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渡她甜湯
此湖乃天然湖泊,崔府建造之初納入其中,湖心深不可測,妙妙不會鳧水,雙手擊拍湖面,卻仍舊不可抑制地逐漸沉入水中。
崔洵忙丟下手心之物,一個躍身便入了水中,抓了妙妙腰身往岸邊游。
盧昭心慌意亂,看著崔洵抱了妙妙出水,欲靠近解釋什么,但男人卻繞開了她,大步徑直往前走去。
當時僅她在妙妙身側,還有推搡之勢,如今是怎么都逃脫不了嫌疑了。
正當盧昭立在原地,心急如焚時,前方男人的腳步頓停了,盧昭心一動,往前小跑兩步,卻聽見男人冷漠無波的聲音。
“如今妙妙已回,盧小姐不必日日再來崔府?!?p> 如一盆冰水,兜頭澆下,盧昭只得眼睜睜看著崔洵抱著昏迷的妙妙離開。
沉默兩秒,她亦察覺到自己的失態(tài),喚了自己的貼身婢女轉身離開。
當年妙妙離開,崔洵幾乎要掀了整個上京的天,不過幾天功夫人就瘦了大圈,崔夫人早逝,崔洵身邊一個照料的人都沒有。崔大人趁此時機將盧昭接進了崔府,對崔洵放話:“你那妙妙一日不回,盧昭就是崔府一日的主子?!?p> 當初,誰能料到妙妙還有回來的一日。
崔盧二家本就有婚約,盧昭早晚都是崔洵的大娘子,可偏偏有個來歷不明的妙妙從中作梗,可這樣的女子即便進了崔府,也最多只能做個妾室。
因此,崔大人也不知盧昭到底有什么難過的,她是注定要入崔家的,父輩定下的婚事,豈容兒孫篡改。
看著盧昭一臉患得患失的模樣,這一年來也鬧過不少臉色。崔大人有些厭了,抬手道:“那妙妙既回來了,那你先回去吧。”
盧昭面色大變,嘴里囁嚅還欲說些什么,身旁的奴婢悄悄拉了拉她衣袖。
看著盧昭離開的背影,崔毅搖搖頭,盧家次女還是困囿于府第之事,實非洵兒知己,盧家長女倒是溫婉大氣,名滿上京,當年同洵兒也相交甚好,可惜身子骨孱弱……
只是洵兒待盧昭已生厭惡……
想了想,崔毅還是準備向盧家修書一封。
紫園眾奴仆躬身低頭,縱使隔了老遠,他們都能感受到公子周身陰沉晦暗的氣息,令人局促惶恐。
醫(yī)者切脈診斷道是入了寒氣,加上驚嚇過度,這才還未清醒。
但崔洵卻是萬般心焦,六扇屏風后備了許多熱水,他用熱巾為妙妙擦了幾遍身子,都未將人捂熱,也未有醒的跡象。
崔洵屏退眾人,脫了自己衣衫,與妙妙同貼一處。
徹夜,妙妙迷迷糊糊的,一會兒喊熱一會兒又喊冷,崔洵閉目的時間少之又少。
直到寅時,天將亮未亮之際,妙妙燒終于退了,嘴里卻迷迷糊糊反復叫著一個名字。
崔洵仔細一聽,眼底驟然布滿烏云。
盧府一別致小院中,女子身著繁復白色襦裙,頭上僅一根玉簪點綴,青絲披肩,倒有幾分世家所崇遺世之風。
聽完盧昭的話,她唇角微啟,饒有興味:“妙妙回來了?!?p> “阿姐!”盧昭在外向來以溫婉示人,鮮少如此疾言厲色,“你怎么還盼著她回來啊,我才是你妹妹!”
盧意專注于給花澆水。
思及那日妙妙在她耳邊說的話,盧昭已經(jīng)幾夜沒睡好了,“當年我們使計令她離開,她全都知道了。如今回來必定是要找我們的茬,若她通盤告知洵哥哥,我與他的婚約就再無可能了?!?p> 盧意微微嘆氣,放下了花壺,接過身后婢子手中的白巾擦了擦手,“小昭,她只是來歷不明的女子,你可是盧家小姐,若是拿自己與她相比,豈不自降身價?”
盧昭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可崔洵待妙妙不同,自己身份再高貴又有何用呢。
再說,盧家小姐又不止她一位。
盧昭看向了家姐。
盧意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及笄前便已名動上京,與上京四公子齊名,民間更有稱她女公子的。她與崔洵等人情趣相投,分外合拍,自己也不過是沾了她的光才勉強跟在他們中間。
不過好在她身體孱弱,崔家的婚事應當是落不到她頭上的。
這么一想,盧昭望向她的眼神又變得柔和,“阿姐,你再幫我想想辦法嘛!”
夏日炎熱,紫園寢屋內擺了冰鑒,婢女們站在其邊,拿扇子散開涼意。妙妙已經(jīng)醒了,身子骨卻并未大好,臉色尚有些蒼白。
她神色淡淡的,問青霜:“侍郎大人呢?”
“公子大早便進宮了?!?p> 于世家而言,再大的官職也比不上門閥二字,故府中奴仆皆喚“公子”,并不稱官職。
崔洵近日待妙妙有些奇怪,說是珍重吧,每每望向她時眼中高深莫測。早出晚歸,同她吃了晚膳后便去了書房,后半夜才摸黑上床。
也未有出格之舉。
念及在菰城那幾夜的顛倒,妙妙不解,他是怎么忍著的?
便在當夜主動端了甜湯去他書房。
書房內燭火通亮,聽聞門聲崔洵抬眼望過去。
青紗衣裙裹住妙曼身姿,青絲披肩,分明未施粉黛,那眉目如絲卻要纏絞崔洵的身子。
朱筆尚在手中,崔洵卻覺口干舌燥。
妙妙曼步往前,將甜湯墊在一本折子上,碗底瞬間將折子表面浸出一圈水漬,妙妙抬手,玉手點在崔洵唇畔,貼在崔洵耳畔,吐氣道:“手濕了?!?p> 崔洵似笑非笑看著妙妙。
柔荑上的水珠滲進崔洵口中,一股甜膩自舌尖蔓延開來。
“坐上來。”他喚道。
妙妙低頭一望,半邊臉頓時殷紅,不敢置信地問:“在這兒?”
崔洵不答,卻拉她嬌白小手往下,妙妙的臉又紅又燙,她只是來勾他回寢,在書房……她還沒有過。
身子一軟,整個身體重量便靠在了崔洵身上。
身前貼著他堅硬熾熱的胸膛,身后靠著紫檀桌沿,整個人被禁錮住,不得動彈。
桌角燭火跳了跳,兩人均已氣喘,崔洵含了口甜湯,渡給妙妙,那水卻自唇角往下,不見蹤影。
書房的溫度愈發(fā)滾燙,崔洵眼紅,抱起妙妙,往寢臥而去。
本是個良宵,偏情動之時,崔洵又開始審人。
“你可認得金軒?”
聞言,妙妙混沌如潮的大腦瞬間清醒,渾身發(fā)涼。