢,陸郎吃了變傻可就不美了?!?p> 說完這話,施惠兒又看向陳樓:“還是你聰明些,想來那心也脆甜可口?!?p> 陳樓心頭嘆了口氣:“人家三人要么是人妖之戀的情侶,要么是兩肋插刀的兄弟,結(jié)果活該丟命的就得是自己這個外人唄?得,這戲自己也是沒得看嘍?!?p> 施惠兒哪里聽得到陳樓的心聲,只是長裙蕩起之間已然站起身來,一邊朝著陳樓走,一邊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又變成了詭異的黃色豎瞳模樣,纖細白嫩的手指也越長越長,指甲冒著微微的寒光。
等著走到陳樓身前不遠,施惠兒卻是連話都懶的多說一句,只是抬起手成爪,就朝著陳樓的胸口抓了過去。
陳樓,當然不可能任由施惠兒把自己的心給掏出去,于是便看他腳下一蹬,整個人瞬間往后退走,同時一根目光則朝著施惠兒的臉上就甩砸上去。
施惠兒多少也是個修成形的妖怪,當然不會這么簡單地中招,只是一個側(cè)身便也就把棍子讓了過去。
可即便如此,施惠兒還是心頭一驚,她是真沒想著自己的定身術(shù)法會對凡人失效,又或者說……對方根本不是凡人。
施惠兒匆忙之間再用目光去尋陳樓,卻看眼前那人手上一塊兒玉佩,正在發(fā)出耀眼的白光。
也根本不給施惠兒什么反應的時間,只在剎那之間,就有無盡風刀刮來。
施惠兒匆忙抬起雙臂護在身前,以一層薄弱的黃色妖氣抵御,然而那風暴卻似是無盡無休,削的施惠兒的妖氣轉(zhuǎn)瞬就被消磨一空。
護體的妖氣一沒,剩下的就是血肉。
風暴好比是橫過來的龍卷風,推著施惠兒只能一步步的往后退,任憑鮮血與肉渣濺的四處都是,濺的那龍卷都被染成了紅色。
陳樓也沒想過師兄裴東望給的這玉佩威力這般大,否則的話,他又何苦之前還裝成個木頭人,在那里等著發(fā)現(xiàn)施惠兒的破綻。
陳樓手持玉佩,目光則緊盯著步步回頭的施惠兒……
然而,施惠兒卻不再退了,哪怕明明雙臂已經(jīng)透出了森森白骨,可是她卻偏偏不再后退一步,更不改變方向,只在那里苦挨。
陳樓目光一掃,瞬間也就明白了施惠兒的心思……她的身后站著陸有平,她似乎是怕自己一旦走開,風暴龍卷就會打在陸有平的身上。
哪怕施惠兒心里也明白,陳樓到時候應該會停了那玉佩施法,但是……她就是不敢賭。
最癡……施惠兒真的不偏了這句討封之言。
要說自己尚且還處于危險境地之時,陳樓肯定不會心慈手軟,只是如今自保有余,他也難免一時惻隱,想著是不是暫且收了玉佩,只將那施惠兒趕走作罷。
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施惠兒也是因為那一句陸有平的醉話,才來反復糾纏,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施惠兒也是“受害者?!?p> 只是陳樓即便有了想法,卻也不會直接停了玉佩,讓施惠兒可以借機反殺,于是便只是把風暴龍卷放的稀疏了些,等著和施惠兒先聊上幾句再說。
可偏偏陳樓這一稀疏了風暴龍卷,那施惠兒尚且未曾如何,反倒是站在施惠兒身后的陸有平卻是臉色大變。
就剛才的那一會兒功夫,陸有平的心思千回百轉(zhuǎn),從心若死灰到以為遇到高人的興高采烈,如今看“高人”的術(shù)法減弱,他竟是以為高人法力無以為繼,降妖之舉又要功敗垂成。
可陸有平心里很清楚,眼前似乎已經(jīng)是最后的機會了,若是高人敗走,難不成自己一個書生,還要真去變成吃人的妖么?
陸有平看到了地上,那之前陳樓為了轉(zhuǎn)移施惠兒視線而扔過來的木棍。
陸有平悄悄的撿起來,然后默默揮起,狠狠砸下。
“砰”的一聲。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
“砰”的又一聲,施惠兒不可置信的轉(zhuǎn)頭看向面目猙獰的陸有平。
陸有平看著眼前的女子,手臂停了一停,但下一刻,卻是萬般恨意涌上心頭。
陸有平閉著眼,手里死死握著棍子,然后狠狠的,狠狠的朝著施惠兒的臉上又砸了下來。
施惠兒嘴里先是“嗚”的一聲,然后猛然尖叫了起來,她狠狠的一揮手,陸有平也好,一直呆傻站在原地的韓離軒也罷,全都被狠狠的摔倒了一旁。
隨后,施惠兒再度扭頭朝向陳樓,然后閉著眼,瘋了一般的沖了上來。
陳樓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瘋狂手中玉佩,于是遠比之前宏大許多的風暴龍卷,全然朝著沖過來的施惠兒就砸了過去。
而這一次,施惠兒沒有躲,沒有藏,更沒有擋。
她只是瘋了一般的沖過來,任由自己的血肉飛濺,但等片刻之后,她那人形越來越小,轉(zhuǎn)瞬就變成了一只小小的黃鼠狼。
黃鼠狼渾身皮毛綻開,遍布傷痕,躺在地上張著嘴,肚皮微微的起伏……這已經(jīng)是被打回了原形了,而且似乎已經(jīng)是命不久矣的模樣。
陳樓心里嘆息一聲,手上一握已經(jīng)微微發(fā)熱的玉佩,徹底停了術(shù)法。
經(jīng)過了一夜折騰,破廟里的柴火漸漸熄滅,而窗外則開始透出了一絲魚肚白。
陸有平斜靠在墻壁上,自許久之前就一直低著頭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反倒是因為施惠兒死去而解除了術(shù)法的韓離軒,在嘆了一聲后,起身捧著施惠兒的妖身到了破廟外。
陳樓耳朵尖,能聽的到破廟外稀稀疏疏的挖土聲,想來是正在挖坑埋葬。
陳樓有些能體會到韓離軒的心思……施惠兒,是因為害人,所以該殺的妖,但卻又是個讓人覺得有些可憐的妖。
當然,陳樓也很清楚,自己的這種心態(tài),不過是勝利者站在尸體上的憐憫,若是重新面對一次,自己也仍舊不會猶豫,至少在徹底把對方打趴前,不會有任何收手的想法。
想到這里時,陳樓緩緩閉上了眼,將心神沉浸到了自己的本命陣盤之上……上面出現(xiàn)了第二條金線。
陳樓幽幽的嘆了口氣:“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qū)θ思液?,結(jié)果到頭來,你對人家的好卻只是你自己的事兒,反而人家卻只感覺到了你的莫名其妙?!?p> “何苦來哉呢?!?p> “系統(tǒng),告訴我現(xiàn)在的羈絆情況?!?p> 當前吸收羈絆:
內(nèi)奸(1/1)(1/3),滿足(1/1)技能開啟條件,給予技能初階偽裝。
初階偽裝:初步隱藏自身情況,不易被他人查看。
陣法師(1/3)(1/6)(1/9),未滿足技能開啟條件。
討封者(1/1),滿足(1/1)技能開啟條件,給予技能化形。
化形:該真靈可暫時化為其他羈絆真靈,每次轉(zhuǎn)化需花費羈絆值1點。
Ps:當前羈絆值4。
破廟前。
站在一旁的陸有平,仍舊是那副沉默不語的模樣。
韓離軒則面朝陳樓躬身謝道:“陳……仙人,昨夜若不是你,我與陸兄二人肯定是要命喪這破廟中了?!?p> 陳樓笑著擺了擺手:“仙人可稱呼不得,我只是恰巧有一些小法子罷了?!?p> 頓了頓,陳樓又笑著說道:“你我三人相逢在這破廟當中也是緣分,咱權(quán)當一起渡個災厄。嗯……現(xiàn)在既然也已經(jīng)渡過去了,以后也就莫要再提了?!?p> 韓離軒昨夜才見過了那一場“呼風”降妖的本事,此刻哪里肯信陳樓真是什么普通人,只是“高人”既然不愿再多說,自然他也不會去主動討人嫌。
想了想,韓離軒試探著問道:“那……陳先生這是準備去往何處?可需我等做什么?”
陳樓笑著回答道:“正有一事相求?!?p> 韓離軒眼前一亮,趕緊拉過那邊的愣神·陸有平,讓他一起過來聽……
陳樓心里頓時又高看了這韓離軒一眼,嗯……是個心思靈動,曉得“你來我往”人情債的主,關(guān)鍵在關(guān)鍵時刻,還曉得拽自己兄弟一把。
陸有平的臉色有些蒼白,整個人也有些渾渾噩噩的,但在這時候,也還曉得朝陳樓躬身道聲謝。
陳樓看著陸有平,心里頭既不贊同,也無憐憫,整件事下來,無論是施慧兒、韓離軒,哪怕是他陳樓都能稱的上“無辜”二字,唯有他陸有平,卻是萬般諸事,皆因他自己一念而起,又能冤的了誰去。
所以此刻陳樓只是敷衍的拱了拱手,然后仍舊是看向了韓離軒。
韓離軒把這些全然看在眼里,又看自家朋友仍舊魂不守舍,似乎毫無所覺的樣子,便也只能在心里苦嘆一聲罷了。
陳樓笑著與韓離軒說道:“我本是無依無靠之人,往些年東走細看的,如今卻是心里有了安頓幾年的想法,只是初到此地,卻是人生地不熟的?!?p> 頓了頓,陳樓開口問道:“之前曾聽韓兄弟說過,你是住在這附近的鎮(zhèn)子?那可否領(lǐng)路帶在下過去,也省的我四處瞎轉(zhuǎn)了?!?p> 韓離軒初開始還以為陳樓是讓他幫著多大的一個忙,如今聽見就是這么件小事,哪里會有半點為難,于是忙不迭的點頭答應,趕緊就往前帶路……
要說陳樓既然昨天已經(jīng)能在山林中發(fā)現(xiàn)有人走的路徑,那也就證明其實距離城鎮(zhèn)也沒有多遠,所以說三人一路循著林中小路步行,哪怕中間還休息過一兩次,但等著下午傍晚時分,卻已然能夠瞧見了小鎮(zhèn)的城墻。
按照韓離軒的介紹,他所居住的這個小鎮(zhèn),名字叫做紅橋。
紅橋鎮(zhèn),那鎮(zhèn)中自然是有一座紅漆搭成的木橋,但當然了,紅橋鎮(zhèn)里也不僅僅是只有這一座橋,而是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橋梁無數(shù)。
而之所以造成了這么一個情況,全因有三條河流會于鎮(zhèn)中后,再交匯而出。
所以說整個紅橋鎮(zhèn)又稱三岔河口,那住在里面的百姓,也是各家基本都挨著河堤而建……
基本上來說,那家家戶戶出門也就上了橋,又或者還有家里地勢低一些,與河高度落差小一些的,干脆也就弄了條小船來用。他們平日把船就栓在家門口,若需出門時,出門直接上了小船,再用那船篙一撐也就離了岸,而許多時候去往別處的速度,反倒比用腿走的更快些。
陳樓隨著韓離軒和陸有平二人進了鎮(zhèn),此時是華燈初上的時候,街上的行人也正多,那三三兩兩的行人,或是好友作伴,或是家人相聚,再加上路邊傳來小攤小販蒸煮食物的香味……
這真是只有凡間才會有的的煙火味,這也真的讓陳樓幾乎以為自己是到了前世的夜市。
陳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心里第一次真正的覺得走下上來,不見得是一件壞事。
陳樓有些想在紅橋鎮(zhèn)里安個家了。
陳樓身上有從山上帶下來的銀子,而且數(shù)量不少……這都是臨行前師兄裴東望塞給他的,所以說花錢買個宅子肯定不是難事。
只是奈何此刻天色漸晚,現(xiàn)在買宅子肯定是來不及的,所以當務(wù)之急,還是要先找個住宿的地方。
而且陳樓在山林中怎么著也是走了幾日,又先后與汪道竹和施慧兒打過一場,渾身衣服是被汗水和泥土,弄得亂七八糟的,當下對于陳樓來說,沒什么比洗個澡、換衣服和好好睡上一覺,這解乏三寶要來的重要。
于是陳樓也不耽誤,直接就和韓離軒說,趕緊介紹個干凈的客棧來住。
可韓離軒卻笑著搖頭說,這都到了紅橋鎮(zhèn),哪還用去什么客棧,不如便和他回去,家里也不缺那一兩間住人的客房。
陳樓一聽這話便知這位韓離軒,恐怕還是個不差錢的。
陳樓是個生性灑脫的主,當下也不客套,直接就點頭答應了下來,至于陸有平……他也不是這紅橋鎮(zhèn)里的人,所以也沒有住宿的地方,自然也是跟著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