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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死之人的閑聞

第四十一章 惡相

求死之人的閑聞 舐爪貓 2115 2024-12-23 23:27:58

  新婚第二天,我與王郎一同從大紅綢緞包裹的床鋪上醒來,我去后廚做了兩碗棒子粥,各自喝過,王郎就去前門,接下今天送來的騸豬,開始給豬放血。

  放了血,刮了毛,剖開肚子,王郎手里的刀就像會(huì)跳舞一樣,在那頭豬的身上靈活地游動(dòng),把下水一一取出來,又把豬腰子擠出來,轉(zhuǎn)而開始剔板油,接著是排骨,里脊,一條條陳列在桌子上,順便拿起豬尿泡,放干凈尿,抄水沖了沖,就吹起掛到檔口上。

  “賣豬肉咧!上好的新鮮豬肉!”王郎開始大聲吆喝,我在后面坐著看他,滿眼都是愛意。

  肉鋪的生意不錯(cuò),今天送來的豬是頭好豬,未過晌午,肉就賣了個(gè)七七八八,只剩些邊角料和下水留著,我招呼王郎可以吃午飯了,他回了一個(gè)收到的眼神,讓我捂著嘴咯咯笑了許久。

  待到吃完午飯,我滿臉幸福地拉著王郎的手,興奮地對他說,林小妹終于可以不被她家那些眼里根本沒她的所謂家人束縛住了,我們攢下這點(diǎn)錢,隨便掏出一點(diǎn)就夠給她贖身了!

  王先越搖搖頭,眼底冒出幾分疑惑,口中的話語幾乎要把我凍結(jié):

  “你居然真的想給那破丫頭贖出來?”

  我一瞬間驚住了,口里一句話說不出來,只聽著王先越一句句說著:

  “一個(gè)破丫頭,你老這么在乎她干什么?”

  “她橫豎是別家的孩子,你再疼她也不能花咱們小家的錢吶。”

  “你自己想想,要是咱們掏了錢再養(yǎng)一個(gè)孩子,咱們還怎么管自己的小家?”

  “咱們以后是要養(yǎng)自己的小孩的,一家三口四口都好,可是不能養(yǎng)別家的孩子?!?p>  “你怎么會(huì)有這樣的想法?林小妹你管她生死呢。”

  我愣愣地看著王先越,他口中吐出的每一個(gè)字都像重錘一樣敲打著我的耳膜,我?guī)缀醪桓蚁嘈胚@些話會(huì)是我深愛的,溫柔的丈夫說出來的,可事實(shí)擺在面前,我不得不接受。

  我質(zhì)問他,那我嫁給你之前的承諾呢?我們說好的照顧她呢?你給我描繪的那些美好愿景呢?全都是假話嗎?只是為了得到我嗎?

  王先越冷了臉,抬手狠狠地抽了我一個(gè)耳光,說讓我自己先照顧好自己再說別人吧。

  我不敢置信地摸著自己的臉,我從小到大,就連爹娘也不曾給過我一巴掌,如今竟然被自己深愛的丈夫一巴掌抽在臉上,整個(gè)人說不出一句話,甚至都忘記了疼哼一聲。

  見我沒反應(yīng),只是呆呆看著他,王先越又抽了我一個(gè)耳光,口中罵道:

  “賤人!你自己都自身難保,還去管一個(gè)破孩子干嘛!”

  “我,我,”我口中說不出一句話,兩邊臉頰都被抽得高高腫起,眼淚不知不覺往下滑:“可你,可你……”

  “你什么你!”王先越抬起了手,劈頭蓋臉的拳頭砸來,把我打得倒在地上,他還不解氣,騎在我的腰上繼續(xù)一拳接一拳地砸過來:

  “賤人!圣母心!滿腦子都在想些什么!”

  我無助地抱住自己的頭,沒想到他會(huì)突然對我大打出手——那個(gè)溫柔的他,難道全是假象嗎?

  “王郎……別打了……”我聲音有些虛弱的開口,王先越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常年殺豬剔肉的力氣對我一個(gè)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還是太重了。

  他猛地站起身來,像個(gè)做錯(cuò)了事的孩子一樣,愣愣看著我,也不知道過來拉我起身,轉(zhuǎn)頭一溜煙跑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

  我悶悶地咳了兩聲,在地上躺了許久,這才坐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盡力扶著墻站起身來,慢慢踱步回了臥房,屋里鮮紅的布設(shè)在這一刻無比的嘲諷,讓我不忍心看。

  脫下身上的衣裳,身上僅剩一件肚兜和一條褻褲的我鉆進(jìn)被子里,眼淚從眼眶一陣陣流出,流到我與王先越的婚床上,大紅色的被子,大紅色的枕頭,大紅色的掛帶,門上貼著的紅雙喜,每一件都刺入我的眼簾,讓我壓抑的哭聲逐漸放大,然后越來越大,幾近歇斯底里。

  哭著哭著,我不知不覺昏睡了過去,不管腦袋底下的枕頭已經(jīng)徹底濕透,只有無窮無盡的疲憊感占據(jù)了我的內(nèi)心。

  醒來時(shí),王先越站在床邊滿是歉意地看著我,手里捏著一支簪子,對我說道:“娘子,我也不知道那時(shí)我是怎么了?!?p>  說著,他伸起空著的手抽了自己一個(gè)耳光,我沒來得及攔,只見他的臉上同樣腫起一塊,鮮紅的臉頰讓我一下又心軟了。

  他把手里的簪子往前遞了遞:“我那時(shí)候不該打你的,可是林小妹我們實(shí)在不能養(yǎng),剛婚配的二人就開始照顧小孩,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和林姨的私生女呢?!?p>  我探出手接過他手里的簪子,簪子尾巴上墜著一朵小小的銅制茉莉花,勉力支起身體,試圖把手里的簪子插到頭上,雙手卻都無力抬起,看來之前王先越打我不是一般的重。

  “王郎?!蔽议_口喚他,又用顫抖的手把簪子遞過去:“幫我插上?!?p>  王先越立刻轉(zhuǎn)哀為喜,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好好好,茉白,我這就幫你戴上?!?p>  他把我的頭發(fā)盤好,把那支茉莉花簪子給我好好插上,退了兩步上下打量了我半晌,直叫我害羞,問他在干什么。

  王先越有些靦腆地回我,說我長得真好看。

  其實(shí)這個(gè)時(shí)候的我肯定不算好看,我自己對此一清二楚,畢竟兩邊的臉頰還高高腫起,整個(gè)人無比虛弱,我知道他在哄我,但是我甘之如飴。

  心底的疲憊感少了些許,我又虛弱的開口問他:“林小妹的事,真的沒得商量嗎?”

  王先越一下又黑了臉,想來是沒有想到我剛“原諒”他,就立刻又開始提他不樂意聽的話題:“莫要再提此事!否則……”

  他的拳頭攥得咔咔作響,我一陣膽寒,他的溫柔果然還是偽裝嗎?

  只是一瞬間,王先越又恢復(fù)成那副溫柔模樣,滿臉溫柔地和我說,只要我好好聽話,不再提那個(gè)有雙親和沒雙親沒兩樣的小丫頭的事,他就會(huì)好好地和我過下去。

  閉上兩眼,我口中不情不愿地應(yīng)了聲好,轉(zhuǎn)身朝向了墻,沒再聽王先越的解釋。

  看來要幫她只有靠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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