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至蜀山,萬里迢迢,山重水復(fù),隊伍拖傷帶病,晝行夜宿,行程愈加緩慢!
回到川中,已經(jīng)是一個多月之后……
時值隆冬,寒風(fēng)凜冽,彤云密布!
這天傍晚,當(dāng)西行隊伍浩浩蕩蕩回到風(fēng)華城的時候,半空中竟然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不久,天空中就又飄起了鵝毛大雪,眨眼之間,只把偌大一座風(fēng)華城渲染得銀裝素裹,分外迷人!
巍峨挺拔的蜀山更是白雪皚皚,美不勝收……
此刻,再一次回到了這座從小生活的山門前,一眾蜀山門人卻相顧無言,聲氣凝噎:
是啊,昔日兒郎英豪氣,此番征戰(zhàn)幾人回!
看著身邊零零落落,身負重任,甚至不幸喪命,埋骨西域的昔日道友,他們怎能不勝唏噓?
當(dāng)然了,陳歡卻是例外……
于他而言,重回蜀山,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
他激動得熱淚盈眶,伸手捧住了一片片落在手心的雪片,哽咽著說道,
“蜀山,我又回來了!”
然而,他心中最為牽掛的,其實還是那個人:
此時此刻,他的心早已飛到了棲鳳居前,只想立刻尋到那個人,一吐衷腸!
畢竟是少年心性,女孩子才是第一位,什么門派紛爭、天下大勢,對他而言,根本無足輕重!
“天真最快樂!”
行將離別,朝良真人深深看了一眼身邊這個小徒弟,盡管不曾多說,但眼神之中充滿了希望!
陳歡戰(zhàn)戰(zhàn)兢兢,拱手相送……
有道是,寧為牛尾,勿做雞頭!
這一路上,他日夜侍奉著師父,每天幫襯著更換紗布,點擦藥物,這時節(jié),每每心中有什么道法疑惑,就能立刻請教,自是獲益良多。
同時,朝良真人也樂得開解這個聰慧的小徒弟,總是悉心教導(dǎo),傾囊相授!
“好徒弟,哪個師父不喜歡?!”
因此,短短一個月,陳歡縱覽三卷,領(lǐng)悟九章,把《正氣歌》吃了個透:
其實,蜀山法門就是以心中一口浩然氣,喚醒先天之靈,漸漸孕育體內(nèi)屬金靈氣,從而引導(dǎo)乾坤正氣,抵御外邪,直通天門!
修行之時,不論境界高低,修為深淺,其精髓始終都是“正氣”二字!
心中一口正氣,敵得過世間繁華,又何懼外邪與心魔?!
此刻,當(dāng)他內(nèi)視丹田,只見浩如煙海,劍氣氤氳,稍稍凝神,耳清目明,靈魂澄澈,顯然大有進步!
看來,小時候,隔壁爺爺常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果然沒有錯:
跟著牛人走,自己慢慢也就變“?!绷耍?p> 目送師父上山之后,陳歡躊躇滿志,好似一只戰(zhàn)勝歸來的大公雞,昂首闊步回到了外院!
“區(qū)區(qū)外門弟子,卻能參與百年難遇的誅妖大戰(zhàn),這才可有的炫耀了!”
他心中暗暗歡喜,大踏步回到了住宿區(qū)……
誰知,由于大雪紛飛,氣候寒冷,一路走來,竟然不見一個昔日的伙伴……
這也難怪,天氣實在太冷了!
陳歡并不氣餒,搓了搓手,整理衣襟,手持寶劍,徑直走進了潛龍居:
“這時節(jié),大家一定都擠在了宿舍里!”
果不其然,隔著老遠,就聽見了唐鑫的大嗓門,
“這天氣真是晦氣,快要放寒假了,卻給我們來這么一出,都快把我凍死了!”
聽得這話,陳歡心中莫名一熱,當(dāng)即腳下生風(fēng),掀起門簾,如同鬼魅一般竄了進去!
奈何,此時已是傍晚,宿舍里的光線又不太好,整個房間黑不溜秋,所以,誰也沒有察覺到動靜!
不過,隨著門簾掀起,寒風(fēng)涌入,眾師兄弟還是莫名打了個寒戰(zhàn),忍不住側(cè)頭一看……
乍一看見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人,大家不禁面色驟變,瞬間愣住了!
丁饒兩眼瞪大,咽了口唾沫,顫聲問道,
“媽呀,這不是陳歡嗎?!”
他一臉的難以置信,甚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最后才驚聲說道,
“真是陳歡!”
他一下子從床鋪上跳了下來,興致勃勃地調(diào)侃道,
“你這拎著一把鎮(zhèn)妖劍,突然戳在大門前,猛一看,我還以為是蜀山的土地公公降世了呢!”
這話一出,大家忍俊不禁,哈哈笑了起來……
陳歡微微稽首,笑道,
“許久不見,丁兄還是這么愛說笑!”
丁饒瞇著眼睛,上下打量著他,不禁嘖嘖稱奇,
“靈氣激蕩,雙目含光!”
“小半年不見,你這修為就像是雨后竹筍,噌噌上漲啊,待得六月考核之時,我猜,你的成績必定能夠名列一等!”
聽得這話,陳歡心里就像吃了蜜糖,美滋滋的!
話又說回來,誰不又想聽到奉承話?
盡管已經(jīng)心中有數(shù),但他還是想要聽一聽別人的恭維,就一臉詫異,問道,
“敢問丁兄,這考核的成績,還有一等、二等之分么?”
丁饒嘿嘿一笑,點頭說道,
“那是自然!”
“外門弟子,學(xué)期三年,待得藝滿,蜀山長老就會組成考核團,對即將畢業(yè)的弟子進行修為審查!”
他負手而立,娓娓介紹,
“考核時間往往定在六月初,根據(jù)成績優(yōu)劣,最后,會將學(xué)員劃分為一等二等?!?p> “隨后,圣壇將會派出特使,親自降臨,從第一等弟子之中,再選拔出人品、悟性最佳者,擢升入萬劍門!”
“至于圣壇挑剩下的弟子,則繼續(xù)交由本派,或者無塵劍苑、天山、玉劍閣甄選!當(dāng)然了,弟子也可以根據(jù)喜好,自己做主,任意選擇……”
聽得這話,陳歡不禁心馳神往,嘖舌說道,
“原來如此!”
丁饒微微稽首,笑道,
“如果不出意外,以你現(xiàn)在的修為,進入圣壇當(dāng)不是什么問題!”
這個馬屁拍得陳歡爽翻了!
他咧嘴一笑,說道,
“那就借丁兄吉言了!”
正在這時,角落里卻傳來了一陣不陰不陽的笑聲,
“有得必有失!師弟修為精進,卻錯過了一場熱鬧的婚禮,實在可惜……”
一聽這話,陳歡下意識的精神緊繃,頭皮發(fā)麻!
不用說,整個宿舍之中,除了風(fēng)流倜儻,地位尊榮,修為精湛的李乘云,又有誰能給他這么大的壓力?!
只見人影攢動,李乘云推開身邊的師弟們,徐徐走了過來……
只見他英姿煥發(fā),兩眼炯炯,緊緊盯著陳歡,贊不絕口,撫掌笑道,
“都說,士別三日,必當(dāng)刮目相看,此番下山,師弟果真是精進不小?。 ?p> 此刻,面對李乘云身上散發(fā)出來的一股股無形壓力,陳歡只覺得自慚形愧,他咽了口唾沫,苦笑道,
“師兄說笑了!”
他頓了頓,遲疑著問道,
“對了,師兄說的婚禮……”
不等他說完,李乘云大袖一揮,朗聲而笑,故作深沉地打量著他,一臉訝異地問道,
“怎么?你還不知道嗎?”
面對陳歡疑惑的目光,他得意洋洋,朗聲笑道,
“師弟有所不知,就在你離開蜀山不久,家父親自下聘,把明月說給我為妻了!”
“什么?!”
乍一聽得這話,陳歡整個人都呆住了,腦漿子嗡嗡作響,意識瞬間空白,心里哭聲問道,
“怎么會是這樣?!”
卻見李乘云一臉自豪,昂然笑道,
“似明月這等嬌妻,天上無對,地下無雙!”
“可惜呀,成婚那日,師弟不在蜀山,故而沒能喝上我們的喜酒,也未曾看到明月身穿霞帔,頭戴鳳冠的仙姿!”
這話一出,宿舍里的一眾師兄弟相視而笑,不約而同地齊聲說道,
“沒錯,如此美麗的嫂子,當(dāng)真世間少有!”
“嫂子?!”
這一刻,陳歡的腦子更是如同炸響了一顆驚雷:
他瞬間失去了思考能力!
李乘云卻沒有放過他,繼續(xù)宣揚著自己的戰(zhàn)果,
“對了,多日不見,我實在想念!于是,我昨夜偷偷探望了她一次,可是,大夫卻說,明月已經(jīng)懷孕了……”
他一臉委屈,搖頭說道,
“無奈之下,我只能跟她說了一夜的情話,然后,天蒙蒙亮,才乖乖地下山了!”
聽得這話,眾師弟拱手相賀,齊聲說道,
“恭賀師兄,喜得貴子!”
“懷孕?!”
這一刻,陳歡更是渾身僵直,后背陣陣發(fā)涼,心頭有如萬箭穿過……
“她都懷孕了?!”
望著這一幕,李乘云卻熟視無睹,眉頭微皺,沉吟著說道,
“嗯,對了,再過一段時間,我這孩子就要出生了,只是這個名字卻還沒有著落……”
這時,他瞥眼看了看陳歡,不禁兩眼放光,急不可耐,一把抓住了陳歡的手,說道,
“師弟天資異稟,聰明過人,不如,你給我們夫妻倆想一個……”
這一刻,陳歡不禁心如刀割,兩眼通紅!
他強忍著心中怒氣,哽咽著問道,
“你……你說什么?!”
卻見一旁的丁饒一臉鬼笑,高聲說道,
“你耳朵不是挺好的嗎?怎么連這也聽不清楚?!”
“師兄說,他和明月的孩子就要誕生了,想讓你給起一個名字,并認你做干爹……”
這話一出,滿堂轟然,笑聲跌宕!
“干爹?”
李乘云眉頭微皺,稍稍遲疑,上下打量著陳歡,頓時默契地笑了起來,點頭說道,
“對對對!”
“師弟儀表堂堂,修為精湛,日后成就不可限量,讓我和明月的孩子認你作干爹,倒也不錯!”
聽得這話,陳歡再也按捺不住,頓時怒目圓睜,憤而大罵道,
“你來認爹呀!”
他一把揪住了李乘云的衣裳衽子,厲聲嘶吼道,
“腌臜狗,就算你得到了明月,何至于如此侮辱于我?真當(dāng)我不敢打你嗎!”
見狀,人人側(cè)目,相顧愕然!
眼見情勢越演越烈,唐鑫急忙竄了上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急聲說道,
“陳歡,你休要動怒,其實……”
誰知,沒等他說完,李乘云卻一把推開了他,只若無其事,氣定神閑地笑道,
“沒事,你讓他說!”
他回頭看了看大家,嗤嗤笑道,
“有氣不撒,容易憋成內(nèi)傷!”
“你……”
望著李乘云一副恥高氣揚,宛如勝利者的姿態(tài),陳歡更是心如刀絞,怒不可遏!
這一剎那,一路上積攢的所有優(yōu)越感,蕩然無存!
此時此刻,望著眾師兄弟們驚愕而又嘲諷的眼光,他羞慚難忍,一把甩開了李乘云,哽咽著說道,
“罷了,算我輸了,祝你們幸福!”
說著,他驚慌失措,扭頭就沖出了宿舍……
“木頭!”
唐鑫一聲疾呼,三五步追了上來,望著他黯然離去的背影,搖頭說道,
“咱們是不是太欺負人了?!”
甫一踏入院子,徹骨的寒風(fēng)迎面襲來,陳歡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
這時,一片片飛雪迎面而來,冷在臉上,卻是疼在心里!
他越想越氣,飛奔而來,只想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
暮色沉沉,寒風(fēng)瑟瑟,然而,在白雪的映襯之下,道路卻越發(fā)明朗,他一口氣狂奔而來,徑直到了風(fēng)雨草堂!
“嗡嗡……”
哪知,正在這時,前方的飛雪之中,卻傳來了一陣舞劍之聲!
陳歡大感詫異,眉頭一皺,只覺奇怪,
“天都快黑了,誰會在雪地之中練劍?!”
他加快腳步,繼續(xù)走了近去,卻見皚皚雪地之中,凜冽寒風(fēng)之下,有一抹俏麗的身影漫天飛舞,手中長劍當(dāng)空劃過,竟然施展出了一式式的太離劍法!
“是她!?。 ?p> 望著那個熟悉而又久違的人,他心口一滯,兩眼瞪大,熱血沸騰!
剎那之間,身上的冷,心里的冷,一掃而空!
他心跳如雷,呼吸一頓,喃喃自語道,
“好久不見……”
然而,乍一想到,如今,她已嫁作人婦,名花有主!
陳歡不禁又渾身一僵,眼淚簌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