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半,粉面館。
林雨時坐得端正,比另外兩人看起來精神好得多。
郁繁星和白輕羽背對著門口坐著,呼吸都顯得有氣無力。
“我就知道你們還沒睡。”林雨時喝著茶杯里的熱茶。
“……”
兩個人此刻姿勢和狀態(tài)都十分一致,頭頂好像有烏云一片,連帶著眼圈也被染成了黑色。
通宵會使人產(chǎn)生自己還很精神的錯覺,兩個人大言不慚的答應(yīng)了林雨時的邀約。
如今好不容易一個回國,一個終于有了些閑暇時間,她們覺得可以一起去大戰(zhàn)三百回合。
結(jié)果沒想到,兩個人“見光死”,邁入陽光之下感覺眼睛刺痛的很,精氣也好像一下子被吸干。
“哈哈……回國沒適應(yīng),作息還沒調(diào)回來。”林雨時和郁繁星都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笑話,你之前在國內(nèi)作息就正常嗎?
“昨天接了好幾個活,一直在剪輯,給我眼睛都看花了?!庇舴毙怯袣鉄o力地開口。
林雨時垂了下眸,思考了一瞬開口:“你還是接關(guān)于我的剪輯吧,能掙錢何樂而不為呢?!?p> 郁繁星給她一個白眼:“你以為我是那些無良的營銷號嗎,管他三七二十一,什么熱就剪啥啊,我可是很有原則的好嗎?!?p> 林雨時輕飄飄地瞟了她一眼。
郁繁星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子:“哎喲,之前確實給你剪了些……拉郎配的視頻,但是還是挺有感覺的好吧,有很多粉絲都get到了好嗎,不過感覺還是差點意思……”郁繁星摸摸下巴,“你等著,我一定要給你剪一個最配,天仙配無敵配超好嗑的cp視頻,保準(zhǔn)你看了也滿意。
“呵呵?!?p> 這個粉面館是家庭作坊,店主人是林雨時村上的一個阿婆,阿婆年紀(jì)大了,店里也只有一個工作人員,是她的養(yǎng)女,今天是休息日本不應(yīng)該開門,但林雨時今天路過時,被阿婆留了下來。
阿婆說,今天應(yīng)該是她辭職的日子了,阿婆一天一天地算,今天一直在等她。
林雨時不想拒絕這份好意,問是否可以再加兩個人,阿婆笑瞇瞇地說應(yīng)該是那兩個丫頭回來了吧。
于是便往后廚走去,為她們準(zhǔn)備早餐。
一碗餛飩面,一碗面,一碗餛飩。
白輕羽迫不及待地吃上一口餛飩,感動得幾乎流淚:“就是這個味道!”燙的嘴巴里像在炒菜。
“阿婆,你不知道我在國外想這口想了多久,那里的飯菜簡直不是給人吃的!”說多了都是淚,原本挑食得不行的白輕羽,昨天回國后,看什么都想吃。
“慢慢吃,不夠阿婆還給你煮?!卑⑵判Σ[瞇的,靜靜地坐在前臺,捧著一杯熱茶,看著三個女孩的背影。
六年了呀……時間過得真快呢。
上次三個人一起在這里吃早飯已經(jīng)是高三的那時候了。
三個人來自不同的地方,白輕羽會坐著家里的車到校門口,等車走后再從門口跑過來;郁繁星開著自己的小電驢直沖沖地往店里趕,頭發(fā)被吹得在臉上胡亂生長;林雨時步行到店里,偶爾會晚上直接歇在店里,第二天等著兩個人來。
春夏秋冬,無論天氣,有一個小桌上,會升起三叢裊裊白霧,水汽輕輕附著在她們的額頭前的發(fā)縷上,帶有煙火氣息的,每個早晨。
好笑的是,白家限制著白輕羽的生活,想將她變成“遺世獨立”、名流圍繞的傳統(tǒng)工具,學(xué)校里鮮有人知白輕羽與她們的關(guān)系非同一般。
不是名流的朋友,不是高檔的早餐,那些由營養(yǎng)師精心搭配的早餐總會被她送給別人,或者是遺忘在桌兜里。
“話說,李云野那件事真不需要我出面嗎?”白輕羽的嘴里還是滾燙的餛飩,一邊捂著嘴哈氣一邊說道。
“慢點吃吧你,又沒人跟你搶。”郁繁星馬不停蹄地嗦著嘴里的面。
白輕羽:“……”
林雨時餛飩和面條都很喜歡吃,倒沒有像兩人那么急,畢竟她經(jīng)常吃到。
她大學(xué)畢業(yè)后,阿婆的店子就換了位置,搬到了她公司附近,中間跨了好幾個省,但阿婆說,平安姐在這里找到了心愛的人,將來也會在這里定居,為了讓女兒有個可以回的家,也是想要多看看林雨時,阿婆就一個人帶著平安姐來到了這里。
平安姐,就是阿婆的養(yǎng)女,全名劉平安,阿婆的名字叫劉盼娣。
后來平安姐帶阿婆去改了名字,叫劉盼安。
“沒事,我早知道會有一劫,沒想到會把你牽扯進(jìn)來,我以為李云野不會想讓外界窺探你的生活?!绷钟陼r之前的煩躁多是來自于對解約的擔(dān)憂,以及李云野背后會不會做什么動作。
而現(xiàn)在李云野沒有什么動作,那她就先放松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不甘被圍困。
至于網(wǎng)上的那些評論,她剛開始確實有難過,不過她也發(fā)現(xiàn),還有許多粉絲在支持、相信著她,那她就還有力氣。
她會證明的,證明她林雨時這一路走的端正,讓她們不因為喜歡自己而被攻擊。
“呵,虛偽男,無非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深情?!卑纵p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接著又嘆了口氣,“如果你需要錢和證人就找我,我現(xiàn)在除了錢和人什么都沒有。”
“錢?我可以需要嗎?”郁繁星從面里抬起頭來。
“可以啊,反正花的也不是我的錢?!卑纵p羽無以為意。
“你回國真是你弟弟的手筆嗎?”林雨時問。
“……也不完全,我才發(fā)現(xiàn),我根本看不懂他,但他暫時也沒對我做什么,我之后會想辦法脫身的,我不可能一輩子都待在白家?!闭f著,白輕羽垂眸。
她出國就是為了脫離白家,沒想到被她那好弟弟強(qiáng)制回國不說,現(xiàn)在還不能離開白家,只能和他住在同一個屋檐之下。
“你的東西搬家公司已經(jīng)房門口了,我監(jiān)督他們放進(jìn)去了,待會你回去自己整理哈,好姐妹我回去就先睡了?!庇舴毙呛俸僖恍Α?p> 白輕羽有些鼓臉,嘴里的餛飩被她重重地嚼了幾下。
“太可惡了!你們兩個就這么成為鄰居了,我的自由還在遠(yuǎn)方向我招手……”
“沒事啊,基本的出行還是可以的吧,我接下來有一個月的閑暇時間,我們可以出去玩玩?!绷钟陼r說道。
郁繁星點了點頭:“我最近的事也不是很多?!?p> 白輕羽冷笑一聲:“好啊,全場我買單,問就是愛上消費了,不同意就把我打包丟出白家好了?!?p> 三個人嘰嘰喳喳講個不停,天南海北,過去與未來,阿婆在旁邊撐著手肘打盹。
直到最后的湯也散卻余溫,白輕羽和郁繁星的困意重新襲來,她們才走出店門,跟阿婆道別。
她們走后,阿婆就關(guān)上了店門。
白輕羽上了白家的車后,只剩下郁繁星和林雨時。
林雨時開車,郁繁星坐副駕駛。
窗外的景象不斷后退,是天然的催眠劑,郁繁星強(qiáng)撐著睡意。
“林雨時,祝你……脫離火海,要向著真正的陽光前行?!闭f完,便閉上眼睛睡去。
林雨時輕輕一笑。臉上如初春冰雪消融,帶著綠芽的生機(jī)。
她小聲地回道:“好,我會的。”
一直以來,她們恨當(dāng)初是李云野向她伸出手,遇見的太晚,便讓人渣成了她的救贖。
如果事情沒有發(fā)生,如果幫助林雨時的人是她們,事情會不會不一樣呢,林雨時會不會早就脫離這片火海了呢。
恨也恨,卻又慶幸當(dāng)初有人向林雨時伸出了手,就算這個人是李云野,所以她們再怎么恨,也不會強(qiáng)制林雨時去遠(yuǎn)離。
飛蛾見不到火就無知光明,不觸碰火就無知灼痛,在這個充滿陽光露水的早晨,林雨時迎來了她遲到的,破繭成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